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年後再評丘吉爾:理想領袖與悲劇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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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50年了。1965年1月24日,「有史以來最偉大的英國人」溫斯頓·丘吉爾告別了塵世中的偉大。
丘吉爾獲得了一個國葬來證明自己的偉大,這也是一個多世紀以來英國政府首次為平民舉行國葬。30萬人哭泣著列隊走過他的靈柩,6000人參加了他的葬禮,其中包括6位國家君主和15位國家首腦。
丘吉爾的身上充滿著矛盾與悖論。
他為大英帝國打贏了生死攸關的第二次世界大戰,卻也見證甚至親手主持了大英帝國的漫長葬禮。在丘吉爾1965年去世之時,大英帝國已經喪失了幾乎所有重要的殖民地。對於丘吉爾這樣一個經典意義上的「帝國主義者」而言,一生猶如夢幻泡影。
他受任於敗軍之際,奉命於危難之間,1940年5月從辭職的張伯倫手上接過了組建戰時內閣的重任,用「熱血、辛勞、眼淚和汗水」帶著英國挺過了戰爭最艱難的時刻,卻在1945年德國投降之後不久,便經歷了一次大選慘敗,黯然下台。對於英國人民的始亂終棄,他在《第二次世界大戰回憶錄》中引用古希臘哲人普魯塔克的名言說:「對他們的偉大人物忘恩負義,是強大民族的標誌。」
他一生以頑固的反共立場而著稱,曾將十月革命後的布爾什維克稱為「殘暴的大猩猩」。但就是這位大不列顛最出名的「反共鬥士」,卻在蘇德戰爭爆發後的當天,第一時間站出來發表演說為蘇聯鼓與呼,強調「任何一個同納粹主義作鬥爭的人或國家,都將得到我們的援助」,而後也的確履行了自己的諾言。但又是這位蘇聯「忠貞不渝的朋友」,在二戰剛結束幾個月之後,便針對蘇聯發表了著名的「鐵幕演說」,正式拉開了冷戰的序幕。
好吧,這就是丘吉爾。一個充滿爭議的悖論者,一個有著數張面孔的偉大人物。
被漠視的預言家
無論丘吉爾是誰,他首先是一個政治家。從他1900年當選議員步入政壇算起,一直到二十世紀五六十年代,他的政治生涯長達60年,其間數次穿梭於內閣,在1940年和1951年兩任首相。
不過,丘吉爾作為政治家的所有偉大與榮耀,都是來自二戰中的國家領袖,他拯救了瀕臨戰敗的英國,而戰爭則成就了他的偉大。
因此,我們或許可以自動忽略那個1900-1940年期間的政治家丘吉爾,雖然他當選了無數次議員,做了無數個頭銜的內閣大臣(內政、海軍、軍需、殖民事務、陸軍、財政),但最恰當的評語可能還是「平庸」。
請原諒,我竟然遺漏了丘吉爾在二戰前的一大閃光點——預言家。在二戰前那個綏靖主義盛行的年代,丘吉爾幾乎是英國政壇唯一始終大聲疾呼警惕希特勒、反對裁軍的異議分子。
