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裡的浮世情懷
(2012-10-10 13:2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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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籤: 張欣中國殘雪黃泥街蒼老的浮雲文化 |
都市裡的浮世情懷 ——張欣小論 簡介 張欣,1954年生於北京。江蘇海門人。中共黨員。1990年畢業於北京大學中文系。1969年應徵入伍,歷任衛生員、護士、文工團創作員,《羊城晚報》資料室、廣東《五月》雜誌編輯,廣州市文藝創作研究所專業作家,文學創作一級。中國作家協會第五屆委員。1978年開始發表作品。1990年加入中國作家協會。現任廣州市文藝創作研究所專業作家。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廣州市作協副主席。已結集出版小說多部。其中中篇小說《投入角色》、《永遠的徘徊》獲第三、五屆《十月》文學獎;中篇小說《首席》獲上海文學獎;中篇小說《絕非偶然》獲上海首屆長、中篇小說優秀作品二等獎;中篇小說集《不要問我從哪裡來》獲第三屆魯迅文學獎;並於1995年獲莊重文文學獎。中篇小說《伴你到黎明》、《歲月無敵》等被改編為影視作品。另出版:《張欣文集》,長篇小說《浮華背後》、《淚珠兒》、《深喉》、《對面是何人》等。 批評 看過張欣的小說集《城市情人》(華藝版),覺得還有些意味,在甜蜜蜜的情愛之外還有些別樣的風景,寫法雖然通俗,但透過抒情的手段和感傷的情懷來打量當代都市麗人的心靈疲憊與無奈,寫出都市女性況味複雜的心曲;還是吸引了不少的男性讀者,她的細節描寫非常真實,諸如白領的生活習慣與穿戴打扮歷歷在目,對物質的關注呈現了小說敘事的現代感。後來又陸陸續續地讀到她的一些作品,似乎不脫《城市情人》的模式,重複的現象挺嚴重。以一種傳統的結構方式與大眾相符的審美習慣進行文本操作,似乎是張欣小說創作以來僅有的一種表達方式。 張欣的小說基本上都有一個完整的故事,基本上都有兩個以上分屬二元相對的女性人物,她們多以感情的糾葛為經,以精神人格與價值追求為緯,共同編織著一個個深沉哀怨、感人肺腑的愛情故事,而這種具有「言情」意味的故事可以嵌入不同的背景中,根據作者的意圖指向既定的主題,看得多了,不免有種千篇一律的感覺。說白了,其實就是一種非常精緻的文化快餐的生產方式,而這種方式披上了一層高雅的面紗,更能迷惑人心,更能讓某些批評家獲得微言大義。然而文學始終是想像力的產物,不是現實的單向度的掃描與複製。 小說家都是說謊者,將現實寫成理想,將醜惡寫成美麗,然而人類卻接受了說謊者的無恥道白,於是張欣坦然「僅有情愛是不能結婚的」,但她依然懷有理想,寫下了小說《真純依舊》,一種美化式的情境描寫,卻還摻雜著現實的陰影,張欣很聰明,她不願將自己的小說寫成庸俗的「都市言情」的模式,然而在「都市言情」的框架里仍然透散出一種都市浪漫者的遐想,這是對現實的一種直接化的表層描述,捕捉的是都市的外觀與浮躁,缺乏想像力與深度。