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藏 - 【我的兒子自然】

珍藏 - 我的兒子自然 （上）(2009-09-30 07:47:18) *** 我的自然而然珍藏系列 ***

自然是我大兒子的名字。這是他爸爸給他起的名字。他爸爸之所以給他起這個名字，是因為他看我身體瘦弱，不知能否母子平安地生下這孩子。他許願要這孩子自自然然地生自自然然地長。他說自然是個吉祥的名字。

自然出生後的幾秒鐘內，這個世界是靜寂的、窒息的。由於在母親腹中滯留時間稍微長了一點，他有些缺氧，臉色發紫；他沒有如期待中的那樣呱呱而哭。他來到這個人世之前，母親憋下了她平生最長的，最深的，最強有力的一口氣。幾秒鐘後，我們聽到了他帶有點委屈的卻是柔和的哭聲。他爸爸激動得差點沒落淚。自然出生時的體重是八磅又十二盎司。感謝神，讓我能夠給孩子一個健康的身體，讓我能夠哺養他。

我們去醫院的時候，天下著蒙蒙雨；我們回家的時候也是。那時候，我們有個溫馨的綠色的小房子，他爸爸稱它為草原小屋。

自然到家的大概一個星期後（他爸說是當天晚上，說他記得清清楚楚如昨日），有天晚上他不知為何哭得特別厲害。我要去抱，他爸不讓。我說孩子這麼幼小嫩弱，你就忍心這樣讓他哭？他爸說你去抱，我們就離婚。他爸爸是想培養他一覺到天亮的習慣。那天晚上，自然哭，我也哭。哭了半個晚上還多。從那天晚上起，自然幾乎就是一覺到天亮，不哭，也不鬧。後來每想這個事，就會覺得他爸爸當時太殘忍。就算嬰兒來到世上是用哭聲表達索取，那又有什麼呢？嬰兒，就意味著需要幫助啊！自然不哭了，大概是因為他最初的、稚幼的神經已經反射到外界的強硬，已經感知到呼求無用；或是因為 ……「自然，就是這麼乖的一個孩子。」電話里他爸爸說。

說來我心疼，自然童年時代，乃至嬰兒時代哭的次數，大概屈指可數。連照顧他的保姆萬阿姨都心疼。有一回我是親眼所見，自然在一個落地小圍床里，保姆在忙，我也在忙。他一個人在裡面呢呢喃喃，連哭帶哼，百無聊賴。我看他幾次試圖「奪床而出」均未果。我想去抱他，不料萬阿姨也不讓。最後阿姨忙完了，親親熱熱抱起自然，又是摟又是親，又是喂好吃的。自然還是那樣，委屈地哼哼了幾聲，很快平靜，最後咯咯而樂。

萬阿姨好喜歡自然。他們就住在我們家街對面。他們只有一個女兒，沒有兒子。他們幾乎就是把自然當作自己的兒子。他們的女兒是自然的好姐姐。自然有福氣，有這麼好的萬家疼愛他。

從我坐月子到自然三個月那麼大，爸爸照顧他無微不至。給他洗澡，換尿片 ……。白天，爸爸去上班，傍晚準點就回來。回來就準時抱起自然樂。三個月的時候，爸爸去出差。一連出去了有七、八天。等爸爸回來的時候，自然眼睛盯著爸爸看了好久，他沒有象平常那樣咧嘴開心喜，反而是張嘴大悲。「自然，是我呀！我是爸爸呀！你不認得爸爸了？」爸爸摟著他，眼睛潮濕了。這一幕，被我清楚地拍進了照片。我想孩子是委屈了。孩子是用哭聲在問爸爸：為什麼你突然消失了這麼久？過了一會兒，等我再進房間的時候，只見爸爸斜靠著躺床上，嘴裡哼著他自己編的小調；小自然乖乖的、靜靜地趴在爸爸的胸口上。那麼平安幸福的父子倆！這一幕，也被我攝進了鏡頭。

孩子還沒出生以前，他爸爸和我約法三章：絕對不許嬌慣孩子。孩子出生以後，這個世界變了樣。自然的生命里，不知凝聚了多少父親的深情摯愛；他恨不得把自己全部的力氣都給孩子。我知道，嬌慣和愛還不是一回事，可有時候，真的是難分難解呵。

自然四個月就長出兩顆小門牙。十一個月就會踉蹌行走。我至今仍記得他爬行時不知疲倦的執著樣；我至今仍記得他第一次搖搖晃晃的度步和他臉上的驚喜。

媽媽記得他的每一個腳印。感謝神。（待續 )

