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曾是「富春江上的神仙眷侶」,結婚12年卻反目成仇
作者 | 清宴
來源 | 圍爐夜讀(ID:weiluyedu_)
知名作家李碧華曾寫道:「這便是愛情——大概一千萬人之中,才有一雙梁祝,才可以化蝶。其他的只化為蛾、蟑螂、蚊蚋、蒼蠅、金龜子······就是化不成蝶。並無想像中之美麗。」寥寥數字,便寫出了愛情的世俗面貌。
他和她最開始擁有梁祝般的動人愛情,最後卻沒有化蝶般的美麗。曾經,他們是「富春江上的神仙眷侶」。他才華橫溢,是善寫散文、詩詞的文學巨匠,她清麗絕倫,是杭州第一美女。他為她拋妻棄子,她為他背棄婚約,兩人不顧世俗流言,締造了轟動世人的美好姻緣。然而好景不長,愛侶變怨侶,他把她當妾室,在報紙上多次指責她紅杏出牆、寡廉鮮恥,她則多次離家出走,與多人曖昧不清。最終他們反目成仇,草草離婚。
1、他對她一見傾心,她對他仰慕已久1927年初,寒風凜冽,31歲的作家在好友孫百剛家邂逅了一位絕色佳人——王映霞。1908年出生於浙江杭州的王映霞,父親早逝,從小被過繼給喜歡詩詞歌賦的外祖父王二南,從小浸潤在濃濃書香中,學習琴棋書畫。長大後,她出落得愈發標緻,舉止溫婉大方,有「荸薺白」的綽號,更被世人讚譽為「 天下女子數蘇杭,蘇杭女子數映霞」。
巧的是,那天的她,正好打扮得非常美麗。身著織錦旗袍的她,窈窕玲瓏,皮膚白皙,一雙眸子似秋水般晶瑩鮮亮,笑起來如明媚迷人的玫瑰,美艷不可方物。他不禁有些慌亂,有些窘迫,害怕自己模樣不佳、舉止欠妥,額上竟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她似乎有所察覺,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像看什麼稀奇事兒似的。相互認識後,她才發現,他就是大名鼎鼎的郁達夫。早在四年前,她就讀過他的《沉淪》《春風沉醉的晚上》,被他的文字深深吸引。沒想到,今天居然能夠見到真人。像粉絲初遇仰慕已久的偶像一般,她興奮不已,更為她的偶像的殷勤體貼自得不已。
為了和她多待一會兒,他執意邀請她和孫百剛吃午飯,席間還赤裸裸地用日語問孫百剛:「我近來寂寞得跟在沙漠里一樣,只希望出現一片綠洲。你看綠洲能出現嗎?」言下之意,就是他看上了她。晚上回到家,他一直抑制不住澎湃的心潮,寫道:「在孫百剛那裡,遇見了杭州王映霞女士,我的心又被她攪亂了,此事當竭力進行,求得和她做一個永久的朋友。」
2、他將妻兒拋諸腦後,她不願做小三很快,郁達夫對她展開了瘋狂的追求,頻繁約她單獨外出遊玩,一起看電影,逛韻天樓,下館子,兩人無話不說,相談甚歡。短短2個月,他就給她寫了一百多封情書。
「為你,我情願把家庭、名譽、地位,甚而至於生命,也可以丟棄,我的愛你,總算是切而且摯了。」
「我從沒有這樣地愛過人,我的愛是無條件的,是可以犧牲一切的,是如猛火電光,非燒盡社會,燒盡自身不可的。」
······
作為介紹人的孫百剛夫婦焦心不已,生怕自己作為牽線人闖下大禍,讓已經有妻有子的郁達夫做出出軌的事,趕緊勸阻他。可他儘管對妻子有些內疚,但卻抑制不住對她的愛戀:「讓事實來證明一切吧!這一次是我生命的冒險,同時也是我生命的升華!」
