橡樹 | 你不知的抗戰：百戰名將趙侗

驕狂的日寇發動盧溝橋事變、淞滬事變以及南京大屠殺的時候，他們沒有想到過曾經一盤散沙的中國，會再後來的八年抗爭中，顯得如此堅強。為保衛自由和自己的家園的戰鬥，無數中國人投身其中，或者毀家紆難，或者慷慨赴死。

八年抗戰，血與火鍛造了中國現代史上，最偉大的英雄和人格。

陳誠、薛岳、湯恩伯、王耀武、方先覺、張自忠，數不勝數的抗戰英雄俯身歷史，成為一個民族從此崛起的基石。無疑，他們是豐碑。

於是，趙侗的形象鮮活起來。在抗戰勝利的紀念日里，這位抗日民族英雄應該重新走回屬於他的充滿驕傲與榮譽的那段歷史。

九一八事變，日寇侵佔東北，年僅20歲的趙侗憤然離家南下。這位曾經的大少爺和他眾多的熱血小夥伴來到北平，以國旗為號，誓言以血以命，收復東北。

20歲，在現在，大概是是看《戰狼2》，泡網吧，人云亦云砸肯德基和樂天瑪特的愛國年齡。趙侗在他20歲那一年，抵達北京。

一支被蔣夫人宋美齡美譽為傳奇的「學生軍」由此成立。

趙侗以「自決自救，武裝抗敵」為口號，登高呼籲流亡華北各地的東北學生，殺敵報國，打回老家。為此，趙侗奔走東北、南京、北平，多與政府、軍隊、社會名流交涉抗戰。

這位大少爺出身的書生暢談抗日謀略，使得一眾畏日避戰的東北軍閥不禁嘖嘖稱奇。杜月笙率先捐款，表示傾力去香港為「學生軍」採購武器。下野暫時隱居上海的張學良，也為不得不依靠杜月笙，心口不一表示要在錢糧和軍隊方面，予以支持。

趙侗短暫的抗戰壯舉，由此拉開了波瀾壯闊而又悲壯的序幕。

黑山扈抗戰紀念館的遊客，可能沒幾個人知道趙侗。這是歷史的悲哀，更是我們無知的悲哀。

1934年初，在趙侗母親和家族支持下，趙侗毀家紆難，與他的東北大學學長苗可秀，在東北遼南成立了獨立的少年鐵血軍。這支獨立的少年鐵血軍以絕不輸給東北抗聯的血氣，屢屢和日寇交戰，成為在遼南釘在日寇腋下的釘子。

1935年，苗可秀犧牲。1936年，遼南臨時政府成立，24歲的趙侗被公推為政府總裁，這位無師自通的天才游擊戰專家，領導包括東北軍宿將在內的熱血東北軍人，在極端艱苦環境下，堅持繼續抗日。

這期間，日寇襲擊趙侗故鄉，掠奪和燒毀了趙家，並且抓捕趙侗父母要挾趙侗投降。血氣方剛的趙侗拍案大怒，毫不示弱，立刻率眾以牙還牙，數次襲擊日寇，並神速俘虜了重要漢奸頭目，趾高氣昂要求日寇交換。

驕狂的日寇黯然服軟，趙侗父母得以安全——趙侗的母親也投身武裝抗日，這位母親同樣慷慨熱血投入抗戰。她和趙侗部屬們歃血為盟，誓死抗日。

盧溝橋事變後不過十餘日，趙侗在趙媽媽幫助下在北平近郊宣布武裝起義，打響了華北民眾抗日第一槍。這支浴火重生的少年鐵血軍由20來人迅速集合上千壯士，與日寇直接對面作戰。

黑山扈戰役，趙侗率領少年鐵血軍和日寇正面交鋒，擊落日寇軍機一架。至今，北京有設計精美的黑山扈抗日紀念碑，據說以前，楊成武等老一輩，經常在那講述他們在那的精彩抗日故事。

