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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我爸爸死守瀘定橋

只剩鐵索的瀘定橋下,水流湍急。(資料圖片翻拍)

金沙江皎平渡新貌,皎平渡大橋連接川滇。 廣州日報記者申卉 攝

紅軍與彝族同胞結盟的紀念館。廣州日報記者申卉 攝

一句「金沙水拍雲崖暖,大渡橋橫鐵索寒」,講述的正是長征中紅軍巧渡金沙江、飛奪瀘定橋的英雄氣概和磅礴氣勢。近日,廣州日報「重走長征路」報道組記者兵分兩路,沿81年前紅軍巧渡金沙江、強渡大渡河、飛奪瀘定橋的線路重訪滇川二省。八十載斗轉星移,長征烽火已經遠去,但長征記憶、紅色文化資源卻成為當地最寶貴的財富。 文/廣州日報記者申卉、楊洋、盧文潔

圖/廣州日報記者楊耀燁(署名除外)

地標:雲南祿勸

昔: 3萬餘人渡金沙 三天後追兵方至

從縣城驅車近3小時,再沿高聳陡峭的狹窄山路一路下坡,來到位於雲南省祿勸縣與四川省會理縣交界處的金沙江河谷地帶,這也是當年紅軍長征出滇入川的第一站。

1935年春,紅軍長征行至金沙江,這裡正值汛期,水流湍急,如果渡江不成,紅軍可能會被敵人壓入深山峽谷,遭遇全軍覆滅的危險。最初,紅軍打算用竹筏搭起一座浮橋,但很快被江水沖走。幸運的是,在村民的幫助下,紅軍找到了7條船。「實際上只有6條船,有條船還是破的。」祿勸縣文物管理所工作人員張永興說。紅軍還在當地找到了37名船工。「每條船安排6名船工,船來回十趟換一次人,換人不換船,船工們輪流撐船,晝夜不分,一直在擺渡。」用了7天7夜,紅軍3萬餘人終於順利渡過金沙江,進入四川。3天之後,敵人的追兵才趕到金沙江南岸,一切為時已晚。「紅軍早已進軍四川了。」

如今,毛澤東指揮渡江時住過的山洞猶在,而在皎平渡北岸的山腳,立著一塊石碑。石碑上,鐫刻著「共和國不會忘記」幾個大字,大字的下方則是37名船工的名字,有的船工連名字都不全,只刻著「向二糖匠」「揚麻子老倌」等綽號。而當年為紅軍撐船的37名老船工,已相繼離開人世,最後一名船工張朝滿也於2006年去世。

今: 鐵索大橋連接滇川貿易往來

皎平渡自古以來就是有名的渡口,滿載食鹽、白糖或糧食的車隊,從四川進入滇北都要從此處渡江,進出西藏的孔道也在附近。

如今,金沙江水,湍急依舊。滔滔江水之上、崇山峻岭之間,卻已經架起一座跨越川滇的皎平渡大橋,橋兩岸一邊是雲南,一邊是四川,大橋以橘黃色斜拉索為主體,全長280多米,十分壯觀。橋上不時有貨車呼嘯而過,橋頭還建起了紅軍渡江的銅雕塑和紅軍長征渡江紀念館。

皎平渡大橋已成為連接雲南北部和四川西部的交通要道,每天,大量貨車從皎平渡大橋通過,將皎平渡的鐵礦石運到攀枝花等地冶煉。不過,這座建於上世紀90年代的皎平渡大橋或許在3年後就不復存在了。

據介紹,在皎平渡大橋下游30公里左右,正在建設烏東德水電站,預計2019年建成。屆時,大壩蓄滿的水將淹沒整座大橋,因此大橋也將在下游500米處重建。而包括紅軍洞、紅軍渡江紀念館等歷史遺迹,也同樣將會遷址重建。

地標:石棉、瀘定

昔: 強渡大渡河 飛奪瀘定橋

中央紅軍渡過金沙江後,蔣介石立即調兵遣將,企圖將中央紅軍封鎖在金沙江以北、大渡河以南。而中央紅軍的前面是八百里荒涼地區,尾追的是國民黨薛岳所率的10萬人馬,前面阻擊紅軍的川軍也正向大渡河北岸集結中。