面對他如火的愛戀,她矛盾而糾結。她傾慕他的才華,也被他熾熱的愛戀感動。但是,他比她年長12歲,又有老婆孩子,風流韻事也不少,她可不願意做第三者。況且,她已有婚約,不久就要嫁人,怎麼能見異思遷?於是,她開始躲避他的追求,後來實在沒辦法,索性回到了老家杭州。
然而,在情場上無往不利的他怎可能輕易放棄,他繼續寄去情書,還跑到了杭州,義正詞嚴地勸說她放棄婚約:「你情願做家庭的奴隸嗎?還是情願做一個自由的女王?你的生活盡可以獨立,你的自由,絕不應該就這樣的輕輕拋棄。」
涉世未深的她相信了他的話,果斷退掉了自己的婚約。在他情意綿綿的話語中淪陷,她不再抗拒他的追求。不久,兩人在上海江南大飯店進行了一次長談。她不想做小三,提出了這樣的婚嫁條件:必須明媒正娶,組成一個屬於他們二人的完整世界。
3、衝破阻礙,他們草草閃婚郁達夫答應她的條件,立刻給妻子寫信要求離婚,還親自去她家裡提親。照理說,一個30多歲的還沒離婚的中年男人,要娶自家如花似玉正青春年少的女兒,父母一般會堅決反對。但是,她的外祖父愛好詩詞,發現郁達夫的詩詞寫得比散文還要好,大為欣賞,成為忘年交,自然贊成他和孫女的婚事,她母親想反對也無可奈何。
1927年6月5日晚,他們在杭州聚豐園舉行了訂婚儀式。隨後,他寫信把此事告訴了髮妻孫荃。孫荃無可奈何,但沒有同意離婚,仍住在他父母家中,孝敬父母,養育兩人的孩子。
本以為兩人訂婚後,他會儘快和妻子離婚,沒想到拖了幾個月,還是沒有離成,她有些幽怨,有些後悔。也許是為了安撫她的情緒,他將兩人的戀愛細節整理成《日記九種》出版發行,銷路很好。兩人的情史立刻成為街頭巷尾的談資。然而,讓她很氣憤的是,他居然在書中詳細記載他們接吻等私密事。
5個月後,朋友們紛紛收到他們的婚帖,上面寫著「席設日本東京上野精養軒」,但他們根本沒有離開上海,只是簡單擺了2桌酒席,在老上海火車站旁的一家小旅館裡悄悄度蜜月。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背後,是因為他還沒有處理好和孫荃的離婚事宜,只得一切從簡。而這場簡單冷清的婚禮,與王映霞理想中的明媒正娶相去勝遠,但熱戀中的女人總容易頭腦發昏,沉浸在男人的甜言蜜語中。
4、恩愛五年,他們開始相互猜疑婚後,她用外祖父給的錢,跟他租在上海常德路延安路口的一個弄堂。以前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嬌小姐,開始學習做一個賢妻良母,洗衣,做飯,整理並出版他的書稿,先後為他生了四個孩子。在她悉心的照顧下,他得了許久的肺癆逐漸有了好轉,迎來了創作的黃金時期。
然而,甜蜜恩愛的背後,兩人之間也出現了矛盾和嫌隙。他開始不修邊幅,每天鬍子拉碴,頭髮亂糟糟,澡也不洗,衣服不換,每次都要她好聲好氣的勸說、催促,兩人常常因為這些小事鬧得面紅耳赤。讓她忍受的是,他時常喝得爛醉如泥,要麼朋友家賴著,要麼倒在路邊。她看不過去,勸說了幾句,他就像個任性的小孩,索性離家出走:有一次醉卧在黃浦江邊碼頭上,身上的錢包及手腕上的手錶都被小偷摸走;甚至有一次直接拿了家裡500元的定期存款,跑回富陽老家,企圖和髮妻重歸於好,那時她正懷著7個月身孕。
