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心學史散論之一
中國心學史散論之一
董子竹
我從頭到尾在講社會歷史的整體進步。就像今天講「無鬼神」。無鬼神這個問題絕對不只是我這個個體覺悟不覺悟的問題,是到了這個時代了,生命的整體都要達到無鬼神的境界。再比方說,整個生命運動的一體化,現在已經明確顯化了,這是不是整體救度?這才是「惻隱之心仁之端」的本義。用儒家的話就是「平天下」,即是「天下平」。用老子的話「萬物並作,吾以觀其復」。這才是真正的「惻隱之心」。我們頭一天就講了這個問題。
「惻隱之心」如果變成個人的道德律令,那就麻煩了,那就成了個人修養了。那最後必然導致「偽道學」。
現在講「允執厥中」,厥中就是指「心」,就是一切靠我們的「心」來把握,也就是孟子說的「心之制,事之宜」。簡單來講,「允執厥中」即孔子說的「中庸」,也即「致良知」。
「執」就是把握的意思,這個「允」字可不得了,按字面講,就是怎麼樣才能夠最公允,既不偏於「人心」,也不偏於「道心」,就是說不落邊,不能光看到「道心」是往前走的,「天行健」,那麼就直線地往前走,沒有那個事兒。
也就是說,怎麼在「電」與它產生的「光能」、「熱能」、「動能」……之間把握一個「度」,只有把握好這個「度」,你才知道該怎麼去調節它。像眼前這個投影儀,僅僅以為就是以電能變光能,而忽略了光能自身的特點不行,忽略了電能的特點也不行,怎麼樣把它合適的把握起來,也即怎麼在「人心」運動中看到「道心」運動,「道心」運動又是怎麼演變為「人心」運動?「道心」運動不演變為「人心」運動,它是不能起作用的。這個是非常難的,也是非常不好把握的。
這個時候你記住,關鍵是不要被「四相」所迷,就是要「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最準確的,也是說得最清楚的就是孔子說的「毋意」,不要意氣用事;「毋必」,沒有外相的必然的什麼規律;「毋固」,不要固執在哪一件事上;「毋我」,這不是「你」自己的什麼事情,只是「道」的運動。
如果說具體把握,就是每做一件事都要有兩個「自我」,參與此事之「我」,還有一個「觀我之我」。事實上是「我者非我非非我」。只有這樣做到了「四毋」,才能做到這個「允」字。
「允」字,這是非常難的,非常非常難的。在這個問題上如果你沒有一個冷靜的頭腦,沒有一個公允的頭腦,沒有一個前瞻性的頭腦,或者沒有一個全面地把問題看透的頭腦,只看到了眼前一點點就很容易出錯。
以目前的中美關係為例。從總體來講,從中國文化目前的發展趨勢看,的確是比美國更具有世界意義。但是,他有一個互補問題啊,也許就是美國的某個消極因素,正好促成中國出現大的變革,這也很難說啊!完全有這種可能。
我們不知道雙方的領導人下只鞋,到底是什麼鞋,是皮鞋、是布鞋、是涼鞋、是塑料鞋,不知道,只有他撂下來我才知道啊,他不撂下來我不知道啊。我們有待觀察的不光是誰先撂下,什麼時候撂下?也不是誰勝誰負的問題,更重要是看撂下的是什麼鞋,是輕落,還是重摔,還是不經意?摸石頭過河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一定要細心、耐心、誠心……此時,一旦「鞋」落下來,我們就知道他們的「心」的走向了。
更重要的,我們不是要看誰勝誰負,而是看這裡面所包含的「道心」如何走向。
所以這個「允」字非常複雜。再者,還要知道,不見得就局限在這件事情上。高明的政治家可能不與你正面對壘,極可能在別的地方下招。他別的地方也許有一招,這一招你沒料到,他可能不知道他在哪裡下一個妙招,也就是說這鞋他永遠不落下了。實踐中什麼事都會發生。所以我們要時時「空心」以待,長期保持「無見解」,那就不管雙方出什麼怪招,也無所謂了。我無心,他有心,我就能看出他各種變化的苗頭,這也可以叫做「允執厥中」。
「允執厥中」不是光看這個事情本身怎麼解決,更重要的,是通過這個事情看到「道心」的「惟微」。學「心學」不是要刻意作一個預見師,看誰勝誰負,這個對你來講不重要。因為什麼?他是社會問題,看似有是有非,有勝有負,其實皆是虛花泡影。主要看「道心」怎麼走,可能出現怎樣離奇微妙的走法,這才是「心止至善」,這才是「與天地精神獨往來」。
我們誰能夠料到:七十年代我們還在批林批孔啊!今天全民讀經了,連我們的政治局委員都主張讀經啦,這個變化太大了吧?這在我們的上世紀七十年代,是做夢都想不到的啊,中國人還要去讀孔子啊?
