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屆茅獎入圍作品】劉湘如|風塵誤·第二章·逃禪歸儒
第八屆茅盾文學獎入圍作品
風塵誤
朱熹和嚴蕊
劉湘如
第二章
逃禪歸儒
也是世事顛倒,難以預料,小朱熹一直在父親朱松的懷抱中教育成長,不幸的是,當朱熹長到14歲時,朱松接到皇家的諭令,被派到其他地方當官,那時正是炎熱的酷暑,朱松是坐船出行的,因為途中水土不服,患了痢疾,一連高燒數日不退,船在水上,前不巴村,後不挨店,也請不到郎中,痢疾愈來愈重,最後竟然來不及醫治,一命嗚呼了。
朱松去世後,年少的朱熹,失去了學業和生活的依靠,一籌莫展,只好遵照父親的遺囑和安排,認真地從學於父親生前的好友劉子翚,並且跟隨著他,依靠著劉子翚過日子。
這個時刻,朱熹就更加懷念起自己和父親朝夕相處的日子了。
父親教給他各方面的知識,總會是諄諄善誘的,父親作為當時這個儒學世家代表人物,對自己的教育十分認真。在那個難忘的夏天的晚上,父親和自己的一番對話,讓自己幼小的心靈有了許多的萌動,那時候,自己才只有五歲啊!
在院子里,父親突然之間,指著廣袤的天宇,向幼小的朱熹問道:「那是什麼啊?」
小朱熹心裡想,這麼簡單,還用問嘛?他馬上回答道:「那不是天嗎?」
父親笑了笑不吭聲,馬上又問道:「天外何物呢?」
小朱熹立刻接著父親的話頭反問:「父親,請告訴我,天上除了日頭,星星,月亮,雲彩,天之外都有些什麼呢?」
父親回答說:「是啊,天上除了日頭,星星,月亮,雲彩,天之外都有些什麼呢?這是個難以問答的題目啊,所以要窮天理,問世事,都有很大的學問在裡頭呢。」
小朱熹回答說:「父親,我長大後,一定要做個窮天理之人……」
這個回憶是那麼美妙,它像光線一樣,一直晃動在小朱熹的聰明的思維里。
那天,朱熹很有興緻,把他的兩個朋友黃義剛和林蘷孫,喊到了自己的面前。
他在沉默了一陣子以後,突然開口問:「你們說,天地四邊之外,應該是什麼呢?」
兩個人茫然的不知所答。
朱熹說:「天地四邊之外,是何物事?,我經常為了這個而困惑,且因為這個而有所煩惱」。
黃義剛和林蘷孫後來把這事記載在「癸丑以後所聞」和「丁巳以後所聞」兩個專著記錄中。
他們還記錄說,朱熹晚年,直到年逾六十時,還告訴他的弟子,自己在四、五歲時,便為了天地的問題而傷腦筋。當別人告訴他天地四方無邊時,他還是疑惑不解,儘管天地無邊,但應該也有個「盡處」啊?
朱熹還對天地無邊的問題,做了這樣一個比喻:他認為天地就似牆壁一樣,儘管無邊,也應該像牆壁一樣,在看不見的牆壁後,肯定隱藏著我們還未知的領域。朱熹多次告訴弟子們,關於天地無邊的思考,時常困擾著自己,還說,「其時思量得幾乎成病。」
朱熹對上天的思考和研究,並不是偶然興起,他從小就對此產生了疑問,且直到晚年,對天上地下的諸多問題,都有著持續的追問。
朱熹的無限的求知的慾望,總是那麼強烈的困擾著他……
父親朱松是在二程理學思想教育下,成長起來的儒生,他對兒子的要求,自然是按照儒家的要求,按照學做聖賢的目標,去學習去主張去踐行著一切的。
《朱子年譜》中記載著這樣的故事:朱熹在10歲時,就決心「厲志聖賢之學」,他每天如痴如迷,孜孜不倦地攻讀《大學》、《中庸》、《論語》、《孟子》。他後來自己回憶說:「某十歲時,讀《孟子》,至聖人與我同類者,喜不可言」。從此,便立志要做聖人了。
以後他又教育學生說:「凡人須以聖人為己任」。
很小的時候,他就特別喜歡讀古人留下的典籍。
當他年幼時讀《中庸》,「人一己百,人十己千」一章,「悚然警厲自發」,便決心「以銖累寸積而得之」。
這是《中庸》第二十章中的話。其原文說:「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辯之,篤行之。有弗學,學之弗能,弗措也;有弗問,問之弗知,弗措也;有弗辨,辨之弗明,弗措也;有弗行,行之弗篤,弗措也。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果能此道矣,雖愚必明,雖柔必強」。
