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他的肩頭,我看到了更遠的世界(2組)
誰說父親就一定是一張嚴肅臉、遇見孩子不聽話的時候只會暴力解決的兇巴巴的形象?
你覺得跟父親沒大沒小不對么?當然不,做一個保持童心的父親,才能跟孩子們做到多年父子成兄弟!
明天就是父親節了,你有沒有想過父親在你的眼裡是什麼樣的呢?
1
這是我父親的一句名言。
父親是個絕頂聰明的人。他是畫家,會刻圖章,畫寫意花卉。圖章初宗浙派,中年後治漢印。
他會擺弄各種樂器,彈琵琶,拉胡琴,笙簫管笛,無一不通。他認為樂器中最難的其實是胡琴,看起來簡單,只有兩根弦,但是變化很多,兩手都要有功夫。
他拉的是老派胡琴,弓子硬,松香滴得很厚—現在胡琴的松香都只滴了薄薄的一層,他的胡琴音色剛亮。胡琴碼子都是他自己刻的,他認為買來的不中使。
他養蟋蟀養金鈴子,他養過花,他養的一盆素心蘭在我母親病故那年死了,從此他就不再養花。我母親死後,他親手給她做了幾箱子冥衣—我們那裡有燒冥衣的風俗。按照母親生前的喜好,選購了各種素色花紙做衣料,單夾皮棉,四時不缺。
他做的皮衣能分得出小麥穗、羊羔、灰鼠、狐肷。
父親是個很隨和的人,我很少見他發過脾氣,對待子女,從無疾言厲色。他愛孩子,喜歡孩子,愛跟孩子玩,帶著孩子玩。我的姑媽稱他為「孩子頭」。
春天,不到清明,他領一群孩子到麥田裡放風箏。放的是他自己糊的蜈蚣(我們那裡叫「百腳」),是用染了色的絹糊的。放風箏的線是胡琴的老弦。老弦結實而輕,這樣風箏可筆直地飛上去,沒有「肚兒」。用胡琴弦放風箏,我還未見過第二人。
清明節前,小麥還沒有「起身」,是不怕踐踏的,而且越踏會越長得旺。孩子們在屋裡悶了一冬天,在春天的田野里奔跑跳躍,身心都極其暢快。他用鑽石刀把玻璃裁成不同形狀的小塊,再一塊一塊斗攏,接縫處用膠水粘牢,做成小橋、小亭子、八角玲瓏水晶球。橋、亭、球是中空的,裡面養了金鈴子。
從外面可以看到金鈴子在裡面自在爬行,振翅鳴叫。他會做各種燈。用淺綠透明的「魚鱗紙」扎了一隻紡織娘,栩栩如生。用西洋紅染了色,上深下淺,通草做花瓣,做了一個重瓣荷花燈,真是美極了。用小西瓜(這是拉秧的小瓜,因其小,不中吃,叫作「打瓜」或「篤瓜」)上開小口挖凈瓜瓤,在瓜皮上雕鏤出極細的花紋,做成西瓜燈。我們在這些燈里點了蠟燭,穿街過巷,鄰居的孩子都跟過來看,非常羨慕。
父親對我的學業是關心的,但不強求。我小時候,國文成績一直是全班第一。我的作文,時得佳評,他就拿出去到處給人看。我的數學不好,他也不責怪,只要能及格,就行了。
他畫畫,我小時也喜歡畫畫,但他從不指點我。他畫畫時,我在旁邊看,其餘時間由我自己亂翻畫譜,瞎抹。我對寫意花卉那時還不太會欣賞,只是畫一些鮮艷的大桃子,或者我從來沒有見過的瀑布。
我小時字寫得不錯,他倒是給我出過一點主意。在我寫過一陣「圭峰碑」和「多寶塔」以後,他建議我寫寫「張猛龍」。這建議是很好的,到現在我寫的字還有「張猛龍」的影響。
我初中時愛唱戲,唱青衣,我的嗓子很好,高亮甜潤。在家裡,他拉胡琴,我唱。我的同學有幾個能唱戲的。學校開園樂會,他應我的邀請,到學校去伴奏。幾個同學都只是清唱,有一個姓費的同學借到一頂紗帽,一件藍官衣,扮起來唱《硃砂井》,但是沒有配角,沒有衙役,沒有犯人,只是一個趙廉,搖著馬鞭在台上走了兩圈,唱了一段「郡塢縣在馬上心神不定」便完事下場。父親那麼大的人陪著幾個孩子玩了一下午,還挺高興。