我這裡反覆要提醒大家的是,一旦獲得「良知」,千萬要明確這個「良知」不是你的,是他給你的,是「道」給你的,這個問題非常重要。在這隻要一不注意,就會出現意、必、固、我。我的「心」在這裡只是一個宇宙生命系統運行的一個屏幕,我們所謂的「心」這個屏幕雖是永不停歇的,看似只有我一人觀看,但這個屏幕「無我」。作者非我,觀者也非我,因為在這個屏幕裡邊是整個宇宙系統的表演。就是說這裡頭只有表演者,沒有「觀」者。看似「我」是觀者,其實「觀者」也是全宇宙生命系統。
我們前面已經說過,「知」、「觀」、「聞」是「道體」的本有功能,不存在生滅,所以也「無我」。
我現在叫董子竹。我死後再回來,我還能叫董子竹嗎?既然不叫董子竹,那我是誰?還有「我」嗎?不要說只是三世、五世,我能記住我曾叫董子竹,一百世,一千世,一萬世又怎麼辦呢?到底你是誰?說老實話,除了對宇宙生命系統的運動,即「無欲以觀其妙」的享受欣賞愉快以外,什麼都沒有。這就是「孔顏樂處」,這就是「極樂」,「無我之樂」,因為畢竟有一個「樂者」、「觀者」、「聞者」。這個道理明白了,每部佛經前面的「如是我聞」四字也就明白了。
「極樂」不是享受香車寶馬,不是享受這個享受那個,就是只看到這個宇宙、這個世界永遠是繽紛的變化,我看得好清楚好清楚,好微妙好微妙,但就是找不見「我」。這不就只剩「樂」了嗎?與此同時,物質享受也必然大大改觀,甚至自然而然改觀且不可思議。
既然沒有「我」,何來苦啊?有了「我」,才有苦啊。也就是說當你沒有自己主觀標準的時候,哪來的「苦」,只剩下「樂」了!好好看哪,好好看哪,苦也是樂,樂也是樂。樂樂苦苦,苦苦樂樂,無非是「樂」,這就叫做極樂。關鍵是不能光見「黑暗」。所以西方極樂世界沒有三惡道,三惡道就是只見黑暗。
不是沒有苦,而是苦本身就是一種宇宙生命系統運動,「苦」本身就是一種神奇。你比方說我們現在看戲,是喜劇好看呢?還是悲劇好看呢?悲、喜劇都好看。《唐山大地震》絕對是悲劇,它照樣給我們帶來了非常多的審美愉悅,流眼淚也是一種愉悅啊。關鍵是這電影裡頭沒有「我」,唐山大地震裡面沒有我。如果唐山大地震中真有「我」,「我」在唐山大地震中,那絕對是真「苦」。《唐山大地震》變成電影屏幕了,再不只是「苦」了,有審美距離了,就是欣賞和鑒賞,這就是「樂」。
學儒家的人講究「孔顏之樂」,就是孔子和顏回他「樂」在哪裡?這就是「無我之樂」了,有「我」就沒樂,有樂也長久不了。一時之樂也會造成更大的「苦」。「無我則樂」、「允執厥中」的關鍵正在這裡,「無我」。
「允執厥中」四字並不僅僅存在《尚書》中。我們再看下一段語錄,這段語錄是絕對不會造假的,它在《論語》中是堯的語錄,這就是「天之曆數在爾躬,允執厥中,四海困窮,天祿永終」。這段話和剛才的「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的意思基本是一致的。「天之曆數」就是「道」的運動,「道心惟微」;「爾躬」就是「人心」,「天之曆數」到哪裡找?就在我「人心」中,爾躬。「爾」,雖然他是堯對舜說的這句話,「爾躬」實質上反過來講也是在說堯自己。既在你舜心中,也在我心中,一樣的。「允執厥中」那就是說,要看到「我心」的一切變化,就是「天之曆數」的變化。
「曆數」是什麼?就是天運、天命,即「道心」的走向。當然這個「曆數」二字,後來被中國文人大大、大大的庸俗了。此處不多講了。真正的「曆數」是什麼?它就是人類生命怎樣從蒙昧走向大光明,這就是最根本的「曆數」。
這個過程他是無數的曲折、無數的迂迴、無數的對壘、無數的反覆銜接起來的,這就構成了「曆數」。
我們看一看中國文化,從堯那裡有了中國文化的起源,有了中國「心學」的起源,堯的一生就是「心學」的最好的實踐者,《史記》對堯的記載,就是描繪了一個非常典型的非常成功的「心學」實踐者。他真是做到了「毋意、毋必、毋固、毋我」,雖然司馬遷沒有明確地講他如何「毋意、毋必、毋固、毋我」,但是他表現出來的堯、舜、禹的行為就是:毋意、毋必、毋固、毋我。
既然他們已經做到了毋意、毋必、毋固、毋我,那麼也就是「允執厥中」,「允執厥中」也就是孟子說的「心之制,事之宜」,「制」就是控制掌握,這個事情「宜」,事之「宜」,即「正合適」。在這個事情上最合適的做法就是這樣。
記住,「良知」它最大的特點是,這件事情在這個「當下」只能這樣做,不能別的做法,絕對沒有第二個選擇,就是「正剛好,無二擇」,這就是良知。在這裡不存在第二個選擇,絕對是唯一的選擇,所以叫「事之宜」,這個「宜」就是「最合適」。這個東西絕對不是你想得來的,推理得出來的。任何「當下」都是宇宙生命系統的全息,即是宇宙生命系統對你的「義」。人類可憐的概念推理,怎麼可能完備尋找到每個當下「必有事發」的「正剛好,無二擇」?
