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千年來女性，不只女性，是如何與自己身體作對的？

0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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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需要讀書和新知』

製藥公司表示，假使減肥者花上夠多的錢，吞下夠多的葯，就有可能——但只是有可能——在建議期間減去寥寥幾公斤，但靠減肥藥減去的體重，少到減肥者大可靠戒吃餅乾就能達成。

標榜速成的流行減肥法絕不可能奏效。我們必須徹底重新思考滿足所帶來的快感，並謹記16世紀柯爾納羅的「第一法則」：我們必須重拾自制力，脫離慾望的奴役，因為慾望終究不過是一場錯覺。

▲好萊塢電影工業在1920年代就已經有二十億美金的市值，對演員「完美」身材的連帶要求至今仍是必備條件，難以撼動。以至於1924年，詹姆斯·麥克萊斯特醫師有感而發地在《美國醫學會期刊》上寫道：「沒有劇場製作人會想僱用肥胖的女演員來反映人類靈魂的真正深度。」

文 | [英]路易絲·福克斯克羅夫特

過去的一百年間，減肥市場呈現爆炸性的成長：減肥計劃、減肥藥、減肥飲食與各式各樣減肥道具銷量大增。走極端向來是減肥產業的特色。某些減肥概念、減肥配方或器材或許會傷了荷包，但不至於傷身，而另外一些減肥方式則會對健康造成威脅，有時甚至更害人性命。許多奇特而不正當的瘦身方式——摻有瀉劑的口香糖、含有食慾抑製劑成分的香煙——有人宣傳，也有人嘗試，其中許多都不過是醫師、江湖郎中與減肥大師所編造出來的騙局。某些產品找來名人代言，另一些則利用「好感」來推銷，主打一位笑容迷人的三十多歲女郎，她理想中的極樂世界，就是擁有十七歲時的緊實翹臀。減肥書籍無所不在，書中字裡行間所流露的急迫感，像極了對滿足感的期待。這些書籍利用迫切想得到減肥成效的心態，推銷無法達成的目標，最終將無可避免地引發自我厭惡與減肥失敗的惡性循環。

「製藥公司表示，假使減肥者花上夠多的錢，吞下夠多的葯，就有可能——但只是有可能——在建議期間減去寥寥幾公斤，但靠減肥藥減去的體重，少到減肥者大可靠戒吃餅乾就能達成。

減肥產業不外乎就是剝削與利潤。異想天開又往往虛假無效的減肥配方歷史悠久，如今市面上的減肥藥不過是其中的最新手法。許多減肥產品號稱「天然」，含有巴西莓成分的營養品即為一例。這類「奇蹟」飲食的銷售人員打著缺乏科學依據的產品訴求，擅用知名人士的名號做生意，宣稱巴西莓可治療糖尿病與其他慢性病，甚至能增大陰莖尺寸，具有減肥效果。近期美國聯邦貿易委員會（FederalTradeCommission，其宗旨為「保護美國消費者」）指控減肥藥廠商廣告不實，並在廠商提出和解後獲得2500萬美元的和解金。2007年，聯邦貿易委員會申訴減肥藥「TrimSpa」廣告中不恰當地引用科學證據，該產品及其成分之一的蝴蝶仙人掌（Hoodiagordonii），是以抑制食慾的方式造成體重快速流失。已故美國艷星安娜·妮可·史密斯（AnnaNicoleSmith）曾為TrimSpa的「無麻黃成分X32配方」減肥藥代言，宣稱她在短短八個月內便靠這款減肥藥瘦下31公斤。另一種「夢幻曲線『速』效減肥藥」則強調能「輕鬆讓您減去15、20甚至是30公斤（或任何您想減去）的體重」。聯邦貿易委員會主席表示：「號稱掌握突破性科學研究成果，或含有神奇成分的藥丸，絕不可能有減肥功效……購買科學熱潮下的減肥產品有助於損失金錢，卻無法流失體重。」除此之外，連健康與自信也將一併失去。