這段話是指導人們做學問的途徑和方法。而它,對朱熹卻有著很深的特殊意義……
父親去世之前,幼年的朱熹,接受的是依然是傳統的儒家教育。
那時候,他年紀雖小,讀「四書」卻能倒背如流,並在讀書中找到興味。
他認為,讀書要有一種沉潛的功夫,讀到不忍舍處,方是見得真味。少年的朱熹通過讀儒家經籍,立下成「聖人」之志,他自信滿滿的對人家說:「原來,聖人亦容易做啊……」
後來,他在訓導門人時,要他的弟子為學須立志,涵養氣質,順應天理,在日用間理會出道理。
由於「受學於家庭」,從學於父親朱松,朱松罷官在家寓居的那些年,也有了空閑教育自己的兒子了。
前面說過,朱松師從羅從彥,羅從彥為楊時的學生,楊時則受學於理學創立者程頤。朱松早年拜見程頤,學《周易程氏傳》。朱熹自幼在這樣的家學氛圍中成長,必然受到理學的熏陶。
父親辭世之後,十四歲的朱熹雖受父命從學於屏山先生劉子翚,但同時還從學於績溪先生胡憲、白水先生劉勉之。
三先生與理學都有著深厚的淵源,但三先生所傳,又都夾雜著濃厚的釋老之學。
二劉過世後,朱熹獨事胡績溪。另外,有幾個僧人如道謙等,也都常常來教授朱熹,對他的影響也相當大。特別是在延平先生李侗處,朱熹所學相當博雜,出入佛老。
他自己說:「某舊時,亦要無所不學,禪、道、文章、《楚辭》、詩、兵法,事事要學。」朱熹少年時所學博雜,無形中構成他後來生活處事態度中的負面影響。
當然也構成他理學知識的淵博和完備。
朱熹長到十八歲了。
這一年他在建州鄉貢高中。次年禮部試,賜同進士出身。二十二歲,入都銓試,授迪功郎、泉州同安主簿。
那是紹興二十三年(1153年)的春天,朱熹赴同安上任,途中,他決心去拜訪一下當時很有盛名的李侗。
李侗見了他,知道他是來問道的,於是想考考他的認知,李侗問道:「你現在做什麼呢?」
朱熹被李侗問的不知其可,於是回答說:「我來,是想看看老師在做什麼啊。」
李侗沉默不語。
朱熹一直沒有聽到李侗的回答,只得告謝而辭了。
直到這時候,李侗才說出了八個字:「默坐澄心,體認天理」。
這,是朱熹與李侗的一次難忘的見面。
朱熹走了,然而,李侗所強調的儒佛區別的觀點,沒有被朱熹接受。
到了紹興二十八年(1158年)正月,朱熹決定再次去見李侗了。
他徒步一百多里,終於在一個早春的黃昏,見到了李侗。
這次李侗一見面就哈哈大笑了起來,他說:「哈,你這個儒家嫡傳弟子啊,還來問我什麼啊?」
朱熹一聽這句話,恍惚間好像明白了什麼。他們談話不多,朱熹就告辭了。
紹興三十年(1160年)冬,朱熹又一次去見李侗。那一年雪下得很大,朱熹在李侗那裡,就著一座火爐,與李侗徹夜長談,很久,很久,一直到了天亮時分,紛揚的雪花落滿了屋子前的樹枝樹榦,他們兩人的心裡,也都如同這美妙的雪景一樣,自由而爛漫。
紹興三十二年(1162年),朱熹再次迎謁李侗於建安。兩個人又是話語滔滔不絕,如同長河一般的奔瀉……
朱熹數見李侗,經過指點,與他自己的不斷的探索,終於體會出李侗思想的意義,從而完成了「逃禪歸儒」的轉變了……
朱熹說:「某少時未有知,亦曾學禪,只李先生極言其不是。後來考究,卻是這邊味長。這邊長得一寸,那邊便縮了一寸。」李侗稱讚朱熹「進學甚力,樂善畏義,吾黨鮮有」。朱熹因李侗而得二程理學的正傳,而二程理學也因朱熹的發展而臻於完備和發揚光大。
朱熹中舉後,在同安任內主縣學,開始了他的講學活動……
不過,讓他實在弄不明白和難堪的是,為什麼他對於學問的鑽研方式和執著精神,卻不斷會受到別人的非議?甚至有人常常與他產生激烈的爭論?
他最不能容忍的是和象山先生陸九淵之爭。
朱熹想:你陸九淵也太清高自大了吧?讀《論語·學而》,居然對《有子》三章表示懷疑;讀二程書,居然認為伊川(程頤)所說的話與孔子、孟子不相類似,甚或有矛盾之處?
