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的訓練》隆波帕默尊者開示
《心的訓練》
隆波帕默尊者開示
2017年2月18日A|泰國解脫園寺
隆波帕默尊者開示
2017年2月18日A|泰國解脫園寺
今天有西方人前來聽法,其中有好幾個人已經「醒」過來了。
心的訓練包含兩個階段:第一個階段是,把心準備好,使之可以進而開發智慧,這個充分準備的階段,即是「奢摩他的修行」;另一個階段是,以準備好了的心去開發智慧,這稱之為「毗缽舍那的修行」。
因此,心的訓練共有兩個項目,並不只是修習以獲得寧靜——那只是為了開發智慧而將心準備好的一個階段。
準備階段的工作也有兩項:其一是訓練讓心寧靜,從而獲得力量。讓心獲得力量,是真正的「奢摩他」,被稱為「止禪」,即令心與單一的所緣在一起。另一項心的準備工作, 則是讓心真正準備好去開發智慧。
使心獲得寧靜,是為了積聚力量和能量去開發智慧;而另一項準備工作,則是令心安住,成為「知者、覺醒者、喜悅者」,這樣的心才有可能真正地開發智慧。心成為「知者、覺醒者、喜悅者」的禪定,稱之為「觀禪」,能夠觀照到「三法印」。當我們開發智慧之後,心感到疲憊無力的時候,便要迴轉過來修習以獲得寧靜。
因此,在開發智慧之前,關於心的訓練,如果能夠同時訓練兩者,是最好的,也就是——訓練讓心寧靜也行,訓練寧靜而安住也行,如果這兩者都能夠加以訓練,就非常完美了。倘若證得了止禪——快樂地聚焦於單一的所緣,便可以恢復心力;另一個部分是訓練讓心安住,成為「知者、覺醒者、喜悅者」,然後以安住的心去開發智慧。開發智慧一段時間,心會感到疲憊,就回來訓練以獲得寧靜。
訓練獲得寧靜,就像是我們給汽車加油;訓練讓心安住,就是上路前的性能檢測;開發智慧則是,讓萬事俱備的汽車開始工作,它已經有了汽油,也有了正常運轉的發動機。
然而有些人無法修習兩種禪定,再怎麼努力都無法寧靜,那麼至少需要訓練讓心安住。心安住以後,才具備了開發智慧的能力,但是時間不長就會感到疲憊。
一旦感到疲憊無力,而又無法修習寧靜型的禪定時,心無法得以休息,極度疲憊不堪之後,它會自行進行調整和休養。
所以,在開發智慧的階段,要以安住的心——成為「知者、覺醒者、喜悅者」的心,去開發智慧; 而在心疲憊無力的時候,心會自動切換成奢摩他。
如果我們不明白這一點,本來在開發智慧,而後產生了奇奇怪怪的現象,就會誤以為證悟道與果。事實上,那不是證悟,而是因為心已經沒有力量,切換去修習奢摩他了,我們卻誤以為仍在修習毗缽舍那, 結果就生起了毗缽舍那的雜染(觀障), 這是開發智慧途中的陷阱。
有些人誤以為自己已經開悟,甚至已經證悟阿羅漢,什麼都不再執著了。
昨天有人來分享說:其他道場的某位法師,傍晚去買飯來吃,住在居士家裡,而且邀上女居士共進晚餐等等的。為什麼這樣做?因為他覺得什麼都不用執著了,戒也無需再守持,誤以為自己已經比佛陀更加厲害。
佛陀教導戒、定、慧,而他認為戒不重要,重要的是智慧。這就是「智慧超前」的例子,已經被騙了。
如果在修習毗缽舍那的時候,正在觀名、色,而後產生這種感覺,實際上,那是毗缽舍那的雜染(觀障)。毗缽舍那的雜染會出現在修習毗缽舍那的行者之中, 但前面提到的那位,尚未涉及毗缽舍那的雜染,而只是非常嚴重的邪見罷了。
我們的工作包含兩項:一項是,訓練讓心準備好。準備好了的心——首先是有力量的;其次,它具備能夠開發智慧的品質,彷彿是擁有了隨時可以上路的汽車,且加滿了汽油。接下來的另一項工作,就是使用汽車來抵達目的地,也就是上路——開發智慧。
因此,有兩項工作:讓心準備好;然後以準備好了的心去開發智慧。
心的準備工作是——讓心獲得力量,方法並不難,只是我們喜歡自尋煩惱而已。
有人抱怨說,「無論怎麼做,心都無法寧靜。」別去讓心寧靜,那樣心是不情願寧靜的,無緣無故地命令心去寧靜,心並不會因此而寧靜。
心能夠寧靜下來,是因為它感到滿意了——它感到快樂,滿意於正在享用的所緣。比如:有人打牌會有快樂,心對於打牌感覺很滿意,可以通宵達旦地打牌;或是有世界盃球賽的時候,可以通宵達旦地看球。如果讓他打坐,五分鐘後就睡著了,世界盃足球倒可以看個通宵,因為心有快樂,所以有精力繼續觀看。
因此,心感到快樂且獲得寧靜之後,就會具有力量。而想要獲得寧靜,必須先有快樂。
這取決於我們是否懂得選擇所緣,而每個人的情況是不同的,必須審視自己——與哪一類所緣在一起,心會感到快樂,接著,就不斷地帶領心與該所緣在一起,而不是一直讓心與所緣在一起。
譬如,隆波從兒時起,修習安般念就會感到快樂,呼氣、吸氣,覺知自己以後,感到快樂。所以在需要休息的時候,就會觀呼吸,呼吸的時候,並未期待何時達到寧靜。
如果使勁地呼吸,要求說寧靜、寧靜、寧靜,這樣的心是苦的,心是不會寧靜的。當快快樂樂呼吸的時候,心很快就會寧靜下來。
讓心寧靜的方法類似於睡眠,但也只是類似。因為熟睡時是缺乏覺性的, 而心獲得禪定的時候,是寧靜且伴有覺性的,與睡眠相似之處在於——如果想要快點睡著,結果往往是睡不著。同樣的,如果想要讓心寧靜下來,心是不會寧靜的。
如果想要睡著,就要讓心輕輕鬆鬆的,感覺到了嗎?假如感覺苦悶,就會睡不著。心越苦悶,它的負擔就越沉重,心不情願去休息,當然無法入睡。
修習禪定也是同樣的,如果覺得苦悶,心是不願寧靜下來的。因此,有些人禪坐的時候觀照呼吸,(隆波示範深深地吸氣、呼氣)期待著心會因此而寧靜,結果它沒有得到寧靜,反而覺得苦悶。
所以,大家需要審視自己——看看自己與哪一類所緣在一起會感到快樂,然後就常常與那個所緣在一起,是不斷地在一起,而非一直在一起。
如果是一直待在一起,就需要去強迫心。比如,禁止忘記呼吸,必須一直覺知呼吸。努力地呼吸,同時始終保持覺知,這樣的心是苦的。
事實上,是呼吸以後不斷地覺知,常常地覺知。有時走神,有時覺知,有時走神,有時覺知。覺知得頻繁一點,走神得短一點,這樣慢慢訓練。
我們不去強迫讓心寧靜,心會自行寧靜下來。
心的寧靜狀態有幾種形式:稍稍寧靜、非常寧靜與深邃的寧靜,這裡有幾種級別:剎那定、近行定與安止定。
當今時代的大部分人已經無法修習安止定了。
安止定還有兩條線路,一條線路是先有禪相,另一條則是根本沒有禪相。