我十七歲初戀,暑假裡,在家寫情書,他在一旁瞎出主意。我十幾歲就學會了抽煙喝酒。他喝酒,給我也倒一杯。抽煙,一次抽出兩根他一根我一根。他還總是先給我點上火。我們的這種關係,他人或以為怪。父親說:「我們是多年父子成兄弟。」
2
我和兒子的關係也是不錯的。我戴了「右派分子」的帽子下放張家口農村勞動,他那時從幼兒園剛畢業,剛剛學會漢語拼音,用漢語拼音給我寫了第一封信。我也只好趕緊學會漢語拼音,好給他寫回信。
「文化大革命」期間,我被打成「黑幫」,送進「牛棚」。偶爾回家,孩子們對我還是很親熱。我的老伴告誡他們「你們要和爸爸"劃清界限』」,兒子反問母親:「那你怎麼還給他打酒?」
只有一件事,兩代之間,曾有分歧。他下放山西忻縣「插隊落戶」,按規定,春節可以回京探親。我們等著他回來。不料他同時帶回了一個同學。他這個同學的父親是一位正受林彪迫害,搞得人囚家破的空軍將領。
這個同學在北京已經沒有家。按照大隊的規定是不能回北京的,但是孩子很想回北京,在一夥同學的秘密幫助下,我的兒子就偷偷地把他帶回來了。他連「臨時戶口」也不能上,是個「黑人」,我們留他在家住,等於「窩藏」了他。
公安局隨時可以來查戶口,街道辦事處的大媽也可能舉報。當時人人自危,自顧不暇,兒子惹了這麼一個麻煩,使我們非常為難。我和老伴把他叫到我們的卧室,對他的冒失行為表示不滿。我責備他:「怎麼事前也不和我們商量一下!」我的兒子哭了,哭得很委屈,很傷心。
我們當時立刻明白了:他是對的,我們是錯的。我們這種怕擔干係的思想是庸俗的。我們對兒子和同學之間的義氣缺乏理解,對他的感情不夠尊重。他的同學在我們家一直住了四十多天,才離去。
對兒子的幾次戀愛,我採取的態度是「聞而不問」。了解,但不干涉。我們相信他自己的選擇,他的決定。最後,他悄悄和一個小學時期的女同學好上了,結了婚。有了一個女兒,已近七歲。
我的孩子有時叫我「爸」,有時叫我「老頭子!」。連我的孫女也跟著叫。我的親家母說這孩子「沒大沒小」。我覺得一個現代化的充滿人情味的家庭,首先必須做到「沒大沒小」。父母叫人敬畏,兒女「筆管條直」最沒有意思。
兒女是屬於他們自己的。他們的現在,和他們的未來,都應由他們自己來設計。一個想用自己理想的模式塑造自己孩子的父親是愚蠢的,而且,可惡!另外作為一個父親,應該盡量保持一點童心。
END
《品讀》(月刊)是全國十佳文摘期刊,刊物從人物視角出發,保持淵博靈動的風格,著力表現當代人相通情感和時代的人文趨向,傳播最具價值的時代信息,營造可讀、可品、可藏的「人文精神家園」,品味四季,讀懂人生。
-作者-
汪曾祺
本文選自汪曾祺散文集《一定要,愛著點什麼》
坐在他的肩頭,我看到了更遠的世界
他賦予你生命,視你如珍寶,總想把你捧在手心;他像一座山,也像一把傘,時刻為你遮風擋雨;他的話不太多,卻會在你遇到困難時輕聲說:「別怕,有我呢」;沒有什麼港灣能比他的肩膀更能讓你心安,沒有什麼地方能比他的懷抱更能給你溫暖……他是世界上最愛你的那個男人,沒有之一。對爸爸說一句我愛你吧,別再把愛埋藏心底。
來自央視新聞
00:00 07:22 淚光模糊背影,那時我讀懂了父親的愛背影