你解釋天地是「四方上下曰宇,往古來今曰宙」,還悟道為「無窮」,說什麼人與天地萬物都在無窮之中,認為「宇宙內事乃己分內事,己分內事乃宇宙內事。」因而悟得人生之道。還說什麼「宇宙便是吾心,吾心即是宇宙。東海有聖人出焉,此心同也……西海有聖人出焉,此心同也……千百世之上至千百世之下,有聖人出焉,此心……亦莫不同也。」還說什麼「天地人之才等耳,人豈可輕?人字又豈可輕?」
難道,這就是你陸九淵主張的「心學」嗎?
朱熹覺得,陸九淵固然別出心學,但他分明是小家子的學問嘛。他應該多一些宗師的味道才是啊。
朱熹認為,比如自己倡導的眼界之開闊,目的是為了格物窮理。你陸九淵倡導「心學」又是為了什麼呢?
「天下無書不是合讀底,無事不是合做底。若一個書不讀,這裡便缺此一書之理;一件事不做,這裡便缺一事之理。大而天地陰陽,細而昆蟲草木,皆當理會。一物不理會,這裡便缺此一物之理。」「讀書著意玩味,方可見義理從文字中迸出」,朱熹非常欣賞自己的這些理論。
可是人家陸九淵不這麼認為,他竟然公開批評朱熹的學問支離瑣碎,他居然不同意宗師的傳教。是何道理啊?
朱熹免不得埋怨:陸九淵說我朱熹早年胸懷太大,涉獵過多,忙於著述什麼的,這實在是太過荒唐啊!
在陸九淵的刺激下,朱熹強調尊德性與道學問的統一,所謂「敬知雙修」。後來在慶元黨禁的社會現實「教育」下,尤其注重「功夫全在行上」。
其實,後人們無須為他們評論,個人的出發點不同,看法觀點當然也有所不同。程、朱與陸、王,都是在一個大台上演講的人,只是每個人講的方式不同而已。
朱熹素來反對事功之說,「明其道不計其功」,認為學子不該重史輕經,甚至比如司馬遷的書,那也不宜多看。
不過當時和後人,就真的有些人不以為然,更不容易做到,試看天下,哪裡能夠尋到不計功利之人?誰人又去做不計其功之事呢?
這些都是朱子學術存在與現實生活的矛盾啊。
也因此有了這部小說的源頭……
時間到了公元1163年,也就是隆興元年……
這一年,是農曆癸未年,江南民間傳說有「天干第十,農事未卜」之說。這也是一個有一些特殊的年頭,一方面,宋孝宗趙昚在金世宗完顏雍的夾縫和紛亂中即位,在臨安的一片暫時的歌舞昇平中,南宋朝卻到處是瘡痍滿目,跟著就出現了少有的大旱,正是天災人禍一起到來。在這種時候,老百姓無衣無食,生活無著,湖南一帶的災民暴動時有發生。宋孝宗面對著內憂外患,他的頭腦還是保持了惴惴不安中的冷靜。他深知作為最高統治者在這個時候應該有一些作為,以對得起一息尚存的南宋的搖搖欲墜的命脈。他知道國家在這時候急需人才,在他繼位後不久,就召朱熹入垂拱殿,向他詢問一些治國治世的方略。
朱熹當時在學識和治世上已經頗有自己的思想建樹,聽說皇帝召見,他當時正在湖南,便匆匆從湖南趕了回來。
見到皇帝後,他就對皇帝說了一番理論——
他說,帝王之學,必先格物致知,以應付事物的變化,要使得 「理」在民間永存,國人中的「理」一旦有了,則自然能叫百姓恭恭敬敬,規規矩矩,心悅誠服。百姓的心正了,就可以順應天下的事物和時務。
他還對皇帝說,要制定應時而變的政策來對付金人,不能只相信那些主和派了,因為金人與我們有不共戴天的仇恨,想跟他們講和是很困難的,但與之強拼也不是辦法。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要使百姓都能明辨是非,都能受到「理」的教化。有了這種「理」的教化,百姓各自安於現狀,國家才可以把精力放在抵禦金人上。現在我們的半壁江山還很不穩固,形勢未成,進沒有可以恢復中原之策,退沒有可以抵禦抗擊金人的辦法,所以就要把教化百姓的事放在首位,最重要是不讓百姓鬧事,凡有鬧事的百姓,不遵守規矩的百姓,傷風敗俗的百姓,就一定要嚴加懲處,決不手軟,這也是當下最要重視的治國方略,也是不得已而出的政策。
他最後總結說:所謂根本未固,怎麼能去和人家爭鬥呢?為勢所分,先得從自己做起,以後主和派也就占不了上風了。如果仍然像以前那樣行事,則陛下你的志向就顯得小了,大臣的責任也就輕了,將士們上前方抗敵的決心也就沒有了。
他建議自今以後,皇帝要閉門絕約,任賢使能,立紀綱,正風俗,安心搞自己的政事,不能懷頃刻苟且偷安之意,讓那些將相軍民,讓國內國外上上下下,人人都知道陛下復國強土的志向,讓天下臣民們互相激勵,互相監督,互相效仿,數年之外,一定能國富兵強。而眼下最重要的事,是讓百姓各得其所,各自安分,奉公守法,以「理」為綱。要防止百姓有非分之想,有散漫不拘的論調,更要防止他們有造反的念頭……這些才是當務之急啊!