（請勿轉載）2009-9-28 抱病寫於萬蘭溪崖

珍藏 - 我的兒子自然 （中）(2009-10-04 08:29:12) 下一個 *** 我的自然而然珍藏系列 ***

自然周歲生日的時候，我們讓他抓東西。自然沒有要他平時好奇喜歡的爸爸的手錶，而是抓住了一串鑰匙。朋友說，自然將來肯定是當官的。我不知道，我知道我兒子的天性里一點「官」的東西都沒有。

三歲的時候，自然就長就了一付銀鈴般的嗓音。有一次，朋友老梁來坐，他問孩子：自然，以後長大了做什麼呀？就在這三歲孩子面對長大以後做什麼的問題猶豫片刻的當間，爸爸替他回答了：當總統！於是自然就用他那悅耳的可咬字還不是很清楚的話跟著說：當懂統。周圍的人被惹的大笑。後來每次老梁來都會問孩子將來要做什麼，為的是再次欣賞自然那稚氣的童音孩語。而自然也每次都沒有例外的回答：當懂統。

我深知，那只是學語，孩子心裡大概只是覺得「懂統」是個有趣的好玩差事。自然的性格里，就象他的陽光般的笑容和清亮的嗓音那樣，沒有絲毫陰影昏暗，沒有絲毫憂鬱。作為母親，自然的那份歡樂和單純，是我心底的珍藏，是我想竭盡全力去保守和保護的美好。

自然的陽光性格貫穿了他的整個幼年和童年。人的一輩子哭得最多的應該是幼年，而自然幼年就很少哭，到了童年更是這樣；就連他摔斷了手他都有淚不輕彈。那是大概六歲的時候，他和鄰居的兩個女孩玩耍玩得過了火，重重摔到了地上。我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見他被兩個女孩攙扶著回了家。他臉上紅紅的，好象哭過。問他痛不痛，他說了聲不太痛，就一頭躺床上睡大覺。我們一想，也好，讓孩子休息一會兒吧。剛好朋友來，問自然怎麼摔的？會不會骨折？我們說不會吧，骨折還能睡得著？朋友大叫起來：你們真夠行的，還不快帶孩子去檢查？！我們趕緊帶著他去看大夫，結果讓我們大吃一驚，自然摔裂了手骨！要是自然大哭大鬧大喊痛，我們也不會由著他睡啊！自然是個很能忍痛的人。他幾乎沒有用過「很痛」這個詞。

事情總是辯證的。快樂，單純，大概就會缺少大人所謂的雄心壯志，或者是野心慾望；一旦有了雄心壯志，人也就很難再無憂無慮，快樂單純。大概從四歲到十一、二歲的成長過程里，自然沒有力爭上遊的喜好、觀念和想法。他喜歡自由自在輕鬆快活地過著他的時光，他不想當什麼第一第二的，他沒有那概念。有時實在給問急了，他就模模糊糊伸出食指和中指來，意思是說他只想當第二、三名就好了。

我心裡常常十分矛盾。一方面我當然希望孩子能成為班上最優秀的學生；將來也能成為最優秀的人才。可是我深知這個目標意味著孩子要犧牲多少，付出多少，其中最寶貴的，大概就是童年的歡樂和生命的輕鬆。儘管我也抓住機會勉勵督促孩子要刻苦努力，但是我也常常半途放棄，因為我不想把孩子逼得太緊，我不想讓他有壓力；我喜歡看他無憂無慮開懷笑的樣子。自然的笑，從來都是甜蜜的；那笑本身，就是母親的歡樂、安慰和驕傲。

然而事實也證明自然有著許多天份。他學東西非常快，也能學的很好。他房間的架子上擺著幾十座獎盃，都是他歷年得來的。其中有DRUM MAJOR的，有網球的，有演講的，甚至還有國際象棋的！我也是到了最近才意識到，人生本來就不輕鬆也不自由，不管你做什麼行業。既然如此，何不鼓勵孩子力爭上遊，何不鼓勵、支持孩子樹立起理想抱負和責任感。同樣是愛，也許讓孩子去經受錘鍊和艱難，去接受重大的挑戰，去取得偉大的成功，是更深的一種愛？

這個世界上有多少孩子過早地結束了童年，甚至沒有過快樂的童年。我常常回味著自然的童年，我欣慰，他有著父母很好的保護，他的童年是正常、健康的。我相信，一個正常健全的童年，會替一個人將來的奮鬥蓄下深厚的能量。

力挽稚童年華，這一點自然沒有他的弟弟而然那樣明顯，但是近來他也每每在我跟前做鬼臉撒撒嬌。憑著直覺，我知道他的心裡眷戀他那仍觸手可摸的童年歲月。

不是早有定論了嗎，在媽媽眼裡，孩子們永遠是孩子們。我想，自然也從媽媽的眼光里看到了這點。能有這種溝通，這是幸福的母與子。我記得他請爸爸媽媽幫他買的童年的最後一個玩具：一個本事很大的機器人。