生起禪相的這條線路,比如,觀呼吸會變成光,這個呼吸稱為「遍作相」;一旦變成光明,就稱為「取相」;如果把玩這一光明,讓其變小、變大、變寬,變化到任何程度,這稱之為「似相」。證得了「似相」,已經是近行定了,但即便讓光明遍滿於世間,也仍未達到安止定。
還有另一種形式的禪定,同樣能夠進入安止定,但卻沒有禪相,比如,修習慈心觀——沒有禪相,沒有光、顏色、聲音,什麼都沒有,只有無窮無盡擴散開去的清涼,散發出去的不是光明,而是慈悲。
因此,用於奢摩他禪修的所緣,有些有禪相,而有些沒有。
如果學習這些內容,需要學習很久,對於我們而言是困難的。我們只期待得到一點點寧靜,好過於散亂就行了,每日安排出一定的時間用於固定形式的練習。
自我審視——與哪一類所緣在一起會感到快樂,那麼就不斷地與那個所緣在一起。當需要休息的時候,就帶領心與該所緣在一起,立即就能得到休息。
隆布特長老特別同情那些無法入定的弟子,因為他們很難寧靜下來。於是,長老找了一個方法,他開示說:如果想要獲得剎那的寧靜,可以使用吸氣之後憋氣的方法。憋住氣,然後去抓那個感覺靜止的地方。憋氣時,會感到有一個寧靜的地方,就去抓住那個地方。只是一瞬間而已,無須很久,接著,完全放開它,心就會得到短暫的休息,使心力得到一點恢復。
好比只有一點點錢,每次加油就加20泰銖。見過嗎?摩托車只加10泰銖、20泰銖的汽油,問說能夠上路嗎?能夠上路,雖然跑不了多久。所以,並非必須一次性加滿油。
假如無法百分之百地修習禪定,卻又需要休息,就試試輕鬆地憋氣, 可別這樣,(隆波演示很用力地吸氣後憋氣),這樣是苦悶的,是看不見空空的心的。要讓心放輕鬆,然後覺知。念誦「佛陀」、觀呼吸,什麼方法都可以,念誦「佛陀」或者觀呼吸以後,寧靜也行,不寧靜也行,心必須要有這樣的魄力。
如果呼吸以後,心必須寧靜、寧靜,就會覺得苦悶。如果玩兒一樣地覺知呼吸,寧靜也好,不寧靜也好,只是輕輕鬆鬆地觀,心很快就會自行寧靜下來。
若是教導純正的奢摩他,我們這輩人學起來很難。因為心太散亂了,喜歡上網等等的。想要獲得真正的深度寧靜是很難的,有的只是散亂。所以,只追求一點點寧靜就好,以便讓心獲得力量,好比一次加油10泰銖、20泰銖,或者就像給手機充錢——每次只充一點錢,同樣可以用30天。
此外,還有另一種訓練讓心具有禪定的方法,即訓練讓心安住,使之用於開發智慧。這有賴於覺性去及時地知道沒有安住的心,就是這樣簡單。
想要讓心寧靜,核心關鍵在於——帶領心去持續地與令它感到快樂的單一所緣在一起。要不斷地觀照,可以時而覺知、時而走神,沒關係,然而要時常地觀照,這是讓心寧靜的核心要點。
若要讓心安住以開發智慧,核心要點也只有一點:有覺性,及時地知道未安住的心,也就是跑去跑來的心。
對於曾經修習安般念或是觀呼吸的人來說, 現在只需要稍作調整——還是繼續呼吸,但並不是帶領心去靜駐於呼吸。而是繼續呼吸,輕輕鬆鬆地覺知——心跑去想了,及時知道;心跑去與呼吸在一起了,及時知道。現在變成及時地知道跑來跑去的心——心跑去想了,知道;心跑去與呼吸在一起,也知道。或是,有些人觀腹部升降——心跑去想了,知道;心跑去與腹部在一起了,也知道。
及時知道「跑了」的心,及時知道「動了」的心,就在及時知道的那一剎那,心會自動安住,僅僅只是一剎那,它屬於剎那定。心跑掉而後知道,心跑掉而後知道,心就會安住一瞬間,自身就會擁有寧靜,僅僅只一瞬間的寧靜,自身就會安住,也僅僅只是一瞬間的安住。
寧靜的心,不一定是安住的;而安住的心,必然是寧靜的,請務必牢記這一點。
寧靜的心,也許並不安住,比如:觀呼吸,心跑去與呼吸或光在一起,並沒有真的安住,而是跑出去了。可是在心安住的瞬間,它自身即擁有寧靜,既沒有散亂,也沒有飄忽不定。因此有兩種情況——寧靜的心;以及,寧靜且安住的心。
寧靜且安住的心,其生起是有賴於——有覺性及時地知道「心跑動」。
如果是走修習禪定的途徑——進入二禪就會得到安住的心;越往二禪以上進展,安住之心的品質就越高,且安住得越久,不只是短暫的瞬間。即使出定以後,心依然可以長時間地處於定中。
如果誰能夠做得到,那就好比是大富豪,在旅途之中有非常多的資源可供支配。如果做不到,就每次只做一點點,但必須去做,慢慢地一點一滴地累積。
當代人大部分是進入不了禪定的,誤以為缺失了覺性的寧靜就是禪定。可是對於真正的禪定而言,覺性是不可或缺的,真實的禪定是——就算世間消失了、身體感消失了,心依然獨立凸顯,有在覺知自己,而沒有缺失覺性。如果打坐後迷迷糊糊的,那是缺乏覺性的表現。
因此,要牢牢抓住核心要領,然後去用功。
如果要讓心寧靜下來,就帶領心持續地與讓它感到快樂的單一所緣在一起,常常地覺知;如果需要讓心安住,成為「知者、覺醒者、喜悅者」,就要有覺性及時地知道「心跑了」,及時知道「沒有安住的心」,在及時知道的一瞬間,心會自動安住,既得到了禪定,也收穫了覺性,所以必須用功。
隆波從兒時就開始訓練禪定,擁有了「知者」的心之後,身體感甚至完全消失。唯有「知者」的心在,一旦身體感再度呈現,就會領悟到身與心是不同的——蘊會自動分離開來。只是隆波那時候不知道開發智慧的方法,僅止步於蘊的分離,不曉得如何開發智慧。
直到遇見隆布敦長老,長老教導隆波觀心,這是以觀心來開發智慧。
開發智慧既可以經由觀身來進行,也可以經由觀心來進行,觀受也可以,乃至觀全部的名色法都可以,那取決於每個人各自所擅長的。
開發智慧既可以經由觀身來進行,也可以經由觀心來進行,觀受也可以,乃至觀全部的名法、色法都可以,這取決於每個人各自所擅長的。
在開發智慧之前,心要先成為「知者、觀者」。
在開發智慧的階段,必須先要分離名和色。比如,看見身體坐著,心是觀者。當下一刻,每個人都坐著,感覺到了嗎?看見了嗎?身體正在坐著。試著點點頭,西方人也試著點頭,感覺到了嗎?身體在點頭。試著動動手,感覺到了嗎?身體在動。
就是這樣——身體移動,心是知者。但並不是……演示給你們看:這樣是不行的。要移動了,去感覺,輕輕鬆鬆地感覺,平平常常地感覺。
事實上,法是平常而普通的,並不是什麼特別的事物。只不過我們喜歡從平常而普通的狀態逃離出來,自始至終都渴望做個「非常特殊」的人。
比如:當下一刻,我們看見身體坐著,誰是知者?心是知者。但無需去尋找——心在哪裡?
