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故說春秋56:「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殺人的借口
成語「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出自《左傳》,這是日常生活中十分常見的一句話,而關於這個成語的典故,也充滿了戲劇性。
上回說到,公元前650年,晉惠公在秦穆公和晉國大夫里克、丕鄭等人的幫助下,終於成功回到晉國繼承了君位,而隨著他的上任,麻煩也跟著找上門來。
當初晉惠公為了能得到秦穆公的幫助,親口答應秦穆公:只要秦國能支持自己,自己願將晉國的河西五城送給秦國。
因此就在晉惠公即位後還不到一個月,秦穆公就派人到晉國來聘問,表面上是祝賀晉惠公上任,實際是想催促他儘快完成河西之地的交割手續。
而晉惠公雖說當初承諾的很痛快,可等自己真正當上國君之後就有些後悔了,於是他便託辭說自己剛剛接手晉國,很多事情還沒理清,暫時先將使者打發了回去。
秦使剛一離開,晉惠公就趕忙召集群臣商議此事,里克首先站出來說道:「主公如果不想送,當初就不該答應,既然答應了,就不可言而無信,如果為了區區五城而得罪秦國,只怕會帶來更嚴重的麻煩。」
晉惠公這時想起自己也曾答應要把汾陽之地賜給里克,因而覺得他這話是在指桑罵槐,心裡很是不滿,表面上卻沒動聲色。
一旁的呂飴甥向來和里克不對付,他也看出了晉惠公的心思,於是故意反駁說:「大夫好大的口氣,歷朝先君披荊斬棘,用無數將士生命才換來這尺寸之地,在您眼裡竟然是區區五城,如果任憑誰有點功勞就要把地送給他,那晉國就算方圓萬里,也不夠大夫送的。」
里克堅持說道:「秦國如今有百里奚和蹇數輔佐,又平定了西戎,其國勢如日中天,晉國剛從內亂中緩和過來,更該結好強鄰,否則讓秦國趁虛而入,那後果不堪設想。」
不等里克的話說完,呂飴甥馬上帶著嘲諷的腔調反駁到:「晉國為什麼會內亂,難道不是大夫一手策劃的,我看晉國的危機不在外面,而在裡面。」
此話一出,里克果然啞口無言,怔怔的望著呂飴甥,半天說不出話來,晉惠公看再沒有人反對,於是就說:「呂大夫說的在理,晉國的一尺一寸都是祖宗留給寡人的,寡人若送人,這就有愧祖宗的信任,所以此事事關重大,還是以後再議吧。」
朝議結束之後,晉惠公就親手寫了一封信交給丕鄭,讓他即刻送往秦國。
再說秦穆公看了晉惠公的書信,大致意思是說:「寡人雖然答應要把河西之地獻於上國,但國中有很多人堅決反對,為確保晉國平穩,望君侯多寬限一段時間,等以後時機成熟時,寡人再與君侯商議此事。」
秦穆公讀罷不由得拍案大怒,嘴裡叫著晉惠公的名字罵道:「我當初就看出夷吾是個反覆小人,如今果不其然。」
接著秦穆公又指著丕鄭說:「夷吾無道,正是因為身邊有你們這班小人挑唆,寡人先殺了你,再找夷吾算賬。」
丕鄭趕忙跪下求情說:「秦侯明鑒,這都是郤芮和呂飴甥等人挑唆的,實在與我無關。」
一旁的公孫枝也勸說道:「兩國交戰,不斬來使,如今本是晉國理屈在先,主公若殺丕鄭,將會因此而授人以柄。」秦穆公於是說:「且留下你性命,等寡人探明情況再和你計較。」說完便招呼左右將丕鄭暫時拘押,接著又下令孟明視和西乞術即刻校點軍馬,準備發兵晉國。
然而就在秦國準備出兵的前一天,秦穆公收到線報說周襄王已經派周公忌父會同齊國大夫隰朋出使晉國,就晉惠公即位一事表示祝賀,秦穆公為了避免與天子產生對立,就暫時取消了出兵的計劃。
再說周公忌父和隰朋在晉國逗留了一段時間,等他們離開時,已經是兩個月以後,晉惠公送走了周公忌父等人,突然想起丕鄭出使秦國已經過去很久,算著時間也該回來了,但現在卻不見人影,晉惠公心裡便泛起了疑慮。
