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處精彩,大處失敗
- 2013年06月22日 星期六 新京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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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慶祥(青年評論家,人民大學文學院副教授) 《第七天》拿到手後,匆匆做了翻閱。如果作為一個普通小說來閱讀,我想,它的可讀性是很強的,很容易看得進去,不像《兄弟》,看不進去。可讀性,對於很多50後、60後作家來說,也是需要考量的東西,一些作家的作品實在讓人看不下去,但像格非、余華,他們小說的可讀性都很強,這點很重要。當下的小說,要和很多新媒介做競爭,如果可讀性不強就很糟糕。 我注意到最近幾年這些作家有個相同點,就是放棄先鋒的實驗,願意講「當下」的故事,都在尋找「當下性」。一些新媒體,特別是微博出來後,給寫作者帶來一個大的挑戰,因為每個人都可以做某種意義上的作家。一個人遇到一個好的故事,就可以通過微博發布出來,每個人都是故事的講述者。那麼這個時候,一個真正的作家、小說家要怎麼和他們區別開來,要怎麼把這種複雜性呈現出來,從而和微博上的小故事、段子有所區分。從這個角度來說,余華這本小說的處理,讓我不是很滿足。儘管可以看出,余華非常努力地把自己的面向轉向當下,但是這本小說卻僅僅停留在故事和人物的表層。他本應處理得更好。
如果概括來說,余華這部新作應該是小處精彩,大處失敗。細節中有很多出色的地方,譬如他對於父子之情的敘述,譬如一些儀式感,都讓人觸動,但是這些無法掩飾其在結構、人物,尤其是小說的內在精神深度探索方面的失敗。這部小說沒有一個長篇應該有的結構,也缺乏一個內在的精神向度,這使得它不像一個長篇,而像幾個短篇故事串起來的感覺,有些拼接。小說中的人物也很平面化,所有的人都像路人甲,路人乙,沒法和你的內心勾連在一起。這不像以前的許三觀,那個人讓你感覺他就是你身體的一部分。整體來說,這本小說基本停留在一些浮光掠影的記錄,沒有深入到人性和社會階層肌理的內部。余華寫作的初衷,可能是通過對當下素材的處理,揭示一個困境,它甚至藉助了一個聖經的結構模式,講了一個七天的故事,但是因為沒有應有的終極關懷層面的精神深度,這個結構也流於表面。
文學最基本的要求就是對現實素材進行陌生化處理,但是一個好的小說家,顯然追求的不僅僅如此,他應該有更好的審美化處理。馬爾克斯說過,拉丁美洲的苦難、不公正,我們見得太多了,每天都在發生,拉丁美洲的人民不需要這個,他們需要的是真正好的小說。這些話,對余華來說,非常適用。
一段時間以來,流行一個觀點,就是現實已經光怪陸離得超越了小說。但是,我覺得所有的現實,都是經過敘述的,我們面臨的現實,也是被很多人敘述出來的。所以,這樣一種挑戰,同樣是一種機會,它在向小說提出更高的要求,向小說家的想像力、結構能力,對世界整體性把握能力提出更高的要求。一個真正好的小說家應該懂得怎麼運用他對於現實的解剖能力和想像力,架構一個好的小說。他不應該僅僅是在書寫現實,而更應該創造現實,讓他的作品和現實形成一種對話關係。
余華一直是我最喜歡的作家之一,目前他正處於年富力強的階段。他早期的很多作品在我看來,都富有創造力,但自《兄弟》之後,我發現他在做很多重複,創造力遠不如從前,也許他在做自我調整。總之,這本《第七天》,我個人認為不像媒體所聲稱的是「七年打磨出來的作品」,它更像一部倉促而成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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