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商眼中的印度：危機四伏

Bloomberg News圖為巴蒂沃爾瑪的一位顧客。在印度，沃爾瑪無法獨立經營。近來一系列進展讓人們越發覺得，這個國家的商業環境中風險四伏，那裡的政策隨時可能突然轉向於企業不利的方向。印度在3月份公布了國家預算，其中包括一些令外國企業大感驚訝的稅收議案。根據這些議案，企業有可能需要為最早可追溯到半個世紀前的那些過去發生的跨國併購交易繳納大筆追溯性稅款，而且提案中還取消了許多投資者目前享受的免稅項目。據法律專家們稱，新提案讓企業的交易行為陷入了一片混亂。近幾天來，有5億多美元的境外資金從印度股市流出。根據提案，印度政府將向一家總部位於英國的石油企業徵收數十億美元的稅款，而該企業稱這項徵稅是對它的歧視。互聯網企業谷歌公司(Google)和Facebook的管理者則被指責未能將一些被某些人認定為不良內容的網上信息摘除，他們還將因此而面臨刑事指控，儘管上述公司一直表示，他們的行為是遵守法律條文的。此外，印度早就承諾將開放外資在零售、國防和保險領域的投資，而這方面的努力也是遲遲未見進展。長久以來，外資企業不顧腐敗橫行和官僚成風的現實，甘冒風險在印度投資，無非是希望能夠搭乘上這班快速增長的新興市場順風車。而印度政府也在包括像一年一度的瑞士達沃斯論壇這樣的國際舞台上儘力向境外投資者揮舞著橄欖枝。然而，這些將於4月份經國會投票表決、旨在減少龐大預算赤字的稅收提案，卻助長了人們對於在印度從事商業活動的擔心。

Associated Press圖為孟買一家李維斯專賣店前擁擠的交通。印度的稅費議案讓外國企業感到不安。在孟買投資銀行Ambit Capital負責股票業務的慕克吉亞(Saurabh Mukherjea)表示，「為了爭取收來更多稅款，政府將會挑些軟柿子來捏。外國人，無論是企業或是投資者，顯然都是這樣的軟柿子，因為他們對於印度政府在選舉中的命運沒有任何影響。」預算中有一項提案允許政府向1962年以來在兩個外資實體間進行的有關印度資產的轉手交易進行徵稅。這一規定將從根本上推翻印度最高法院在今年1月份做出的一項裁決。英國行動電話企業沃達豐公司(Vodafone)在2007年為進入印度而達成過一項交易，今年1月份印度最高法院裁定該公司無需為這項交易繳納逾20億美元的稅款。一直以來在境外投資者眼中，印度的法院系統雖然效率低下，但還算相對可靠且獨立。然而印度政府此次這項推翻法院裁決的提案讓人們感覺，法院的裁定不再具備最終效力了。預算中還有一項內容將會令石油生產行為的稅賦負擔增加80%。唯一一家受影響的私營企業將是印度最大的石油開採商Cairn India Ltd.。該公司的兩大股東韋丹塔資源公司(Vedanta Resources)和凱恩能源(Cairn Energy)都是英國企業。Cairn India曾表示，稅賦增加後，公司到2020年前將為此支出25億美元，這有可能令其在印度投資60億美元的計劃受到阻礙。Cairn India的首席執行長德希爾(Rahul Dhir)在一次採訪中表示，「印度政府一直在拚命地努力吸引投資進入石油和天然氣領域，但卻一直未見成效。而這隻會進一步打消人們投資的積極性。」印度政府曾表示，需要增加收入以彌補日漸上升的能源成本。印度石油部沒有回復記者有關就此文章置評的請求。美國商務部長布賴森(John Bryson)近日訪問印度期間，在對一個印度貿易團體發表講話時盛讚中印兩國間日漸興盛的貿易往來。不過他也提出一連串美國方面擔心的問題，包括印度對於葡萄、柑橘類水果等商品徵收的關稅，以及印度限制進口外國製造的太陽能設備等。布賴森表示，「這讓投資印度變得更加困難。我們共同的發展腳步將有可能放慢。」近來其他美國官員在同印度官員會面時也紛紛提出對於回溯性徵稅提案的擔心。印度財政部沒有回復記者就此文章置評的請求，不過印度政府曾表示，其致力於為投資者創造一個友好的環境。在截至3月末的上個財年中，印度經濟增速預計為6.9%。經濟學家們表示，按照國際標準來看，這樣的增長還算強勁，不過對於印度自身來說，這一增速並不足以幫助其國內數億貧困人口提高生活水平。去年印度的外商直接投資額為276億美元，基本恢復到2009年時的水平。這之前，在遭遇一連串腐敗醜聞打擊後，印度的外商直接投資一度大幅下降。分析師們指出，這些通過向外資企業徵稅來提高政府收入的舉措，目的在於幫助縮小印度的預算赤字。目前印度的預算赤字額相當於其國內生產總值(GDP)的5.9%。外國投資者對於另外一項預算議案也是怨聲載道，根據這項定於4月1日生效的議案，稅務監管部門將針對「避稅行為」展開打擊。該議案要求，企業──其中很多是外國企業──有責任證明自己的公司交易並非是按照可以避稅的結構來組織的。投資者們擔心，新政策有可能與印度同模里西斯之間簽訂的稅收協定相衝突。根據印度與模里西斯的雙邊稅收協定，在模里西斯經營業務的企業無需在印度繳納資本利得稅。分析師們表示，過去，包括許多美國資產管理公司在內的一些境外基金都是通過設在模里西斯的分支機構來投資印度股票和債券市場的，如今這些機構在賣出股票時可能將需要繳納額外的稅款。這項舉措還有可能影響到參與票據(participatory notes)。參與票據是境外基金在印度投資時使用的一種衍生金融工具。