很不幸的是,戰前的英國完全沉迷於首相張伯倫的浪漫和平主義之中,一次次屈服於希特勒的戰爭訛詐。當1938年9月張伯倫和希特勒簽訂了《慕尼黑協定》,得意洋洋地高喊著「我帶來了整整一代人的和平」回國時,丘吉爾卻在議會公開宣稱「一切都結束了」,「不要以為這就是結局,這僅僅是算賬的開始」。
自然,一年後二戰爆發完全證明了丘吉爾的預見。但可以設想一下,如果當時的英國在希特勒崛起之初就聽從了丘吉爾的盛世危言,及時阻止了希特勒的野心和實力膨脹,那麼二戰很可能就會打不起來,如丘吉爾所說,「從來沒有一場戰爭比這次戰爭更容易加以制止的了」。巨大的悖論在於,如果二戰沒有爆發,對於英國和全世界固然是幸之大幸,但丘吉爾就會喪失了可能是成就他偉大的唯一機會。或者這麼說,英國歷史上至多會多一位有「先見之明」的政治預言家丘吉爾,而世界歷史上會少了一位「有史以來最偉大的英國人」(2002年BBC一次著名的票選結果)。而預言家么,預測對了又能怎樣,不過是袁紹手下的謀士田豐之流。
政治家可以怎樣偉大
談論大政治家丘吉爾,必須回到二戰。在我看來,丘吉爾在戰爭中的政治貢獻主要有三點。
先說第一點,在戰爭的逆境中,丘吉爾顯示出了近似非理性的勝利信心和不屈的戰鬥意志。
丘吉爾是在1940年5月10日傍晚成為英國首相的。儘管丘吉爾對此表現得和官迷一樣興奮,但實際上他從前任張伯倫手上接手的是一個面臨崩盤的爛攤子,從空中、陸地到海洋,大英帝國正在遭受著前所未有的連續挫敗。上任後僅僅一周,德軍就突破了法國的戰爭圖騰馬其諾防線,法國戰敗已是一個非常現實的風險。
上任後,丘吉爾很快就在下院發表了那次著名的演說,大大振奮了沉浸於失敗主義情緒當中的議員老爺們,「我沒有別的,只有熱血、辛勞、眼淚和汗水奉獻給大家」。演說的關鍵詞是「戰鬥」和「勝利」,前者針對國內與希特勒媾和的聲音,後者針對的是失敗主義者,「你們會問,我們的政策是什麼?我只能回答:我們的政策是努力戰鬥,在海上、陸地上、在空中,盡展上帝所賦予我們的全部力量,與一個有史以來從未見過的殘酷暴君戰鬥,這便是我們的政策。你們會問,我們的目標是什麼?我能夠用一個詞來回答你們,這就是勝利。」
戰局的發展很快就證明了丘吉爾的「大話連篇」。僅僅兩周後,也就是5月底,英法聯軍已經全面潰敗,被德軍包圍在敦刻爾克。當時的問題已經不是法國會不會戰敗的問題,這簡直是肯定的,而是英國人能從敦刻爾克撤回多少人。
上帝再次庇佑了英國人。儘管英軍從敦刻爾克成功撤退,但實際上將所有的重武器都扔在了海峽對岸,英國正面臨被德國全面入侵的風險。丘吉爾此時的樂觀再次令人瞠目結舌,「我厭倦了總是防守」,打算反攻「襲擊敵人的領土」。當國家美術館館長建議把最貴重的藏品送往加拿大時,丘吉爾真誠地回答說:「一件都不用送走,我們會打敗他們的。」
從各種資料來看,丘吉爾在二戰初期的信心並不能簡單歸結為「鼓舞士氣」那麼簡單,更準確的描述是,他是真的相信最後的勝利,哪怕眼前的戰局令人絕望。
但無論如何,英國人真的被這個無可救藥的樂觀主義者深深打動了,即使天空中布滿了德國空軍的黑十字。當丘吉爾視察一個有數十人喪生的防空洞廢墟時,倖存者和死者家屬幾乎將他淹沒,他們迅速將悲傷拋之腦後,大聲向丘吉爾喊道:「我們知道你會來的,我們能經受得住德國佬的轟炸。狠狠地回擊他們。」