她以平民化的低姿態和大眾化的敘事策略贏得了讀者,並採用通俗化的故事模式和敘事風格,以戲劇性的故事情節、平白曉暢的語言風格迎合了大眾的閱讀需求。 最近翻閱了張欣的一部小說集《浮世緣》(華藝版),《浮節緣》收錄了張欣的八部中篇小說,與她從前的小說相比,既相似而又有些陌生。雖然還是現代化的大都市,都市裡的燈紅酒綠,還是鱗次櫛比的寫字樓,寫字樓里的明爭暗鬥,行色匆匆的還是那些奔波於事業與家庭之間的職業女性,那些「成功男士「仍舊在新歡舊愛之間樂此不疲地周旋……但是這些只是表象,我感覺此時的張欣對於人生世事的認識已發生了一些與從前不同的變化。 張欣生活在廣州這樣的繁華都市裡,現代都市氣息自然很是濃重。早期的小說《梧桐·梧桐》,表面上念念不忘「軍人式的什麼……」,其實重筆濃彩描繪的是青年男女的情感糾葛,已經具備了她以後小說的基本要素。可以說,張欣從骨子裡是一位善於編造好看的言情故事的寫手,而且這樣的寫作,更加市井化、快餐化,沒有當年上海的張愛玲那些冷艷、倨傲和才氣逼人,沒有《十八春》或者《傾城之戀》那般刻骨銘心動人心魄、張欣對都市女性的偏愛式書寫,很容易讓人想到香港女作家林燕妮筆下的那些物質豐裕、眼高於頂的、比煙花還寂寞的都市女子。 在《浮世緣》里,張欣不再像從前的寫作,筆下的人物還對愛情、家庭忠貞,此時的張欣已不再相信這座紙醉金迷的都市裡還殘留什麼純情,還存在什麼天長地久的浪漫?人物一出場,就已經篤定一個信念:賺錢,而且不厭其多。像瑞平(《浮世緣》)在決定離開相愛多年的女友與泰國富商的女兒結婚時,很理性地「像備課那樣整理了心中的種種思緒」,得出的結論是「愛情是一種感覺,無論多麼偉大也僅能維持三五年,剩下的是感情、親情、牽掛、依靠、合作、夥伴、撒氣、說話、交流、曖腳等等等等,全是泛愛,不再是那種獨特的感覺。所以,重要的是把日子過好,人有能力時才能顧及到自己所愛的人,這是最簡單不過的道理了」。這是一種象徵,它包含了《浮世緣》所傳達的種種信息。 毫無疑問,張欣的寫作越來越成熟,文字的把握也越來越老道,但其寫作的題材與角度也越來越窄小,都市裡不僅有商戰風雲與俊男靚女,同時還真真切切地存在著下崗失業的群體,存在著為溫飽而奔波的群體,有評論家說張欣是堅持寫實主義的作家,不錯,張欣也寫實,但她的寫實只是對白領的寫實,只是對中產階層的寫實。然而真正的寫實必須直面社會的底層,直面苦難,直面我們貧窮而陰暗的生活事實,而不僅僅只是白領生涯的金錢遊戲和商海中的男歡女愛。小說需要讀者,需要流行,但不需要貼上美化粉飾的標籤。 張欣在90年代的大紅大紫,無疑暗合了90年代的商業化進程,暴露出90年代的文化秘密。她的那些都市言情故事形成了暢快的渠道,讓讀者欣然進入其文本,在盡情消費故事的同時,接受了敘述者對故事的解釋。評論家羅崗認為:「讓讀者進入沉迷狀態,正是張欣小說期望達到的『神話』效應。當讀者『與小說中人同苦同樂走一遭』時,他們已經喪失了反思和質疑文本的能力,反而誤以為閱讀中遭遇的文本處境就是現實境遇的真實寫照。」在這樣的「文本神話」里,「一個人的沉淪,兩個人的憂傷,想留下一星半點的痕迹怕只能是奢望了」(《首席》)。 90年代中期後,張欣推出了一系列以當下社會已經發生的新聞事件為題材的長篇小說,把眼光投向了更為廣闊更為深遠的社會生活,作品內容多了幾分厚重和深沉,人物類型也有了明顯的改變。消費文化的繁榮,使張欣的小說文體產生了明顯的變化,瀰漫著濃郁的消費化情調。