千萬記住「允執厥中」,雖然是你可以判斷的,但只有什麼時候是「無二擇」了,那才是「良知」。但是,只要這件事這個「當下」,還有另一個選擇,就不是「良知」。「正剛好,無二擇」,絕對不能有第二個選擇。
有第二個選擇就有問題,那你就得「等」,你就要想一想是你哪個地方用心錯了,是「意」啦?是「必」,是「固」啦?還是「我」啦?「毋意、毋必、毋固、毋我」,是尋找「良知」的非常重要的四個標準。凡是有「意」、有「必」、有「固」、有「我」,良知就不會來,你沒有「意」,沒有「必」,沒有「固」,沒有「我」,良知會自來。但是,人們要特別注意,真正的標準又不只是這四個字,你若只顧遵守這四個字,本身又是犯了這四個字。關鍵是「良知」自來,自然而然,輕鬆愜意,不假思索,不假尋找,不假推理。一旦來了以後,它最大的特點是:「正剛好,無二擇」。
還有一個特點是:非我非非我,不是我要的,但也是通過我的心表現出來的。因為我的心是唯一的一個屏幕,除了這個「惟精惟一」的屏幕以外,我找不到第二個屏幕,我也別無選擇,但絕對不是「我」的。這就是「允執厥中」。
「天之曆數在爾躬,允執厥中,四海困窮,天祿永終」。這是《論語》裡面的,《論語》不需要考證。《尚書》四字訣有爭論,我們不管。
到了清朝,「心學」斷脈,斷脈以後出現了兩個東西,一個就是個人道德修養,完全是個人道德修養。我為什麼堅決反對《弟子規》?《弟子規》就是這個歷史背景下形成的。再一個就是國學的主要內容變成了「考據」。我告訴你,那裡頭是浩如煙海,你掉進去就別想出來了。你這一輩子,三輩子都出不來。為了「考據」一個詞,他可以考據一輩子,那可就要命了。這是清王朝文化毀滅中國「心學」文化的一個陰謀。
在清朝的初年,像王夫之、黃宗羲、顧炎武這些人,主張對整個「心學」有所糾偏,但是在這種「糾偏」當中,也有失之偏頗的地方,今天我們就不講了。
《論語》這一段文字當中最難懂的是「四海困窮,天祿永終」,這兩句就遠比前頭四字訣更深刻。「惟精惟一,允執厥中」,這個「惟精惟一」就是講的「四海困窮,天祿永終」。這個「四海」指的是空間,皆在我「一心」,就是四海皆在我心中。不是說四海無邊大嗎?其實就是「一心」。在這裡我們看出了中國文化的超時空特點。「惟精惟一」已經點出了這個特點。但是,他遠沒有「四海困窮,天祿永終」徹底。「天祿永終」是個時間概念,「四海困窮」是個空間概念,就是說「時間」和」空間」「惟精惟一」。中國禪宗說「虛空粉碎,大地平沉」,時空粉碎了,大地塌陷了,找不著了。 「天祿永終」,「四海困窮」就是「虛空粉碎」、「大地平沉」。在這「一心」,已經沒有時空了。
所以我一再告訴大家要善於把時間的東西作空間的排列,有了這個基本訓練,那就不一樣了。電影《翻山》把時間順序的東西作了空間排列,這隱約說明人類心靈會有一個重大變化。人們不要再留戀像兒童一樣順時間順序講故事了。
如果你研究過畢加索,他就是把時間的東西作了空間的排列。他那個《格爾尼卡》,你看,他裡邊所有的圖騰都是原始的歷史圖騰,但是,為了表現這裡的戰爭災難,他作了空間的排列。只不過《翻山》沒他高明而已。《格爾尼卡》這裡全部是古歐洲的圖騰,他把歐洲的圖騰,不是作為圖騰,而是向一個空間中集中,這就有點算是「天之曆數在爾躬」的表現了。
那就是說,這種思維在整個西方現代派藝術當中,他是很多的。這個特點在西方現代派當中也不是一家的事,很多家都是如此,像康定斯基也有這個特點,但是做得最地道還是畢加索。中國好的國畫也大半是「天之曆數在爾躬」的寫照,八大山人朱耷畫的那個「老南瓜」,就是典範。在這個問題上,八大境界遠超過《格爾尼卡》。你看看他的「老南瓜」那個厚重,就像中國古老的文化全刻在了瓜紋里。「老南瓜」又像磐石一樣,重得你完全動不了,但他又是鮮嫩的,因為他是個南瓜,剛摘下來的南瓜,達到這個境界那可不容易。時空在「老南瓜」中凝固了!