2009年2月，《柳葉刀》報道了一款新的減肥成藥「奧利斯特」（orlistat）。奧利斯特在美國已取得販賣許可，近期也獲准在歐洲各國開賣。該減肥藥以「愛麗」（Alli）之名在市面上銷售，瞄準BMI值超過28的客戶群，可預防身體吸收脂肪，「促進」體重減輕，造成一股熱潮。讓「愛麗」變得像阿司匹林一樣容易取得，不過是鼓勵人利用一步登天的快速減肥法，得到傳說最迷人、充斥於媒體中的苗條身材。但直接向藥局購買「愛麗」成藥，比起憑處方取得的價格還要昂貴許多：在英國，「愛麗」成藥一日所需的劑量售價相當於1.4英鎊；若憑處方箋取得，則一個月份的劑量只需要7.4英鎊。此外，「愛麗」當然藥效有限——服用「愛麗」每年平均僅能減去2.5公斤的體重。《柳葉刀》指出，「愛麗」容易取得未必是件好事，因為這種藥物幾乎確定會遭到濫用，而缺乏醫藥人員監督用藥，也意味著用藥過量很可能會導致沒有診斷出的健康問題。2011年時，FDA開始調查「愛麗」這種「相關研究最多的減肥藥物」與三十二例嚴重肝臟傷害的關聯性，其中的二十七位病患還必須住院治療。目前已確知「愛麗」會帶來某些相當不適的副作用，包括脹氣與特別不舒服的泥狀便腹瀉癥狀，但這些癥狀的嚴重程度與肥胖相較之下微不足道，因此依舊擋不住「愛麗」的搶購熱潮。

▲流行減肥餐、奇特減肥道具、捶擊式按摩、減肥藥丸、藥粉、瘦身霜、束身衣，都保證能安全快速地打造窈窕身材──但減肥者也必須付出代價。

2011年初FDA拒絕准許另一種減肥藥Contrave（鹽酸納曲酮與鹽酸安非他酮的緩釋片）上市，並告知研發的藥廠必須對此葯進行長期研究，確定服用此葯不會提高心臟病風險。此葯結合了兩種現存藥物共同作用，以達到抑制食慾的功效。這兩種藥物分別為抗憂鬱劑安非他酮（bupropion，藥品名稱為Wellbutrin，戒煙藥物Zyban的成分中亦有安非他酮）與治療酒精與藥物成癮之納曲酮（naltrexone）。羅氏藥廠（Roche）在1999年推出的「羅氏鮮」（Xenical）是最後一種獲准上市的減肥藥，這種很少使用的藥物是如今唯一可長期服用的減肥藥；但直至目前為止，每一種減肥藥都有不良副作用。早期某些減肥藥衍生出嚴重的健康問題，因此從近期Contrave遭FDA拒絕上市，便可看出當局欲強調額外安全措施的重要性。此外，藥廠研發減肥藥物的難度提高，則證明減肥真正需要的是改變生活形態，而非藥物。無論如何，Contrave就如同其他減肥藥，雖然沒有特別明顯的減肥成效，卻能有效增加藥廠利潤。

瘦身藥品市場根據藥物作用機理可區分為五大類：增進脂肪燃燒（生熱作用）、抑制蛋白質分解、抑制食慾與增進飽足感、阻斷脂肪吸收、情緒調節。製藥公司表示，假使減肥者花上夠多的錢，吞下夠多的葯，就有可能——但只是有可能——在建議期間減去寥寥幾公斤，但靠減肥藥減去的體重，少到減肥者大可靠戒吃餅乾就能達成，更遑論減肥藥的效力不可能持久。以「科學」包裝減肥藥是對科學的侮辱，也是在誤導消費者。過去助長肥胖偏執的減肥藥產業，如今正從這場肥胖流行病中大發利市。2009年英國所開出的減肥藥處方達到145萬張，增長了13%，短短十年內就增加了11倍，可見減肥藥廠商正舒服地把自己養肥當中。