Agence France-Presse/Getty Images印度財長慕克吉曾表示，新稅收規定旨在「對付那些咄咄逼人的避稅計劃」。由於投資者預見到這項有關避稅的規定即將生效，從3月底到4月初的僅三天時間裡，有6億9246千美元資金凈流出印度股市。諮詢公司BMR Advisors的帕里克(Bobby Parikh)稱，新政策將改變境外基金在估算投資印度的潛在收益時所使用的計算方式，印度「可能不再是個具吸引力的市場了」。印度財長慕克吉(Pranab Mukherjee)曾表示，新稅收規定旨在「對付那些咄咄逼人的避稅計劃」，而各種市場投資並不是其針對的目標。與此同時，由於政策上缺乏一致性，印度吸引更多境外資金的努力一直止步不前。印度總理辛格(Manmohan Singh)去年曾撤銷了一項允許類似沃爾瑪(Wal-Mart Stores)這樣的大型多品牌零售超市進入印度投資的計劃，因為有批評者認為，此舉將會令那些小零售店無法生存。印度今年1月份為單一品牌零售商敞開了大門，容許諸如宜家(IKEA Systems)這樣的零售企業全資控股印度公司。不過一些公司表示，附加的限制條件相當麻煩。新政策要求零售業的境外投資者必須有30%的產品是從印度小企業購得，迄今鮮有境外企業對此新機會表示出興趣。宜家稱他們還在就新規定進行評估，尚未決定是否要在印度開設分店。義大利奢侈品行業協會(Fondazione Altagamma)的執行總裁布朗奇尼(Armando Branchini)稱，新政策以當前這種方式推出，簡直「是個笑話」。該行業協會幫助寶緹嘉(Bottega Veneta)、法拉利(Ferrari)和范思哲(Versace)等高端義大利企業在海外進行推廣。他說，對於勞力士(Rolexes)手錶或是法拉利(Ferraris)汽車這樣的奢侈品，如果印度消費者認為本地和境外製造的產品之間會在質量上存在差距，那麼他們是不會去購買印度製造的產品的。他說，印度試圖替企業來決定並打造其業務模式，這完全就是種專橫的方式，不可理喻。AMOL SHARMA / MEGHA BAHREE / PAUL BECKE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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