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曼玉：莫道紅塵三千丈，許我恣情歌一曲

07-21

這是一個在銀幕上有著千種面貌，萬種風情的女人。從花瓶到影后，在歲月與鏡頭裡不斷修練著自己的女人。一個氣定神閑，雍容華貴，平淡自然，從生命深處散發出獨特魅力的女人。即便淡出影壇多年，但，張曼玉這個名字，已然承載著一代人的回憶，成為香港電影黃金時代的一個印記，而今天，她51歲了。

正如我們所熟知的，張曼玉出身選美，初入影壇的張曼玉演技平平，並沒有絲毫蛻變成影后的特質，也被定型為花瓶。導演王晶曾在自傳《少年王晶闖江湖》中曾提及初入影壇的張曼玉是「一張白紙，毫無心機，性格比外形更可愛。」但誰的成長不是這般清淺？出神入化的篤定自然需要以歷練為代價的。這時的張曼玉，仿若一塊外表平淡的璞玉，等待她的，是雕飾、是升華。

是璞玉，總經得起雕飾。經過幾部戲的歷練，張曼玉便開始光彩外溢。1986年，電影《玫瑰的故事》開始選演員時，原著作者亦舒慧眼識珠，堅持只選張曼玉，甚至對導演楊凡表示：「我不管她會不會演戲，只要她走出來，我就要看。」儘管由於她的演技稚嫩，票房也差強人意，但這部電影拉開了張曼玉蜚聲影壇的序幕。

在這之後發生的事，我們記憶猶新。風情萬種的金鑲玉、天妒紅顏的阮玲玉、魅惑妖嬈的青蛇，端莊典雅的宋慶齡、寂寞蝕骨的蘇麗珍，都被張曼玉演繹的入木三分。1992年2月，張曼玉憑藉《阮玲玉》榮獲第42屆柏林電影節最佳女演員，成為華語影壇首位在歐洲三大國際電影節中獲得演員榮譽的影星。著名導演賈樟柯曾對此給予高度評價：「對演員宿命的認同，讓她好像靈魂附體，這一刻我把她當做中國所有天才女演員的結合體。」

2000年出演《花樣年華》對她則是又一次挑戰。王家衛的電影以其天馬行空的意識流，若演員沒有超常的理解力和極強的駕馭力，是很難演出其精髓的。令人欣喜的是，在片中張曼玉不僅將演技提升到一個高度，甚至以其含蓄婉約的旗袍裝，引領了旗袍成為世界時尚界的新潮流。 2015年1月，《花樣年華》中張曼玉的表演，被美國《娛樂周刊》選入「影史上被奧斯卡忽視的51個偉大表演」第43位。

此時的張曼玉的演藝生涯風頭無兩。四座金馬獎，六座金像獎，包攬了柏林康城兩大電影界的影后桂冠，算得上中國電影史上最為輝煌的演員之一。然而造化弄人，偏偏事業的成功，彰顯了張曼玉感情的落寞。唯一符合她性格的是，我們從她屢敗屢戰的感情經歷中，還是能感受到與她性格相符的率真。

這其中，無論是渺小至極的髮型師，還是到富甲一方的珠寶商，無論是不起眼的小人物，還是到貴為影帝的梁朝偉的緋聞，張曼玉表現出了她率真的一面。愛了便用全身心的投入了，不愛了便是不愛了，不去深究每一場愛恨里的百轉千折，也沒有糾結於每一次恩怨中的孰對孰錯，拿得起，亦放得下。即便背後再怎麼受傷，轉身給旁人看到的，永遠是她的優雅，如同那一襲旗袍。

對張曼玉而言，電影只是真實人生的一部分，那份熱忱並非來自於一籮筐各式各樣的大獎，她不願把那變成自己的束縛，變成純粹的工作任務。相比之下，自在愜意的生活才是核心。2013年11月，張曼玉做客金馬獎五十周年大師講壇時做了個比喻：「我覺得人的一生可以有三條命。如果我演戲演到70歲，那只是一世人。如果還做剪輯呢？又做音樂呢？這樣是不是比我演戲演到死更好？」只因為「演了無數次別人，終於可以做一回自己。」

孔子說，「從心所欲而不逾矩」，在我們的孔聖人眼裡，這樣的臻境要到七十方能達成。可是，對於張曼玉而言，如此化境她至少提前了三十年！但她絕非過早滄桑，而是及時通透，對人生對感情不再汲汲營營，不再志在必得，才能這般瀟洒隨性。

於是，帶著這樣的洒脫，我們看到張曼玉在已經知天命的年紀，玩起來搖滾和樂隊。2014年5月1日，的草莓音樂盛會上，張曼玉驚艷亮相，然而一曲唱罷，卻輿論大嘩。有贊其勇氣可嘉者，有諷其不忍卒聽，自毀長城者，甚至有觀眾這般尖酸地表達不滿，「看在過往電影演得好的份兒上，就不報警了。」但無論兩派意見爭得如何激烈，那廂張曼玉在接下來的演出中仍自得其樂，這是屬於巨星的范兒，渡盡劫波、雲淡風輕者並不少見，但並不是所有的真神都能在人生的任何一個階段自動降下雲端，把自己大半生辛苦經營的形象和建立的輿論框架推倒重來，顛覆不是任何人的專利，但至少屬於敢於任性、勇於活出真自我的人。

無論你是否喜歡張曼玉的這種洒脫和隨性，都不得不承認，正是這種特質，這麼多年，我們才看到，她在感情世界裡談得起，也傷得起，該轉身時絕不戀棧；甚至為了自己的興趣與夙願，在五十歲的時候還可以卸下籠罩已久的光環，如一個任性的孩子般去玩搖滾，在昏暗的舞台上，在重金屬的配合下，旁若無人，嘶啞放聲，兀自陶醉，就像她曾經無數次在鎂光燈的閃爍下領獎的光輝時刻。

於她而言，過去的榮耀已成為過去，此後的張曼玉，更想變身一位樂壇新丁，如同當年那個「演了20部電影還被叫花瓶」的影壇新星，迎著未來可能的一切批評嘲諷，因追逐夢想而無悔。

明代才子唐伯虎有詩云，「年老少年都不管，且將詩酒醉花前。」而對於我們的張美人來說，把生命中一些無謂設限的藩籬拆掉，便是天寬地闊的大舞台！而這樣的小確幸也屬於我們每一個人：紅塵滾滾，且歌且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