身體坐著,心是知者。不用去找心在哪裡,只是知道有個知者存在,就夠了。
如果努力去找——知者在哪裡?心會散亂,而且知者會無止境地重疊下去。只是感覺到有一個知者存在,就夠了。
這樣動來動去的(隆波演示手抬起、放下),反覆練習也行。並非必須要這樣(演示十四個手部工作),這樣若是厭倦了,也可以換別的(隆波演示拳擊動作)。反覆地練習,看見身體活動,去覺知。
比如現在,什麼在笑?對嗎?什麼在笑?身體在笑,身體在點頭。就這樣去感覺,簡簡單單地練習。接下來身體有任何動靜,心會感覺到,這就是開發智慧的起點。
開發智慧的階段共有16階的智慧。聽起來很可怕,居然有16階!
第一階稱為「名色分別智」——分離名色,色法移動,心是觀者,這樣就可以分離名與色。接下來能夠分離得更為細膩,將色法分離成地、水、火、風,當然就比較難了。如果沒有真正的禪定,繼續分離色法是異常艱難的。
我們僅僅只能知道色在行、住、坐、卧,色在呼氣、吸氣,但這並不是真正的色,真正的色是地、水、火、風。
然而感覺卻是貨真價實的,因此讓我們慢慢分離,起先分離身與心或名與色,倘若真厲害,可以進而分離色法為地、水、火、風。
名法可以分成兩部分:第一部分稱為「名心」,即心成為知者;第二部分稱為「名心所」,即與心同步生起的感覺,比如苦、樂等等,慢慢去練習分離。比如,這一刻是快樂還是痛苦?慢慢去觀察,就好比剛才觀身體坐著。身體是坐著還是站著?去感覺,心是感覺的人。
如果訓練分離名法,就去觀察感覺。比如快樂,快樂是被覺知的對象,心是去知道快樂的人,但無需去搜尋心。只需知道——當下有快樂;現在有痛苦;現在不苦不樂。或者,當下生氣;現在貪;這一刻迷失了。
比如,生氣的時候——一般的人生氣,都會去關注讓他生氣的對象。比如對狗生氣,一旦生氣起來就會去看狗,去留意它在做什麼,不斷去找狗的麻煩。或者,如果對某個人生氣,也會去留意他。
觀察到了嗎?越討厭誰,就越常常想起誰。感覺到了嗎?越愛誰,也會越想念誰。如果對某人根本沒有感覺,就根本不會想起那個人。越愛則越想念,越恨也越想念。
因此,我們要慢慢觀察——愛、恨、苦、樂等,它們是與心同步生起的自然現象。這一刻,心有快樂,要去知道,而後看見快樂是被覺察的對象,這同樣是分離——進一步地分離名法。
起先分離名色,色可以繼續分離成地、水、火、風。如果無法繼續分離色,也沒有關係,可以去知道近似色——呼氣的色、吸氣的色,行、住、坐、卧的色,運動的色、靜止的色,能夠觀到哪些,就觀那些。
至於名法,可以進一步分離:快樂是一個部分,痛苦是一個部分,不苦不樂又是另一個部分;貪是一個部分,嗔是一個部分,痴是一個部分;不貪、不嗔、不痴又是另外的部分。
慢慢訓練觀察下去,所有境界始終在心裡盤旋變化,我們僅僅是知者、觀者,繼而照見——生氣不是「我」,它來了就走;貪慾不是「我」,它也來了就走;苦、樂等情形,同樣來了就走。
因此,苦、樂生起時,別白白浪費了,要去開發智慧進而照見——它們只是臨時混雜進來的事物,而後會離開。它們好比是從門前路過的行人,來了就走,我們只是悠閑地看看,無需追趕他們。如果看見行人從家門口路過,就跑去緊抓不放,抓過來仔細端詳,這是瘋子的表現。我們無需做到那種程度,只需看著他們來了就走,所有的感覺都是來了就走,這樣不斷地觀察下去。不斷地更為細緻地分離名色,直至抵達真正的境界。
分離名色是為了什麼?為了看見真正的色法或名法。色法很難進一步分離,名法卻簡單多了。
名法,比如生氣,就是一種真正的境界。無論誰生氣,全都是相同的。貪慾、痴、散亂、萎靡等等,也是真正的境界。苦、樂,同樣是真正的境界。
我們為什麼要看真正的「法之境界」?因為「三法印」就呈現在其中。 「三法印」不會呈現於閉門造車的念頭裡,必須由法之境界來承載「三法印」。
修習毗缽舍那就是要看見名色的「三法印」。
別簡單地以為——修習毗缽舍那就是覺知名色。僅僅覺知名色,還只是奢摩他,尚未跨入毗缽舍那。必須照見名色的「三法印」,才是毗缽舍那。
要想照見名色的「三法印」,就必須先看見名色真正的境界,因為「三法印」就在那裡現身。
如果看見生氣,生氣會呈現「三法印」——生氣的生、住、異、滅;生氣不請自來,不趕自走。看見生氣之生、住、異、滅,這是照見「無常」。看見生氣自行來去,稱為照見「無我」——我們掌控不了。
我們在力所能及的範圍里探究所有的法之境界,法之境界共有72種,我們無法知曉全部。有些境界是我們所沒有的,有些是我們看不見的,比如「涅槃」,我們從未見過。
72種境界中,有一個是「涅槃」,有一個是「心」,真正的「色」有18個,另外52個則是「心所」。聽起來非常多,而在52個「心所」之中,有一部分是我們沒有的。比如有關禪定的部分,因為我們從未入定過。我們有「善心」、「不善心」,卻沒有「禪心」,也沒有「色界心」、「無色界心」。我們生而為人,也沒有能力進入「非想非非想處」,「空無邊處」也進入不了,這些境界是無需去觀的,因為我們沒有體驗。
我們要觀的是自己所擁有的境界,我們擁有什麼?
