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寶貴| 北京四合院里的花木(06.7.3)

四合院是北京的特色之一，所以人們一提起北京的古都風貌，總是說起「古槐、紫藤、四合院」。在北京的三個代表特色景物中，也可以說是古都北京的「符號」，樹木就佔了兩項。而北京四合院里是必植有各種花木的。因花木是有生命的機體，四合院中植有花木，才有了生氣、靈氣，才有了溫馨，才能使四合院古香古色。也就是說，綠化也是四合院中的重要組成部分。過去，在四合院里種植的樹木主要有槐樹、棗樹、柿樹等，花木主要有牡丹、芍藥、玉蘭、丁香、海棠、紫藤、月季、迎春、榆葉梅以及盆(桶)栽的桂花、石榴、夾竹桃等。在四合院里是不種松柏和楊柳樹的。因松柏樹常青長壽多植於皇家祭祀壇廟中。「耆年宿德，但見松柏」，故松柏也為平民百姓墳地上的樹。而「白楊蕭蕭」多植鄉間大路上(而北京城裡的行道樹當家樹則是槐樹)。「垂柳依依」，則植於河邊湖畔。　　在四合院中植樹，其位置是很講究的。首先說大門外。因槐樹是北京行道的當家樹，這樣，就自然形成了大門外大多有兩棵古槐。在院內的植樹就可以選擇了，但一般是要對稱的。因樹木比較高大，故多植於外院的垂花門東西兩旁，或里院的正房(北房)前東西兩側，像位於東城的老舍故居和西城的梅蘭芳故居的里院正房前，都植有兩棵高大的柿樹，而且為京城名柿。樹木也有植在二門裡東西兩側的。但絕不能種在里院中央。倘人們一進垂花門，迎面是一棵大樹，擋住了人的視線。而在正房裡的人也不知外面來人是誰？所以絕不能種里院正中央。關於對稱倒也有特殊情況的。像大觀園中賈寶玉住的怡紅院，正房前東是一棵芭蕉，西是一棵西府海棠。芭蕉是觀大綠葉的，而海棠則是賞春季紅花的，一蕉一棠，一紅一綠，「怡紅快綠」。這種不對稱的植物景觀，反而相當著名，很多文人筆下都提到過這一蕉一棠。　　一說起四合院的花木，就不能不提到北京的名人故居。一是這些名人故居大多為文物保護單位，能夠保留下來。而這些名人故居又大多為四合院。在這些四合院中還多有因名人有關而成為名木的花木。所以，這些名人故居中的名木也是北京四合院中花木的典型代表。如老舍故居和梅蘭芳故居的柿樹、魯迅故居的古棗樹、曹雪芹故居的古槐、紀曉嵐故居的紫藤、茅盾故居的太平花等。　　古槐——老槐蔭屋滿院清涼　　槐樹是京城的特色，因自元代起，槐樹就是北京行道樹的當家樹，不但在街道上，在北京的公園和四合院里，到處都是槐樹。故北京的古槐很多。老槐蔭屋，滿院清涼，樹上蟬鳴，蔭下小憩，這是過去北京四合院中宜人的夏景。而北京四合院中的古槐又和多少名人有關。在古典皇家園林北海的畫舫齋里，有一座精美的的四合院古柯庭，院內有一棵著名的「唐槐」。乾隆給它寫過詩。光緒在它的濃蔭下讀過書，慈禧也來到過古槐下乘涼。在民間的四合院中，像過去宣南的康有為故居中，有一個獨立的小院，院內有七棵古槐，康有為叫其小院為「七樹堂」。康有為就是在七棵古槐的濃蔭下，給皇帝上書，和梁啟超、譚嗣同等商議變法。曹雪芹的好友敦敏的故居在西城的西南角一帶，故居內因有古槐，而叫「槐園」，而「敦敏槐園在何處？」，現也是紅學界的一個謎。多有紅學家著文探討。現在西山的曹雪芹故居門前有三棵古槐，其中門東邊的一棵是著名的「歪脖槐」，它是此院為曹公故居的有力證明之一。因在香山一帶有關曹公故居的小曲是這樣唱的:「門前古槐歪脖樹，小橋陵水野芹麻」。　　紫藤——紫雲垂地文人愛藤　　紫藤是京城的特色。