「

減肥專家的故事大家都耳熟能詳：一個胖子發現了某種減肥方式，親身見證其減肥功效後，便將這套減肥法銷售給其他人。

減肥大師也不斷出現。他們與過去將近兩百年來的前輩沒有兩樣，都在販賣「專業」、減肥療程與特殊食品。法國醫師皮埃爾·迪康（PierreDukan）的事迹讓人回想起一百多年前的班廷。在某位體重過重的病患懇求下，迪康醫師創造出一套暢銷減肥法。他要求病患回家盡情食用各種不是肥肉的肉類，喝大量開水，五天後再來見他。這位病患聽話照做之後，據說瘦了將近5公斤。這套迪康減肥法有科學權威背書，而減肥者也得到保證能隨心所欲地進食：無需挨餓，也不用減少食量。首先，採用這套減肥法的人愛吃多少就吃多少，他們可從一張列出七十二種高蛋白食物的清單上選擇食物，清單上包含瘦肉、魚類與一些脫脂乳製品，接著則是蔬菜（另有一張二十八種蔬菜的清單）。迪康減肥法不計算卡路里，減肥過程分為四個階段，其中兩個階段是體重降低期，另外兩個則是體重維持期（降低期與維持期在迪康減肥法中又稱為「攻擊期」與「航行期」，這兩個名稱巧妙呼應了積極減肥的心態）。克拉克斯頓醫師1937年那套對卡路里精打細算的減肥法也分成不同的階段，而年代更接近迪康減肥法的阿特金斯減肥法亦不例外。阿特金斯減肥法分為四個階段：減肥誘發期、體重下降期、預先維持期、終身維持期。減肥者先讓身體適應脂肪，並「治癒」身體對「不合宜」食物的渴望，接著再逐漸增加碳水化合物在飲食中的比重，直到體重達到平衡為止。根據迪康的說法，阿特金斯減肥法顛覆飲食概念之處，在於發現熱量間的差異性，就好比同樣是100大卡的糖與魚肉，其實所差甚遠。但就迪康看來，這種減肥法的問題，在於減肥者的脂肪攝取量沒有受到限制。迪康表示，這種做法在體重減少的階段能行得通，但到了維持理想體重的階段就不適合了。

羅伯特·阿特金斯（RobertAtkins，1930～2003）是美國心臟科醫師，三十齣頭的他體重已高達102公斤，其肥胖主因就是垃圾食物飲食。1963年，阿特金斯醫師閱讀了《美國醫學會期刊》中一篇關於艾爾弗雷德·彭寧頓（AlfredW.Pennington）的低澱粉飲食報道，因此受到啟發，成功減肥，他的六十五位病患也和他一起瘦了下來。1965年阿特金斯醫師接受《今夜秀》（Tonightshow）訪問，他與他的減肥法亦登上1970年的《時尚》雜誌（阿特金斯減肥法有段時間又稱為「時尚飲食」）。《阿特金斯醫師的飲食革命》出版於1972年，並陸續銷售了數百萬本。二十年後，阿特金斯醫師又再度出版一上市就熱賣的暢銷書《阿特金斯醫師的新飲食革命》（DrAtkins』NewDietRevolution）。在阿特金斯減肥法最風行的2003年與2004年間，預估北美成人中每十一人就有一人使用這種減肥法。阿特金斯飲食法的宣傳口號為「不用挨餓，真正有效的豪華減肥計劃」，也就是所謂的「生酮飲食」。生酮飲食是利用「酮中毒」（ketosis）現象減肥。一旦碳水化合物攝取太少，體內沒有葡萄糖可促發胰島素反應，身體便必須利用脂肪作為主要能量來源，這個過程就是所謂的「酮中毒」。阿特金斯醫師主張，碳水化合物使身體產生過多代謝血糖的胰島素，因此會引發飢餓感。阿特金斯減肥法限制「可消化的碳水化合物」之攝取量，許多後來論點不同的減肥法亦實行這種減肥方式。以「碳水化合物愛好者飲食法」（Carb-Lover』sdiet）為例，這套飲食計劃的原則是，只要碳水化合物具有「抗解」特性（意味著不會在小腸中消化吸收），減肥者便可盡情食用。「碳水化合物愛好者飲食法」以一副過來人的姿態告訴減肥者：這套減肥法是「效果迅速持久的新科學革命」，只需要「吃愛吃的食物，就能苗條一輩子」。

