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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勛-細說紅樓夢-第七回(下)

第七回 送宮花賈璉戲熙鳳 宴寧府寶玉會秦鍾

意外的領悟

第七回中大家可以看到一個意外又一個意外,可能變成另外一個結構或者是解構,把原先預設好的結構從根本上拆散。本來是要寫周瑞家的去報告一件事情,然後橫生枝節,一直帶出下面的事情來。

下半回的主題,是寶玉和秦鍾見面。見面是從王熙鳳忙了一天說起的。王熙鳳是一個少奶奶,家裡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由她管,最是忙碌。等到晚上卸了妝,跟她的長輩王夫人講一點私房話,這個時候就顯得比較親近。王熙鳳雖然被認為是女強人,家務管理得極好,可是她上面有一個長輩,就是王夫人,她必須向王夫人稟報所有的事情。

王熙鳳的悲劇

「便至掌燈時分,鳳姐已卸了妝,來見王夫人。」卸了妝見的人當然是比較親的人。她說:「今兒甄家送了來的東西,我已收了。」

《紅樓夢》中有一個賈家,一個甄家。北方有一個賈寶玉,南方有一個甄寶玉。

曹雪芹家族從做康熙皇帝的奶媽開始發跡,後來被派到南京和揚州做江寧織造,又做了蘇州織造御史,掌管整個江南的絲織業,傳了四代便成豪門。他們三次接駕,康熙南巡時住在他們家。他真正寫的家族是南方的曹家,所以南方是甄家,北方反而是賈家。

王熙鳳說甄家派人用船送東西來,她就命人買了很多北方應時的東西作為回禮,借著他們的空船帶回去。她要跟王夫人商量,這樣辦好不好。她說:「咱們送他的,趁著他家有年下進鮮的船去,一併都交給他們帶了去了?」過年時要進鮮,把江南的一些新鮮蔬果和魚進獻給皇帝。

這裡面有很清楚的輩分和規矩,因為真正管家的是王夫人,王熙鳳只是一個執行者。王夫人點頭,表示可以。鳳姐又說:「臨安伯老太太生日的禮,已經打點了,太太派誰送去?」王夫人說你看看誰閑,叫四個女人送去就行了,怎麼這個事情又當個正經事來問我。王夫人已經在念阿彌陀佛了,她有一點煩,覺得大事報告就算了,小事不必報告。

王熙鳳非常聰明,有些真正應該稟報的大事她是不稟報的。譬如她做假、包攬訴訟、賺了三千兩銀子等,王夫人完全被蒙在鼓裡。她放高利貸,王夫人也不知道。可她會讓王夫人定奪誰去送禮這類事情。

鳳姐又說:「今日珍大嫂子來,請我明日過去逛逛,明日倒沒有什麼事。」珍大嫂子就是賈珍太太尤氏。王夫人說:「沒事有事都害不著什麼。每常他來請,有我們,你自然不便意;他既不請我們,單請你,可知是他誠心叫你散淡散淡。」王夫人有點體諒她說,有我們在,你坐都不能坐,就同意她單獨去。

王熙鳳的聰明在於她會設計,她伶俐、聰明、能幹,可是她所有的聰明都在現世中。聰明反被聰明誤,「機關算盡太聰明,反算了卿卿性命」,她的結局是很慘的。

曹雪芹的青春記憶

王夫人特別鼓勵她說別辜負了她們的心,鳳姐就答應了。「當下李紈、迎、探等姊妹們亦曾定省畢,各自歸房無話。」

第二天,鳳姐梳洗了,先回王夫人。就是問我可以走了嗎?臨時有沒有什麼事情?然後又來辭別賈母。榮國府隔壁就是寧國府,可是她要一一告別,可見規矩之嚴謹。

「寶玉聽了,也要逛去,鳳姐只得答應著,立等換了衣服,姐兒兩個坐了車,一時進了寧府。」鳳姐其實不想帶寶玉去,她們姐妹之間一定有她們想聊的東西,夾著一個半大不小的男孩子,不曉得誰怎麼辦。