有苦、樂嗎?有貪、嗔、痴嗎?那就觀察這些我們所擁有的。有身體嗎?就觀察這些我們所擁有的。那些沒有的,無需去找,找也找不到。我們這樣的臉要想入無色界定,那是做夢。
小孩子就很容易,小孩子修行是簡單的,領悟得快,不會想太多。大人想得太多——「心快要入定了」,「接下來會怎樣」,亂七八糟各種念頭。
開發智慧使用的是「知者的心」,有了「知者」之後,就去探究——看見色法,比如身體呼氣、吸氣,身體行、住、坐、卧等等,心是觀者;或者看見苦、樂來了就走;看見貪、嗔、痴來了就走,心是觀者,作為「知者」的心在一旁觀看。
因此,四念處的修習,觀身也行;觀苦受、樂受也行;觀善心、不善心也行;觀全部的名法、色法都可以,重點是必須擁有作為「知者」的心。
比如修習身念處,看見身體呼吸,心是觀者;如果修習受念處,看見苦、樂,心是觀者;如果修習心念處,看見善、不善,心是觀者;修習法念處,看見名、色運作,名色有如是因,有如是果,心是觀者。
因此,觀者的心是不可或缺的,是界定修行與否的分水嶺。所以,佛陀才會教導說:禪定是生起智慧的近因。
這裡的禪定是指,心能夠安住而成為觀者的狀態。無論修習身念處、受念處、心念處,還是法念處,都必須具備安住成為觀者的心。
因此,我們必須學習兩個內容:
首先,用功訓練,讓心成為觀者,然後在某一刻觀察某一個明顯的境界或狀態。誰特別容易生氣,就會看見「生氣」常常生起,就觀「生氣」,心是觀者,會看見「三法印」:「生氣」生起而後滅去,生起而後滅去,這是無常;「生氣」自己來自行走,並沒有刻意,沒有強求,無法掌控,不想生氣也會自己生氣,生氣後想令它消失,它也不消失,這是「無我」。不斷學習,直至照見實相:色法呈現「三法印」,名法也呈現「三法印」。清楚地照見就會頓悟——稱之為「我」的事物並不真實存在,根本沒有一個「我」。
稱之為「我」的事物,如果分離開來,只是色法與名法,色法與名法已經在教導我們——無常、苦、無我。於是「自我」會從感覺里消失。
因此,修行到名色分離以後,就觀看每個境界呈現「三法印」,最終生起卓絕的智慧——名色非「我」,「我」不存在。
每一個名色里,都找不到「我」,有的只是——諸法因緣生,諸法因緣滅,無法掌控。
如果獲得這種領悟,稱之為獲得「見法之眼」。這只是剛得到「見法之眼」,眼睛還迷迷糊糊的,但已經能看見了。眼裡還有灰塵,灰塵進入眼睛,看得見嗎?灰塵跑進眼睛,也看得見,對嗎?
初果須陀洹仍然還是眼裡有灰塵的人,顆粒有點大,或者有好幾顆灰塵。隨著不斷地深入學習,眼睛越來越清澈,最終擁有「純凈之眼」——成為阿羅漢。
大家現在的目標是「開啟法眼」,「法眼」就是領悟到實相——「我」不存在。
一旦「我」不存在,苦就無處藏身了,苦無法與「我」在一起了,因為沒有「我」,苦藏身於色,苦藏身於名,卻無法存在於「我」。
如果進一步探究下去,最終就會徹見——這個色就是苦,這個名就是苦。倘若這樣徹見的話,心會放下對於名色的執取,苦的終點就在那裡——證悟阿羅漢——放下所有的名色,尤其是放下——心。
心是最難放下的部分,放下色身比放下心更簡單。在三果阿拉含的階段,已經放下身體了,不再執著身體,不再執著眼、耳、鼻、舌、身;不再執著眼、耳、鼻、舌、身,就不再執著於色、聲、香、味、觸;不再執著於色、聲、香、味、觸,就不存在對色、聲、香、味、觸有滿意或不滿意,欲界的貪與嗔就不會生起,這是三果阿拉含的境界。
最後,如果對心也不再執著,就不再執著於世間的任何事物。
因為在我們的感覺里,心是世間所有事物的中心。哪天如果看見「心不是我」,世間的一切就都不是我了,這屬於初果須陀洹的境界。如果哪天不再執著心,就不會再執著於世間的任何事物,這是阿羅漢的境界。
如果不斷用功,我們自身就擁有圓滿的快樂。
而現在我們的心還不滿足,心始終充滿飢餓,身體一天飢餓三、四回,但心始終嗷嗷待哺,每分每秒都餓。
比如,坐久一點就酸脹,對嗎?就想站起來走了,「隆波怎麼還沒講完,食物香味也飄過來。」「為什麼還不結束?什麼時候出家人才打完飯?」
這些都要去觀,現在沒有時間了。下面總結一下,便於西方人記住。
讓心準備好來開發智慧,共有兩項訓練:
第一項,訓練讓心獲得力量。第二項,訓練讓心具有品質。訓練讓心有力量,就是帶領心持續與單一所緣在一起;訓練讓心具有品質,就要有覺性地及時知道「心跑了」,心就會安住,具備了去開發智慧的品質。
如果進入開發智慧的階段,就要以「知者、觀者」的心去觀:看見色法坐著,心是觀者;看見色法行、住、坐、卧,心是觀者;看見苦、樂,心是觀者;看見善、不善,心是觀者,就是如此訓練。然後看見所有的一切都呈現「三法印」。
最終智慧生起:初級的智慧會感覺到——「我」不存在,有的只是時苦時樂的色法與名法。有時苦時樂的名法與色法,但不是「我」。
中級的智慧會知道——色法是苦,於是放下色法。
終極的智慧會明白——心本身就是苦。明白了這個就結束了,徹底完成任務,那時就圓滿解脫了。
好了,去吃飯吧。
《心的訓練》(下)
隆波帕默尊者
2017年2月18日B|泰國解脫園寺
從九世皇的時代起,泰國人開始習慣於排隊去頂禮瞻仰,現在則是去頂禮瞻仰新晉的僧王,同樣也是排長隊,這是一種新潮流。
聽說最後一天,他是坐著高爾夫車出來接見大家的。嗯,他非常可愛,隆波曾經見過他一次。他是追求「經由實修而斷除煩惱」的法師,非常美。
