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連阿膠湯

【原文】

少陰病，得之二三日以上，心中煩，不得卧，黃連阿膠湯主之。《傷寒論》（303）

【組成與用法】

黃連四兩黃芩二兩芍藥二兩雞子黃二枚阿膠三兩

上五味，以水六升，先煮三物，取 二升，去滓，內膠烊盡，小冷，內雞子黃，攪令相得，溫服七合，日三服。

【功效】育陰清熱。

【醫案】

1．經期過長

初診：2005年8月11日。周某，41歲，經期過長3個周期，末次月經7月25日來潮，至今18天未凈，經量少，咖啡色，無腰腹疼痛，平素月經6天凈，帶下量多，色黃，陰癢，納便正常。生育史：2-0-3-2，兩側輸卵管已經結紮。舌淡紅，苔薄白，脈細。

治法：清濕熱止血。

敗醬草10g紅藤15g椿根皮15g半枝蓮15g土茯苓15g蒲公英15g大薊15g小薊15g萆薢10g地榆15g槐花20g貫眾炭15g阿膠（沖烊）10g，4劑。

裸花紫珠片每次4片，每日3次口服。

二診：2005年8月16日。陰道出血轉多已經3天，與平時經量相當，經色鮮紅，舌脈如上。

治法：清熱養陰，涼血止血。

方劑：黃連阿膠湯加減。

黃連5g阿膠（烊沖）10g生白芍12g黃芩炭10g旱蓮草20g仙鶴草20g側柏10g荊芥炭10g海螵蛸20g，3劑。

三診：2005年8月19日。陰道出血未凈，背痛，舌脈如上。

黃連5g阿膠（烊沖）10g生白芍12g黃芩炭10g生地20g水牛角（先浸、先煎）20g側柏10g旱蓮草30g，4劑。

四診：2005年8月30日。陰道出血8月23日凈，舌脈如上。婦科檢查：外陰無殊，陰道通暢，宮頸光滑，宮體前位，大小正常，活動，質地中等，壓痛，兩側附件壓痛。西醫診斷：慢性盆腔炎。

治法：調氣清濕熱。

方劑：四逆散加味。

柴胡10g枳殼10g白芍10g敗醬草10g紅藤15g椿根皮15g半枝蓮15g土茯苓15g蒲公英15g大薊15g小薊15g萆薢15g生甘草6g，7劑。

2．崩漏

初診：2005年5月19日。吳某，55歲，原有子宮肌瘤病史，停經7個月，負重之後陰道出血9天未凈，血量中等，血色鮮紅，無血塊，面部潮熱出汗，站立時小腹墜痛，納可，口乾苦，溲頻，大便調。舌紅，苔薄白，脈細。西醫診斷：（1）子宮肌瘤。（2）更年期功能性子宮出血。

治法：養心清熱，涼血止血。

方劑：黃連阿膠湯合甘草小麥大棗湯加減。

炒黃連3g阿膠（烊沖）10g生白芍12g黃芩炭10g炙甘草9g小麥30g大棗6個天門冬12g桑葉15g，4劑。

二診：2005年5月23日。潮熱出汗、腹墜溲頻均已消失，陰道出血已經減少，血色鮮紅，舌脈如上。

中藥守上方加水牛角（先浸、先入）20g、生地15g，3劑。

三診：2005年5月26日。陰道出血已凈，小腹偶有悶感，舌脈如上。

歸脾湯（《濟生方》）加阿膠（烊沖）10g、仙鶴草15g、海螵蛸20g，4劑。

3．胎動不安

初診：2005年2月24日。黃某，40歲，妊娠5個月。自妊娠起一直下腹部隱痛，時作時休。2月11日以來因每3～5分鐘子宮收縮一次伴有便意而收住他院，血壓145/95mmHg。經硫酸鎂靜脈滴注、舌下含舒喘靈片2天後，癥狀緩解，血壓降至114/75mmHg，連續用藥至2月14日，突發子宮收縮頻繁，下腹疼痛，出現便意，伴心律增快，徹夜難眠。心電圖提示：（1）竇性心動過速（130次/分）。（2）頻發室性早搏。（3）ST-T段改變。納呆，夜寐不安。特意從他院住院部前來就診，就診時痛苦異常，雙手緊捂下腹，呻吟不斷，坐立不安。患者原有慢性心肌炎、高血壓病史。生育史：1-1-2-1。舌淡紅，苔白厚膩，脈數結代。