從榮國府到寧國府也就是過一個街到對門。

「早有賈珍之妻尤氏與賈蓉之妻秦氏婆媳兩個,引了多少姬妾、丫環、媳婦等接出儀門。」大門進去的二門叫儀門。侍妾媳婦一大堆,可見寧國府從第一代到第三代大概都有很多偏房。

「那尤氏一見了鳳姐,必先笑嘲一陣,手攜了寶玉同入上房歸坐。」「秦氏獻茶畢」,為什麼是秦氏獻茶?因為一定是兒媳婦、孫媳婦端茶,賈蓉的太太秦可卿是最晚一輩的媳婦,所以由她來獻茶。

鳳姐說:「你們請我來,有什麼好東西孝敬,就獻來,我還有事呢!」這把鳳姐大咧咧的姿態都寫出來了。尤氏、秦氏還沒有回答,底下幾個侍妾就先笑了。「二奶奶今兒不來就罷,既來了,就依不得二奶奶了。」就是說你今天被我們扣下了,今天可是要跟你好好玩一天,這裡在講內眷的一種感情。

活潑的語言

一個好的作者本身是隱藏的,他只是讓我們看到人世間有這麼多不同的生命,而這些不同的生命各有他們的風格和特徵,都是不可取代的。這是《紅樓夢》最精彩的地方,每個人都有獨立的性格。

正說著只見賈蓉進來請安。

富貴到第三代、第四代大多人長得漂亮,熱衷於鬥雞走狗之類的事情。前面提到賈蓉跟王熙鳳借玻璃炕屏時所表現出來的非常複雜的關係,作者寫得非常隱諱,完全不著痕迹,隱約讓讀者覺得這個嬸嬸和侄子之間有一種曖昧關係。

現在賈蓉進來了,跟這幾個人請安。寶玉就說:「大哥哥今日不在家?」寶玉所稱的大哥哥是賈珍,是寧國府的堂哥。尤氏就回答說,賈珍出城跟老爺請安去了。這個老爺是賈家的上一代,就是賈珍的爸爸,他常年煉丹修道,住在道觀里不回家,賈珍要跑去請安。

尤氏就對寶玉說:「可是你怪悶的,何不去逛?」秦可卿就說:「寶叔叔要見我兄弟,今兒巧,來了。瞧一瞧?」「寶玉聽了,即便下炕走。」短短的句子,小男孩的動作立刻表現出來了。寶玉的反應有些過度,一聽說立刻就要去找秦鍾。

尤氏和鳳姐都說:「好生著,忙什麼?」一面就吩咐人小心跟著。

寶玉的同性伴侶秦鍾

下面這一段是寫寶玉急著要找一個這樣的伴侶。可是寶玉在所有人的眼中都是個寶,有一點閃失就不得了,大家都有點不放心。「別委屈著他,倒比不得跟了老太太過來就罷了。」此時鳳姐說:「既這麼著,何不請進這秦小爺來,我也瞧瞧。難道我見不得他不成?」

尤氏就開玩笑說:「可以不必見他,他比不得咱們家的孩子們,胡打海摔的慣了。人家的孩子都是斯斯文文的慣了,乍見了你這破落戶,被人笑話呢!」這個又是妯娌之間的話。王熙鳳說:「普天下的人,我不笑話就罷。竟叫這小孩子笑話我不成?」這就是王熙鳳的自信。賈蓉就特別解釋說:「他生的靦腆,沒見過大陣仗兒,嬸子見了,沒的生氣。」鳳姐說:「他是哪吒,我也要見一見!別放你娘的屁了。再不帶來,看給你一頓好嘴巴子。」這是標準的王氏語言。這種語言,她也是在跟賈蓉講,說明她跟賈蓉也非常親。