在過去凡標準的或大型的四合院都植有紫藤。種植紫藤的位置大多在里院的西南角。炎熱的夏季，驕陽似火，人們在藤蘿架下的濃蔭下乘涼，頓感進入了清涼世界，暑汗全消。所以紫藤是我國最著名的棚蔭植物。而且我國古代的文人愛藤，他們不但詠藤，而且在自己的四合院中植藤。所以在北京的宣南，很多的古代文人故居中多有名藤。現在北京的古藤中，最著名的一棵就是紀曉嵐故居門前的紫藤。這棵紫藤為紀曉嵐所植，距今已近三百年。他在《閱微草堂筆記》中描寫到此藤:「其蔭覆院，其蔓旁引。紫雲垂地，香氣襲人」。這裡過去為「晉陽飯莊」，老舍先生在這裡吃飯時曾寫詩云:「駝峰熊掌豈堪誇，貓耳撥魚實且華。四座風香廳幾許，庭前十丈藤蘿花」。另外，過去在宣南的海柏衚衕(又名「海波衚衕」，因有古剎海波寺而得名)的孔尚任、朱彝尊故居等都有名藤。孔尚任的故居自稱「岸堂」，孔公有句:「海筆巷裡紅塵少，一架藤蘿是岸堂」。朱彝尊故居的紫藤垂窗，故書房名「紫藤書屋」。魯迅先生從南方來到北京後，第一處故居是宣南的紹興會館中的一個小院，因小院內有一棵古藤，所以小院名「藤花館」。　　古棗樹——北國佳木內中赤心　　棗樹也是北京的特色之一。而且在北京的四合院中，古棗樹種植的最多。就現存的古棗樹，有明代的約幾十棵。而清代的古棗樹則比比皆是，很多院子里的古棗樹都百年以上。尤其是在金秋時節，在一棵棵古棗樹上掛滿了紅瑪瑙球般的大紅棗，給北京的衚衕和四合院平添了靜穆安謐的天然之美。棗和栗、柿、核桃、山楂為我國北方乾果的「五珍」。因其「外表多棘刺，內中實赤心」。所以棗樹為「北國佳木」，因此，在北京的很多名人故居中都植有古棗樹。像文天祥祠、于謙故居、曹雪芹和李大釗呆(工作)過的地方、魯迅故居、老舍故居、楊昌濟故居、田漢故居等。在北京的古棗樹中，最著名的一棵就要數文丞相祠里的古棗樹了。這棵古棗樹的主幹向南傾斜，人們附會說，這是文公的「臣心一片磁石心，不指南方勢不休」的愛國之情。在魯迅故居的前院和後小院的通道處，有兩棵古棗樹。先生在散文名篇《秋夜》的一開頭就寫道:「在我的後園，可以看見牆外有兩株樹。一棵是棗樹，還有一棵也是棗樹……」。先生為什麼要用重複的語言寫棗樹排隊呢？原來這裡有革命志士前赴後繼之深遠意義。北京名人故居中的古棗樹的枝幹刺向天空，彷彿是在吶喊。但它們的內心是紅色的，是「赤心」，它們多是故居主人堅強性格的寫照。而古棗樹也深受老百姓的喜愛。現在在拆遷中，經常有居民為保護古棗樹而佳話。前不久有新聞報道，現在正以群眾保護古棗樹的題材在拍攝電視劇，劇名就叫《棗樹》。　　柿樹事事如意秋柿橙紅　　柿樹有「柿(事)柿(事)如意」之寓意，而且柿樹有「七絕」，即:一多壽，二多蔭、三無鳥巢、四無蟲蠹、五霜葉可玩、六佳實可痰、七落葉可臨書。所以過去在北京的四合院里，尤其是名人故居中也有植柿樹的。現在在老舍故居、梅蘭芳故居等處，都有著名的柿樹。老舍先生熱愛北京，熱愛老北京的勞動人民。「老舍和北京」已成為「北京的符號」。老舍的故居在東城區燈市口西街的富強衚衕19號。在其北院的正房前，高矗著兩棵柿樹，是老舍先生在1950年剛搬進小院時種植的。在每年的深秋，大紅燈籠似的大柿子掛滿枝頭，使人有秋意無限的感覺。老舍的夫人胡絜青女士是畫丹青的高手，她每年深秋都要在柿樹前畫柿子，並給自己的小院起名「丹柿小院」，後「丹柿小院」就成為老舍故居的代名詞。