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該如何同「下一隻亞洲小龍」互動

07-21

過去25年，哪個亞洲國家GDP的平均增速超過6.5%，哪個亞洲國家正在成為製造業強國，又是哪個亞洲國家被外媒譽為「下一隻亞洲小龍」？也許有人以為答案是「中國」，要麼就是「印度」。

不好意思，叨姐要告訴你，是越南，那個我們恍惚覺得熟悉的南方鄰國。

越南對國人來說是曾經的小兄弟，是擁有同樣意識形態的社會主義國家，是近代以來和中國發生過戰爭的國家，也是和中國存在南海爭議的國家。至於越南的發展現狀如何，大多數人估計也沒多少興趣了解，反正不管它怎麼發展，都不太可能趕上中國。

但是，越南越來越像是一個不可小覷的鄰居。

現實

如果我們瞪大眼睛好好觀察，就不難發現，無論我們對越南持何種情感，有一種是絕對要不得的，那就是輕視。

沒去過越南的人，或許覺得該國經濟不發達，老百姓也沒什麼錢，斗笠和摩托可能是家裡最值錢的東西，就像我們的四大件。

確實，上世紀80年代是越南經濟的最低點，人均GDP不到100美元，是全球最窮的國家之一。這主要是因為打仗：前期主要是法國、日本、美國等帝國主義國家的罪惡，後面就是和我們鬧翻，但責任不在我方。

1986年，越南制定了革新開放的總政策，集中精力發展國內經濟，強調越南民族的振興。它建立國家管理市場經濟體制，鼓勵非國營經濟發展，並努力構建平等競爭的市場環境；確認家庭聯產承包制，削減土地稅；積極擴大開放，大力吸引外資……

是不是覺得有些眼熟，無論是改革思路還是發展模式，越南的發展路徑與我國高度重合，儼然是中國改革開放的翻版。

其實，按照越南的資源稟賦，不至於搞成「後進生」。因此，它在學習中國搞了「革新開放」之後，走上了正途，近30年成效斐然。特別是在這些年全球經濟發展普遍疲軟的背景下，越南經濟可以說是「一股清流」。

2014年越南經濟增長率5.98%，2015年進一步提升至6.68%。雖然2016年增長率下滑至6.21%，但在世界經濟低迷、全球貿易放緩以及其國內極端天氣的影響下，這一成績已難能可貴。而且越南人均GDP已超過2000美元，比我們跨越小康門檻的800美元高了不少。所以相比2000年中國的樣子，越南現在即便差，應該也不會差太多。

胡志明市的高樓與工地。

越南經濟能有這樣的面貌，與其穩定的政治環境密切相關。越南只有一個政黨，就是越南共產黨。沒有執政黨更替問題，也沒有發生革命。在這個基本面的有力保證之上，越南人基礎教育不錯，而且比較勤勞，管理相對容易，工資成本較低。因此，30多年能實現這樣的增長也就順理成章。

但並不是說越南沒有問題。越南雖然學習我們的發展路徑，但兩國從底子到里子都有很大不同。這就決定了，越南永遠不會成為中國。

舉個例子，2014年4月，越南政府突然宣布，將放棄承辦2019年原定在越南河內舉行的第18屆亞洲運動會。官方給出的解釋是：越南在金融危機和全球經濟下滑中受到了巨大的影響，國家經濟水平仍處於困境。

其實，在獲得主辦權之後，越南經濟總體情況一直在改善，差錢之說顯然並不完全成立。不少專業人士認為，這更多是越南自身的信心問題。

越南領導人在宣布放棄時說，越南沒有充分做好能夠確保賽事順利舉行的準備。雖然成功舉辦國際賽事有助於提振經濟和提升國家形象，但如果辦得不成功，反而會損害越南的名譽。

這個事不是孤例。越南最大的國營造船廠Vinashin，一度說要組一個世界第四的造船集團，沒想到虧損40億美元，受不了，慌了神。越南國企發展困難重重，屢次傳出巨虧，至今沒有什麼好辦法。

這就是越南未來發展面臨的內生問題，信心不足、沒有大志、小富即安。普通人過好小日子就行了，搞什麼亞運會奧運會，搞什麼超級企業，反正都是瞎折騰白費錢。你能想像嗎？直到2016年里約，越南才在射擊項目上由老將黃春榮奪得歷史上第一塊奧運金牌。