治法：通陽復脈，寧神安胎。

方劑：白朮散合炙甘草湯、芍藥甘草湯加減。

炒白朮10g牡蠣15g川椒3g炙甘草9g肉桂3g乾薑3g柏子仁10g紅參（調沖）12g阿膠（烊沖）10g炒白芍20g大棗6個雞子黃（打沖）1個，2劑。

二診：2005年2月26日。服藥之後，當晚子宮收縮明顯減少，下腹疼痛消失，心率降至86次/分，一夜酣睡。25日晚因同室產婦分娩影響睡眠，今晨心律105次/分，子宮收縮又增加，病房醫師認為舒喘靈片是造成心率加速的原因，硫酸鎂用量已經接近中毒劑量，均停止用藥，並認為目前該用的藥物均使用過，已到了萬般無奈的地步，要家屬做好自然流產的思想準備。家屬前來代訴，舌苔已轉薄黃。

治法：養陰清熱，寧神安胎。

方劑：黃連阿膠湯合當歸散、白朮散加味。

黃連3g阿膠（烊沖）10g雞子黃（打沖）1個炒白芍30g炒黃芩5g當歸6g炒白朮10g川芎5g紅參（調沖）12g牡蠣15g川椒3g，3劑。

三診：2005年3月1日。心率86次/分，子宮收縮恢復正常，腹痛便意消失。家屬代訴，黃膩苔已減少。

治法：和血氣，益氣，散寒安胎。

方劑：白朮散合當歸芍藥散加味。

白朮12g炒白芍30g川芎5g川椒4g牡蠣15g當歸5g茯苓10g澤瀉10g蓮蓬10g紅參（調沖）12g砂仁（杵沖）4g，4劑。

四診：2005年3月5日。子宮收縮一直正常，心率78次/分，血壓114/78mmHg，胃脘飽脹。家屬代訴，舌脈無殊。

參苓白朮散（《和劑局方》）加蓮蓬10g、佛手10g、炒谷麥芽各10g、雞內金5g，5劑。

服藥之後，康復出院。

五診：2005年3月31日。隨訪至今，一直安康。因腹瀉就診，服用葛根黃芩黃連湯加味之後，即愈。

【按語】

黃連阿膠湯是一張育陰清熱，治療陰虛之體邪入少陰而從熱化的方劑。方中連、芩清心火，除煩熱，芍藥、雞子黃、阿膠滋陰養營，安心神。婦女出現心腎陰虛火熱的心悸、心煩、失眠均可使用此方治療。

黃連阿膠湯本與婦科血證、胎動不安無涉，也鮮有人憑此方用來治療的報導。但從另一角度審視，芩、連可以清理濕熱，芍藥能夠涼血酸收止痛，阿膠功擅止血，用於血熱或濕熱引起的婦科血證或者胎動不安，其機理是吻合的。

案1經期過長，因血色穢濁，平素帶黃陰癢，權作濕熱論治，但因出血量多色紅而改弦易轍，以陰虛濕熱論治，換作黃連阿膠湯加旱蓮草、仙鶴草、側柏、荊芥炭、海螵蛸止血之品而獲效。

案2為天癸已絕而地道不通之際，症見血色鮮紅，面部潮熱出汗，口乾苦，舌紅，此漏下起因於水火不濟。《素問·陰陽別論》有「陰虛陽搏謂之崩」一語，此說雖為言脈，實亦指病機。故以黃連阿膠湯合甘草小麥大棗湯，清心火養心陰，黃芩改用炭，可以止血；天門冬味甘、苦，性寒，具有良好的滋陰潤燥作用，《本草再新》雖稱其「兼理血分」，但多為上焦的吐衄之症。74年《新醫學》有報導，用生天冬根連皮9~15g，鮮者30g，水煎服，紅糖為引，可以治療子宮出血；冬桑葉味苦、甘，性寒，常人習作疏風解表藥物使用，而《本草從新》稱其「滋燥，涼血，止血」，故《傅青主女科》治療年老血崩的加減當歸補血湯中，就用桑葉十四片。

案3初診時根據患者的苔脈，用白朮散以散寒濕安胎，以炙甘草湯通陽復脈，佐芍藥甘草湯以緩急止痛，方中加雞子黃一味，以滋陰潤燥，養血安神。葯症相符，用藥之後諸症趨緩。二診時因睡眠受擾，心火內熾，苔已轉為薄黃，故改用清心火養心陰的黃連阿膠湯以寧心安神，合當歸散和白朮散以和血安胎。心火下降，神寧心安，氣血相和，母兒相安。由此案可見，無論是前者通陽復脈，或是後者清心寧神，在治療胎動不安中，都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體現了《靈樞·五癃津液別》「五臟六府，心為之主」的思想。黃連阿膠湯中有雞子黃一味，可以滋陰潤燥，養血安神，不可小覷，更不可輕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