這個境界就是「天之曆數在爾躬,允執厥中,四海困窮,天祿永終」,你在他的「老南瓜」上,可以讀出來無數、無數的空間和時間的故事和歷史。再比如羅中立的《父親》。羅中立畢竟畫的是父親,還是沒有八大的「老南瓜」概括性強。《父親》還是只指向中國農民的那種悲愴、蒼老、厚重,但是他要比起八大那舉輕若重、舉重若輕的「老南瓜」來,還差得遠。這裡就有一個「心學」境界問題。人與人是大大不一樣的,這絕不只是知識、思考等等可以解釋的。「天之曆數在爾躬」,就是王陽明的「心包太虛,胸懷宇宙」,「與天地精神獨往來」。八大山人朱耷是個典範。
你看我把三個作品並列起來,一個是八大山人的《老南瓜》;一個是羅中立的《父親》;再一個是畢加索的《格爾尼卡》,他這裡頭都包含了豐厚的歷史,歷史濃縮在這一剎,這一個畫面中。他是不是「四海困窮」,是不是「天祿永終」?你看《格爾尼卡》,他就是整個的把西班牙的歷史和這次巴斯克的災難濃縮為一幅畫面,歷史在這裡消融了,空間在這裡消融了。你要從這裡看到中國「心學」的深刻性,明白每個念頭當中都凝結著全部歷史和全部空間,此刻「能知」、「被知」相撞的閃光就是「良知」,在藝術上就是靈感暴露。這個「良知」、「靈感」就是「知天命」以後的「良知」。
「良知」有幾層,剛才我說過,從簡單的來講就是「正剛好,無二擇」。但是,在這整個宇宙生命系統的這個大棋盤上看他的走向,那就是「四海困窮,天祿永終」。生命的任何一個念頭都包含著歷史的厚重和空間的厚重。
能不能把現在中美的關係和《佛說無量壽經》的四十八大願結合起來思考?那你又該怎麼思考,有沒有這種思考的可能呢?人們思考過這問題嗎?那絕對是緊密相連啊!人們只要明白這樣一「悟」,你就是「天之曆數在爾躬」的思考。你的整個身心會完全不一樣,與此同時,你的整個生命行為也會大大不一樣。禪宗講「看破,放下!」我們說「看透,拿起!」一旦如此,你的命運能不變嗎?
這一切都說明「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他不是假的。不是如後來的學者考證的,是漢朝人的偽作。如果說你還認為他是假的,那你再看一段,就是《大學》的頭一段,「大學之道在明明德」,什麼叫「明德」,「明德」就是「惟精惟一」,而「惟精惟一」的「大學」思考就是生命之學。他唯一的目的,只是要搞懂這個「惟精惟一」。因為天地宇宙、四海困窮皆在這「惟精惟一」中「允執厥中」了。你搞清了「明德」,就是把「天祿」搞清楚了,把「四海」搞清楚了。為「天祿」搞「天祿」是永遠也搞不清的,為「四海」搞「四海」也是永遠也搞不清的。所以要跟你說「大學之道在明明德」,為什麼要「明明德」?
這裡頭的「明德」,不光是看我們「心」是怎麼運動的,如果僅僅是看我們的「心」是怎麼運動,那個本身也是搞不清楚的。比方說我們這次講堂一開始,就概括了人類今天「心」的運動的五大動態,第一,他是「帝網珠」似的,第二,是無神無鬼。第三,心外無人,心外無物,我們說心內也無心。第四,它是眾生平等的,第五,他是沒有時空的「無我」的純凈心。這是我們初步概括的「心」的五大特點。前面我們講現代世界文明的五大動態,這裡又說 「明德」的運動這五個特點,是相互對應的。是不是這樣?
堯曰:「四海困窮,天祿永終」。「 四海」怎麼融煉於這「明德」中的,「天祿」怎麼融煉於這「明德」中的?這才是最重要的。現在大家就明白了,為什麼我要一開始便講世界文明發展的五大動態,而不是講「明德」的五個特點。明白這意思嗎?這實質上就是透過世界的「四海困窮,天祿永終」,告訴你現在我與人類的「明德」就是這五個特點。這樣一來,「明德」就成了活生生的東西。如果我只從「明德」的特點往外講就麻煩了,那就是西方文化邏輯理性的思路了。
如果我一開始不是講世界文明的五大動態,而是說「明德」的五個特點,就會把你的思想捆住了,你就會掉到邏輯里去了,你的思維就會死在我說的五點當中,你就會拿著這五點去套一切社會現象。大家在學中國「心學」的時候,千萬千萬不要找概念、找原理,你越找你的心越小,你的「心」越來越小,你就不可能「明明德」了。你更不能在生活中去套概念、套原理。
我現在總想著「致良知」這三個字概念裡頭,怎麼就是生命「帝網珠」的運動啊,那還得了!那你就別「致良知」了,那就成了套幾何公式了。
所以「大學之道在明明德」,他絕對不是就「心」說「心」,不是把「心」作為心理學來研究的,他是作為現實的宇宙生命系統的「當下」運動來觀察的,所以「致良知」大半是從「治國」的角度入手的。對於今天的人類來講,不只是治國而是治世界。我說的世界當代文明的「五大動態」,絕不只是說中國,不過中國比較突出罷了。
這就在引導你去「明心」呢!世界當代文明的五大動態不就是你「心」的變化嗎?世界經濟的一體化,世界的一體化,現在對大家來講是不是最普通的意識了,是不是這樣?這個東西你還用「明」嗎?不明已「明」了。
但是這個「明」,如果對中國的古人那是要打破腦袋的,就是六祖慧能都看不到現在這麼具體的「帝網珠」似的現實。是不是這道理?今天不同了,這已經成為大家每一個人的常識了,包括小孩都知道這些。隨便一想,就知道他帶的眼鏡可能就是美國的眼鏡,其中可能就有德國人的功勞。我們生活的無數環節,說不定哪個地方就有澳大利亞人的觀念,說不定那裡還有非州的東西在裡面,很難說呀,為什麼?眼鏡本身就有石油提煉的材料,這石油誰知道是蘇丹的石油?還是奈及利亞的石油?不知道啊!
