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女傳》故事60

《列女傳》故事60　　田永明　　楚成鄭瞀　　鄭瞀，是鄭女的隨嫁，楚成王的夫人。當初，楚成王登台，臨後宮時，宮中的人，都側目觀看，只有子瞀直行不回頭，慢行而步子不變。楚王說：「前面走著的人回過頭來。」子瞀不回頭。楚王又說：「回頭看，我讓你做夫人。」子瞀還是不回頭，楚王說：「回過頭來，我再給你千金並加封你的父親兄弟。」瞀還是走自己的路，而不回頭。楚成王下了台之後問她說：「夫人，是尊貴的位置，封爵位，是豐厚的俸祿，只要你一回頭，便可得到這些，而你卻不回頭，這是為什麼？」子瞀說：「我聽說婦人的儀態應該端正且和顏悅色。現在，大王在台上回頭看我，已經是不合儀節的行為。我不回頭，告知什麼是夫人之尊顯，顯示封爵位的重要；而如果回頭，則是我貪圖富貴，好利而忘記義理。如果忘記了義理，怎麼來侍奉大王？」楚王說：「好。」於是將她立為夫人。相處一年後，楚王將要立公子商臣為太子。楚王問令尹子上，子上說：「大王還正在當年，且又很多寵愛的兒子，一經設置太子，而後再貶黜他，一定會生亂啊。何況商臣眼如蜂而聲如豺狼，他是一個殘忍的人，不可以立他為太子。」楚王退朝後，問夫人子瞀，夫人說：「令尹的話是正確的，可以聽從他的意見。」楚王不聽，於是立商臣為太子。這之後，商臣以子上救蔡的事情為由，進讒言且殺了子上。子瞀對保母說：「我知道婦人的事，在於供奉食物等事情上而已，即使這樣，心裡所能發現的問題，便不能隱藏。當初，子上說不可立太子，太子怨恨他，於是便讒害而殺了他。大王沒有明察，於是讓無辜者得罪，這是顛倒黑白，上下錯亂啊。大王那麼多被寵愛的兒子，他們都想得到國家。太子貪婪殘忍，非常害怕失掉太子的位置。大王又不明白這一點，沒有什麼可以讓大王明白。庶子嫡子的你爭我奪，災禍一定會興起啊。」後來楚王果然又想立公子職。職，是商臣的庶母弟弟。子瞀回來對她的保母說：「我聽說如果信任就不會被懷疑，現在大王將要用職來替換太子。我怕禍亂髮作。但我對大王提起這件事情，大王不回答我的話。想來大王認為太子不是我的兒子，懷疑我無中生有，不懷好意。一旦被懷疑必生異心，眾人誰又知道不是這樣。與其不堅持正義而活著，不如用死來證明這一點。大王知道我是以死來證明並非私情，一定會明白太子不可釋放。」於是自殺。保母把夫人的話稟告給楚王。這時，太子已經知道楚王想廢掉自己，於是便興兵作亂，包圍了王宮。楚王請求吃了熊掌之後再死，但他的願望沒有被滿足。於是上吊自殺。君子說：「不是至仁的人，誰能以死來作警戒。」《詩經》上說：「捨命不渝。」說的便是這個啊。　　故事之後的頌文是：　　子瞀先識，執節有常，興於不顧，卒配成王，知商臣亂，言之甚強，自嫌非子，以殺身盟。　　大致意思是說，子瞀很有先見之明，平常能堅守儀節，因不回頭而被發現，終為楚成王的配偶，知道商臣會作亂，儘力強諫，自覺成王嫌疑不是她的兒子，最後用自殺來證明她非私情。　　這則故事主要講了兩件事情：一是子瞀因為在楚成王登台臨後宮時三次不回頭，引起了楚成王的注意，最終成為楚成王的夫人；二是對立廢商臣為太子問題上態度，最後以死證明自己並不為了私情，而是為了堅守正義。　　第一件事情，意在說明子瞀的確不是一個尋常的女子。因為在宮中諸多美女都在爭觀楚成王時，她卻不回頭，成王以夫人，加封父親兄弟為誘惑，她還是不回頭。後來她在說明為什麼時，一是認為成王回頭看她，本來就有失禮儀，二是她不回頭，也是為了不失禮儀。