文/朱自清
我與父親不相見已二年余了,我最不能忘記的是他的背影。
那年冬天,祖母死了,父親的差使也交卸了,正是禍不單行的日子。我從北京到徐州打算跟著父親奔喪回家。到徐州見著父親,看見滿院狼藉的東西,又想起祖母,不禁簌簌地流下眼淚。父親說:「事已如此,不必難過,好在天無絕人之路!」
回家變賣典質,父親還了虧空;又借錢辦了喪事。這些日子,家中光景很是慘淡,一半因為喪事,一半因為父親賦閑。喪事完畢,父親要到南京謀事,我也要回北京念書,我們便同行。
到南京時,有朋友約去遊逛,勾留了一日;第二日上午便須渡江到浦口,下午上車北去。父親因為事忙,本已說定不送我,叫旅館裡一個熟識的茶房陪我同去。他再三囑咐茶房,甚是仔細。但他終於不放心,怕茶房不妥帖;頗躊躇了一會。其實我那年已二十歲,北京已來往過兩三次,是沒有什麼要緊的了。他躊躇了一會,終於決定還是自己送我去。我再三勸他不必去;他只說:「不要緊,他們去不好!」
我們過了江,進了車站。我買票,他忙著照看行李。行李太多了,得向腳夫行些小費才可過去。他便又忙著和他們講價錢。我那時真是聰明過分,總覺他說話不大漂亮,非自己插嘴不可,但他終於講定了價錢;就送我上車。他給我揀定了靠車門的一張椅子;我將他給我做的紫毛大衣鋪好座位。他囑我路上小心,夜裡要警醒些,不要受涼。又囑託茶房好好照應我。我心裡暗笑他的迂;他們只認得錢,托他們只是白托!而且我這樣大年紀的人,難道還不能料理自己么?唉,我我說道:「爸爸,你走吧。」他往車外看了看說:「我買幾個橘子去。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動。」我看那邊月台的柵欄外有幾個賣東西的等著顧客。走到那邊月台,須穿過鐵道,須跳下去又爬上去。父親是一個胖子,走過去自然要費事些。我本來要去的,他不肯,只好讓他去。
我看見他戴著黑布小帽,穿著黑布大馬褂,深青布棉袍,蹣跚地走到鐵道邊,慢慢探身下去,尚不大難。可是他穿過鐵道,要爬上那邊月台,就不容易了。他用兩手攀著上面,兩腳再向上縮;他肥胖的身子向左微傾,顯出努力的樣子,這時我看見他的背影,我的淚很快地流下來了。我趕緊拭乾了淚。怕他看見,也怕別人看見。我再向外看時,他已抱了朱紅的橘子往回走了。過鐵道時,他先將橘子散放在地上,自己慢慢爬下,再抱起橘子走。到這邊時,我趕緊去攙他。
他和我走到車上,將橘子一股腦兒放在我的皮大衣上。於是撲撲衣上的泥土,心裡很輕鬆似的。過一會兒說:「我走了,到那邊來信!」我望著他走出去。他走了幾步,回過頭看見我,說:「進去吧,裡邊沒人。」等他的背影混入來來往往的人里,再找不著了,我便進來坐下,我的眼淚又來了。
近幾年來,父親和我都是東奔西走,家中光景是一日不如一日。他少年出外謀生,獨立支持,做了許多大事。哪知老境卻如此頹唐!他觸目傷懷,自然情不能自已。情郁於中,自然要發之於外;家庭瑣屑便往往觸他之怒。他待我漸漸不同往日。但最近兩年不見,他終於忘卻我的不好,只是惦記著我,惦記著我的兒子。我北來後,他寫了一信給我,信中說道:「我身體平安,惟膀子疼痛厲害,舉箸提筆,諸多不便,大約大去之期不遠矣。」我讀到此處,在晶瑩的淚光中,又看見那肥胖的、青布棉袍黑布馬褂的背影。唉!我不知何時再能與他相見!