這樣,全球一體化,生命一體化,是不是活生生的擺在我們面前?現在我們講生命「帝網珠」運動,已經不再是一個陌生的玄學了。這一切明擺著就是「帝網珠」結構的運動。這就是「明明德」。「明德」本身無可「明」。明白了「被知」如何引導我們「明明德」就是「大學之道」。
這個世界任何的現象都是「明德」的映照相。反過來講,這個世界的一切映照相就是我的「明德」的運動相,二者是一體的。這就是老子說的「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只是在要被我們具體認知的時候,他才會分裂開,才有「我的」「認知」,和「被認知」的對象的分裂。正是這個「明德」令一切生命成為生命。
什麼叫做「親民」?親民就是「仁」。為什麼?因為「明德」是要賜於每個民的,民之所以能成為「民」,是因為你有這個「明德」,所以,這是最大的「仁」,也是最好的「仁」。如果沒有這個「仁」,「仁」就不成為「仁」。「道體」他本身就有「感知」、「明」的特點。但是,這個特性是要落實給每一個生命的,每一個「民」的,這就叫「親民」。
同時這個「親民」又可以解釋為「新民」。王陽明認為應該解釋為「親民」,而朱熹認為應該解釋為「新民」。我看都可以,因為一切「民」本來「無我」。朱熹依《尚書》「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作新民」。我以為雙方都是對的。為什麼說也對?因為「民」並沒有一個固定的主體,「民」的每個念頭都在「新」,「人」正是這個「新」,「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你想不「新」都不行,分分秒秒都在「新」,無時無處不在「新」。說到底是「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
我們現在的「明德」所反映出來的,就是這樣的一個科學技術天馬行空的世界。這個比起六十年前的中國,就完全不是一個概念了。這個「明德」已經變了。是「明德」變了還是「客觀」變了?是「客觀」變也是「明德」變,是「明德」變也是「客觀」變。像我們這個年齡是解放前生的,讓我們那個時候想「天之曆數在爾躬」,怎麼都想不通,今天就想通了,為什麼?連南美怎麼變化也在我身上反映出來了,中國馬上要從阿根廷進口很多的糧食了。到了這個時候我們再說「世界一體」、「萬物一體」那就好懂了。人們頭腦中總覺得「智慧」是我想來的,你打開這眼界,如果到現在還不知道「世界即吾心,吾心即世界」,你的「良知」是不會來的。所以「良知」本身非我也非非我。
你沒有看到整個世界是個整體,你自己的「心」只是一個顯示屏,「良知」是不會來的。所以我說真正要想「致良知」,要把四十八大願學好,你把四十八大願學好了,你便全面了解了生命到底是如何運動且「無我」的,而且還會知道你的「致良知」就是穿透三世的。一旦這樣訓練純熟,「良知」會隨時奔涌而來。那時,你就明白了王陽明是什麼樣的境界了。王陽明還是有很大的時代局限性的。
明代有個和尚叫宗顯,他就指出王陽明的局限性來,他說:「明」者有兩性,一為「寂」,一為「照」,「寂」是如如不動的,「照」是永遠在閃光的。「明德」,他的本體不動,你王陽明只看到了「照」,沒有找到「寂」。這個提法並不準確,王陽明可以辯論說我在「照」中可以反觀「寂」。
反觀到了也沒有用啊,你不能從「寂」中啟用,也就沒有辦法徹底改變「照」,你的「良知」就還沒有完全達到「毋意、毋必、毋固、毋我」。所以我說穿透三世看「明明德」是非常重要的。宗顯指出了王陽明的不足,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止於至善」不是一句空話,就是要穿透三世看「明德」,「止於至善」。「四海困窮,天祿永終」就是穿透三世,這是非常重要的。但是,他永遠又是非常具體的。問題是你能不能有這個覺悟,能不能有這個見解。如果說你沒有這個見解,說老實話,你的「止於至善」往往會落於空亡。再不然就是現在很多人解釋的,「至善」就是最高級的「善」,那叫胡說八道。
非歷時性的真正的「至善」是什麼?孔子已經定性「毋意、毋必、毋固、毋我」,一定是「四海困窮,天祿永終」,就是「虛空粉碎,大地平沉」,穿透三世的。如果不能穿透三世,就不是真正的「止於至善」。所以憨山大師說:「荊棘叢中插足易,明月簾下轉身難」。
