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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鼠計(原載<長江日報>"江花"版)

張大伯打從廠食堂退休歸家之後,一直都在心平氣和地練他那套養身功.也不知是絆動了哪根神經,而今竟走火如魔地非要來個「棄功經商」不可。他一鼓作氣背回一大袋灰麵粉,轉身又購得一桶香油,不想那炸油條的生意尚未及開張,當晚一群「不速之客」卻不請自來了!「來客」一律長得賊頭賊腦,渾身灰不溜秋,其後還都拖著一條青筋似的尾巴.一見張大伯上床入睡,便干起了白吃白喝白拿的勾當.那沙沙作響聲分明是尖嘴利爪在拚命撕咬灰面袋.張大伯聞風而動,惡夢般地一聲怪叫之後,索性一骨碌爬起,找根繩子將灰面袋懸樑而吊.這下,他滿以為太平了,於是一上床,很快進入恍惚態中,不料卻又被置於旮旯處的油桶所發出的一陣刺心刺耳的磨擦聲驚擾.他本想不予理睬,心想那桶殼有如鐵打的碉堡,量這伙「婁阿鼠」心思挖空也甭想刮出一滴油。然而其雜訊不斷。張大伯的頭腦也就冷靜不下來.於是忍不住從喉管爆出一聲干叱.這一叱倒也靈驗,頓時室內恢復了寧靜.但不一會,"沙沙"響「吱吱」聲兼作,張大伯隨即又扯起嗓門呵叱一通。經幾個回合,許是「食客家」們聽出那「叱」音一聲比一聲乏力沙啞,似乎還覺出床上躺著的那個龐然大物並不可怕。由此愈發放開了膽量和手腳,肆無忌憚地竄上竄下。張大伯終於感到頭痛難治了。一番苦思冥想之後,他暗中奪定:非請貓先生來不可!翌日,他便一門心思去尋貓。可轉悠了半天,竟連貓影也沒見著。後經打探,方知當今之貓,已非同以往,其身價最「屁」也值張把兩張錢。張大伯為難了:做生意尚未開張,哪還有閑錢花在貓上;可家中無貓,夜夜豈有安寧之日!思來想去,決計還是得去市場一趟。終於,他橫下心兒與貓販成交。一成交,便捧著活寶往家趕。臨門之際,忽聽得室內劈哩啪啦好不熱鬧,張大伯立時意識到:「強盜」出洞了!於是輕悄悄地掏開門鎖,迅速將懷中的貓放進屋裡,隨手把門一閉,然後心安理得地立於門外想著一場貓斗老鼠的好戲。待他一根煙接著一根煙抽完之後,覺得著戲該收場了,不由滿懷喜悅地朝門縫裡一瞧,但見懸空的灰面袋已七孔八穿。鼠子鼠孫們居然還敢在貓的眼皮低下蜂擁著爭食撒落於地的一堆兒麵粉,而貓竟面對送到嘴邊的鮮肉佳肴卻無心下爪,睜隻眼閉隻眼似地孤卧一旁連喵也不喵。張大伯禁不住大呼不妙:當今之天下莫非真有不逮耗子的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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