酒還剩下半瓶,父親的話一直縈繞心頭
父親的半瓶酒
文/賈平凹
我在城裡工作後,父親便沒有來過,他從學校退休在家,一直照管著我的小女兒。從來我的作品沒有給他寄過,姨前年來,問我是不是寫過一個中篇,說父親聽別人說過,曾去縣上幾個書店、郵局跑了半天去買,但沒有買到。
我聽了很傷感,以後寫了東西,就寄他一份,他每每又寄還給我,上邊用筆批了密密麻麻的字。給我的信上說,他很想來一趟,因為小女兒已經滿地跑了,害怕離我們太久,將來會生疏的。但是,一年過去了,他卻未來,只是每一月寄一張小女兒的照片,叮嚀好好寫作,說:「你正是幹事的時候,就努力干吧,農民揚場趁風也要多揚幾杴呢!但聽說你喝酒厲害,這毛病要不得,我知道這全是我沒給你樹個好樣子,我現在也不喝酒了。」接到信,我十分羞愧,便發誓再也不去喝酒,回信讓他和小女兒一定來城裡住,好好孝順他老人家一些日子。
但是,沒過多久,我惹出一些事來,我的作品在報刊上引起了爭論。爭論本是正常的事,複雜的社會上卻有了不正常的看法,隨即發展到作品之外的一些鬧哄哄的什麼風聲雨聲都有。我很苦惱,也更膽怯,像鄉下人擔了雞蛋進城,人窩裡前防後擋,惟恐被撞翻了擔子。茫然中,便覺得不該讓父親來,但是,還未等我再回信,在一個雨天他卻抱著孩子搭車來了。
老人顯得很瘦,那雙曾患過白內障的眼睛,越發比先前滯呆。一見面,我有點慌恐,他看了看我,就放下小女兒,指著我讓叫爸爸。小女兒斜頭看我,怯怯地剛走到我面前,突然轉身又撲到父親的懷裡,父親就笑了,說:「你瞧瞧,她真生疏了,我能不來嗎?」
父親住下了,我們睡在西邊房子,他睡在東邊房子。小女兒慢慢和我們親熱起來,但夜裡卻還是要父親摟著去睡。我叮嚀愛人,什麼也不要告訴父親,一下班回來,就笑著和他說話,他也很高興,總是說著小女兒的可愛,逗著小女兒做好多本事給我們看。一到晚上,家裡來人很多,都來談社會上的風言風語,談報刊上連續發表批評我的文章,我就關了西邊門,讓他們小聲點,父親一進來,我們就住了口。可我心裡畢竟是亂的,雖然總笑著臉和父親說話,小女兒有些吵鬧了,就忍不住斥責,又常常動手去打屁股。這時候,父親就過來抱了孩子,說孩子太嫩,怎麼能打,越打越會生分,哄著到東邊房子去了。我獨自坐一會兒,覺得自己不對,又不想給父親解釋,便過去看他們。一推門,父親在那裡悄悄流淚,趕忙裝著眼花了,揉了揉,和我說話,我心裡愈發難受了。
從此,我下班回來,父親就讓我和小女兒多玩一玩,說再過一些日子,他和孩子就該回去了。但是,夜裡來的人很多,人一來,他就又抱了孩子到東邊房子去了。這個星期天,一早起來,父親就寫了一個條子貼在門上:「今日人不在家」,要一家人到郊外的田野里去逛逛。到了田野,他拉著小女兒跑,讓叫我們爸爸,媽媽。後來,他說去給孩子買些糖果,就到遠遠的商店去了。
好長的時候,他回來了,腰裡鼓囊囊的,先掏出一包糖來,給了小女兒一把,剩下的交給我愛人,讓她們到一邊去玩。又讓我坐下,在懷裡掏著,是一瓶酒,還有一包醬羊肉。我很納悶:父親早已不喝酒了,又反對我喝酒,現在卻怎麼買了酒來?他使勁用牙啟開了瓶蓋,說:「平兒,我們喝些酒吧,我有話要給你說呢。你一直在瞞著我,但我什麼都知道了。我原本是不這麼快來的,可我聽人說你犯了錯誤了,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情況,怕你沒有經過事,才來看看你。報紙上的文章,我前天在街上的報欄里看到了,我覺得那沒有多大的事。你太順利了,不來幾次挫折,你不會有大出息呢!當然,沒事咱不尋事,出了事但不要怕事,別人怎麼說,你心裡要有個主見。人生是三節四節過的,哪能一直走平路?搞你們這行事,你才踏上步,你要安心當一生的事兒幹了,就不要被一時的得所迷惑,也不要被一時得失所迷惘。這就是我給你說的,今日喝喝酒,把那些煩悶都解了去吧。來,你喝喝,我也要喝的。」
