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華社】經典重讀 | 施特勞斯《政治哲學史》系列筆記:托馬斯·阿奎那篇
托馬斯·阿奎那是最著名的基督教亞里士多德主義者,他致力於根據基督教的信仰來重新解釋亞里士多德,並按照亞里士多德的哲學來改造基督教。
▊ 希臘哲學與啟示神學
阿奎那和中世紀伊斯蘭以及猶太哲學都試圖把希臘哲學與其實宗教統一起來。但有所不同是,阿奎那的自然哲學、倫理學和政治哲學都是受亞里士多德啟發,而存在於伊斯蘭和猶太社會的政治哲學大都依據柏拉圖的《理想國》和《法律篇》。作者認為這主要是由於他們根據自己的具體情況而有意選擇的。
首先,阿爾法拉比生活在一個沒有哲學和哲學遭到破壞將恢復的時期。這些著作面對的情況與柏拉圖面對的情況相同,需要在常識和宗教信仰的法庭面前辨明哲學的正當性。與阿爾法拉比及其後繼者不同的是,阿奎那很少被迫屈從來自權威方面的反哲學的傾向。哲學在西方已經被認可,並已得基督教教規的正式批准,哲學知識是所有神學學者必須具備的知識。這也就可以解釋阿奎那對假設了哲學和城邦高度統一的《政治學》的偏愛。
其次,伊斯蘭教和猶太教的特徵表現為神啟戒律或無所不包的社會命令,從一開始就排除了理性可以從中發生的可能。基督教社會是由兩種不同的權力和兩種不同法律來統治的。
最後,哲學和啟示宗教的關係。對於多數穆斯林哲學家,雖然他們表面上宣稱神律是至高無上的,但是卻把哲學視為完善的科學和啟示真理的唯一判官。阿奎那首先清楚區分了信仰的領域和理性的領域,認為二者各自都是完全獨立的學科。神學的前提來自於信仰,同時它也可以把哲學學術當作工具系統地探討啟示。
托馬斯·阿奎那
▊ 基督教與政治學:政治制度的本性
阿奎那接受了亞里士多德關於人和人的生活的政治本性概念,並且根據立法者是上帝的概念進行了修正。通過自然法知識,人直接加入合理的共同秩序,超越了他作為特殊社會的公民所屬那種政治秩序。整個自然秩序也服從神恩或神律的秩序。因此,最好的制度不是人的產物或由哲學指導的實踐理性的產物。
托馬斯主義學說的超政治特點還以阿奎那劃分道德科學和政治科學的方式表現出來。家庭或城邦的統一不是有機的統一而是秩序的統一。阿奎那認為倫理學、經濟學和政治學不是三部分組成一門科學,而是三門各自分立的不同學科。道德美德是相對制度而言的,它指的是人作為公民的相對美德,而不是人作為人的絕對美德。後者與實踐理性不可分割,而實踐理性與政治制度相獨立。因此,作為個人和城邦幸福的首要條件的最好的制度和政治哲學都失去了至高無上的重要性。
亞里士多德
▊ 道德美德與自然法
阿奎那試圖闡明人應該如何根據人的本性和理性的本性而行動。阿奎那在對亞里士多德觀點進行解釋時,區分了第一激情及其對應勇敢、節制和第二激情及其友善、正直和文雅,並且賦予了勇敢和節制更大的價值。在《神學大全》中,阿奎那將四種道德劃分為節制、勇敢、正義、智慮,並將每種美德都與靈魂的某一部分相聯繫,其職責就在於規定和完善該部分的作用。所有其他美德按照所屬的主觀部分、潛在部分以及組成部分而被歸為四種一般美德之一種。阿奎那以這種方式逐漸構成了道德美德目錄。
為了解決亞里士多德道德美德和實踐真理學說對於實踐問題中的真理或正確理性取決於某經過矯正的慾望的循環論證,阿奎那試圖證明雖然選擇達於目的的手段確實是理性的任務,但人作為道德存在物而追求的目的已由自然所規定,並預先包含在人對那一目的的內在願望中。而因為富有理性,人比其他自然物更完善地參與神意的秩序。自然法提供了,也只提供了最一般的行為準則和人的一切道德不可動搖的基礎。而這種最自然的原則,被阿奎那成為「良心」或「良知」。由於自然法的原則過於寬泛而不能直接用於指導人的活動,因此有必要補充人類法,表現在一般準則的特殊規定或出自不可證明的原則的具體結論。
亞里士多德和阿奎那之間真正有決定性意義的問題是有沒有永遠不許違背並且在極端情況下也能保持義務特點的道德原則問題。阿奎那區分自然法的共同的和第一位的戒律(禁止謀殺、通姦、盜竊)和它具體的和第二位的戒律(禁止偶像崇拜、宗教儀式),前者在一切情況下都必須為一切人所遵守,後者則隨具體情況而變化。被迫採取不道德行為是否正當或可以原諒的問題,阿奎那也根據第一位和第二位的戒律做出解答。
因此,自然法最一般的原則可以直接應用於人的社會,正義和公民社會的要求之間存在著根本的和必然的和諧一致。人作為個體的完善與作為公民的完善最終也達成一致。
▊ 聖經的信仰與哲學
阿奎那的自然法學說是其將《聖經》的信仰與亞里士多德的哲學綜合的最好範例。其要解決的關鍵問題就是《聖經》的創世說與哲學關於世界永恆學說之間的對立。
阿奎那克服兩種立場的對立的方式在於主張亞里士多德論證世界永恆性提出的理由只是或然的。自然理性不能證明也不能否定世界史永恆的觀點,那就不能認為啟示的學說與哲學的學說相矛盾。因為在他看來,即便世界是永恆的,它仍然在上帝的自由意志中有其根源。
阿奎那並未接納亞里士多德加入上帝的城邦,而是將亞里士多德遂造成了上帝城邦的奴隸或僕人。阿奎那大膽的將作為自然理性最輝煌的傑出代表的亞里士多德賦予了基督教傳統中享有的榮譽地位。而這種觀點引起了傳統神學家關於無宗教信仰者入侵基督教聖地的憤怒,同樣也遭到新近解放哲學家們關於哲學降低為神學奴僕的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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