就是說,「良知」你可以找到一次,「良知」你可以找到兩次,但是有一條,就在你閉眼那一刻陰風襲來,你還有能力「致良知」嗎?我們這個世界的荊棘到處都是,腳插進去很容易。「明月簾下轉身難」,你什麼都明白了怎麼轉得了身?這就牽涉到佛家的輪迴說了。所以宗顯說的還是有道理的。這個問題更深刻,大家可參閱我的《金剛經到底說什麼》。
「心學」不是哪一個人心血來潮,也不是標新立異,他在中國歷史上,是中國文化的主導,是中國文化的精髓,是中國文化的龍脈。你要想懂中國國學必須要懂「心學」。
目前最大的問題是什麼?我們講孔子,現在不是完全變成古文註解,就是講成「倫理道德」。他們也只能這麼講,因為他們忽視了「理學」、「心學」這一塊。如果是這樣,那中國文化真的還不如康德了。如果真是像他們講的那樣,那中國文化真的該亡了,為什麼?他在現實社會沒有價值。人家外國人早提出來了,民主、自由、人道、平等、博愛這就是普世價值,這個關於普世價值的哲學推理,人家康德早就完成了,那還要中國文化幹嘛呀?在你們中國不過是換個名詞而已嘛,叫「仁」、叫「義」、叫「禮」……那我們這個文化有什麼優越性啊?那我們比康德淺薄的很啊。牟宗三「新儒家」害死人哪。
現在很多大陸研究國學的人幾乎都沒有離開「新儒家」,原因是大陸的這幫人由於常年的搞運動,沒有人仔細去研究儒家的思想體系,道家的思想體系,佛家的思想體系。一提到這些傳統文化,總是想批判,這怎麼能研究得下去?你根本沒有搞清三家文化是怎麼回事,就給人家戴一大堆帽子。什麼《中國哲學史》,什麼《中國思想史》,從頭到尾是批孔子,批孟子,誰都批,你摸著過人家的腳後跟嗎?連腳後跟都沒找著,你批人家幹什麼?台灣呢,實質上台灣做得最細緻的最成體系的就是牟宗三,其他人都不成體系。牟宗三是什麼呢?可能是由於他的德文好,他把康德弄懂了,就放肆的完全把孟子和康德變成一體了,原因何在?國力衰了,民族文化也就衰了,似乎人家的月亮也比中國的圓。
「惻隱之心仁之端也,羞惡之心義之端也,辭讓之心禮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他們見了孟子這些話,就把「惻隱之心」抓出來,「羞惡之心」抓出來,「辭讓之心」抓出來,「是非之心」抓出來。把那個「仁之端,義之端,禮之端,智之端」全部扔了。這就是現在解釋這段文字的人都在乾的事,絕對是「斷章取義」。現在解釋這一段話的人,第一他沒有解釋:仁、義、禮、智到底是什麼?如果你沒有講到仁、義、禮、智這個「體」是怎麼回事,「禮之端、義之端,仁之端,智之端」,「端」是什麼?「端」怎麼講?怎麼可以隨便斷章取義呢?
「端」即是「體」的表現形式,是「用」,不是「體」本身。既然是「用」,他就是「體」自身的運動才能產生的四種表現形式,不是說要你當「概念」來學的,當道德倫理學的概念來理解,來學習的。就像我們剛才講的「溫、良、恭、儉、讓」一樣,「溫、良、恭、儉、讓」,他自身是你當真已經和「體」相合以後,自然產生的。「惻隱之心,羞惡之心,辭讓之心,是非之心」,他也是當你和「仁」、「義」、「禮」、「智」構成了一體以後,自然產生的心理體驗。是第二義的衍生物,是沒有「體」性的,也是不能抓出來傳承的。一旦傳承,便是「天下皆以美之為美,斯惡已」,「知見立知,即無明本」。
你比方說,「惻隱之心仁之端」是什麼?我們剛才講「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這就是「仁」。正因為這是「仁」,這也是站在「體」上講「仁」,什麼是「體」上之「仁」?就是說,每個人的「明德」是「天地」、「宇宙」、「道」賦予你的,明白了吧?這為之「仁」。
在這裡我們看《傳習錄》。《傳習錄》裡面王陽明是這麼講的,「心一而已,以其全體惻怛之心而謂之仁。」那就是說,「所有一切眾生之類,若卵生,若胎生,若濕生,若化生,若有色,若無色,若有想,若無想,若非有想,若非無想,我皆令入無餘涅槃」。這叫「惻隱之心」,明白了吧?而「惻隱之心」是什麼?是這種「同體」大悲心所表現出來的心理體驗,所以叫「仁之端」。他不能離開「全體」,只能如王陽明說的是「全體惻怛」。
「惻隱」不能單獨的把它作為一個道德概念拉出來,更不能認為「體」自身可以引出一種人類的「道德主體」出來。如果作為一個「道德」概念而獨立出來,那就只能變成康德的「先天道德律令」了。