但這並不是說,不實修的法師就不美,可別去正話反說啊。否則很快就有人會攻擊說——隆波在批判研習經典的法師。
研習經典的法師之中也有非常出色的人。巴悠尊者就非常美,他已經晉陞為副僧王了。在不久前,他檢查完身體之後,隆波剛好有機會去頂禮他。有人安排房間讓他休息,也就是病房,剛好就在隆波的病房旁邊,於是就進去頂禮了他。在他尚未出家時,隆波就已經認識他了,他的工作是同佛教之中的寄生蟲們作鬥爭。
假冒的始終是假冒的,不會長久。
用心地修行,逐步而深入地探究自己吧。修行就是探究自己。不斷的學習,直至能夠有次第地逐步徹見真相。
覺知身、覺知心,去探究身與心的實相,何時明白實相,何時就會放下。是心自行放下,而非我們故意去放。
有些人的「智慧」超前,喜愛一味地思維「空」——這也「空」,那也「空」,什麼都「空」,戒也不需要持守,因為已經不執著了,禪定也不必修持,因為修習禪定就是在構建「有」(十二因緣之中的「有」),智慧也無需開發,反正已經統統放下了。唯一剩下的只有——煩惱習氣了。
那些認為「這也空、那也空、什麼都空」的人,其實並不認識真正的「空」。
我們修行至看見實相——「我」不存在,繼而透過洞見「諸法無我」而證悟阿羅漢,心也是無我的,這是經由看見「空」而解脫,稱之為「空解脫門」,是空無「自我」,而不是空無一物。
涅槃是指「什麼都沒有嗎?」並不是。涅槃有屬於涅槃的特性,而非一切皆無。涅槃的特性就是寂靜。
這個寺廟被命名為「寂靜寺」,其字義就是涅槃。
涅槃,擁有寂靜、寧靜的特性。是從何之中獲得寧靜?是從煩惱習氣之中獲得寧靜。尤其是指煩惱的首腦——無明,也就是,未徹見「四聖諦」。
佛陀斬釘截鐵地開示道:若不了解「四聖諦」,就會依然輪迴於生死。
不知苦(苦諦),不知苦因(集諦),不知苦的止息(滅諦),不知道止息苦的修行方法(道諦)。
不知道「名色是苦」,不知道對苦的職責是「知道」;不知道苦因是「渴愛」;不認識「涅槃」;不知道「八支聖道」,簡而言之,就是不知道「戒定慧」。
起始於不知苦,不知名色是苦。認為無需知道,因為已經放下了,但「渴愛」尚有,卻視若無睹,「無明」隱藏著,但是視而不見。
法並不是一味依賴于思維的,而是需要觀察與體會。
煩惱並非輕易就能被戰勝,它們非常精微,在千方百計地欺瞞我們,此時這樣騙,彼時那樣騙,特別微細的煩惱是一副善法的面孔,極為可怖。
比如微細的散亂,並非是散亂於五欲之中,通常我們會散亂於——想要看色、聽聲音、嘗味道、體驗接觸,想要去想有趣的東西,思緒天馬行空。而微細階段的散亂是——心散亂於法,不斷地審思法義,停也停不下來,因為工作尚未結束。倘若就此停下,就會四處去宣揚 「一切皆空」,殊不知煩惱仍舊藏身於隱秘處,並沒有死絕。
再比如,「我慢」並不是指——覺得自己很厲害,而是以另一個方式體現——何時能如祖師大德那樣好?祖師大德看起來純凈無染,為什麼我還是髒兮兮的?「我慢」並不只是自以為很厲害而已。
又或者,貪愛於色界定與無色界定,聽起來好像喜愛寧靜,不想攀逐外緣,只喜歡參禪打坐,卻不曉得真正的煩惱,正是滿意於色界定與無色界定的寧靜與喜悅。我們自以為是喜愛寧靜的人,不喜歡攀逐外緣,即使別人上門找茬,我們也不去爭吵,只是閉塞在山洞裡面修行,自以為很好,這都是被微細的煩惱所騙,比如滿意於禪悅等等。
或是沒有徹見聖諦,即,沒有徹見「無明」,最難觀察的是——不知聖諦,因為知道聖諦的時候,四個聖諦是同時徹見的,知道何謂苦,知道何謂苦因,已經徹見了苦,知道何謂苦因,對苦因的職責是什麼,怎樣才是完成職責。
苦是什麼?對於苦的職責是「知道」,已經知道了;苦因是渴愛,對於渴愛的職責是斷離,已經斷離了;對於滅的職責是進去接觸、進去徹見,已經接觸、已經徹見了;對於道的職責是使其生起、讓其成長,八支聖道已經生起了。
知苦、斷苦因、照見滅諦、發展道諦,發生於同一瞬間!
完全超越想像,四項工作同時發生。我們一次做一項工作就已經頭痛不已。但這四項工作卻在同一瞬間完成,事實上,它們是同一項工作——何時徹知了苦,就何時根除苦因;何時根除苦因,何時就徹見苦滅,且生起聖道,完全是同步發生的。
佛陀的弟子只能達到這種程度,佛陀的智慧則超越於此——何時斷苦因,則何時知苦、證滅、修道;何時證滅,則何時知苦、斷苦因、修道;何時修道,則何時知苦、斷苦因、證滅。
對於佛陀的智慧,我們只能望洋興嘆,聽完佛陀的開示,要想跟得上都很難,那遠非佛弟子可以企及的境界。
因此,有些人自我吹噓比佛陀更加厲害,真是不自量力……比佛陀更加厲害,甚至宣稱佛陀的波羅密太少——佛陀的涅槃,還得把身體留在世間,但是他涅槃之後,可以把身體帶進涅槃。竟然也真有人蠢到去相信……
相信邪見,不是放下,對於邪見,佛陀並沒有教導要去放下,佛陀甚至開示說:四眾弟子如果戰勝不了邪見,佛陀就還不會涅槃。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
比如當今的副僧王巴悠尊者,他開示說:他有義務要履行,而非放下,他有職責去解釋——何為對、何為錯,而不是放任邪見徹底掩蓋了正見。但是,是以佛教徒的非暴力方式去戰鬥,而不是傷害具體的某人,僅是據理相爭而已。
好了,做禪修報告,很快就知道是正見還是邪見啦。
居士1:有在緊盯。
隆波:嗯,這是正見——知道正在緊盯。
居士:覺得憋悶。
隆波:緊盯就會憋悶,要放鬆些,心在散亂,看得出來嗎?
