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非：不要堵住兒童的自由想像，富有想像力的學生精神世界更加遼闊

07-21

民小編說

相信每一個人都曾有過愛白日做夢、幻想世界的經歷，那些意趣橫生、顯得不切實際的想像一定為你的童年甚至青年時代帶來無盡的美好體驗。

小編就曾經想像過人類長上翅膀飛翔、所有物品也可以開口說話……這些雖不太容易實現，但是不妨礙小編從中得到無限的樂趣。因此，大人們要守護孩子們那些小小的、卻充滿趣味的想像，要讓他們相信這個世界總有一些事情不是你做不到，而是你想不到。別堵住孩子自由想像的天性，這樣的天性可能會影響他們的一生！

文 | 吳非

要讓孩子知道幻想可以成為現實

我們那代人，童年時流行看「科學幻想小說」（到了文革不僅不能「幻想」，甚至不講「科學」了），一本好書能看得廢寢忘食。1960年，我小學四年級時，讀了儒勒·凡爾納的《海底兩萬里》《氣球上五星期》《神秘島》等書，作者描述的世界魅力無窮，令人心馳神往。特別是《海底兩萬里》中「鸚鵡螺號」利用海水充電，潛艇利箭般的速度，人在海底散步，潛艇里的書房，尼摩船長的那「萬事通」的博學和勇毅決絕，等等，讀過五六十年依舊難忘。

當得知儒勒·凡爾納等科幻先驅想像的事物在20世紀成為現實時，小學生們簡直無法抑制創造的激情！這些書彷彿在召喚兒童：幻想可以成為現實。我至今仍然認為，這些科幻小說讓我對自然的迷戀、對未來的憧憬以及對自由思想的認識，遠大於小說審美價值。

兒童時期是精神播種期

重視兒童想像力的培養，尊重他們自由思想的權利，關係到人的一生。這是精神播種期，在這一時期不重視培育想像力，長成之後未免「先天不足」，很麻煩。這也是小學中學教育必須培育學生自由思想的原因。兒童的想像力起於觀察、交流和閱讀。文字所要表達的形象，圖畫展示的情境，戲劇或故事的演繹過程，等等，對培育兒童的想像力至為重要。

兒童一般能直言內心所想，在得到鼓勵時更是不會擔心說錯，在交流活動中他會逐漸意識到「多種多樣」「意料之外」帶來的啟示。文字表達的形象可能與想像不同，圖畫展示的情境有了不同的解說，戲劇故事的結局留下了一些空白，事物的答案竟然出乎意料，這就激發了兒童的想像，他會有「參與」的願望。他在閱讀時可能「帶入」自己，他可能會在繪畫時把自己畫進去，他也可能在戲劇中根據自己的理解「進入角色」。

我最近觀摩小學的「教育戲劇」，學生在沒有劇本的情況下，根據教師的啟發按自己對情境的理解而「演」，這恰恰是基於自由想像的自主學習，他們可能有超出教科書要求的個人體驗。

想像力就植根於閱讀的過程

在閱讀中，讀者會根據經驗，對作品情節人物環境有個人的想像。我們那代人童年時，資訊遠沒有現在這樣發達，沒有電視，書刊少，圖片更少。我看連環畫或插圖，很注意圖中的建築及人物服飾，那是我所不知道的世界。多年之後，看到巴爾扎克筆下的巴黎和狄更斯筆下的倫敦，才明白那些圖畫是十九世紀的歐洲，一個時代的一個地方，風土人情，各有特徵。「經驗」就這樣出現，而此後的閱讀，隨著作者的敘述或描繪，我能感受到「形象」，甚至具體的場景。我想，連環畫畫家該是一群多麼具有想像力的人，他們在繪製一幅畫面時，要考慮到多少細節！

不能低估兒童的想像力。有經驗的教師比一般人理解兒童的超凡脫俗。如果兒童讀一篇「冬天來到了南京」，他有可能會想：這個地方的春天將會是什麼樣？它的秋天又會有什麼樣的一番景物？中國其他地方——城市和鄉村，平原和群山，那裡的四季又是什麼樣的？人對自然的情感，對土地的熱愛，會發現每個季節都有它的美好。有了一定的閱讀經驗，兒童的想像力進一步發展。比如：照片上的這個人在笑，她後來怎麼樣了？她老了么？她會老嗎？這名在絕地跋涉的年輕士兵，他經歷了絕望嗎？後來他活著回到故鄉了嗎……富有想像力的學生，他的精神世界比一般人遼闊，他對抗困境克服困難的能力也會比較強。

不要堵住兒童的自由想像

在受教育過程中培育的精神品質，影響人看世界的眼光：我眼中的「世界」是什麼樣的，「世界」和「我」有沒有關係，我會不會喜歡這個「世界」？如此等等。這個時段思維的萌芽是認識世界、思考事理的起點，教育者的使命是適時播種和啟蒙，任何延誤和懈怠都會造成失誤，縱然可以亡羊補牢，但意義有限。教育如農業，什麼時節做什麼事，要合規律。童年少年時在「起跑線」上瘋狂追逐，考上大學後和他去談「培養想像力」，也許難有什麼效果。

在兒童接觸世界並開始無盡的想像時，要儘可能地肯定他的想像的合理性，師長每說出一個「不對」或「錯了」，都有可能堵住自由思想，讓他誤認為每個問題必須有「答案」，「答案」必須「準確無誤」「盡善盡美」「無懈可擊」，於是他會認為個人見解無足輕重。

兒童從小學就知道「標準答案」的存在，知道「胡思亂想」會遭到嘲笑，他會認為自己的想像沒有價值，那他有什麼必要自由地想像和言說呢？不如等待教師提供的「精準答案」。會有一天，豁然開朗的人們終於明白事物的答案可能不止一個，故事的發展可能有無數種結局，自然界的萬紫千紅奧秘無窮，人世間有著不可思議的新奇等待我們思想。這時，從小學開始被灌輸的「標準答案」就顯出了無比的荒謬，阻滯人想像的正是童年起那些沒有必要的規訓和無處不在的自滿。

文章來源 | 原文刊載於作者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