1935年5月26日,毛澤東、周恩來、朱德等中央領導到了大渡河的安順場渡口,與先一日率師強渡大渡河的劉伯承、聶榮臻會合。毛澤東認為,僅靠著渡口的3隻木船,紅軍不可能迅速全部渡河而去,因此當機立斷決定兵分兩路,相互策應,奪取大渡河上游的瀘定橋,開闢紅軍北上通道。

在安順場,17名勇士跳上唯一的一條渡船,划過險灘,躲過炮火,跳上對岸與留守的戰友合力將敵人打得潰不成軍。

但要使全軍渡過大渡河,僅靠3艘渡船往返需要一個月的時間,而追兵幾天之內就會到達,只有奪取瀘定橋才能使大部隊過大渡河,到川西去與紅四方面軍會合。「當時紅軍如果不先期到達瀘定橋,奪橋的任務就很難實現,或付出嚴重的代價。」紅軍飛奪瀘定橋紀念館館長夏芸說,中央軍委於是發出命令,將原定部署提前一天奪下瀘定橋。從紅四團接到命令的地點什月坪到瀘定橋,還有120公里,時間只有一晝夜,這個任務十分艱巨。

時間有限,一路上,部隊高速行軍,於29日凌晨控制了西橋頭,佔領了西岸陣地,創造了行軍速度的紀錄。此時,敵軍已將橋板拆去八成,靠近西岸的部分只有鐵鏈。二連22名勇士作為先鋒,爬著鐵索向前沖,三連作為第一梯隊緊跟在後,一手抱木板,一手抓鐵索,邊爬邊鋪橋板,途中4名勇士犧牲。18名勇士登岸後,第二梯隊很快也衝上橋頭,向敵群衝殺,敵軍急急逃竄,紅軍成功地奪取了瀘定橋。

今: 旅遊名縣蘊藏商機 盼交通進一步改善

如今的瀘定縣依靠水電開發和旅遊業蒸蒸日上。大部分本地居民都做起了和旅遊相關的生意,利用手中的房屋開旅館為旅行者提供食宿。「我見過一些大學生,長途跋涉走不動路,到了瀘定,旅館老闆還給他們端來洗腳水,讓那些大學生感動得不得了。」夏芸說。

近年來,越來越多出去念書的本地年輕人回歸家鄉,一方面瀘定的松茸、蟲草產量大,蘊藏無限商機;另外這裡作為旅遊熱點,具有極大的商業價值,旅遊服務業給了年輕人創業的機會。

讓夏芸覺得遺憾的是,瀘定的發展受制於對外交通。這裡到成都的路程不遠,但路況非常不好,至少7個小時才能到達成都,交通不便帶來的問題還有物價上漲等。因此,不少居民搬到了成都的雙流、溫江地區居住。夏芸希望,通過交通的改善,家鄉的教育醫療條件能進一步改善,讓更多瀘定人能在自己的家鄉頤養天年。

講述者

「我的爺爺曾見證彝海結盟」

彝海坐落於四川涼山州冕寧縣一片茂密的原始森林中。1935年5月22日,這片被當地人稱作「海子」的大湖,見證了紅軍長征中軍民團結、民族友愛的一幕:「上有天,下有地,今天我劉伯承與小葉丹在彝海子邊結義為兄弟,如有反覆,天誅地滅。」「我小葉丹同劉司令結為兄弟,願同生死,如不守約,同此雞一樣死去。」正是在這裡,紅軍與彝族的結盟儀式按照彝族風俗進行。

當時,彝族頭人小葉丹的貼身管家、當家畢摩沙瑪爾各找來一隻大紅公雞,將雞血滴進盛著彝海湖水的碗中,劉伯承與小葉丹二人各自一飲而盡。隨後,劉伯承將自己隨身攜帶的手槍送給小葉丹,小葉丹也將自己騎的黑騾子送給劉伯承,結盟宣告結束。