首先,影視化寫作的影響,使得張欣的長篇小說創作完全向影視靠攏,小說故事劇本化、動作化、傳奇化,情節也變得曲折離奇,越來越不真實,編造的痕迹極為明顯,藝術趣味低下,在某種程度上卻失去了文本和審美的獨立性。早期那一份真誠動人的情懷從她的小說里逐漸散去,令人惆悵。 俄羅斯人扎米亞京說過這樣一句話:「真話,這就是我們今天的文學作品最最缺乏的。作家撒謊成性,習慣於講話瞻前顧後,畏首畏尾。因此,大多數的文學作品甚至沒有完成今天歷史所賦予的最基本的任務;看清我們這個奇妙、獨一無二的時代,看到它所有的醜惡和美好的方面,記錄下這個時代本來的面目。」拿張欣的小說來對照扎米亞京的說法,可以肯定地確實張欣及其中國一大批的作家根本沒有達到「今天歷史所賦予的最基本的任務」。文學可以風花雪月,可以白領,可以醉生夢死,但文學僅僅剩下風花雪月、醉生夢死之時,那是文學的悲哀。
夢境與現實 ——殘雪小論 簡介 殘雪,女。原名鄧小華。祖籍湖南耒陽,1953年5月30日生於生於長沙。先鋒派文學的代表人物。殘雪從小敏感、瘦弱、神經氣質,短跑成績和倔強執拗在學校都很有名。她小學畢業後恰逢文化大革命爆發,便失學在家。1970年進一家街道工廠工作,做過銑工、裝配工、車工。當過赤腳醫生、工人,開過裁縫店。1978年結婚,丈夫是回城知青,在鄉下自學成木匠。1980年殘雪退出街道工廠,與丈夫一起開起了裁縫店。殘雪自小喜歡文學,追求精神自由。殘雪1985年開始發表作品,1988年加入中國作家協會。主要作品有《山上的小屋》、《蒼老的浮雲》、《黃泥街》、《突圍表演》等。 批評 重讀殘雪的小說,依然驚訝於她對「噁心、醜陋、猥瑣」的複製,在這種複製中我們看到的是「惡之花」與「罌粟之美」。然而「噁心、醜陋、猥瑣」僅僅是閱讀者的自身感受,殘雪小說世界裡的人物自己卻對此毫無感知,他們經受著完全不同的體驗:恐懼。恐懼才是殘雪小說的核心。一切皆因恐懼而生,一切皆生恐懼。法國思想家蒙田說過:「恐懼甚至比死亡本身更可憎,也更難忍受。」殘雪在昭示侵害和否定產生恐懼的同時,也描述了筆下的人物對恐懼的反抗與逃避。但一切都是宿命,命定的厄運不可逃脫。不管是江水英鑽進籠子不出來(《黃泥街》)、虛汝華把自己禁錮在釘上鐵柵的小屋裡阻擋他人的侵入(《蒼老的浮雲》),還是「我」呆在蓋上蓋子的大木箱里(《我在那個世界裡的事情》),都無濟於事,無法獲得心中渴求的安全感。這種無邊的恐懼瀰漫在殘雪的小說之中,神秘而陰暗。 1986年11月,殘雪的中篇小說《黃泥街》發表,這條憑空製造的黃泥街幾乎成了日後殘雪小說世界的代名詞,也是她觀察人性的實驗場。處女作《黃泥街》的故事,作為一個實際中有或沒有都不確定的過去的故事,不,是作為「一個夢」講述的,意在挖掘一個骯髒醜惡的世界,彷彿一首地獄裡的溫柔之歌。此後短短兩三年,《蒼老的浮雲》、《山上的小屋》、《美麗南方之夏》、《天堂里的對話》,以及長篇小說《突圍表演》,把一個陌生響亮的名字帶進了文壇。「我的母親化作了一盆肥皂水。」這是殘雪發表的第一篇作品的第一句話。這篇作品無疑「具有濃烈的表現主義風格」,預示了殘雪小說的走向與以後的寫作歷程,女性的隱秘體驗與獨特的寫作表達讓習慣了以往的閱讀經驗的讀者目瞪口呆。正如美國《紐約時報》上的一段評論:「中國女人(指殘雪)寫的這些奇妙的使人困惑的小說,跟同時代的中國文學的現實主義,幾乎都沒有關係。