居士1:看得出來。
隆波:心散亂以後,不想讓它散亂,就會緊盯。心散亂的時候,要大膽一些,知道它在散亂;心不喜歡,要知道它不喜歡。
倘若我們何時有看見境界,而且進一步,看見對於境界的滿意與不滿意,那麼滿意或不滿意就會自行滅去。滅去之後,心會契入中立,很快的又再次生起滿意或不滿意,再次知道它,心又會再度中立。一而再,再而三地觀察,觀察成千上萬次。不管什麼現象現身,就是那樣反覆去觀,最終,心會變得聰明起來,明白到——凡生起的,必然滅去。心會願意接受這一點。
比如,在觀察的時候,就會看到——生氣生起而後滅去,貪慾生起而後滅去,善法生起而後滅去,苦樂生起而後滅去。
在見法的時候,則是照見——某種現象生起,其必然會滅去。
為什麼使用的是「某種現象」?「某種現象」生起是自然的,所有該現象滅去也是自然的。用的詞是「某種現象」,其實卻包含了所有的一切,為什麼不說「這種境界」或「那種境界」呢?那是因為,這是屬於總結性地領悟,而且很重要的是,某些境界無法用語言表述,雖然其真的存在,但卻不知道究竟是什麼。
比如,如果修行來到微細的階段,就會看見在胸口處,有極為快速的生滅,可是並不清楚那是什麼。因此,經典開示為「某種現象」(Something),「某種現象」生起而後滅去,極快速的生滅,還來不及界定其是什麼。
當修行越來越細膩了,將只是看見「某種現象」生起而後滅去,進而總結性地領悟到「一切」。某種現象生起是自然的,所有該現象滅去也是自然的。最後不再是「某種現象」,而是「一切現象」。
一旦獲得這個領悟,心就會放下,於是就會看見不生不滅的「法」——涅槃。
要去用功,目前跌跌撞撞的,沒有關係,一路上坎坎坷坷,也屬正常。沒有誰生下來就稟賦超人,如果真的稟賦超人,就不會出生了。所以,出生了,就說明還不夠「超人」。
獲得信心了嗎?「不厲害」是理所當然的,繼續修行就好了,真是糟糕啊,需要加倍精進,繼續去觀察境界,哪個時段散亂,無法起觀,就去修習獲得寧靜,念誦「佛陀、佛陀」也行。
居士2:跟隨隆波已經九年了,還是很緊張。
隆波:誰見到隆波都會害怕,寺廟的法師們每周三做禪修報告時,也同樣害怕。
居士2:去年年初,隆波指導我說——要立誓言,(設立目的,隨後持之以恆地去達成)這樣便於累積真言波羅密。所以我立誓每天以修行供養三寶與隆波,然後幾乎每天晚上在家裡帶著妻兒打坐。
隆波:噢,真棒!尤其棒的是能夠帶動妻子,因為大部分家庭都是由妻子領導的。
居士2:感到心有力量了,而且強大起來,但也發現,時不時地有痴在混入,我不知道這是否與年紀有關?
隆波:那是無法阻止的,而且也別去阻止。心有痴,知道心有痴,而不是禁止有痴,如其本來地知道即可,痴與智慧,同樣都在教導我們法。
居士2:有時原本是該安住,卻好像睡著了。
隆波:老了。
居士2:是的。
隆波:這是最終的答案,真相就是如此。其他人別笑,不久我們也會有同樣的境況。
居士2:是的。
隆波:需要去訓練,不斷地用功。接下來,當覺性強大,打坐之後不再昏沉,即便躺著也都睡不著,即使睡著了,也是整夜覺知自己,心地一片光明,這取決於我們想要持續多久,如果真想要睡著,就放下那一點。
居士2:好的,如果知道是老了,才可以慢慢接受。
居士3:我是一個懶惰的人。
隆波:啊?「懶惰」這個詞對於隆波而言異常刺耳。
居士3:但我會努力的。
隆波:嗯,這樣聽起來稍微順耳一些。
居士3:昨天在禪堂里經行,突然消失了……
隆波:什麼消失了?
居士3:我努力的觀察心在哪裡?
隆波:別去找,找不到的。
居士3:是的,越找就越找不到,剛好在禪堂前面經行,我聽見隆波說「別懶惰」之類的話。
隆波:嗯,很好,隆波教得對,別懶惰。
居士4:我是昨天來寺廟的,此刻正在緊盯。
隆波:此刻的心不正常,看得出來嗎?
居士4:是的。
隆波:要及時的知道,不需要去對治,願意接納它,它就是這樣的。
居士4:上次做禪修報告時,隆波說我喜歡收攝心。
隆波:嗯,依然在收攝,但是力度沒有以前大了,看得出來嗎?
居士4:看得出來。
隆波:很好,說明進步了,繼續用功。
居士4:昨天來寺廟……
隆波:看到心想要說了嗎?
居士4:看見了。
隆波:看見了嗎?它躍躍欲試起來,要及時的知道。其它境界的呈現也是同樣的情形。看見了嗎?它可以自行呈現。
居士4:是的。
隆波:你是嗔心型的,而且智慧銳利,因此不斷地以「無我」的角度去觀察——它們可以自行運作。
居士4:好的。
隆波:繼續去用功吧。
隆波:怎麼講?
居士5:我還是和從前一樣緊張。
隆波:多少年都沒有變化,也是正常的。
居士5:是的,我每天都有在固定形式裡面練習。
隆波:嗯。
居士5:可是仍然無法如實觀照,總是有干擾存在,而且……
隆波:有干擾時,也要知道。
居士5:是的。
隆波:心沒有中立,要知道。心若沒有中立,就會跳進去干預。
居士5:內心深處並沒有真正地害怕出生。
隆波:如果害怕出生,就已經不生了。比如我們分享說——想要涅槃,但是害怕死亡。仍然還有「想要」在,是由於沒有徹見到——每次出生,每次都是苦,沒有看見這一點。
所以,我們修行就是要看見——每次出生,全都是苦。沒有宿命通,是很難看到每一世的出生的。因此我們可以來看每個瞬間的生,每個瞬間都有「生」,心往外是苦因,其結果是苦。還有什麼嗎?