所以我們說「所有一切眾生之類,若卵生,若胎生,若濕生,若化生,若有色,若無色,若有想,若無想,若非有想,若非無想」皆是苦啊。在這個苦中,我令你全體進入無餘涅槃,這是不是「惻隱之心」?這個「惻隱之心」是進入無餘涅槃以後,對無餘涅槃的體驗。而不是真有一個「惻隱之心」,讓你去推薦給人類學習的。如果那樣,那就不是哲學了,不是儒家了,不是佛家了,那就叫「偽慈悲」、「假道學」。你以為學會了美女的「微笑」,你就是美女了嗎?「微笑」就是美女之「端」。
「惻隱之心」實質上是平等心或者是救度心。只有進入對眾生的「平等心」和「救度心」這才叫「惻隱之心」。王陽明的「全體」二字絕不能少。比方說:現在誰誰誰怎麼不好,怎麼不好,我都要對他好,讓他好,這就叫「惻隱之心」?這種「惻隱」與孔子的「仁」基本沒有關係。而是說我要平等看待一切眾生,慈悲一切眾生,感恩一切眾生,我對於你們都只是在感恩,這才是「惻隱之心」。
在這裡我再給你念一段王陽明的話:「夫聖人之心,以天地萬物為一體,天下之人無內外遠近,凡有血氣,皆是昆弟赤子之親,莫不欲安全而教養之,以遂其萬物一體之仁」。你看王陽明,這是不是「惻隱之心」?把一切生命都看成是自己家人,才是「惻隱」之「仁」心。
但是他的前提是什麼?「萬物一體」,因為萬物和我一體了,所以才有了「惻隱之心」。這個和康德的先天道德律令根本不是一個概念。這叫做什麼呢?這叫「同體大悲,無緣大慈」。這才是孟子說的真「仁」、真「義」。
「同體大悲,無緣大慈」。他是立腳在本體的,但是現在講成「道德」。它之所以錯,就錯在沒有「同體」、「無緣」,惻隱也就無惻隱。這種抽空「同體」、「無緣」解「惻隱之心」,其實是凌駕一切生命之上,恩賜眾生。這還是什麼「明心見性」?一切眾生本來就是我,都是我,無處不是我。只有完全不懂國學的才把這些全講成「道德」;只是對國學一無所知者,才會把「四端」講成「道德」。這個問題在王陽明那兒是不存在的。為什麼?王陽明他首先就強調「萬物一體」,實質上就接近佛家的「同體大悲,無緣大慈」。只不過他沒有這麼提而已。實質上就是「心外無人皆是我」,所以才有「惻隱之心」的生髮。
產生這些錯解的原因,還有一個是,今天的人不太了解古人的表述系統。我們現在不從「仁」講,我們從哪講呢?從中國文化講,儒家文化和佛教文化的對比,他們都有一個表述系統問題。在儒家文化講「本體」和「體用」關係的時候,往往是用道德語言。就像佛經他在講「體用」關係的時候,他是用了宗教語言。你比方說,法身佛,報身佛,化身佛,他用的是這種宗教語言。
你再比方說:觀音菩薩,地藏王菩薩,還有文殊菩薩,普賢菩薩,你不能說他就是一個具體的人,更不能說他就是一個具體的菩薩,同時也不能說他就是個哲學概念,他不同於今人的所謂哲學概念。因為佛家認為這些名相就是生命,生命就是名相。生命就是佛,佛就是生命。心、佛、眾生三無差別。如果你對這個不懂,你就很可能把觀音菩薩只是做為一種偶像來崇拜。
這些菩薩是什麼呢?在這裡主要是「表法」的。文殊菩薩就是表釋迦牟尼佛的「智慧」的本身與來源。釋迦牟尼佛不認為自己有智慧,他認為這個智慧是「本體」的,那麼就用一個「文殊菩薩」這個詞做代表。如果說用我們今天的文明來理解,他是「表法」的。他告訴你文殊菩薩是七世古佛之師,就是說這個智慧不是屬於我釋迦牟尼佛一個人的,在人類有智慧的時候,他就是老師了。實質上是什麼呢?文殊菩薩指的就是生命本身的那一點點悟性,就是生命本有之智慧。
如果你對這個表述體系沒有搞懂,那你就很可能把佛學裡面的菩薩都只是變成偶像崇拜的對象。其實他不是讓你做偶像崇拜的,而是表的每個人的「心」。這個問題我前頭已經講過了。
現在我們再來看中國文化的表述:儒家文化他也有一個表述系統,基本上是用「倫理道德學」的東西來進行表述的。但是他表述的不是今天說的「倫理道德」學,不能按康德的道德體系,或者說按他的「先天道德律令」,或者道德形而上學講的那樣套用,這是完全不同的兩個體系。康德的道德形而上學的思考和我們的古人所使用的道德語言,從名詞上可能相近,從概念上可能相近,但是是完全不同的兩個體系。在康德這裡,「道德」是純精神的東西,和生命的物質存在、宇宙存在沒有任何關係。中國的「道」,則是囊括一切,物質、事件、心理、精神、宇宙、天象全是一體思考。這一點你要搞清楚,如果你不搞清楚這個,你會導致巨大的混亂,牟宗三把兩個根本不同的體系變成了一個,最後盜用了中國的文化,把康德哲學拿過來,重新包裝了,他叫做「新儒家」。