於是晉惠公叫來了自己的兩個心腹呂飴甥和郤芮,向他們說出了自己的疑惑。呂、郤二人原本就與里克等人不和,因而趁機說:「主公之前不僅答應要送秦國土地,還許諾要將汾陽等地賜給里克他們,如今二人非但沒如願,又被免去了上卿之位,心中必然怨恨,況且他們當初一心想要擁立重耳,只因重耳拒絕才沒能成功,如今丕鄭久居秦國不回,臣擔心他另有所圖。」
晉惠公一直都對重耳心存芥蒂,現在聽了呂飴甥的話更加猶豫,於是問道:「如果丕鄭真有異心,寡人該怎麼辦?」
呂飴甥回答說:「丕鄭與里克乃是一黨,如今他們一個在外,一個在內,萬一勾結起來,我們恐怕防不勝防,不如先將里克除去,一來可以削弱他們的實力,二來可藉此警示丕鄭。」
晉惠公又問:「里克畢竟對寡人有功,要是沒有合適的理由殺他,重耳一黨肯定會趁機大做文章。」
呂飴甥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說:「主公放心,臣已經有妙計了。」接著呂飴甥走到晉惠公跟前低聲耳語了幾句,晉惠公頓時眉開眼笑,進而說到:「既然愛卿已經考慮周全,那你就去辦吧。」
當天晚上,呂飴甥就來到里克家裡,里克不知何事,趕忙出來迎接,誰知呂飴甥沒有絲毫客套,開門見山的說:「主公有話讓我轉告大夫。」
里克奇怪的問:「敢問主公有何指示?」呂飴甥冷冷的說:「主公說他能有今日,全靠大夫相助,這份恩情他會銘記於心,然而我晉國向來賞罰分明,大夫手刃兩位國君和一位上卿,於法難容,主公不敢因私情而廢法度,還望大夫能夠體諒。」
里克馬上明白晉惠公這是要卸磨殺驢,可他對此也無可奈何,只得嘆息的說:「要是我不殺他們,主公又豈能有今天,現在你們硬要給我加個罪名,難道還怕找不到借口,臣讓主公放心就是。」說完里克便當著呂飴甥的面拔劍自殺。
這就是成語「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的出處。
確認里克已死,呂飴甥便趕回去向晉惠公復命,而晉惠公想到里克畢竟是晉國三朝元老,他擔申生一派會趁機發動政變,因此為了安撫人心,晉惠公便想到了一個辦法,那就是為死去的申生重新舉行葬禮。
按照晉惠公的說法,當初申生下葬時,國家正處於動亂,各項儀式過於潦草,而申生作為前任世子,曾有功於國家,因此有必要對他重新安葬,以表達國人對他的敬意。
於是在公元前650年,晉國上下又為申生重新舉辦了一場隆重的葬禮。
然而就在申生葬禮結束後沒幾天,晉國發生了一件怪事,這一天大夫狐突奉命前往曲沃辦差,誰知在路上他竟意外的遇到了申生的鬼魂,狐突恍惚中看見申生親自駕著一輛馬車向他走來,等走到狐突跟前時,申生邀請狐突一同登車。
狐突上來之後,申生開口說道:「夷吾無道,誅殺忠良,我已經請求天帝加以處罰,他答應我用不了多久就會把晉國送給秦國。」
狐突聽了覺得有些不妥,於是提醒申生說:「晉國所犯的錯,都是因夷吾而起,世子豈能因他一人而斷了晉國的祭祀,您將如何向歷任先君解釋,況且晉國的百姓也是無辜的,您難道忍心看他們淪為秦國的奴隸。」
神聖聽完沉吟半晌,進而說道:「大夫所言在理,我當再次請求天帝,七天之後,您到新城的西邊去,到時候會有人將我請示的結果告訴給您。」說完申生便不見了蹤影,而狐突也感覺像是從哪裡掉了下來,回想起剛才的事情,像夢又不像夢。
七天之後,狐突決定按照約定到新城去一探究竟,誰知過了沒一會兒,果然看到一個巫師出現在他面前,巫師嘴裡發出申生的聲音對狐突說:「我已經按照大夫的意思重新請示過天帝,他答應將在韓原之戰讓夷吾敗在秦侯手上。」
狐突本想進一步細問,可巫師說完這番話,也向之前的申生一樣神秘消失了,狐突對於所謂的韓原之戰大為疑惑,但經過幾番思想鬥爭,決定還是暫時將這件事隱瞞下來。
關於申生口中的韓原之戰先擱置一邊,這裡先說丕鄭轉眼已在秦國待了幾個月,對外面的情況一概不知,也不清楚秦穆公究竟會如何處置自己,心裡很是著急,於是就私下給了一個小侍一些錢,托他幫忙打聽點消息回來,小侍倒也敬業,沒用多久就把晉國幾個月來發生的事情詳細告訴給了丕鄭。