「說著,果然出去帶進一個小後生來,較寶玉略瘦巧些,清眉秀目,粉面朱唇,身材俊俏,舉止風流,似在寶玉之上。」寶玉夠美的了,這個男孩子比寶玉還漂亮。秦鍾是跟著姐姐長大的,爸爸對他管得很嚴。因為沒有母親,他受姐姐的影響很大,「只是怯怯羞羞,有女兒之態。靦腆含糊的向鳳姐作揖問好」。秦鍾在這種場合不得不叫人,不得不敬禮。「鳳姐喜的先推寶玉,笑道:『比下去了!』」

曹雪芹很獨特地歌頌了青春,他覺得青春是非常美的。寶玉會秦鍾其實有一部分是寶玉在跟另外一個自己見面,與生命裡面的一個知己相見。

剎那間的生命悵惘

鳳姐「便探身一把攜了這孩兒的手,就命他身旁坐了,慢慢問他年紀、讀書等事,方知他學名叫秦鍾」。

鳳姐出來做客,沒有預料到今天會見到秦鍾,沒有帶表禮,她隨身帶著的幾個丫頭立刻發現了,王熙鳳還在跟秦鍾講話,不等她吩咐,丫頭那邊已經走過對街,跟平兒彙報了。「平兒素知鳳姐與秦氏厚密,雖是小後生家,亦不可太儉。」平兒是王熙鳳最得力的助手,她可以策劃,也可以實施。「遂自作主意,拿了一匹尺頭、兩個『狀元及第』的小金錁子,交付與來人送過去。」

「鳳姐猶笑說『太簡薄』等語。秦氏等謝畢,一時吃過飯,尤氏、鳳姐、秦氏等抹骨牌,不在話下。」抹骨牌就是打麻將。到了這個時候,寶玉跟秦鍾才要講他們之間的話。

「那寶玉自一見了秦鍾人品,心中如有所失。」寶玉就「痴了半日,自己心中又起了呆意」。

《紅樓夢》常常用到「痴」這個字。這個痴是看到了一個東西忽然讓他發獃了,生命里沒有這個部分,生命不會真正激發出驚人的美。

寶玉看到秦鍾忽然痴了半日,在那邊發獃,好像生命里有個東西跟他是一樣的。自己就在想:「天下竟有這等的人物!如今看了,我竟成了泥豬癲狗了。」

肉身的幻滅與覺醒

青春可能是自戀,也可能是自慚形穢,忽然看到生命可以這麼美的時候,覺得自己不夠完美。寶玉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是看到了秦鍾,「我雖如此比他尊貴,可知綾錦紗羅,也不過裹了我這根死木;美酒羊羔,只不過填了我這糞窟泥溝。」這是寶玉第一次自責。

《紅樓夢》是一本懺悔錄。

寶玉第一次對富貴的慚愧,他把自己講到一個污穢的狀態,其實是肉身的一個巨大的幻滅與覺醒。

秦鍾也在看寶玉,他看到寶玉「形容出眾,舉止不群,更兼金冠綉服,嬌婢侈童,秦鍾心中亦自思道:『果然這寶玉,怨不得人溺愛他。可恨我偏生於清寒之家,不能與他耳鬢交接,可知「貧富」二字限人,亦世間之大不快事。』」二人一樣地胡思亂想。兩個生命在互換,其實是西方童話裡面的乞丐王子,王子一直想走出去做乞丐,乞丐一直想進宮做王子。

然後寶玉就問他讀什麼書,秦鍾告訴了他。「二人你言我語,十來句後,越覺親密起來。」他們兩個也在試探,終於發現好像真的是了。「一時擺上茶果吃茶,寶玉便說:『我們兩個又不吃酒,把果子擺在裡間小炕上,我們那裡坐去,省得鬧你們。』」寶玉想要跟秦鍾單獨在一起了,他想離開旁邊一大堆人,就借了一個理由,兩個人進裡間去吃茶。

寶玉與秦鐘的讀書計劃

秦可卿有點擔心,她不曉得這個弟弟講話會不會得罪寶玉,她還是有從貧寒人家嫁進來的那種矜持。「秦氏一面張羅與鳳姐擺酒果,一面忙進來囑咐寶玉道:『寶叔!你侄兒年小,倘或言語不防頭,你千萬看著我不要理他。他雖然靦腆,卻性子倔強,不大隨和些是有的。』」她希望寶玉擔待,可她沒有想到他們兩個已經很好了。