丘吉爾的信心顯然比德國空軍的所有炸彈加起來還要充足。他發明了無數令人難忘的勝利宣言,比如,「我相信我們會取得勝利,就像相信太陽明天會升起一樣」;「按照現在的轟炸速度,德國人大約要花10年時間才能毀掉倫敦,不過在10年結束之前會有很多事情發生在希特勒先生和納粹政權身上」。後來的歷史證明,希特勒竟然真被丘吉爾咒死了。
希特勒可能至死都無法明白,為什麼法國人投降了,大半個歐洲都臣服於第三帝國,但英國人仍然孤軍奮戰,在看似絕無希望的戰局下,一次次拒絕了他寬宏大量的「談判呼籲」。
答案其實很簡單,他碰上的是丘吉爾,一個看似忽略一切現實條件的死硬樂觀派,一個「現實扭曲力場」比喬布斯還強大的男人。
可以將蔣百里先生的那一句抗日名言送給丘吉爾先生,「勝也罷,負也罷,就是不要和它講和。」
英國陸軍被趕出法國,不降;法國人投降,不降;德國潛艇每月擊沉幾十萬噸英國船隻,不降;英軍狼狽撤出希臘,不降;隆美爾在非洲不可一世,不降。那麼,當英國空軍打贏了「不列顛空戰」之後,自然就更不會降了。
很快,丘吉爾就驚喜地發現,英國終於不是孤軍奮戰了。
此時也就順勢進入第二點了,當德國入侵蘇聯之後,丘吉爾迅速拋棄了自己的反共立場,一手組建了「抗德統一戰線」。
1941年6月22日上午8點,當丘吉爾得知德軍入侵蘇聯之後,他的第一句話是,「告訴BBC,今晚我要發表廣播講話」。
「在過去二十五年中,沒有一個人像我這樣始終一貫地反對共產主義。我並不想收回我說過的話。但是,這一切,在正在我們眼前展現的情景對照之下,都已黯然失色了」,丘吉爾在這次著名演講中一開始就表達了他「不念舊惡」的決心,誓言一致抗德。「俄國的危險就是我國的危險,就是美國的危險;俄國人民為保衛家園而戰的事業就是世界各地自由人民和自由民族的事業」,「我們將儘力給俄國和俄國人民提供一切援助。我們將呼籲世界各地的朋友和盟友採取同樣的方針,並且同我們一樣,忠誠不渝地推行到底」。
如果說此時的斯大林還在將信將疑的話,第二天,他就聽到了一則讓他打消疑慮的好消息:6月23日,為了儘可能減輕蘇聯前線的壓力,丘吉爾下令英國空軍對法國北部的德國軍事目標實施一系列密集轟炸。幾天後,丘吉爾又向斯大林送上了一份大禮:英國情報人員破譯的德軍東線戰場情報。
相比丘吉爾在公開演講中的感動世界,我更願意相信丘吉爾私下裡回應他與斯大林結盟的那句話,「如果希特勒入侵地獄,我也會在下院為惡魔說幾句好話」。
儘管丘吉爾在內心中並未放棄他對蘇聯的仇恨(這可以在幾年後的「鐵幕演講」中看出),但他此時對斯大林的種種援助無疑是真誠有力的。在蘇聯抵抗德國最危急的時刻,丘吉爾的船隊冒著北極航道的種種危險向蘇聯的軍港運出了一船船救命的戰備物資。
當然,你可以說,丘吉爾也多次拒絕了斯大林要求英(美)立即在法國開闢第二戰場的要求,這或許對減輕蘇聯的壓力是立竿見影的,但對於丘吉爾和英國而言,他們當然有權利選擇那些對英國更有直接利益,代價更小的戰場對德作戰。畢竟,最重要的不是在哪裡作戰,而是是否作戰。對此,我們難道還有理由去懷疑丘吉爾消滅納粹德國的決心嗎?