81年過去了,彝海的湖水依然清澈,在八月的陽光下閃著波光,離彝海不遠的小山坡上,劉伯承與小葉丹結盟處的三塊石頭仍保留著原來的樣子。在這裡,已經建起了彝海結盟紀念館和紀念碑,沙瑪爾各的孫子沙瑪依姑還在紀念館擔任管理員。對於這段歷史,他早已耳熟能詳。他說,那時候,當地為彝族聚居區,彝族同胞尚處奴隸社會。由於國民黨和地方軍閥的長期壓迫,彝族與漢族隔閡很深,這給紅軍通過彝區帶來了很大的困難。

5月19日,紅軍派出以劉伯承為司令員、聶榮臻為政委、蕭華為群眾工作隊隊長的先遣隊,準備借道彝區。起初,先遣部隊不時遭到彝民襲擊,但紅軍堅持執行黨的民族政策,絕不打槍。肖華告訴彝族同胞,紅軍並不是要打擾彝族同胞,還告訴彝族同胞,劉伯承司令願意與彝族頭人結為兄弟,這才有了「彝海結盟」的一幕。

「我爺爺沙瑪爾各是小葉丹的貼身管家,你們看,塑像中為劉伯承、聶榮臻和小葉丹殺雞端酒的那個人就是我爺爺!」沙瑪依姑自豪地指著彝海結盟紀念館前的雕塑。「做這個雕塑時,我爺爺已經去世了,所以是按照我的臉孔來雕刻的。」

本報重走長征路採訪團到達瀘定縣時,遇上一位紅軍後人袁清貴。袁清貴的爸爸當年參加過瀘定橋激戰,長征路上受傷失散後苦尋隊伍未果,最後在瀘定縣城隱姓埋名度過一生。就在瀘定橋橋頭,袁清貴向記者講述了爸爸當年死守瀘定橋的往事。

袁清貴的爸爸原名劉雲生,屬牛,1913年4月出生在貴州習水縣土城鎮。1935年春,劉雲生正式參加紅軍,編入紅九軍團七團某連二排當戰士。

在雲南,劉雲生所在部隊冒著滂沱大雨,翻山越嶺前後打了六仗。雞場坪一仗更是惡仗,紅軍殲敵數百人,敵人為了報復派來8架飛機轟炸,戰鬥中劉雲生被炸傷膝蓋。也是在雞場坪戰役中,劉雲生所在二排的排長犧牲了,臨死前將槍交到劉雲生手中,就這樣劉雲生被提拔為排長,指揮3個班共36名戰士。

紅軍主力撤離雲南後,紅九軍團來到大渡河畔並跨過瀘定橋。軍團接到的命令是「留下堅守瀘定橋,執行後衛任務」,他們頑強堅守瀘定橋近一周後,發現橋西岸追來很多國民黨中央軍,橋東岸的川軍也在包抄過來,守橋形勢越來越嚴峻。

戰鬥到最後,紅九軍團政委下令撤離,並要切斷瀘定橋以阻斷敵人追擊。鐵索橋怎麼斷?情急之下,劉雲生想到一個辦法,他帶領戰士把鋼筋燒紅打成宰子,然後用鵝卵石墊在大橋底部的鐵索下,用大鎚敲打,把底部的9根鐵索斷掉4根。

完成「斷橋」任務後,劉雲生和戰士一起去追趕紅軍大部隊。然而走到甘孜時膝蓋化膿再也走不動了,只能到藏民家養傷。傷好之後劉雲生去尋找部隊,一路找到成都,都沒能跟上紅軍的步伐。無奈之下他沿途乞討回到熟悉的瀘定縣,躲避在安樂壩齊家山,後來經人介紹到一戶袁姓人家當上門女婿,改名袁炳清。

80多年後的今天,袁炳清的兒子袁清貴已經54歲,而老紅軍袁炳清已經在2009年去世。「到新中國成立後,爸爸才逐漸和我們說當年當紅軍的故事。雖然瀘定橋離家很近,但爸爸很少上那兒去,我想是因為當年他的很多戰友在那裡死去,爸爸很難過吧。」袁清貴說,爸爸袁炳清活了96歲,也是瀘定縣在世時間最長的一位老紅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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