梅蘭芳故居在西城的護國寺街，是一座標準的四合院，在里院正房前的兩棵高大柿樹，是梅先生在1951年進住時所植，梅先生經常在柿樹下起舞練劍或念白清唱。柿子也是老北京人初冬最愛吃的食品之一。在初冬，深秋下樹的大柿子已自然脫澀，人們吃一個大柿子就跟喝了蜜似的甜。所以在老北京的初冬街頭，經常出現賣大柿子的商販吆喝:「喝了蜜的大柿子！」　　多種花木　　奼紫嫣紅溫馨清香　　在北京的四合院中，凡大型的四合院，像王府和有錢的大戶人家，都要種牡丹、玉蘭、海棠和桂花(桂花要桶栽或盆養，冬天入室)以示「玉堂富貴」之意。在春天觀玉蘭、海棠、牡丹、芍藥等，到金秋則賞菊花、桂花等。過去富貴人家還有在春節賞牡丹的習慣，以求喜慶富貴。牡丹通過「唐花」，即催花的技術，使牡丹在春節時開花。老北京人在春節時還喜歡養水仙。在大戶人家的多重四合院中，其背風向陽處還有竹林。過去人們認為北方不宜種竹。其實竹子在北方也能生長的很好，像潭柘寺、紅螺寺、紫竹禪林(紫竹院)的竹子是馳名京城的。　　在北京四合院種植的花木中，以丁香為最多。因丁香的繁殖極容易，在春季從母株旁挖出從根部滋生出的小株另栽即可。北京丁香主要有紫、白兩色。因丁香具有濃香，在春季開花時，滿院清香。在北京四合院中最著名的丁香，就要數魯迅故居的一棵紫丁香和兩棵白丁香了。這三棵丁香為先生親手所植，距今已多年。就在魯迅故居的北邊一條東西向的衚衕里，路北有一個小院，院內竟有兩棵已百年以上的「暴馬丁香」。「暴馬丁香」是丁香的一個品種，開黃白色的花，花期要比紫、白丁香的花期晚，在五月中下旬。其花具濃香。「暴馬丁香」也為佛門聖樹，因我國的一些寺院中是以暴馬丁香來代替佛門聖樹「菩提樹」。著名的像青海省湟中縣的塔爾寺、樂都縣的瞿壇寺內著名的「大菩提樹」，就是用暴馬丁香代替的。所以暴馬丁香有「西海菩提樹」之稱。在北京的寺廟中就直接種植紫、白丁香，因寺廟中多有幽靜的四合院，在這些院中多植有丁香。像法源寺、戒台寺的古丁香是很著名的。過去在四合院中還有種植其它花木的，但卻鮮為人知。如茅盾故居有兩大棵太平花，尤其是在五月中下旬太平花盛開時，葉色碧綠，花色潔白。而且太平花具濃香，使茅盾故居內滿院清香。太平花有「天下太平」的寓意。在北京寺廟的四合院中，大覺寺的四宜堂(南玉蘭院，現為「明慧矗院」)是一座很著名的四合院，院內的南側有兩棵太平花。過去在田漢故居的里院是一棵梨樹。梨花盛開時，滿樹皆白，分外絢麗。因過去戲劇界都供唐明皇，唐明皇愛看戲，就是讓戲子們在梨園裡演戲的。尤其是在梨花盛開時，更是大戲連台。因此戲劇界人士稱自己為「梨園子弟」，而且引以為榮。　　在老北京人們常說:「天棚、魚缸、石榴樹」。石榴樹也是四合院中的花木，因石榴有「多子多福」和「全家團聚」之意。因過去北京冬天的天氣比較寒冷，石榴多為盆栽。也有種植院中的。而植於院中，樹能長大，結果很多。滿樹的大紅石榴也是金秋一景。在夏天，老北京有「夏賞荷」的習慣，比如到什剎海賞荷。在《燕京歲時記》中描述什剎海的荷花:「花開時，北岸風景最佳。綠柳垂滌，紅花膩粉，花光人面，掩映迷離。真不知人之為人，花之為花矣」。而在四合院中要賞大盆水養的荷花、睡蓮。另外，小戶人家的四合院內，還有在階下花圃中種植月季、草茉莉、鳳仙花、牽牛花、扁豆花等，也是家常美景，別有情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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