▲理想體形受流行所左右。束身衣風行了幾百個年頭，從萊斯特公爵夫人與子女的畫像（1596 年）可見，成人及兒童都穿著束身衣這種充滿束縛的服飾。

減肥專家的故事大家都耳熟能詳，而阿特金斯醫師也是其中之一：一個胖子發現了某種減肥方式，親身見證其減肥功效後，便將這套減肥法銷售給其他人；而阿特金斯的醫師身份又為他的減肥法增添權威感。迪康醫師曾表示自己試過不下兩百種減肥計劃（但只有慧儷輕體公司［WeightWatchers］因為提供團體減肥服務而值得一提）；在大約十年前，他對法國民眾公開自己的減肥方式，他的著作也在世界各地暢銷數百萬冊。如今迪康醫師善用網路資源，單是在法國，便有十萬名左右的訂閱者每月支付十歐元購買他的減肥服務。名人代言對迪康的減肥事業肯定也有加持效果，但2010年時，法國國家食品安全、環境及勞動局（ANSES）指出，迪康減肥法、阿特金斯減肥法與其他同性質的減肥方式，有可能造成肌肉損耗、骨折，並提高癌症與心臟病風險。法國營養學家勒塞爾夫（Jean-MichelLecerf）與寇考爾（ArnaudCocaul）博士表示，95%的減肥者在停止節食後便會復胖，某些情況下他們甚至會變得比減肥前更胖。

節食法不斷推陳出新，但每每都是新瓶裝舊酒，同樣的道理亦可套用在某些新奇古怪的瘦身產品上，像是嵌入全息圖（hologram）、號稱能增加身體能量流動的能量手環，還有以晶體融化脂肪的燃脂緊身褲襪「ScalaBio-Fir」。這款為女性設計的「尖端科技緊身褲襪」，據稱可借著混紡生物晶體的「神奇紗線」增加血流量，幫助肌膚升溫，「減掉多達一寸的臀圍與大腿圍」。這款緊身褲襪乃是20世紀初期橡皮束身衣的後繼者，標榜能打造出「修長曲線」，而產品測試報告中也宣稱，試用過的女性消費者有八成成功消除脂肪——只不過她們必須每天穿六小時，連續穿三十天才會見效。除了緊身褲襪，ScalaBio-Fir的束褲中也運用同樣的神奇材質，上市當月便在英國JohnLewis百貨公司售出2.5萬條，打破該百貨公司的銷售記錄。同一時期醫藥領域也出現新進展，像是研發出可抗飢餓的氣味，利用食品研發過程中的特殊氣味，激發大腦中釋放飽足信息的區域。《農業與食品化學期刊》（JournalofAgriculturalandFoodChemistry）表示，這項發現的真正挑戰，在於如何將「概念」與實際食品結合。另一項瘋狂發明則是減肥護唇膏「BurnerBalm」。BurnerBalm的美國製造商表示其產品可抑制食慾，並藉由燃燒脂肪與碳水化合物增加能量消耗。這款減肥唇膏中含有綠茶與蝴蝶仙人掌萃取物等抑制食慾的成分，但英國國家肥胖論壇（NationalObesityForum）譴責該產品是專門瞄準年輕女孩的害人把戲。