新儒家要害就在這裡。事實上他是把啟蒙主義的東西,做了中國「心學」文化的包裝,這種包裝他有極大的欺騙性。更重要的不是欺騙,而是完全錯解了、歪曲了儒家文化。在這種情況下,他就把孟子的「四端」當成了「先天道德律令」,形成了所謂的牟宗三提出的「道德主體」論。這個「道德主體」論是什麼?是每個生命先天就有的。這就成了典型的唯心主義了。
如果這個問題不能得到很好的解決,說老實話,那中國文化現在就根本不值得推廣。為什麼?他莫過你是給康德哲學做了個註腳,那還拿到現在來幹什麼?西方早有完美的樣板了。
我們現在社會上在弘揚中國文化當中的混亂,這是其中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尤其是學界極其混亂。
為什麼?因為康德的哲學是很深刻的,正因為深刻,正因為不好解,它就有極大的迷惑性、欺騙性。
但是,你把康德看透,他就是啟蒙主義的東西,他沒有離開「個性解放」,他沒有離開基本的人文主義原則。
在康德那裡,「人」就是生存在三維時空中的一個動物,這個動物不同於一般的動物,就在於它有「先天道德律令」,他叫做「先天意志」。
這種提法本身是站不住腳的,馬克思主義早就把他否定掉了,他經不起馬克思主義的駁斥。
馬克思主義雖然他處的角度是,以生產力到生產關係,經濟基礎和上層建築的關係,來講康德這種失誤,來講康德的這種荒謬性。雖然這還沒有突破生命局於三維時空的關鍵,他畢竟是把康德否定掉了。
很簡單一個道理,在我們現實生活中,不同的階級有不同的道德,不同的民族有不同的道德,不同的時代有不同的道德……這些道德之間就是有一個公約數,也沒有實際意義。更不用說道德和道德之間沒有一個公約數,不存在「先天道德律令」。如果有,也就是善、惡、是、非這些空洞的詞語。但是在具體事情上,在歷史過程中,你的善和我的善根本不是一個「善」。康德的思維方式就是西方文化的抽象的邏輯理性在起作用。康德關於道德的形而上學的思考,就像建立幾何學原理一樣,他可以抽出三角形、正方形、線段、點、面……但是,純粹的三角形在現實生活中是沒有的,純粹的正方形在現實生活中也是沒有的。而它作為數學的思考,就必須找出可以公約的東西,這就是邏輯理性的最一般的思維。而康德把這種思維運用到哲學上,運用到倫理學上。這完全是時代的悲劇。
這個悲劇問題馬克思已經解決了,起碼說,我們不談階級鬥爭,民族間不同道德總是有的吧?宗教間不同道德總是有的吧?伊斯蘭教的「善」和佛教的「善」能是一回事兒嘛?尤其更重要的是,任何道德他都是在具體事情中表現出來的,而具體事和具體事千差萬別,是不可能有公約數的。具體的現實,永遠是黑格爾講的「這一個」,任何一個具體事物都是絕對的「這一個」。
既然是絕對的「這一個」,對於活人怎麼能有道德的公約數呢?沒有的。
所以說這個牟宗三對中國文化的任意踐踏,造成目前學術界的非常大的麻煩。
再一個麻煩就是有人想恢復傳統的封建道德,另外一些人就想恢復傳統的神秘功能,這是目前整個中國國學宏揚當中的三大麻煩。
這三大麻煩目前已經是咄咄逼人了。學術界主要是牟宗三的哲學在起作用。牟宗三的哲學不是牟宗三一個人的問題,他是一個學派,是一個盲目崇拜西方文化的思潮,是完全用嚇人的西方哲學包裝起來的一個思潮。這個學派,說老實話是一個非常可怕的學派。
這個學派比他的老師熊十力差遠了,熊十力最後是復《大易》。用我們的話講就是要從「欲界」歸於「色界」,這還是有道理的,還是可以歸為中國文化的東西。起碼熊十力可以和王夫之歸為一個系統。
牟宗三就不是了,牟宗三是從熊十力那兒學完了以後歸於「康德」,他完全是根本不顧中華民族的文化體系和西方文化體系,這兩者之間的根本區別,他也不懂這兩大文化的根本區別。
這像什麼?就像今天中國的中醫一樣,今天的中醫和中藥完全被西醫同化掉了,改掉了。現在說實在話,基本上見不到中醫了。為什麼見不到中醫?實質上是西醫診斷方法開的中醫的葯。
我們在這裡必須做這個正本清源的工作。「四端」的純道德倫理學的提法,完全是斷章取義,絕對是斷章取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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