寶玉笑著說:「你去罷!我知道了。」寶玉這個時候就想和秦鍾單獨說話。秦氏又囑咐了弟弟秦鍾一回才去陪鳳姐,從中可以看到秦可卿的謹慎周到。

「一時,鳳姐、尤氏又打發人來問寶玉:『要吃什麼,外面有,只管去要。』寶玉只答應著,也無心在飲食上,只問秦鍾近日家務等事。」秦鍾因說:「業師於去年病故,家父又年紀老邁,殘疾在身,公務繁冗,因此尚未議及再延師一事,目下不過在家溫習舊課而已。」「再讀書一事,也必須有一二知己為伴,時常大家討論,才能進益。」這裡已經埋下伏筆,講得冠冕堂皇。

寶玉跟他說,我們有一個家塾,合族中不能夠請老師的都可以入塾讀書。親戚子弟可以附讀,我因為業師去年回家了,也荒廢了學業。寶玉根本不愛讀書,每天都是爸爸逼著去讀書。現在忽然碰到秦鍾,他覺得有同學了,就很想讀書了。他說:「家父之意,亦欲暫送我去,且溫習著舊書,待明年業師上來,再各自在家裡亦可。家祖母因說:一則家學裡子弟太多,生恐大家淘氣,反不好;二則也因我病了幾日,遂暫且耽擱著。如此說來,尊翁如今也為此事懸心。今日回去,何不稟明,就往我們這敝塾中來,我也相伴,彼此有益,豈不是好事?」這兩個小孩子已經在計劃怎麼結伴讀書了。

秦鍾說:「家父前日在家提起延師一事,也曾提起這裡的義學倒好,原要來和這裡的親翁商議引薦。因這裡又事忙,不便為這小事來聒絮。寶叔果然度小侄可認磨墨滌硯,何不速速的作成,彼此不致荒廢,又可以常相談聚,又可以慰父母之心,又可以得朋友之樂,豈不是美事?」秦鍾這個十幾歲的小孩講話規規矩矩,說我不敢來陪你讀書,我來幫你磨磨墨、洗洗硯台。

寶玉就說,放心吧,我等下告訴你姐夫、姐姐、璉二嫂子,你今天回家就跟你爸爸講,我回去再跟老祖母講,「二人計議已定」,覺得很快就可以辦成這個事。

側寫焦大

到了掌燈時候,王熙鳳要回家了。寶玉和秦鍾出來又看他們玩了一回牌。「算帳時,卻又是秦氏、尤氏二人輸了戲、酒的東道」,打麻將王熙鳳贏了,錢由秦氏和尤氏來付。姐妹之間約好了下一次再請,一面就叫送飯。酒席散後,大家要回家,他們都有自己帶來的一些用人,秦鍾因為家裡窮,沒有用人,回去的時候天色晚了,要派個人去送他。這就牽出了賈府里的一個老家人焦大。

焦大的輩分同榮國公和寧國公,是這個家族創業第一代的老家人。他把主人從戰場上的屍首堆里救出來,對這個家族有大功。到了第二代、第三代,現在已經到了第四代的時候,他在家裡有一種非常特殊的身份。雖然他是一個下人,可是因為他有功於這個家族,所以養在那邊其實是非常特殊的角色。可是有時候小主人會很討厭這種老家人,因為他雖是用人,可是你不能得罪他,他知道這個家族所有的事情,什麼糗事他都有可能搬出來講一講。

下人彙報給賈珍太太尤氏,說因為要送秦鍾找了焦大,結果焦大就鬧起來了。尤氏就說何必去找他,這個人一喝了酒就亂鬧,年紀也大了,也沒有人敢惹他,把他當個死人一樣養在家裡,不要碰他,不要派他工作就好了,怎麼又偏偏派到他身上。