如果說蘇聯的參戰讓英國擺脫了孤軍奮戰的危局,那麼,僅僅幾個月後,丘吉爾將迎來他盼望已久的戰爭盟友——美國。
這也就進入了第三點,丘吉爾在二戰中一以貫之的國策:盡一切力量爭取美國的援助,美國參戰後則甘心做羅斯福身邊的那個男人,直至結束戰爭。
1941年12月7日,日軍偷襲珍珠港,太平洋戰爭爆發。
丘吉爾在知道美國遇襲的消息之後,毫不掩飾他如願以償的滿足感。他在《第二次世界大戰回憶錄》中回憶說,當時他就斷言「我們終於贏得了這場戰爭」,「希特勒的命運已經決定了,墨索里尼的命運已經決定了,至於日本人,他們將要粉身碎骨」。剩下的事情不過就是「把佔壓倒性優勢的力量予以適當的運用罷了」。
不得不再一次佩服丘吉爾驚人的前瞻性和自信心。在德軍已幾乎佔領莫斯科之際,在日本海軍幾乎幹掉整個美國太平洋海軍之際,丘吉爾已經提前數年斷言了勝利,因為他知道,美國終於來了。
用歷史的後見之明去審視丘吉爾當時的信心來源,會發現這個自信偏執狂竟然是如此的理性,「英帝國、蘇聯、現在又加上美國,他們戮力同心,生死與共,具有兩倍或者三倍於他們敵人的力量……我們前面還有許多災難和無法估量的損失與艱苦,但是對於結局不再有什麼疑慮了」。
某種程度上說,從丘吉爾決心孤軍對付德國那一刻開始,他已將美國作為自己潛在的盟友。他在敗軍之際所有的信心來源,有相當一部分來自他對美國參戰的自信。事實上,在美國參戰之前,丘吉爾就已傾注了大量精力在對美外交上,一步步將半推半就的美國拖上了英帝國的戰車。丘吉爾最重要的外交成就是,獲得了美國通過「租借法案」給予的大規模軍事經濟援助,用羅斯福的話來說就是,「我們必須成為民主國家的大兵工廠」。
珍珠港事件爆發兩周之後,丘吉爾就匆匆來到了華盛頓會晤羅斯福。在那裡,他獲得了羅斯福「先歐後亞」的承諾,美國的龐大資源將首先用於解決德國。
從那時起,孤膽英雄丘吉爾就變成了羅斯福身邊的配角。丘吉爾清楚地知道,為了戰爭的勝利,他必須收斂日不落帝國首相的高傲,向新貴盟友俯首稱臣。
我想,這也正是丘吉爾的偉大之處。
1955年4月,丘吉爾在主持最後一次內閣會議時,給他的同僚們留下最後一條建議,「不要和美國人分開」。
直到今天,英國的政治家們依然在遵循著這條政治箴言,丘吉爾泉下有知也當足慰平生了。
三流的軍事家
是的,丘吉爾帶領英國打贏了一度陷入必敗之局的那場戰爭,但或許丘吉爾本人都不願意承認的是,是他在政治上的卓越領導能力幫助他打贏了戰爭,而不是他那拙劣的軍事指揮能力。刻薄點說,後者添的亂沒有改變戰爭大勢,就謝天謝地了。
一戰前,丘吉爾就曾任英國的海軍部長,但他這一段經歷最讓世人所銘記的是,他的堅持導致英國在奧斯曼帝國的達達尼爾海峽陷入了一場可怕的消耗戰。在史稱的加利波里戰役的這場戰爭當中,協約國軍隊喪失數十萬,成為了一戰中英軍最為屈辱的幾場敗仗。結果是,丘吉爾引咎辭職,而他的對手凱末爾則藉此成為了土耳其的民族英雄。
在丘吉爾偉大的《第一次世界大戰回憶錄》中,他不厭其煩地推銷著自己的戰爭哲學:應該躲在戰壕中消滅敵人,不要將寶貴的兵力耗費在西線的進攻戰之中。
二戰爆發之初,丘吉爾就被迅速打臉,他的戰爭哲學和法國人的馬其諾防線一塊兒被德國人的閃電戰壓碾得粉碎。
在許多歷史資料和丘吉爾的《二戰回憶錄》當中,都可以看到他各種自鳴得意的軍事決策,我真的很佩服丘吉爾,他竟然非常忠實地將這些寫進回憶錄,唯恐天下人不知道他是多麼「天才」的軍事家。