由於她與眾不同的行為，取得了楚成王的歡心，最終成了楚成王的夫人。可見，故事想通過這件事情說明子瞀是一個懂得規矩的人，是一個知禮儀的人。　　第二件事情在立廢商臣為太子的問題上，子瞀的認識可分兩個方面來看。一是在立商臣為太子時，她和令尹子上的意見一致，既認為成王以後一定會改變主意，又認為商臣是一個不厚道的人。但成王沒有聽從她和子上的意見。後來果然又想廢掉商臣，另立公子職。二是當成王決定要廢商臣的時候，子瞀的看法是，此時商臣羽翼已豐，廢除他而立庶子職，一定會生禍端。但是，當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訴給成王后，成王沒有回應，子瞀立即認識到，成王已經不信任她了，是在懷疑無論廢還是立，都不是自己的兒子，所以才關心這件事情。但是，子瞀已經認識到如果成王一意孤行，商臣一定會作亂，後果不堪設想。於是，她以自殺來說明自己並不是為私，而是為楚國的前途著想。雖然她的死讓成王明白了，但是還是太遲了。商臣果然作亂，楚成王想吃了熊掌之後再死的願望都未能實現。　　歷史上宮廷政變多不勝數，但作為婦人子瞀能認識到大禍即將來臨的還是很少見。雖然她最終沒有能挽救災難，但她的舉動，卻表現出富有遠見和堅守正義。子瞀的確是一個大智大勇，能捨生取義的人。可惜的是由於楚成王的一意孤行，使她的遠見沒有發揮真正的作用。試想一下，如果子瞀是國君的話，至少不至於像楚成王那樣愚蠢的自掘墳墓。　　2011年3月14日　　　　　　附原文：　　鄭瞀者，鄭女之嬴媵，楚成王之夫人也。初成王登台，臨後宮，宮人皆傾觀，子瞀直行不顧，徐步不變。王曰：「行者顧。」子瞀不顧，王曰：「顧，吾以女為夫人。」子瞀復不顧，王曰：「顧，吾又與女千金而封若父兄子。」瞀遂行不顧。於是王下台而問曰：「夫人，重位也。封爵，厚祿也。壹顧可以得之，而遂不顧，何也？」子瞀曰：「妾聞婦人以端正和顏為容。今者，大王在台上而妾顧，則是失儀節也。不顧，告以夫人之尊，示以封爵之重，而後顧，則是妾貪貴樂利以忘義理也。苟忘義理，何以事王？」王曰：「善。」遂立以為夫人。處期年，王將立公子商臣以為太子。王問之於令尹子上，子上曰：「君之齒未也，而又多寵子。既置而黜之，必為亂矣。且其人蜂目而豺聲，忍人也，不可立也。」王退而問於夫人子瞀，曰：「令尹之言信可從也。」王不聽，遂立之。其後商臣以子上救蔡之事譖子上而殺之。子瞀謂其保曰：「吾聞婦人之事在於饋食之間而已。雖然，心之所見，吾不能藏。夫昔者，子上言太子之不可立也，太子怨之，譖而殺之。王不明察，遂辜無罪。是白黑顛倒，上下錯謬也。王多寵子，皆欲得國。太子貪忍，恐失其所。王又不明，無以照之。庶嫡分爭，禍必興焉。」後王又欲立公子職。職，商臣庶弟也。子瞀退而與其保言曰：「吾聞信不見疑，今者王必將以職易太子，吾懼禍亂之作也。而言之於王，王不吾應。其以太子為非吾子，疑吾譖之者乎！夫見疑而生，眾人孰知其不然。與其無義而生，不如死以明之。且王聞吾死，必寤太子之不可釋也。」遂自殺。保母以其言通於王。是時太子知王之欲廢之也，遂興師作亂，圍王宮。王請食熊蹯而死，不可得也，遂自經。君子曰：「非至仁，孰能以身誡。」詩曰：「捨命不渝。」此之謂也。　　頌曰：子瞀先識，執節有常，興於不顧，卒配成王，知商臣亂，言之甚強，自嫌非子，以殺身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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