郁達夫和髮妻孫荃
得知這件事後,她大為惱火,又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向娘家求助。事後他回到家,也心懷內疚,在她娘家人的要求下,與她簽署一式三份的「版權贈與協議」,把《日記九種》等十部文集的版權贈與她。
兩人重歸於好,但卻自此有了心結。他只要一生氣,就會用文字宣洩,說她是小妾,小老婆。1932年,他回杭州養病,題贈一首七律《登杭州南高峰》:病肺年來慣出家,老龍井上煮桑芽。五更衾薄寒難耐,九月秋遲桂始花。香暗時挑閨里夢,眼明不吃雨前茶。題詩報與朝雲道,玉局參禪興正賒。」詩中的「朝雲「是蘇軾的妾室王氏,自然指代的是她。言下之意,他心裡把她當小老婆看。後來她回憶說:「一九三一年以來,我心理上幻滅得厲害,似乎人未老而精神先衰,對於許多事物,也都發生不出興趣。有時想到樹高千丈,總要落葉歸根,很希望有一個開支節省的安定的去處。」
5、他多次登報揚家醜,她下定決心離婚
1933年4月,在她的堅持下,他們一家搬到了杭州,並在那裡花盡積蓄建造了一處房屋,起名為「風雨茅廬」,意為遮風擋雨的桃源居所。剛開始,這裡確實是他們的安樂窩,白天他伏案書桌,傍晚他們一起漫步於西湖之畔,看楊柳依依、荷葉田田。
然而好景不長,兩人的隔閡逐漸加深。她在家鄉開始如魚得水,參加越來越多的社交活動,備受杭州上層人士仰慕。他對她頻繁出入社交場合愈加不滿,一如他所言:「王映霞奉行名媛做派,布衣暖菜根香,本非她的理想人生。」
1936年,他南下福州,擔任省政府參議兼宣傳室主任,聽聞她和浙江省教育廳長許紹棣之間的曖昧關係,頗為氣憤,但她堅持自己的清白,後來還把孫多慈介紹給了許紹棣。兩年後,她帶著老母和年幼的孩子和他重聚,一家團圓,但兩人卻沒有團聚的喜悅,戰亂、離別、流言、猜疑和怨懟慢慢消磨掉往日的恩愛甜蜜,兩人動不動就一言不合,吵了起來。
一天,他在家中看到許紹棣曾寫給她的書信,信中表達了對她的仰慕。他大發脾氣,指責她無恥下賤,她拒不承認,兩人吵得不可開交。一氣之下,她離家出走,跑到了同學家過夜。
誰知,他竟然把三封書信全部複印,分發給親朋好友,哭著說:「沒想到她竟這樣不要臉!」還在她的一件旗袍上寫下「下堂妾王映霞改嫁之遺物」幾個大字,並在漢口《大公報》第四版刊登《尋妻啟事》,公然說她和許紹棣攜款私奔。
王映霞和許紹棣
一時間輿論嘩然。她得知後一下子懵了,沒想到他將她想得如此不堪,向全天下潑她的髒水,讓她身敗名裂。然而,他發泄完後,又向她苦苦哀求,希望她原諒他。經不住親朋好友和他的勸說,她勉強妥協,但提出要求,希望讓過去埋入墳墓,從今後各自改過,各自奮發,再重來一次靈魂與靈魂的新婚。
後來,她跟隨他前往新加坡。沒想到兩年後,她第三次提出了離婚,態度堅決。原因是她收到了香港《大風》旬刊寄來的刊物,裡面赫然刊載了他的《毀家詩紀》19首。他向世人濃墨重彩地痛斥她紅杏出牆,並且為了儘快出版分文未收,其中極盡刻薄地寫道:「為了孩子,為了12年前的諾言,為了不願使你聲名狼藉,才勉強維持這個家的殘局,把你的一切醜行都淹沒下去,然而你卻是一個欺善怕惡、得寸進尺的人,在忍無可忍的狀況下,只好把你那顆蒙了人皮的獸心揭穿了。」