（待續）

珍藏 - 我的兒子自然 （下）(2009-11-24 07:22:29) 下一個 *** 我的自然而然珍藏系列 ***

自然十三、四歲後，也有過一些表現直接傷到了我的心。比如有一次我請他給我彈那首我最喜歡的曲子，他不樂意，還發脾氣，還說永遠不再彈那首歌。還有其他一些類似的事。我記住的，不會忘記的。這些事有時候甚至會影響到我對他的情感。沒有辦法，人，就是人；即便是母子之間也是這樣的。我扯遠了。自然的身上，有著許多好的品德。比如說花時間訓練網球隊，他沒有我的功利心。他告訴我，幫助學校建立網球隊，就是純粹的一種義務和幫助別人的心，和積分上好大學根本不相干。

因了那些言論，那些美德，我一直都想寫個自然系列；然而促使我寫這個系列的直接導火線，卻是上個周六的家庭晚餐上自然的一番感慨。最近自然陸續表達了他對美國國事的憂慮。那天晚上我們去DENNIES。剛坐了下來，自然沒有象往常那樣去看菜單點菜 --- 他一向胃口十分的積極和好，總是頭一個點菜 ---- 而是開口就說美國現在的民主質量要大大打折。兒子的突然議論引起了父母的關注，我們都停下手裡的菜單，不約而同問了句：為什麼？「你們知道現在的美國人參加選舉的百分比是多少嗎？」「是多少？」「百分之五十而已！也就是說我們的民主要打五成的折扣。這就DEFEAT了我們這個國家的初衷：民有，民治，民享。」 「說得是不錯，」他爸爸說，「可是你不能強迫人民去選舉，這樣又DEFEAT了自由的本質。」我也說， 現在許多人不去選舉，有他的原因。應該從原因入手，解決那些問題，而不是抱怨和強迫。「原因？什麼原因？」兒子說，現在許多人電腦前一坐，寧可幾個小時的網上聊天也不去為他的社區乃至國家服務。「那是人的自由啊。」他爸爸說。「自由，自由，都自由了，國家不行了。」兒子越說越激動，他說，「你問他奧巴馬的健保計劃為什麼行不通，他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我們欠了別國那麼多的債，似乎無人關心。醒醒吧，美國需要你的意見，你的那張票！」

自然的這份社會責任心和對國家事務的關注和熱情，開始於他的演講生涯。某種機緣，使我們留在原來的學區住，沒有搬家；使自然選擇了演講，放棄了其他活動。我們花了很多心思在網球上，終於沒有能夠達到我們的期望；而這演講，是我們以前不曾想過的，自然卻愛上了它，取得了可喜的成績，並因此改變了許多。他變深沉了，責任感強了。每次想到這層，就會感到冥冥之中的力量。

那頓飯，兒子沒吃完。回家以後，他突然感慨又起：媽媽，我為什麼會對這些事這麼上心？我為什麼生在這個家裡而不是別的家裡？我為什麼生就了這個身軀？ 我雖然每天很忙，但是只要一有時間，我就會把那時間花在問上帝：我的生命有目的嗎？如果有，是什麼目的？「當然有，」我告訴兒子，「神造你當然有目的，神愛你。」我把以前給他買的有關生命目的的書重新放到了他的桌上，讓他有空讀。 我知道，對一個少年來說，生命的初衷和目的是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 因為他不會輕易相信你的回答；他必須自己去闖去摸索去尋找他自己的答案。

我想告訴他，媽媽也相信命運，命運是神早安排好的。我想告訴他，命運又是神秘的，它要一直到我們生命相當晚的時期才會朦朧意識到。所以假如你有那份心，那份激情，那份使命感，那麼你就勇往直前，並為之努力奮鬥。從我心的深處，我堅信神的關愛和好意，我祈禱神的帶領和保佑。我告訴自己，我要一直一直陪著自然，給他支持和溫暖，分享他的每一個成就，每一分喜悅。

自然現在，天天自己做早飯吃，天天自己開車上學。今天他又一早演講去了。到這會兒夜深了還沒有回來，說是最早十一點才能回來；明天又要一早再去。昨天他忙得都沒有什麼時間和我說話。我很心疼他，但是我也知道，這一切的辛苦，為了一個光明的前景，都是值得的。

自然是在父母還在為生活最基本的東西而奔波奮鬥的時候來到這個人世的。他七歲的時候，母親為了生計還遠離家庭去勞作。他是平民生，平民長，他也長就一顆平民的心。感謝神。

（請勿轉載 自然系列暫時告一段落；過一陣，我會開始我的而然系列。 而然是我的小兒子，自然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