實際上,它們令人想起的是,艾略特的寓言、卡夫卡的妄想、噩夢似的馬蒂斯的繪畫。」 殘雪的小說是真正的現代派作品,與以前的作家不同,她不是停留在意識的層次上,更多的是寫人的潛意識,她的小說沒有笨拙的模仿,沒有矯情作態的淺薄賣弄,一切都是從心底噴湧出來的真性和真情,她是靠先天的氣質投向超現實主義。殘雪根本就不打算在現實的經驗世界裡構造自己的小說視野界,而是在夢幻中尋求描寫的題材,所展示的根本不是視角領域裡多元的客觀現實,而是幻覺視象中客體實在性被改造和破壞的主觀現實。《蒼老的浮雲》是作者對人情世相深切內心體驗的一種變形的外化。小說的各類人物以荒唐的舉動,囈語的傾吐,把矯飾在人際關係上的種種偽裝撕得粉碎。人類不再是理性規範下的言談舉止。作者撕去文明人的面紗,把人類在非理性的聚集之下所表現的醜惡、卑陋、缺陷寫得淋漓盡致。「殘雪的小說世界絕不屬於正常人的思維與秩序。」(台灣作家施叔青語) 事實上在殘雪的小說中,我們幾乎都可以看到一個「屋中人」的形象,這個人感到全社會(包括陌生人、同事、上級、下屬和家庭成員)都對他懷有敵意;大自然也參與到環列周遭的敵對者行列,而不再是一雙公正仁慈的巨手安排出來的漠視人間的物質存在,大自然的每一個組成部分都成了刺穿、窺探、威脅、破壞的象徵。這個人捐棄了他覺得無法繼續生存的世界,像陀斯妥耶夫斯基、卡夫卡、艾理森等筆下的人物那樣逃進自己精神的小屋苟安活命。可以把殘雪的「屋中人」看作上述二位外國作家描寫的「地下人」、「看不見的人」的中國版。殘雪可以說是在無意識的狀態下與陀斯妥耶夫斯基與卡夫卡神遇。注意:這裡面並沒有模仿,有的只是原創。像所有的藝術作品那樣,殘雪的小說是發問,不是回答,也不是那種發問等於回答的反語。她的小說可以說是「黑夜的解說者」。 在小說《突圍表演》中,殘雪以其特有的方式將人類內心深處的夢魘和陰影收集起來,苦心製造了一個自動演出其全部腐敗、乏味又罪惡、兇殘的吃人迷宮——五香街社會。在經營這座迷宮的全過程中,作者以驚人的剋制力藉助反諷佯謬的方式置身局外,而將巨大的批判激情深深滲透在迷宮裡一磚一瓦直至它的整個結構。讀者在進入這個虛構的「五香街社會「里,深味著內心深處的絕望與恐懼。《突圍表演》可以說是一篇「殺掉」父母的作者敢於反抗一切社會規範和現有價值觀,宣告要作為一個真正自由的人而生存,雖然未加潤色但卻強有力的獨立宣言。文學評論家葛紅兵認為:「殘雪是一個噩夢,一座地獄,一片沼澤,但是,她讓我們深入到癲狂之中,從癲狂的極端中看到世界的真相。」 與其說殘雪的小說表現了民族的寓言,不如說表現了一種「自我的寓言」。 讀殘雪的小說,總會感受出人性的「惡」來。「惡」是殘雪小說始終不變的主題。其實,正是在對惡的正視和解剖中,才會真正表現出對「善」的嚮往和向慕,透過蒼老的浮雲,我們才會體味出青春的振奮。殘雪曾經說過,她的作品是「通篇充滿了光明的照射」,「激起我的創造的是美麗的南方的驕陽。正因為心中有光明,黑暗才成其為黑暗。」在這陽光的照射下,現實人性才現出其平庸與殘缺,而這正是我們從事藝術的動因,這也是文學作品予人生之意義所在。英國漢學家Harrie Evans如是說:「殘雪寫的小說,是中國近年來最有革新精神的。她的小說也不能放進任何單一的範疇。它們還不如說是,以比喻表現為中心來創造威脅、恐怖、感傷的不可能、易受傷性等氣氛。」 