丕鄭聽說里克被殺,不由得驚恐萬分,原來當初弒殺奚齊和卓子,他也參與其中,因此他擔心自己假如回到晉國,也是和里克一樣的下場。
丕鄭想來想去,覺得眼下為了自保,最好的辦法就是借秦國之手廢掉晉惠公,改立重耳為國君。
於是丕鄭又託人找來了公孫枝,並對他說:「我有辦法替秦侯要回河西五城,但是具體辦法我需要見到秦侯本人才能說明。」
公孫枝想了一想,決定將丕鄭的話稟報給秦穆公,秦穆公立即讓人將丕鄭帶來問他有什麼辦法。
丕鄭回答說:「如今晉國上下,多是申生和重耳的舊黨,夷吾所仰仗的無非呂飴甥和郤芮二人,若君侯能設計將二人除去,夷吾內無親信、外無強援,君侯再趁機護送重耳回國,到時候何愁河西之地不能得手。」
秦穆公想了想說:「你的辦法倒是可以一試,可怎樣才能除掉他們。」
丕鄭說:「君侯可派人與我一同前往晉國,只說仰慕呂飴甥和郤芮的才華,有意邀請他們到秦國請教,等二人到達秦國之後,還不是任由君侯處置。」
秦穆公滿意的點點頭,第二天,秦穆公便下令將丕鄭釋放,並派大夫泠至隨同丕鄭一同前往晉國,名為答謝晉國聘禮,實則暗中按計划行事。
二人抵達晉國後,丕鄭先行前往宮中面見晉惠公,晉惠公問他說:「愛卿此去為何用了這麼久的時間?」丕鄭搪塞說:「只因秦侯對河西之事諸多抱怨,我為避免兩國結怨,只能儘力與他周旋,這才耽誤了時日。」
晉惠公對於這番解釋雖然並不相信,但也無意在朝堂上與他辯論,於是就讓他站在一邊,接著又將泠至宣進殿來。
泠至來到後先向晉惠公送了聘禮,轉達了秦穆公對晉國出使的感激之意,然後說道:「我主聽聞貴國的郤芮和呂飴甥兩位大夫很是賢良,深受百姓愛戴,我主萬分仰慕,希望他們能跟我一起回秦國,我主想當面向他們請教。」
晉惠公並沒有意識到這裡有什麼問題,因而當即答應。
可當命令傳到呂飴甥和郤芮那裡時,立刻引起他們的警覺,二人急忙趕往宮中向晉惠公說:「秦侯分明知道河西之地是我們二人主張不予交割的,他眼下又召我們去秦國,這裡面肯定有問題。」
晉惠公覺得二人說法似乎在理,於是就派郤芮暗中潛入丕鄭家裡打探消息。過了一會兒,郤芮滿臉驚恐的回到宮中,一見到晉惠公便說:「我看到丕鄭讓他的兒子丕豹四下聯絡申生和重耳的舊黨,神色很是緊張,像是在謀劃大事。」
晉惠公聽完頓時怒上心頭,立刻派甲士前往丕鄭家中逮捕其父子二人,而丕豹當時正好在外未歸,得知晉惠公抓人,驚慌之下連夜逃出了晉國,甲士只將丕鄭一人帶了回來。
丕鄭被抓來後,經不住呂飴甥的嚴刑拷打,終於交待了自己聯絡秦穆公準備驅逐夷吾,改立重耳的計劃,在場的晉惠公聽了怒不可遏,立即讓人將丕鄭退出殿外斬首。
接著晉惠公又召集甲士,大肆在國中抓捕並屠殺重耳和申生舊黨,一夜之間,大夫祁舉、左行共華、右行賈華、以及叔堅、騅顓、累虎、特宮、山祁等多人喪命,晉國上下一時人心惶惶。
再說丕豹逃離晉國之後,一路來到了秦國,並向秦穆公訴說了晉國的變故,並請求秦穆公為自己的父親報仇。
秦穆公聽了丕豹的話,一面安撫他,一面向他解釋說:「寡人的計策已經泄露,此時去攻打晉國,不會有什麼好結果,夷吾濫殺國人,天理難受,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上天就會懲罰他,你等著看吧。」
丕豹聽秦穆公這樣說,也不好再多言,只有耐心的等待,而兩年之後,丕豹果然等到了報復晉惠公的一次絕好機會。
那麼這是個怎樣的機會,秦穆公是如何處理的,秦晉兩國之間又會發生什麼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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