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渡詞壇代表李清照的藝術成就簡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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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布時間: 2007-4-17 11:08:52 被閱覽數: 847 次 來源: 中國國學網文字 〖大中小 〗 )南渡詞壇雖然未出現堪與蘇軾、周邦彥並駕齊驅的大詞人,但巾幗詞人李清照的橫空出世,卻使南渡詞壇放出奇異的光彩。首先,李清照在理論上確立了詞體的獨特地位,提出了詞「別是一家」之說。在李清照之前,李之儀曾從創作論的角度,提出過詞「自有一種風格」的看法(《跋吳思道小詞》)。李清照進而從本體論的角度提出了詞「別是一家」的理論。所謂「別是一家」,意指詞是與詩不同的一種獨立的抒情文體,詞對音樂性和節奏感有更獨特的要求,它不僅像詩那樣要分平仄,而且還要「分五音,又分五聲,又分六律,又分清濁輕重」,以便「協律」「可歌」。否則,詞就成了「句讀不葺之詩」,而失卻了詞作自身的文體特性。詞作只有保持自身獨立的文體特性,才能不被詩所替代,在文學之林中佔有獨立的地位。如果說蘇軾是從詩詞同源的淵源論角度提高詞體的地位,那麼,李清照則是從詞的本體論出發進一步確立了詞體獨立的文學地位。其次,在創作上,李清照生動地展現了她的生命歷程和情感歷程。李清照(1084~1155?),自號易安居士,濟南章丘(今屬山東)人。她的一生,既享受過幸福,也飽經苦難。18歲與情投意合的趙明誠結婚,夫婦倆詩詞酬唱,共同收集整理金石文物,生活頗舒心適意。閨房繡戶是她的生活世界,而美滿的婚姻愛情便成為她主要的人生理想。隨著趙明誠的出仕,夫妻暫離,生活出現了暫時的缺憾。李清照甜蜜寧靜的心弦於是彈奏出一首首略帶苦澀和憂怨的望夫詞:香冷金猊,被翻紅浪,起來慵自梳頭。任寶奩塵滿,日上簾鉤。生怕離懷別苦,多少事、欲說還休。新來瘦,非干病酒,不是悲秋。休休。這回去也,千萬遍陽關也則難留。念武陵人遠,煙鎖秦樓。惟有樓前流水,應念我、終日凝眸。凝眸處,從今又添,一段新愁。(《鳳凰台上憶吹簫》)紅藕香殘玉簟秋。輕解羅裳,獨上蘭舟。雲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閑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又上心頭。(《一剪梅》)這些輕盈精妙的相思曲,銘刻著女詞人的情感歷程。李清照與趙明誠的愛情既有婚姻來維繫,更有深厚的感情基礎。雖然分離,卻互相惦念,一種離愁,由兩人分擔,「離懷別苦」也減輕了許多,更何況時時尚有傳情錦書的慰藉。苦澀的離愁中含有夫妻雙方心心相印和彼此眷戀的幸福感,是李清照愛情詞的一大特點。作為傑出的女詞人,李清照並沒有把自己完全封閉在閨房之內,而是常常走向大自然,去感受大自然的和諧美麗,以拓展胸襟,陶冶情操。如果把她前期詞作中所表現的情感世界分為兩半,可以說一半是對丈夫的鐘情,另一半則是以對自然景物的熱愛,以及對禽鳥花草的眷顧:嘗記溪亭日暮。沉醉不知歸路。興盡欲回舟,誤入藕花深處。爭渡。爭渡。驚起一灘鷗鷺。(《如夢令》)昨夜雨疏風驟。濃睡不消殘酒。試問捲簾人,卻道海棠依舊。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如夢令》)這反映出女詞人情懷的博大與仁慈。靖康之難後,李清照家破夫亡,受盡劫難和折磨。人生命運的劇變,也引起心境和詞境的變化:尋尋覓覓,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三杯兩盞淡酒,怎敵他、晚來風急。雁過也,正傷心,卻是舊時相識。滿地黃花堆積。憔悴損,如今有誰堪摘。