居士5:請隆波開示。
隆波:最終的出路……
居士5:心仍然不夠。
隆波:心還不夠,沒有關係,帶領它不斷地看,彆氣餒就行。
隆波有一個弟子,觀照之後看見自己的頭顱骨,於是就發誓再不修行了。她害怕看見自己的頭顱骨,事實上,如果她忍耐著繼續頻繁觀照,接下來就會看見全身的骨頭,接著,骨頭將會全部碎裂、徹底消融,於是就不會再怕了。
只是做了一點點,依然緊抓著不放,去多多地用功,直到明白——它是苦,就不會再緊抓著不放。
你目前還在緊抓著名色不放。
居士5:分離名色仍然能夠正常地做到。
隆波:已經非常自然了。
居士5:是的。
隆波:不是什麼難事。
居士5:是的。
居士5:今天干擾比昨天的多,而且有痴。
隆波:想要好,感覺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多,必須快一點,要及時知道——貪。摻雜著瞋心,看得出來嗎?瞋心滲透進來了,也要及時知道。
噢,誰有什麼要說的?先把機會給加拿大人。
稍等,隆波自己檢查作業,不需要做報告。今天比上周好多了,上周比今天散亂得多。上周只有兩三人寧靜而已,這一周幾乎全部寧靜了。
我們修行的時候,就是平平常常過日子,不需要複雜的增添很多條件,普普通通過日子,注入「覺知自己」即可,然後心會自行好起來。
比如今天的心,已經比上周好了,至於固定形式的修行——打坐、經行等等的,有時間就去做,但最重要的是沒在打坐和經行的時刻,在日常生活里,不斷地覺知自己。
如果僅限於打坐和經行的時候很厲害,就還不是真的厲害,因為一整天打坐和經行的時間並不多,生活中大部分時間都在(固定形式的練習)之外。
我們就自然平常地過外面的日子,然後不斷加入「覺知自己」,曾經習慣於散亂的心,就會寧靜下來,開始洞見實相——身在運動,是被心覺知的對象,身體是所觀;經過的所有感覺——無論苦樂、好壞,都是被觀察的對象,來了就走,禁止不了它們,也無法掌控它們,我們探究它們,是為了照見實相——無論身或心,始終都是變化的,是無法被掌控的。
不斷地觀察下去,心會慢慢聰明起來,心會變得光明,無需過多地打坐,反而比打坐的人更加光明,因為生起智慧——擁有了正確的領悟與理解。
智慧的光明比禪定的光明更加璀璨。誰看見過智慧的光明嗎?嗯。
智慧有幾個層次,八正道里有智慧,也有世間的智慧。感覺到了嗎?啪!設計師在冥思苦想之後,突然,靈光乍現!
而聖道生起時的智慧,甚至讓日月看起來都黯然失色,因為在那一刻,日月有時都不出現,全部熄滅,物質世界全部消失,只有光明,《初轉法輪經》才會開示道:眼睛生起了,領悟產生了,正確領悟、正確理解的智慧生起,徹見的「明」生起,光明生起了……璀璨明耀。這些都清楚記載在三藏經典里——光明生起。
現在尚未看見,就暫時漆黑一片吧,去練習,不久後的某天,也會遇見光明。
加拿大人已經通過了,噢,已經沒時間了。
簡略說明吧——不準講太多,只有隆波一個人可以多講。
居士6:頂禮隆波。
隆波:怎麼講?
居士6:報告一年以來的修行情形,今年有很多苦,應該從苦中獲得了一些智慧,但大部分時候依在逃離。
隆波:心歸位了嗎?觀察到了嗎?心散開在外?要及時知道,呼吸、呼吸,要讓覺知回來,跟著呼吸回來。
嗯,進來了,不需要更多了,否則太憋悶。
一旦心歸位了,接著去觀身心在工作,心若沒有歸位,而散開在外,那不是真的在觀,禪定不夠。
現在想要說話了,感覺到了嗎?要知道它。其它境界與想要說話是同樣的情形,也要知道,然而不要守株待兔,別提前等著看有什麼呈現,讓它們先去生起,隨即才知道。
居士7:上次隆波開示說我太緊盯了,一旦知道了緣由,隆波說我可以自救,如今已經過去了一段時間,還是有些緊盯,但是開始明白——緊盯是因為不願接受生起的是什麼。
隆波:對。
居士7:不相信它本來的樣子,於是頑固不化。覺知的時候,喜歡去總結,去添油加醋,這些情況都開始有所減輕。
隆波:很好!修行人就應該這樣。如果只是一味的問問題,並不會真的明白。比如此刻,你這樣看見,就可以自助。很好!
居士7:我還有什麼需要改進的嗎?
隆波:沒有。
居士7:好的,善哉。
隆波:在內心深處,需要減少貪……依然還存在,依然想要獲得好的成果,看得出來嗎?
居士7:它潛藏在貪與嗔之間。貪不太看得見,看起來好像是……
隆波:貪後沒有如願以償……嗔會生起,因此嗔是貪的孩子,貪是痴的孩子,所以,痴是煩惱的根源——造作出貪慾,貪慾沒有如願以償,便會造作起嗔心。
最粗糙的是嗔,很容易觀照到,一旦更加微細,背後是有貪的,最後則是痴。
怎麼樣?以為證悟初果了嗎?還有「我」在嗎?
噢,隨喜,很好。
居士7:「我」無時無刻不在,隆波。
隆波:很好。
居士7:還是繼續原樣地生活,只是日常生活與法更加打成一片。
隆波:很好,修行已經進步非常大了。
居士7:謝謝。
隆波:已經很自然了。
居士7:但是依然感覺知者有一點不自然。
隆波:感覺什麼?
居士7:知者依然有一點不自然。
隆波:就是這個,好的是——已經及時知道。
居士7:好的,我有什麼需要改進的嗎?
隆波:沒有,需要時間。
居士7:好的。
隆波:就像是等待成熟季節到來的水果。
居士7:好的。
隆波:因為心已經對了,戒已經好了,禪定也足夠了。
居士:好的。
隆波:智慧也自動自發地開啟了。
居士7:請允許我進一步提問,入定必須閉眼睛嗎?在日常生活里,能夠入定嗎?
隆波:可以,但是真正入定之後,會視而不見。
居士7:哦,意思是心習慣於定境,對嗎?
隆波:它是自行進入的。
居士7:哦。
隆波:在日常生活里,有時並未刻意而自行入定。
居士7:哦。
隆波:有些人正在開車,觀著觀著,心突然集中進來,這時候看見紅燈只是紅燈。
居士7:啊?!