「體重設定點可能會因為做很多運動而下降，但也可能因吃太多糖與脂肪而上升；更重要的是，節食似乎會造成體重設定點提高。

女兒從母親身上得到的飲食習慣未必只是學來的。基因假說是造成肥胖的最新解釋之一。該假說指出，嚴重的肥胖遺傳缺陷可回溯至數十年前。據英國《自然》（Nature）期刊2010年所公布的調查顯示，呈現病態肥胖的人（BMI指數超過40者）據說體內缺乏一段微小的脫氧核糖核酸（DNA），此段脫氧核糖核酸中含有大約三十種基因。然而，究竟那些消失的基因實際作用為何，目前並沒有人曉得；而其他與慢性肥胖相關的遺傳隔閡或遺傳變異可能也尚未得到釐清。與體重增加相關的基因可能不下數百種，每一種都會造成非常微小的體重變化，但至今仍看不出這些基因對脂肪累積有多大影響，頂多就是1公斤的差別。個人對環境、對垃圾食物或例如運動所產生的反應也和遺傳相關。基因研究的結論顯示，各年齡層民眾的肥胖與脂肪分布變化，有七成受遺傳差異影響，另外三成則來自環境差異。儘管肥胖受演化與生物方面的因素影響，但大多數科學家皆同意，20世紀晚期許多國家肥胖率上升的成因並非內在生理因素，而是飲食場所、飲食內容、食量與運動量等大環境的改變所導致。某些科學家主張，食品業者設計出迎合人類生理渴望的食品，因此越來越多高熱量、低營養價值、價格更低廉、包裝更精美的食品出現在世界各地，增加罹患重大慢性疾病的風險。飲食公司有如煙酒業者，提及口腹之慾時總愛特彆強調個人責任，如此一來，才好將健康相關成本直接轉嫁回消費者與納稅人身上。

▲圖中的Daniel Lambert（1770～1809）身高180 厘米，體重330公斤，他把自己的龐大體形當成奇珍異寶呈現於病態的觀眾眼前，並在英國各地巡迴展示，索取參觀費用。如今的社會通過報紙、電視、網路來滿足看熱鬧的需求，這些媒體同時也提供了各種身材體形作為比較的對象。

許多減肥者受到社會文化影響，選擇了一個在他們「設定點」體重範圍之外的減肥目標，這個目標不僅無法維持，更使得減肥過程痛苦不已。1990 年代中期，洛克菲勒大學（Rockefeller University）的分子遺傳學家傑弗里·弗里德曼（Jeffrey M. Friedman）發現調節食慾的荷爾蒙「瘦體素」，並主張瘦體素會導致肥胖者在人生中不同時期擁有不同的體重「設定點」。許多科學家認為，人類的體重天生就會維持在一個特定範圍內，而此範圍就像身高一樣因人而異。這個看法為身體抗拒減肥提供了最好的解釋。定點理論主張，超重或過瘦的判定，應該要以體重是否高於或低於個人定位點來衡量。一位非常瘦的女性或許看似體重過輕，但該體重值卻可能正好或高出設定點，亦符合其生理需求。定點理論有人贊同也有人反對，但體重過重者「捍衛其脂肪存量的嚴密程度不下於體重正常的人」，是已知的普遍現象。此論點並不代表設定點無法改變。體重設定點依舊會受到年齡、飲食、運動習慣或煙酒使用行為所影響：體重設定點可能會因為做很多運動而下降，但也可能因吃太多糖與脂肪而上升；更重要的是，節食似乎會造成體重設定點提高。

從現有食物中選擇該吃什麼是一種心理決策過程，而飲食選擇則會對飲食的生理效應帶來直接影響。藥理學、生理學、遺傳學、經濟學、社會學與心理學領域的專家，均致力於研究人類天生的飲食偏好，與後天習得的飲食厭惡。喜愛甜甜圈滋味（正面）的人會為體重