殘雪用一種痴人說夢般的方式構築自己的小說,她的小說世界是一個相對獨立的世界。我們經過了文化的熏染和梳理、學習和訓練的經驗方式、思維方式、意識觀念,這些顯然不能提供任何進入殘雪小說世界的指引,我們唯一能做的是無所依傍地、自由地由殘雪的夢境返回我們喧囂不已的內心,去傾聽來自那裡的真實的聲音。著名文學評論家吳亮認為:許多讀者接受殘雪的小說出於兩個原因。其一是她的小說常常泄露出對文革時期社會黑暗的深刻記憶,這種記憶的高度變形和夢囈式的偏執處理,使小說經常處於一種精神變態的氛圍之中。其二是她的小說所頻繁使用的超現實意象、背理和反常的感覺與犯禁的人倫關係描寫,進而把殘雪歸於擅長描寫內心分裂與精神變態的心理小說家之列。 「在我家屋後的荒山上,有一座木板搭起來的小屋。」這是殘雪小說《山上的小屋》的第一句話,很平常,但接下來的描寫卻讓人觸目驚心。「父親用一隻眼迅速地盯了我一下,我感覺到那是一隻熟悉的狼眼。我恍然大悟。原來父親每天夜裡變為狼群中的一隻,繞著這棟房子奔跑,發出凄厲的嗥叫。」「小妹目光直勾勾的,左邊的那隻眼變成了綠色。」所有的親人像魯迅筆下的《狂人日記》一樣,都參與到吃人的行列之中。無論從哪個方面去看,《山上的小屋》都堪稱殘雪小說的濃縮物,它是殘雪臆想夢囈的集中體現者。字裡行間充滿了對人世間的不信任感與拒絕的反抗,或者說更接近受迫害狂的一種囈語。夢境與現實像天堂一樣美麗,然而「我爬上山,滿眼都是白石子的火焰,沒有山葡萄,也沒有小屋。」 殘雪獨一無二地將智慧和悟性通過臆想的途徑轉化了一個文字世界,那個世界將永遠地懸掛在我和我們的心中,暴露並照亮了人的猥瑣、陰暗與醜陋,我和我們因此領受到陽光、生存和愛的可貴。殘雪小說刷新了中國文學非理性的悠久傳統的意識,在殘雪的小說敘事里,夢與現實不再是分開的領域,而是構成了一整塊領土,它的邊界開放,通道來來往往,幾乎難以分辨。可以說殘雪是一位夢幻藝術家,一位在自我矛盾上走鋼絲的雜技演員。她筆下的故事或明朗或陰鬱而令人震驚,優美而神秘,狂歡而充滿了轉化的力量。惟有內心充滿光明的人才能寫下如此黑暗與陰森的後現代小說。殘雪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了「女性」的自我形象,在《蒼老的浮雲》、《黃泥街》、《公牛》、《山上的小屋》等一系列小說里,傳統小說中「女性」作為男性慾望對象的溫柔俏麗形象不見了,也讀不到男女之間慣常有的溫情脈脈的關係。在殘雪表現的夢幻世界裡,只有男性對女性的各種迫害和女性奇怪的心理仇恨。殘雪的女性話語第一次在中國文學中有意識地摧毀男性的自我形象,把男性貶低到一個無能無恥的境地。 在小說創作之餘,殘雪還出版了《解讀博爾赫斯》、《靈魂的城堡——理解卡夫卡》這樣兩部評論集。博爾赫斯和卡夫卡可以說是被中國當代作家談論最多的兩個文學大師,大部分人在談論這兩位大師時,比較多地偏重技術的方面或者是作為結果的哲學觀念、思想,而殘雪的文字充滿智慧和激情,偏重於對經典作品的感悟,竭力捕捉和闡發個人化的閱讀體驗和理解,將自身捲入體驗的急流和旋渦中,感受獨特的藝術所釋放的巨大的精神能量。它們顯然不同於僵化的和學究式的評論,提供了主動尋求溝通的創造性閱讀方式的典範,其實質是一種藝術再創作,那種個人化的解讀方式為我們理解文學作品提供了另一種思路。 