隆波:或者根本看不見世間,但腳仍然踩著油門,世間全部消失。所以開車時不要去入定。
居士7:日常生活中,睜開眼睛能夠入定嗎?我做得到嗎?隆波。
隆波:根本沒有閉上眼睛的佛像,去看吧。入定是心的事,而不是身體的事,只是真的入定以後,眼睛會自行閉上,即使有時眼睛睜著,也視而不見。為什麼?一定要訓練睜開眼睛……
居士7:哦,不是,因為日常生活中……
隆波:……這樣平常的練習,然後,如果入定,就會自行入定,之後眼睛自行合上。
居士7:好的。
隆波:如果這樣睜著眼,小蟲就進到眼睛裡了。
居士7:頂禮並感恩您。
居士8:請允許我把修行供養給三寶與隆波。
隆波:噢,把供養拿來吧,觀察到了嗎?你的心散亂。
居士8:是的。
隆波:非常散亂。
居士8:是的。
隆波:擅長左思右想,喜歡聊天,要去及時地知道。
居士8:好的。
隆波:心散亂起來,要及時知道。心散亂以後,及時知道,不帶任何批判。
居士8:好的。
隆波:要及時知道。
居士8:好的。
隆波:心特別喜歡想東想西。
居士8:是的。
隆波:喜歡高談闊論,要進一步及時知道。
居士8:好的。
隆波:不批判它們。
居士8:好的。
隆波:我們的心是如何的,不斷的及時知道即可。
居士8:好的。
隆波:不久就會慢慢好起來。
居士8:好的。
隆波:比如當下能夠分離蘊,看得出來嗎?
居士:看見苦在遠遠的地方。
隆波:嗯,平時的心與此刻的心一樣嗎?
居士8:不一樣。
隆波:嗯,你現在的苦在遠遠的地方,是因為——你用心把苦推得遠遠的;同時,又把心拉到另外一邊。
必須用平常而普通的心,然後感到世間遠去,那是可以的;但像你這樣刻意地把心拉開,這是不行的,這只是人為地遠離。
繼續去用功吧。
居士8:我正在修行的方式是否正確?隆波。
隆波:時對時錯,如果全對,就已經是阿羅漢了。
居士8:好的。
隆波:常常看見煩惱嗎?
居士8:看見非常之多。
隆波:哦,那樣真棒!
居士8:哦。
隆波:看見以後怎麼辦?
居士8:有時能夠及時知道,有時則不能。
隆波:哦,又對了,回答正確,不錯。
居士8:謝謝。
居士9:頂禮隆波。
隆波:你已經開始會修行了,開始知道隆波在教導什麼。觀察到了嗎?能夠分離蘊了。
居士9:是的。
隆波:你以前沒有明白隆波的教導,於是以為隆波教導錯了。為什麼會分離等等的?覺知自己?觀心?會得到什麼?一個疑問接著一個疑問。但是現在,你已經可以自己親證,這樣很好。
居士9:是的。
隆波:繼續去用功吧。
居士9:頂禮並且感恩隆波。
居士10:頂禮隆波,我第一次來做禪修報告。
隆波:不錯,不錯。
居士10:我主要是透過聽隆波的法談,我是喜歡想的人,於是觀心。
隆波:已經對了。
居士10:有些天會特別散亂,反而覺得觀得很好,可是一旦靜止不動,彷彿鬼使神差地要去緊盯。緊盯、緊盯以後,什麼都觀不了。
隆波:那麼你就在平常生活之中訓練,眼耳鼻舌身心去接觸所緣,當心變化時,有覺性地知道,這樣訓練也行。
居士10:想要知道,現在的心有時是否會醒來?
隆波:噢,剛才隆波已經回答——已經很好了。隆波的所謂「好」的標準,並不只是心醒了,這樣的標準太低,必須分離蘊,這樣才算湊合。
觀察到了嗎?身與心能夠分離?看得出來嗎?而且感覺與心,也是兩回事?
居士10:是的。
隆波:你已經可以看到這些了,修行到這裡並不容易,世上能夠做到的人並不多。
現在我們已經聆聽到佛陀的法,你已經能夠分離蘊、分離名色,接著去看蘊、觀名色工作,到了如量的時候,它會自行徹見。
居士11:頂禮隆波,我一年多以前,給您做過禪修報告,上次報告進度時,我粘著於靜止不動,隆波指導我去糾正,那之後開發智慧一段時間,時而開發時而停止。
隆波:對了,不會一直開發智慧的。
居士11:好的。
隆波:心開發智慧時,一段時間會切換成奢摩他。
居士11:好的。
隆波:寧靜下來之後,繼續開發智慧。
居士11:是的,只是來到某一點時,我產生疑問,有時候開發智慧,有時候覺得苦在裡面,一旦看見苦,就感覺這個同時也是苦,有時候則看見這個不是「我」,就是這點,我不確定,不知道是色還是名?
隆波:無需安立一個名字。
居士11:不需要有名字嗎?
隆波:在那種情形下,沒有任何界定。
居士11:好的。
隆波:看見境界生滅,沒有「我」。
居士11:好的。
隆波:那才能稱之為「看見」,倘若定義這是貪之類的,那是散亂了而已。
居士11:有時看見生起的種種狀況,但無法知道那是什麼。
隆波:對了,知道,但不知道「在知道什麼」。
居士11:好的。
隆波:不錯,就是那樣——很好。
居士12:頂禮隆波,我跟隨隆波學習已經四年,最近提醒自己——要如其本來地知道。近期看見,心無法被掌控。
隆波:噢,很聰明。
居士12:即便是知者,也無法被掌控。
隆波:對。
居士12:但並不總是看見。
隆波:嗯,一直訓練下去,直到某一時刻真的接受——心不是「我」,是它自行心甘情願的。
居士12:好的。
隆波:如果願意接受了,心將發生質的變化,不會再逆轉成為凡夫。
居士12:好的,頂禮隆波。
隆波:已經是最後一個人了。
居士13:頂禮隆波,重新回來修行大概六個月了,盡量每天在固定形式裡面練習,想請教隆波是否對了?
隆波:已經對了。
居士13:好的。
隆波:不知道嗎?
居士13:不確定。
隆波:已經對了。
居士13:隆波有什麼要開示的嗎?
隆波:心悲傷與擔心的時候,就只是知道,就只是看見,不禁止它們,心是好還是壞,別干預它們。如果高興、滿足,要知道;如果不滿意,也要知道。常常知道,直到心能夠對每一個境界保持中立,去慢慢的體會。
好啦,時間差不多了,稍微有點拖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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