這個側寫用焦大的口把這個家族不為人知的醜事講出來了。

金玉其外,敗絮其內

尤氏他們幾個人送到大廳,「只見燈燭輝煌,眾小廝都在丹墀侍立。」看起來有點像古代的那種皇宮。「那焦大又恃賈珍不在家,即在家亦不好怎樣,更可以恣意的灑落灑落。」就是數落數落,他開始罵這個家族,把這個家族的醜事一一講出。

趁著酒興焦大先罵大總管賴二,說他不公道,欺軟怕硬,「有了好差事就派別人,像這等黑更半夜送人的事,就派我。沒良心的王八羔子!」接著,他又開始講自己的了不起:「你也不想想,焦大太爺蹺起一隻腳,比你的頭還高呢!」

大家叫他不要講了,因為賈蓉剛好送鳳姐的車出來。賈蓉忍不住就罵了兩句,叫人把他綁起來明天酒醒了再問他,看他還尋死不尋死。可這焦大連他爺爺、爸爸都看不起,更何況是他。所以他大叫起來,趕著賈蓉說:「蓉哥兒!你別在焦大跟前使主子性兒。別說你這樣兒的,就是你爹、你爺爺,也不敢跟焦大挺腰子呢!」他說:「你們就作官兒、享榮華、受富貴?你祖宗九死一生掙下這家業,到如今,不報我的恩,反和我充起主子來了。不和我說別的還可,若再說別的,咱們紅刀子進去,白刀子出來!」

焦大的個性在作者的筆下很鮮活,呼之欲出。一腔熱血,忠心耿耿,他是家族裡最忠心耿耿的僕人,這個家族目前面臨的困難,他不見得知道,他還是以當年的心情看這個家族。

鳳姐很生氣。她處理事情乾淨利落,絕對不容許這樣的人在面前撒野,她說:「以後還不早打發了這沒王法的東西!在這裡豈不是禍害?倘或親友知道了,豈不笑話咱們這樣的人家,連個王法規矩都沒有?」王熙鳳這個時候完全像嬸嬸,也像一個管家的人。賈蓉在旁邊只好說:「是。」

焦大說「我要往祠堂里哭太爺去」,因為他覺得下面這三代都不行了。「那裡承望到如今,生下這些畜牲來!每日家偷狗戲雞,爬灰的爬灰,養小叔子的養小叔子。」

焦大講出賈家的醜事

「爬灰的爬灰,養小叔子的養小叔子」,其實在講這個家族的亂倫。但是作者並沒有批判這種亂倫事件,而是讓你感覺到,好像有些複雜的東西在糾纏,這糾纏中有一部分是倫理。

焦大的謾罵使賈家的一些醜事公之於眾。「我什麼不知道?咱們『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就是說家醜不可外揚。「眾小廝聽他說出這樣沒天日的話」,嚇得魂飛魄散,也不顧別的,就把焦大捆起來,把泥土馬糞塞了他一嘴。

焦大講出了這麼難聽的話,王熙鳳卻裝作沒有聽見,這也是她厲害的地方。以王熙鳳的個性,她要讓焦大死太容易了,隨便找一個名目,就可以讓他死。可是她在這個時候不能表現,就裝作聽不見。可笑的是寶玉,十三歲的男孩子聽到「爬灰的爬灰」,就興奮地問王熙鳳:「什麼是『爬灰』?」鳳姐連忙立眉瞋目斷喝道:「少胡說!那是醉漢嘴裡的混唚,你是什麼樣的人,不說沒聽見,還倒細問!等我回去回了太太,仔細捶你不捶你!」混唚就是胡說,寶玉不敢再問了。

焦大的出現,在整部小說里有畫龍點睛的作用。因為焦大是忠心耿耿的,他是愛之深責之切,要讓這個家族的下一代警惕,他不會太誇張。

作者也有一種心痛。假設曹雪芹寫的是家事,我想他寫到這一段真的會很心痛,等到抄家後,他在寫小說的時候,忽然明白原來這人是一個忠僕,曾經愛他們家族愛得這麼深,而且在那個時候還敢這麼直言進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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