平衡

因為舉辦APEC的緣故，國際媒體上對其舉辦地越南也多有報道。除了對它快速發展的驚嘆，最多提到的就是兩個字——「平衡」。

《紐約時報》說它「與中國積怨千年，越南試圖在中美之間謀求平衡」，日經也說「越南兼顧中美的『平衡外交』」。中美兩個大國元首此次先後訪問越南，似乎是這類評論的最新註腳。

位置決定命運。越南地處中南半島，且鄰近中國，這使它深受美俄日印等大國的青睞，被視為對華戰略的關鍵棋子。

然而，越南和其他慣常使用平衡外交的國家不同，它一直就有著地區大國的情結。加之強烈的民族自尊心、良好的發展狀況、逐漸強大的軍事實力以及東盟這個後盾，國家自信更是爆棚。

水深可停泊航空母艦的金蘭灣是越南的掌上明珠。

越南樂於遊走於大國，尤其是中美之間，不甘當配角。河內思考的，是如何最大限度利用大國間矛盾，情況平緩時兩頭討巧，遇到問題時則借力打力。

美越關係這些年提升很快。2016年1月，越共十二大選出新一屆領導集體後，總理阮春福5月即訪美，4個月後，他才來到北京。

然而，美越關係再怎麼走近，也代替不了中越關係。1979年對越南的教訓太大了，正因為1979年，越南才會在跟美國有重大關係進展前考慮我們的感受。

還有一個事實可以說明中國在越南外交中的地位。越南社科院唯一的國別研究所是中國研究所，連美國研究都只是從屬於美洲研究所的。

而且，越南對美國本就抱有深深的防範，總擔心美國對它進行和平演變，或者說，「顏色革命」。

革新開放後，越南承受了以美國為源頭越來越大的外部政治壓力。美國社會對越南的共產黨政權有著極深的偏見，尤其是在美的100多萬越戰後期跑到美國的越裔，他們對顛覆越南現政權的興趣比中越南海爭議的興趣大多了。

美國南加州西敏寺市俗稱「小西貢」。

河內的當權者很清楚，越和美國搞好關係，就是在向美國打開一扇更大的窗，無數蒼蠅、蚊子會飛進來。他們需要對越南國家道路和社會發展擁有絕對的掌控力。

最後，如果用一句話概括越南的平衡外交，那就是：如果南海方向緊張，它就會和美國走近些；如果美國對它和平演變的威脅大了一些，它就會故意突出中越的特殊關係。

相處

是的，談越南，怎能不談南海。

普京說，俄羅斯國土雖大，但沒有一寸是多餘的。同樣的道理可以放到中國和越南身上。事關領土主權，誰也不可能讓步。

中越之前曾就陸地邊界達成協議，我們以為可以藉此為雙方創造更多善意解決南海問題，但結果不是這樣。越南的思路是，好了，這個斗完了，接著斗下一個……

以是觀南海問題，一段時間內恐怕真是難以解決。既然這樣，中越不妨把注意力放到管控上來。

只是，管控危機太不容易。越南如果還在九段線內搞事情，我們不可能坐視不管，就像今年的萬安灘事件。同樣，中國若在南海再有什麼動作，越南也必有回應，重演2014年981鑽井平台那次衝突。

越南人還和其他一些國家一樣，對中國的崛起異常敏感。我們對越南的影響太大了，他們擔心未來可能會形成某種新形式的「北屬」。這種憂慮雖然不切實際，卻實實在在是部分越南人的真實感受。

還有一個問題國內已經不太提，越南人卻一直耿耿於懷，那就是歷史問題。中越數千年的歷史糾葛讓越南人對北方的防備、對華鬥爭的意識從來沒有消失過。

對這樣一個鄰居，我們的正確姿勢是既不要喪失應有的警惕，也不要過於盲目樂觀。這方面，可以學學越南的對華態度。

前幾天，有個學者正好去越南，他發現越南學者正在一字一句研究我們的十九大報告。一位越南研究大咖告訴叨姐，越南人對十九大的研究，既是對同志的研究，也是對對手的研究。

中國的黨建、治國理政經驗、經濟文化社會發展理論與實踐，乃至軍隊現代化實踐，都是越南改革現成的教材，有的東西甚至可以照搬照用。但他們不會因為是同志，就忘了國家利益衝突，在學習、借鑒的同時，他們也在研究怎麼對付我們，這二者並行不悖。

對越南來說，中國對越政治穩定和經濟發展有著積極作用。對華關係一旦崩盤，將可能直接導致越南「國運」的中止。這既是歷史教訓，也是客觀現實。

對中國而言，越南在海上絲綢之路上的位置非常重要。

保持兩國關係總體平穩，符合越南的根本利益，也是中國周邊外交的意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