然而，當時的少年鐵血軍，尚未成為後來的八路軍。他們的核心，多是穿學生裝而不是軍裝的年輕人，「學生軍」手臂上的「紅藍箍」，是他們唯一標準的識別。

10月，北京門頭溝，妙峰山戰役。日軍記載，日寇以甲種旅團南下前夕，攜帶坦克大炮，在戰機掩護下企圖圍殲趙侗部。趙侗毫不示弱，正面對敵，數日作戰，重創日寇。隨後，帶領一千餘部隊巧妙脫離戰場。

此後，趙侗率部周旋平、冀，數百次作戰，日寇聞趙侗名而驚悸。趙侗也迅速成為活躍在抗戰初期，日寇大後方威震八面的百戰名將。有軍紀，有文化，有熱血，有理想的少年鐵血軍、國民抗日軍更是威名遠揚。

民族英雄，抗戰時期天才游擊專家，百戰名將趙侗。

為使得趙侗一家的抗戰能夠融入全民的抗戰，頗具眼光的趙媽媽攜女兒南下武漢，組織軍火，聯絡抗日。這位從未接觸軍事的母親甚至有天才的謀劃：在河南籌建新武裝，憑藉太行山，打通在淪陷區堅持抗戰的趙侗組織的河北國民抗日軍與少年鐵血軍的聯絡，在敵後河南河北，牽制1937年底日寇的瘋狂入侵。

如此神機策劃，佔盡河南當地抗日民眾的人和。太行山區響應者雲集，趙媽媽和她兩個女兒親手創建的抗日光復軍很快聚眾上萬。這支部隊和趙侗的部隊遙相呼應，與日寇殊死作戰，一時名震海內外。

為此，斯諾、愛潑斯坦等宣傳趙媽媽抗日事迹于海內外，人們這才得知，趙侗母子在1937年為中國抗日戰爭建下的偉業。為籌集軍費，趙媽媽奔走廣州、香港、南洋，會晤宋慶齡、何香凝等名流，包括陳嘉庚在內南洋華僑無不禮敬，捐款。

這時的趙侗，依然在華北堅持抗日。

而此刻，紅軍也完成了北上抗日的戰略轉移——改變成國軍第十八集團軍的八路軍某部開始挺進敵後。為爭取華北抗日武裝的響應，朱德和彭德懷數次致信趙侗希望聯合抗日。

1938年初，八路軍115師聶榮臻部進入晉察冀，經過磋商，趙氏母子領導的抗日武裝，被八路軍收編為「晉察冀邊區獨立第五支隊」。後來的上將楊成武帶來幾十名骨幹，在該支隊建立了秘密的支部。此外，包括呂正操在內，整個晉察冀地區的武裝幾乎全部被八路軍改編。

這是抗戰時期八路軍東進部隊的第一次大發展。同時，也是趙侗的個人悲劇的開始。

假設，無黨無派的趙侗被改編之後，能夠順從於「支部建在連上」和政委最後決定權這類的制度，到1955年授銜，以當過楊成武上司，比肩呂正操的聲望，趙侗起碼也是上將。然而，年僅26歲的趙侗，終於，和不斷在他的隊伍里發展積極分子的支部、政委們勢同水火。

不過數月，潛心謀劃軍事作戰的趙侗發現，在「晉察冀邊區獨立第五支隊」，經過公開化支部和政委們「爭取上層，抓住基層」的統戰，他這個司令不僅軍令無法出門，甚至，被曾經忠心耿耿的部屬們反目，正面臨被「罷免」。——因為趙侗在晉察冀享受的巨大威望，他形式上還是當著有名無實的司令。

26歲，這是一個非常年輕的年齡。同樣也是一個非常血氣方剛的年齡。

獨立第五支隊的作戰部署成為趙侗和支部、政委們屢屢衝突的焦點。束手束腳之下，趙侗完全喪失指揮權。快意殺敵，幾成往事。幾番抗爭卻終於無果。於是，趙侗一怒之下，終於舍掉隨他轉戰千里的胞澤，舍掉他母子毀家紆難創建的部隊，黯然單身出走。