他先喝了一口,立即臉色通紅,皮肉抽搐著,終於咽下了,嘴便張開往外哈著氣。那不能喝酒卻硬要喝的表情,使我手顫著接不住他遞過來的酒瓶,眼淚刷刷地流下來了。
喝了半瓶酒,然後一家人在田野里盡情地玩著,一直到天黑才回去。父親又住了幾天,他帶著小女兒便回鄉下去了。但那半瓶酒,我再沒有喝,放在書桌上,常常看著它,從此再沒有了什麼煩悶,也沒有從此沉淪下去。
父親揮一揮手,就那樣看著我向前走
揮手——懷念我的父親(節選)
文/趙麗宏
記憶中,父親的一雙手老是在我的面前揮動。人生路上的三次遠足,都是父親去送我的。他站在路上,遠遠地向我揮動著手,佇立在路邊的人影由大而小,一直到我看不見……
第一次送別是我小學畢業,我考上了一所郊區的住宿中學,那是六十年代初。那天去學校報到時,送我去的是父親。那時父親還年輕,鼓鼓囊囊的鋪蓋卷提在他的手中並不顯得沉重。中學很遠,坐了兩路電車,又換上了到郊區的公共汽車。從窗外掠過很多陌生的風景,可我根本沒有心思欣賞。我才十四歲,從來沒有離開過家,沒有離開過父母,想到即將一個人在學校里過寄宿生活,不禁有些害怕,有些緊張。
一路上,父親很少說話,只是面帶微笑默默地看著我。當公共汽車在郊區的公路上疾馳時,父親望著窗外綠色的田野,表情變得很開朗。我感覺到離家越來越遠,便忐忑不安地問:「我們是不是快要到了?」父親沒有直接回答我,指著窗外翠綠的稻田和在風中飄動的林蔭,答非所問地說:「你看,這裡的綠顏色多好。」他看了我一眼,大概發現了我的惶惑和不安,便輕輕地撫摸著我的肩胛,又說:「你聞聞這風中的味道,和城市裡的味道不一樣,鄉下有草和樹葉的氣味,城裡沒有。這味道會使人健康的。我小時候,就是在鄉下長大的。離開父母去學生意的時候,只有十二歲,比你還小兩歲。」
父親說話時,撫摸著我的肩胛的手始終沒有移開,「離開家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季節,比現在晚一些,樹上開始落黃葉了。那年冬天來得特別早,我離家才沒有幾天,突然就發冷了,冷得冰天雪地,田裡的莊稼全凍死了。我沒有棉襖,只有兩件單衣褲,冷得瑟瑟發抖,差點沒凍死。」父親用很輕鬆的語氣,談著他少年時代的往事,所有的艱辛和嚴峻,都融化在他溫和的微笑中。在我的印象中,父親並不是一個深沉的人,但談起遙遠往事的時候,儘管他微笑著,我卻感到了他的深沉。
那天到學校後,父親陪我報到,又陪我找到自己的寢室,幫我鋪好了床鋪。接下來,就是我送父親了,我要把他送到校門口。在校門口,父親拍拍我肩膀,又摸摸我頭,然後笑著說:「以後,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了。開始不習慣,不要緊,慢慢就會習慣的。」說完,他就大步走出了校門。我站在校門裡,目送著父親的背影。校門外是一條大路,父親慢慢地向前走著,並不回頭。我想,父親一定會回過頭來看看我的。果然,走出十幾米遠時,父親回過頭來,見我還站著不動,父親就轉過身,使勁向我揮手,叫我回去。我只覺得自己的視線模糊起來……在我少年的心中,我還是第一次感到自己對父親是如此依戀。
父親第二次送我,是我要出遠門,去農村「插隊落戶」。當時,父親不能隨便走動,只能送我到離家不遠的車站。那天,是我自己提著行李,父親默默地走在我身邊。快分手時,他才吶吶地說:「你自己當心了。有空常寫信回家。」我上了車,父親站在車站上看著我。他的臉上沒有露出別離的傷感,而是帶著他常有的那種溫和的微笑,只是有一點勉強。我知道,父親心裡並不好受,他是怕我難過,所以盡量不流露出傷感的情緒。車開動了,父親一邊隨著車的方向往前走,一邊向我揮著手。這時我看見,他的眼睛裡閃爍著晶瑩的淚光……