煩惱（負面），同時感受到正負兩面的矛盾反應，而矛盾感高的人會更容易向食物的誘惑屈服。一般人常提及某些食物的營養價值對人體很重要，但研究顯示，食品製造商由於已經成功改良低脂食品風味，在直接迎合大眾的減肥興趣上還要來得更勝一籌。

「體重控制必須成為減肥者的第二天性，減肥者也必須讓自己重新適應飲食與行為的終身改變。

戴維·弗里德曼（DavidH.Freedman）在《科學人雜誌》2011年2月號的一篇文章中探討行為分析學者的減肥觀點。行為分析學界長期認為某些基本條件能使減肥與維持理想體重的成功機會大增。弗里德曼所提出的四個減肥步驟如下：

確定體重基準——目前體重為何？造成飲食過量或運動量不足的生活作息與日常習慣有哪些？

從小的改變開始——例如以爬樓梯取代電梯，或在把盤子裝滿前先觀察桌上有哪些食物。

記錄體重，計算卡路里，追蹤減肥進度，尋求客觀回饋。

善用減肥支持團體，實體或虛擬團體皆可，與人交流減肥成效與挫折，並制定減肥策略。

假使減肥者測量卡路里、運動量與體重並加以記錄；假使他們以和緩的行為模式調整取代劇烈改變；假使他們明智地選擇食物，維持均衡飲食，堅持低脂低糖、多蔬果、多全穀類、不偏廢任何食物類型的原則；假使他們為自己設定明確而合理的減肥目標，著眼於改變終身的飲食習慣，不追求流行減肥法；假使他們加入減肥團體，從團體中得到鼓勵、支持與讚賞，他們為減肥所付出的努力便更有機會化為成效。體重控制必須成為減肥者的第二天性，減肥者也必須讓自己重新適應飲食與行為的終身改變。不過，《新英格蘭醫學期刊》近期的研究報告表示，減肥所需要的改變通常不用那麼大：「只要對生活形態稍做改善，就能獲得意想不到的效果。」

《卡路里與束身衣：跨越兩千年的節食史》

[英]路易絲·福克斯克羅夫特著王以勤譯

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 2015年10月

數百年來的減肥歷史研究特別反映出一個趨勢：一度非常肥胖的人（更好的說法或許是某位瘦身成功後病患爭相求助的醫師）設計出成效驚人的減肥飲食，並將這套飲食寫成書，設計為減肥計劃與減肥餐，再搭配上生動的效果背書營銷到世界各地。這個趨勢能一直回溯至16世紀的柯爾納羅、19世紀的班廷與20世紀的阿特金斯與迪康，並能無窮無盡地延續下去。他們的減肥計劃通常為減肥者制訂嚴謹的飲食方案與明確的減肥階段，首先減輕體重，再借著謹慎選擇食物來維持理想體重，保持運動習慣與均衡節制的飲食原則。這套長期、均衡而低碳水化合物的減肥方式，不靠名人代言，擺脫不切實際的幻想，也沒有時不時產生的高昂費用——簡而言之，也就是一種面面俱到的減肥方式——才是最佳的減肥策略。減肥者如果另有外界支持，減肥成功的可能性也就更高。減肥是一個緩慢的過程，往往又因為習慣滿足當下的快感與琳琅滿目的食物選擇而變得難上加難。心理學家建議減肥者進行「雙重思考」——一方面對達成目標充滿希望，但另一方面又要以務實的心態來面對過程中會遭遇的阻礙。我們需要一個不同的思考重心，堅決根除讓我們失敗與脆弱的頑固念頭。我們不能也不宜把節食的歷史從健康的歷史中移除，但我們可以設法消弭批判的壓力，去除原罪與誘惑的污漬。標榜速成的流行減肥法絕不可能奏效。我們必須徹底重新思考滿足所帶來的快感，而當務之急，便是將古希臘的飲食哲學帶回21世紀的生活中，並謹記16世紀柯爾納羅的「第一法則」：我們必須重拾自制力，脫離慾望的奴役，因為慾望終究不過是一場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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