趙侗的離去，朱德和延安嚴辭追責，晉察冀被收編的各路武裝人心惶惶，當時晉察冀負責人為此顏面盡失。

趙侗來到香港，會和趙媽媽和他的兩位妹妹之後，接到蔣介石邀請，舉家前往抗戰大後方，陪都重慶。

1939年1月，趙老太太和趙侗抵達重慶，一時間，重慶市萬人空巷，軍民爭相目睹傳奇抗日英雄的風采。

其時，年僅27歲的趙侗，已經是百戰名將。趙侗略帶羞澀的致意，自有一番硝煙點綴後書生意氣的颯爽，尤顯風度翩翩。所到之處，市民、軍人、官宦、名流均報以熱烈掌聲。隨後，媒體爭先報道這位中國最早開始抗日的民族英雄。

民眾美譽趙侗：當代岳飛！美譽很快由重慶，流傳到大江南北，鼓勵著正在主戰場與敵殊死拼殺的抗戰健兒們。

趙媽媽到重慶也得到極高的美譽，國民政府尊她為「游擊隊之母」。蔣介石與腰插雙槍的趙洪文國合影留念，並且結拜為兄妹。宋美齡在1939年三八婦女節盛稱趙媽媽為「全國婦女之楷模」、「民族的母親」。

陶行知撰寫一首順口溜風靡全國：「東洋出妖怪，中國出老太。老太捉妖怪，妖怪都嚇壞!說起趙老太，誰個不崇拜?要想中國好，學學趙老太!」

居中黑衣老媽媽就是抗戰時期「游擊隊之母」，趙侗母親趙洪文國。

趙侗母子拒絕了政府撥劃的汽車洋房，拒絕了愛國商人的重資酬勞，拒絕了名流、朋友或休養生息，或出國深造的建議，多次奔走，呼籲在重慶的東北和各地誌士，重新建軍，在靠山海關建立最深入敵後的游擊區，以破壞偽滿洲國往長江主戰場的運輸線。

這個計劃，幾經周折，終於得到大本營批准。趙侗被任命為晉察冀游擊縱隊總司令，領少將軍銜。重慶大本營專門特招、集訓青年學生、軍官200人進行敵後游擊戰的培訓。

1939年，趙侗帶領包括他不足20歲的小妹在內的，大約300餘人，配備精良的長短武器，電台，開始北上。趙侗最終的計劃，是抵近山海關，集結河北、遼南的抗日舊部，回到他熟悉的戰場，重新對日再戰。

1939年秋，趙侗率300餘人，一路艱險，穿越敵後，抵達河北八路軍游擊區邊緣。經過通報，協調，趙侗部得到放行。在深入八路軍游擊區一二天內，趙侗部在行進過程中，遭遇不明部隊埋伏，全部犧牲。

其中，包括趙侗妹妹在內很多人均被刺刀捅死。是年，趙侗年僅28歲。

《聶榮臻回憶錄》記敘：趙侗這個人很狂妄，一直想要脫離游擊隊，他同國民黨的關係拉得很緊。1940年初，他回來的時候，走到石家莊以北的一個地方，正好踫上從冀中回晉西北的一二〇師部隊，就在那裡打了一仗，戰鬥中把他連同他帶的隊伍全部消滅了。

2005年出版的《八路軍老戰士口述實錄》文章回憶，印證了《聶榮臻回憶錄》記敘。此文詳細介紹了戰鬥經過。其中有幾處重點：1，聶榮臻的意見是徹底消滅。2、參戰部隊有包括晉察冀部隊在內的三個團的番號。3、戰前下令，一個不留。打完後逐人檢查。4、僅一人逃掉，跑回東北。

後來，趙媽媽因為拒絕向解放軍投降，並與解放軍為敵，被俘後由西南軍區軍法處判處死刑，時年七十歲。抗戰倖存不時的四子趙連中亦被處決，時年25歲。

今天，我們需要仰望抗戰，仰望那段歷史的民族苦難。抵禦外辱和同室操戈，使得我們回顧那段艱苦卓越的昨天，心有慚愧。

趙侗將軍千古！（本文沒描寫伏擊戰細節，見諒。有希望了解的朋友請微信聯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