父親第三次送我,是我考上大學去報到那一天。這已經是1978年春天。父親早已退休,快七十歲了。那天,父親執意要送我去學校,我堅決不要他送。父親拗不過我,便讓步說:「那好,我送你到弄堂口。」這次父親送我的路程比前兩次短得多,但還沒有走出弄堂,我發現他的腳步慢下來。回頭一看,我有些吃驚,幫我提著一個小包的父親竟已是淚流滿面。以前送我,他都沒有這樣動感情,和前幾次相比,這次離家我的前景應該是最光明的一次,父親為什麼這樣傷感?我有些奇怪,便連忙問:「我是去上大學,是好事情啊,你幹嗎這樣難過呢?」父親一邊擦眼淚,一邊回答:「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想為什麼總是我送你離開家呢?我想我還能送你幾次呢?」說著,淚水又從他的眼眶裡涌了出來。
這時,我突然發現,父親花白的頭髮比前幾年稀疏得多,他的額頭也有了我先前未留意過的皺紋。父親是有點老了。唉,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兒女的長大,總是以父母青春的流逝乃至衰老為代價的,這過程,總是在人們不知不覺中悄悄地進行,沒有人能夠阻擋這樣的過程。
網友說
父愛永遠說不清,他是個矛盾體,一邊教你節約一遍邊偷偷塞給你錢。一遍讓你努力學習一邊不許你晚睡……那麼多一邊一邊出賣了他的愛!
——央視新聞網友「晴梔菀歌」
我的爸爸很文藝,會寫詩;我的爸爸很幽默,是話嘮;我的爸爸很暖心,會幫我和媽媽剝櫻桃核;我的爸爸沒有很多錢,但是他對我來說,是最好的爸爸。
——央視新聞網友「夏與夏時」
冬天每晚睡覺的時候,他都會用雙手溫暖孩子的小手小腳,他的手好像總遠都那麼溫暖。
——央視新聞網友「Smile」
和爸爸說起關於結婚的事情,我問他:「如果年齡大了還沒有出嫁,爸爸會不會覺得丟人?」 我爸說:「這有什麼,真找不到對你好的,我活到一百歲,養你到八十歲」 頓時覺得心中淚奔~爸我愛你。願你身體健康,一直快樂!
——央視新聞網友「C、c」
爸爸,我不敢想像在我穿上婚紗的那一刻,是你先紅了眼,還是我先濕了臉。
——央視新聞網友「Shelly feng」
還記得,那次我姐剛出嫁,我爸喝醉了酒,半夜打電話給我說,閨女:現在,我只有你了。那時,突然就很心疼這個兇巴巴的男人。
——央視新聞網友「流浪者」
總有一些話語羞於表達,用手機拍過天,拍過地,拍過萬物,唯獨少一張與父親的合影。
——央視新聞網友「outside」
有些愛,如果再不說出口,終將會成為遺憾,父親可以陪你走過幾個十年,我們自己心裡其實有數,而十年,真的一晃而過。
——央視新聞網友「張氏桃子姑娘。」
爸爸是個超人,時間你不要打敗他。
——央視新聞網友「Ohhhh」
以後的日子裡,我想像你當初拉著我的小手一樣,拉著你的大手,陪你一路,走走停停。
——央視新聞網友「為可」
能把朱自清的《背影》讀懂,說明你長大了。
——央視新聞網友「郭玉成」
喊一聲爸爸,還有人應時,沒覺得有多幸福。喊爸爸沒人應時,才意識到有爸爸是多麼奢侈的事。
——央視新聞網友「O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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