守著窗兒,獨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聲聲慢》)失去了丈夫,她深切地感受到人間的孤獨和人生的乏味,往日的一切都失去意義和亮色。往日大雁帶來的是丈夫的溫情與慰藉,如今見到大雁,引發的是絕望與傷心;從前見菊花,雖人比花瘦,但不失孤芳自賞的瀟洒,而今黃花憔悴凋零,則隱含著生命將逝的悲哀。從前輕盈妙麗的望夫詞如今變成了沉重哀傷的生死戀歌,詞境由明亮輕快變成了灰冷凝重。這是詞人情感歷程的真實寫照,也是時代苦難的象徵。李清照的情感世界是獨特的,她的藝術表現方式也是獨特的。她善於選取自己日常生活中的起居環境、行動、細節來展現自我的內心世界。如《添字醜奴兒》(窗前誰種芭蕉樹)中「愁損北人不慣起來聽」的動作描寫,傳神地表現出初到南方時不習慣夜雨霖霪的煩燥心理。而「守著窗兒,獨自怎生得黑」(《聲聲慢》);「怕見夜間出去。不如向,簾兒底下,聽人笑語」(《永遇樂》)等動作細節,也典型地表現出年老寡居年獨有的生活情態和寂寞心境。李清照詞的語言也獨具特色。第一,無論是口語,還是書面語,一經她提煉熔鑄,就別開生面,精妙清亮,風韻天然。如「綠肥紅瘦」(《如夢令》),「人比黃花瘦」(《醉花陰》),「寵柳嬌花」(《念奴嬌》),「柳眼梅腮」(《蝶戀花》)等,都是「人工天巧,可稱絕唱」(王士禛《花草蒙拾》)。而《聲聲慢》開頭連用14個疊字,從動作、環境到心理感受多層次地表現出寡居老人悶坐無聊、茫然若失而四顧尋覓的恍惚悲涼的心態,更是千古創格。第二,李清照善於用最平常最簡練的生活化的語言精確地表現複雜微妙的心理和多變的情感流程。如「才下眉頭,又上心頭」(《一剪梅》八字,傳達出心理的曲折變化:收到丈夫的來信,頓感欣慰而喜上眉梢,然獨居的寂寞畢竟難奈,相思之情又襲上心頭。「只恐雙溪舴艋舟,載不動,許多愁」(《武陵春》)短短三句,也將內心的猶豫和不堪負載的愁苦量化和具體化,既曲折生動又以巧妙自然。語言的清新素雅,很適合表現淡雅清疏的審美境界。她曾讚美桂花是「暗淡輕黃體本性柔,情疏跡遠只香留。何須淺碧輕紅色,自是花中第一流」(《鷓鴣天》)。這既是李清照的審美理想,也可視作其審美境界的藝術寫照。無論是寫情繪景還是詠物,如《醉花陰》、《怨王孫》(湖上風來波浩渺)和《孤雁兒》等,都不用華麗的色彩、富艷的詞藻來裝飾,而用白描手法,創造出水墨畫般的情婉秀逸的意境。李清照是中國文學史上創造力最強、藝術成就最高的女性作家。她以女性的身份,真摯大膽地表現對愛情的熱烈追求,豐富生動地抒寫自我的情感世界,不僅比「男子作閨音」更為真切自然,而且改變了男子一統文壇的傳統格局,在中國文學史上佔有崇高的地位。正如清人李調元所說:「易安在宋諸媛中,自卓然一家,不在秦七、黃九之下。」「不徒俯視巾幗,直欲壓倒鬚眉。」(《雨村詞話》卷三)與李清照約略同時的,還有一位能詩善詞的錢塘(今浙江杭州)才女朱淑真。因婚姻為父母包辦,所嫁非人,朱淑真一生都受到感情的折磨。她的詞,主要是表現沒有愛情的婚姻所引發的憂愁怨嗟、孤獨寂寞。如《減字木蘭花》:獨行獨坐。獨倡獨酬還獨卧。佇立傷神。無奈春寒著摸人。此情誰見。淚洗殘妝無一半。愁病相仍。剔盡寒燈夢不成。連用五個「獨」字,表現出作者孤獨感的沉重。朱淑真詞的愁恨表層上似乎與五代北宋詞中的閨怨沒有多大區別,但深層里卻是她自我獨特的生命體驗,是一位孤立無援地與不幸婚姻抗爭的才女心靈深處的吶喊和呻吟。她對命運進行過勇敢的抗爭和挑戰。《清平樂·游湖》所寫的「嬌痴不怕人猜。和衣睡倒人懷。最是分攜時候,歸來懶傍妝台」,就是她所採取的實際行動。為此,她付出了沉重的代價。因大膽追求自主自由的愛情,不為封建禮教所容,抑鬱抱恨而死後,「不能葬骨於地下」,詩詞遺稿父母付之一炬。事迹聲名,湮沒不彰。可謂生不幸,死亦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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