她忍無可忍,隨即發表《一封長信的開始》和《請看事實》予以反擊。1940年2月,她心如死灰,冷靜地提出離婚,只求得一個解脫。儘管他再一次哀求發誓,拿孩子思念母親來挽留,也於事無補。她平靜的和孩子告別,平靜地回到內地,開始新的生活。
6、他們各自嫁娶,再無瓜葛曾經的神仙眷侶,竟以如此難堪的面貌收場,不免讓人唏噓。郭沫若曾指出:「達夫把他們的糾紛做了一些詩詞,發表在香港的某雜誌上。那些詩詞有好些可以稱為絕唱,但我們設身處地替王映霞著想,那實在是令人難堪的事。自我暴露,在達夫彷彿是成為一種病態。說不定還要發揮他文學的想像力,構造出一些莫須有的家醜。公平地說,他實在是超越了限度,暴露自己是可以的,為什麼還要暴露自己所愛的人?」
晚年她曾回憶說:「我離開郁達夫,拎了一隻小箱子走出了那幢房子。郁達夫也不送我出來,我知道他面子上還是放不下來。我真是一步三回頭,當時我雖然怨他和恨他,但對他的感情仍割不斷;我多麼想出現奇蹟:他突然從屋子裡奔出來,奪下我的箱子,勸我回去,那就一切都改變了……」她始終否認他說的「紅杏出牆,認為兩人分開的最大原因是性格不同,只能做朋友,不能做夫妻。
回到內地後,她逃難到了重慶,先後做過保育員、秘書和科員。那時的她,已經是30多歲的離婚女人,不再青春美貌,也沒有家人的照顧。可她不願意以「郁達夫的棄婦」示人,定要活得精精神神。每天,她都精心收拾好自己,平時深居簡出,遠離交際應酬。不久經人介紹,她和重慶華中航運局經理鍾賢道結為伉儷。雖然是第二次結婚,但她的婚禮異常隆重,貴客登門,宴客三日。鍾賢道對她許諾:「我懂得怎樣把你失落的年華找回來,請相信我!」說道做到,鍾賢道婚後幾十年對她關懷備至,他對自己極為儉省,不吸煙不喝酒,穿著舊衣服,卻對她慷慨瀟洒,關懷備至,帶她住當時最好的酒店,四處旅遊散心。她只用做個賢妻良母,其他的事都不用她操心。
而那個帶給她無限愛和恨的那個人,在渴望複合無望的情況下,也娶了別的女人。由於他一直積極從事抗日救亡運動,1945年9月被日本憲兵秘密槍殺······
美人多紅顏,紅顏多禍水。王映霞無疑是民國出了名的美人,卻能安穩度日,贏得最後的圓滿,也是幸運。晚年,她曾這樣總結自己的兩次婚姻:「他(郁達夫)去了,他(鍾賢道)也去了。如果沒有前一個他,也許沒有人知道我的名字,沒有人會對我的生活感興趣;如果沒有後一個他,我的後半生也許仍漂泊不定。」
真愛,能讓人變得寬容,她原諒了郁達夫,也寬恕了自己的過去。那段刻骨銘心的初戀,讓她嘗到了甜蜜與纏綿、痛苦與摧殘,她以前怨過恨過,現在終於走了出來。是那段38年的婚姻,讓她體會到安寧與踏實、幸福與平淡。其實,幸福就在女人自己手裡,只不過來到的時間早晚不同而已。女人,什麼時候都不能放棄自己,不管你經歷過什麼,都可以重頭再來。離過婚,不可怕;年紀漸長,不可怕。只要你相信自己,重視自己,主動熱愛生活,幸福遲早會來找你。
原題 :他們曾是「富春江上的神仙眷侶」,他為她拋妻棄子,她為他背棄婚約,結婚12年卻反目成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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