然而作為一位有著獨特體驗與創造力的作家,殘雪與卡夫卡、陀斯妥耶夫斯基等大師相比仍然有著一大段的距離。這裡關係到文學以及文學之外的許多方面,一言難盡。美國詩人弗洛斯特說過:文學可分成兩類。悲哀的文學和抱怨的文學。前一類是關於人類永久的生存狀況,後一類帶有某時某地的文學痕迹,也許真切、動人,但不是偉大的文學。殘雪小說無疑屬於後者。不客氣的說,幾乎所有的中國作家的創作都屬於後者。問題在於中國作家並非缺乏學識與才情,為什麼我們無法去關注人類的普遍與永久問題呢?殘雪的世界只是中國人的世界嗎?什麼時候我們才能寫出偉大的文學?一切疑問等待著答案。也許根本就沒有答案。
中國好聲音走了,中國好詩歌來了;中國好聲音結束了,中國好詩歌開始了。2012年9月,四位詩人雷平陽、臧棣、潘維、陳先發聯袂推出「中國好詩歌」,每月一次。在李少君發布的好詩每月推薦的基礎上,每人再選出自己喜歡的一首詩加以點評,在網路、微博及報紙雜誌上發表,供廣大詩友討論。
《在當金山口》
阿信
突然想做一回牧人反穿皮襖,趕羊下山——
把羊群趕往甘肅。把羊群趕過青海。把羊群趕回新疆。
在阿爾金山和祁連山結合部在飛鳥不駐的當金山口一個哈薩克牧羊人,背對著風,向我借火。
(雷平陽:我偏愛阿信的這首《在當金山口》。短短几行詩里,兩個陌生的過客相遇,都在當金山口「背對著風」,都在「借火」,只是隱身的場域有異,火的功能不同而已。詩中有著細小之上的遼闊,這遼闊指向的不是甘肅、青海和新疆,而是虛無的自由。) 《晚晴山房》——李叔同舊居
商略 早年的陰霾,都留在山外一側我看到,陽光從山牆斜斜漏下照在半畦芳草上我確信,有一部分靈魂會因此醒來 先生不在,門虛掩著經文躺在紙張上一種嚴肅、清苦的信仰 因了波浪的拍擊年復一年,房子和台階隨著山體長高直至我看到,湖的彼岸草連著天際。看到1925年的春光穿過了楊柳枝,曬在他那身又潮又冷的舊外套上 (臧棣:這首詩寫得細緻,犀利,沉痛。將重大的主題埋伏在看似平常的風物之中。) 《雨季指南》 楊小濱 你冒雨前行,濕透的臉騷氣氤氳。車燈閃過淚花來,好像燈籠上掛著妖精。 你哼外星曲調,把假聲滴到天空深處。像一場營養淋遍全城,行人紛紛發芽。 你熱到不行,雨冷到極點。雨撒出棉花糖、彩帶、眼珠、殺蟲劑,世界淅瀝得已入化境。 你摘掉身上的蘑菇,把雨聲聽成英文。當天空也呼嘯而過,你冒雨前行,面如灰燼。 (潘維:之所以推薦楊小濱的這首,我並不認為他已把這首詩的內容處理的很開闊或完成的有機了,而在於在可供選擇的作品中,唯有他越過了個人的眼光,自覺進入到詩歌的眼光進行創作,這恰恰是一個詩人的基本核心。)
《房客》 飛廉 三樓的六個房間住著六家房客像小小廚房的六副炊具,彼此無話可說。經緯的微小偏差引發了六隻鐘錶的巨大時差:禁慾的夫妻,每天陪高大的兒子早起;建德來的姐妹總是傍晚歸來,無聲無息,兩隻黑色的小耗子;獨居的女子則深夜外出,腳步聲如此虛空……是光線改變了面孔還是房客們不停調換著面具?被忽視的檢測儀器,暗自記下了一些可信賴的東西:帘子的藍磚的瓷,蚊子的花翅膀還有所有房客的命運遠處,更遠處,不變的是故鄉空蕩蕩的卧室是豐收的田野,密不透風的蛙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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