朱熹的陳述,受到皇帝的肯定,他感到非常得意。君子能有功於社稷,安分於天下蒼生,是他向來的意願。為了對皇恩有所報答,他更加勤於政事,甚至把自己鑽研的學問大事,也擱置一邊了……
這次在朝廷上與皇帝的一番對話,成為朱熹當下和日後面臨的首要的問題。
由於朱熹強調立紀綱,正風俗,嚴懲鬧事的百姓,便引起了我們這部書萬千頭緒的故事的出現。這是朱熹一生中最難以叫人忘懷的一件事。連後來的明代小說家凌濛初,也在他的《二刻拍案驚奇》中,為朱子做了一段讓人感到意外、難忘而辛辣的紀錄——《硬勘案大儒爭閑氣,甘受刑俠女著芳名》。
朱熹的一生中,雖然多次擔任地方官職,但每次的時間都不長。他自24歲開始做官,到71歲去世,共被授官20餘次,而由於政治混亂,思想紛爭,見解各異,權臣當道,多次遭受排擠,或辭而不就,或閑而不詔,真正在地方上做官總計不過10年,在朝廷做官時間更是短暫的可憐。
其仕途坎坷,屢屢不暢,風波迭起,很不順意。既與當時的社會狀態有關,也與朱熹自己的文人性格執拗固持,不無關係……
我們這部書講述的故事發生之後,朱熹的餘生中的大部分時間,都是用在從事研究,講學,讀書,注釋儒家經籍等事業上。因此,他在學術上的成就,遠比在其他方面,特別是仕途上的成就,更為卓著和卓越……
作者無意詬病於這位偉大的中國學者和聖賢式人物,只想就本書闡發的事件的本身,做一點故事性的表述和渲染,讀者諸公不必當真,權且把它當做茶餘飯後的消遣談資,曬然一笑耳。
按照習慣的說法,「聖賢也會有缺點錯誤」。
儘管,一切都與那些風水師和看相師關於聖賢誕生的敷衍,以及民間種種神秘的關於朱子的傳說,並無多大關係……但不管怎樣,也不管朱熹思想行為中有多少局限和教條,他作為一代理學大師的形象,在中國歷史上的思想、學術奉獻及其地位,一直是不可抹煞的……
聲 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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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步悅讀》微刊
劉湘如又名劉相如,筆名老象、申辰等,著名作家、學者。1980年代加入的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散文學會和中國報告文學學會理事,中國國學學會副會長等。國家一級作家,曾為安徽電視台高級編輯。作品涉及小說、散文、報告文學、詩歌、評論、雜文、影視劇等,迄今發表出版作品一千多萬字,主要著作40多部,其長篇小說《美人坡》《風塵誤》《朱熹別傳》《國魂》《紅年鑒》等,散文集《星月念》《淮上風情》《瀛溪小札》《十步芳草》《劉湘如精品散文·上下》等,報告文學集《旋轉的人生》《共和國星光》《馬拉松大戰》《閃亮的歷史拋物線》等,人物傳紀《大地留芳》、《當代百人》《斧光》等,影視作品《青樓情殤》《美人劫》《紅塵夢》《一個作家的傳奇》《星光》《山雨》等,均有廣泛社會影響。作品獲得國內外多種獎項,被譯成多種文字介紹至國外。選入《中國新文學大系》《高中語文教材》《大學語文課外閱讀文選》《中學生範文解析》《高考作文模擬試題》《百年中國散文經典》等。散文和小說作品恣橫酣暢文采飛揚,筆觸宏大蘊藉深厚,深受廣大讀者喜愛。當代著名詩人公劉評價其散文「動真情而不誇飾,寓哲理而非說教。點點滴滴,必將滲入讀者的良知,一如春雨之於土地。只有這樣的作品興旺起來,散文復興的口號,庶幾可望變成現實。」(《星月念》序)。當代著名作家魯彥周稱其散文是「散文中的精粹」(《淮上風情》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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