在軍事上,丘吉爾的「天才」和希特勒高度一致,酷愛跳過正常的軍事決策程序直接向前線發報(貌似蔣介石也有這個特點),而且慣用「死守」「戰至最後一彈最後一人」的措辭來指揮前線戰事,從北非到東南亞,處處可以見到「天才軍事領袖」的語錄飛過。而導致的結果就是,英軍很多明明可以提前突圍的戰事因此變成了被包圍全殲的慘敗。比如在新加坡陷落前,丘吉爾給前線發去的指令竟然是「明顯的辦法是用彈藥向敵人射擊,把彈藥花光,撤出是決不容許的」。在人類軍事史上,可能還真從未有「用彈藥向敵人射擊」這樣有內涵的高層軍事指令。
總之,丘吉爾作為軍事家的巨大幸運是,他後來碰到了不太聽他話的蒙哥馬利,同時,他有著無窮的美國彈藥和裝備可以用來「射擊」。更大的幸運在於,英國竟然頂住了丘吉爾的負能量打贏了,否則他會像希特勒一樣背負著無數亂指揮的段子被後世嘲笑。
過時的帝國主義者
1940年6月,丘吉爾在一次演說中激勵英國民眾:「讓我們勇敢地承擔我們的責任,以便在大英帝國存在一千年之後,後世可以說:『這是先輩們最光輝的時刻。』」
丘吉爾當時肯定無法想到,短短二三十年之後,這個幻想中的「千年帝國」就成了歷史的塵埃。大英帝國明明打贏了二戰,卻輸掉了帝國。
從青年時代開始,丘吉爾就是一個狂熱的帝國主義者,他念茲在茲的是如何保衛大英帝國,使之千秋萬代。對於丘吉爾而言最大的悲劇是,這樣一個雄才大略的偉大政治家,這樣一個經典意義上的帝國主義者,竟然眼睜睜看著大英帝國在他眼前土崩瓦解,而他卻只能束手無策在一旁見證歷史。當所謂的偉大遇見歷史大勢時,只能哀嘆時不利兮。
或許可以這麼說,當丘吉爾決定要單槍匹馬同德國死磕之時,大英帝國的命運就已註定。為了與強敵作戰,丘吉爾基本上賣空了帝國,將所有的黃金儲備都交給了美國換取武器裝備。一個喪失了經濟實力的國家還能奢談什麼帝國呢?
更何況,丘吉爾所選定的盟友美國偏偏是英式帝國主義的天敵。羅斯福曾諷刺說「英國人會將世界上任何地方的土地據為己有,哪怕是一塊石頭或一顆沙粒」,其中的鄙夷之意躍然紙上。在援助大英帝國抗德的同時,美國實際上也在悄然進行著拆解大英帝國的前期準備工作。
有一次,羅斯福還逼迫丘吉爾將香港歸還中國,甚至還魯莽地提出了印度問題,從而引起了丘吉爾的大爆發,反擊說應該派一支監察隊到美國南部調查一下。
「四五十個國家對大英帝國的存在指手畫腳……在我們全力奮戰之後……我不認為應該把大英帝國推到被告席上,接受所有人的審判」,丘吉爾一再強調「別插手大英帝國」,1942年11月還暴怒聲稱,他擔任英國首相不是為了「負責大英帝國的清算」。但在美國參戰後的強勢主導之下,他也只能憤憤不平地承認,「大英帝國正被排擠出局,或者說被排擠到了懸崖邊緣」。
如果都是「國外敵對勢力」也就罷了,最讓丘吉爾失望的是,飽嘗戰爭之苦的英國民眾也不想再為帝國的存亡付出任何代價了。
從更廣闊的意義上來說,在對德勝利後不久,丘吉爾便意外慘敗於大選即是拜大英帝國所賜。邏輯也很簡單,英國民眾迷戀於工黨候選人艾德禮所承諾的那個福利社會,而建設福利社會必然意味著削減軍費、刀槍入庫,維持大英帝國在經濟上已經喪失了可能性。相應地,英國民眾對於丘吉爾所代表的那個「帝國迷夢」已然喪失了興趣和信心,經濟窘迫讓英國普通人無力再去負擔這個昂貴的夢。
帝國主義者丘吉爾也是偉大的,他為大英帝國保有了最後的榮耀。尼爾·弗格森在《帝國》一書中對此作出了恰如其分的評價,在取悅還是反抗歷史上最惡劣帝國的問題上,大英帝國作出了正確的選擇,「甚至是丘吉爾這樣頑固的帝國主義者,當希特勒提出讓大英帝國與納粹化的歐洲一起生存的骯髒交易後,丘吉爾很快拒絕了這一提議」。
為了阻止德意日三國法西斯建立他們的邪惡帝國,選擇戰鬥的丘吉爾和英國人不惜放棄了自己的帝國。這難道不是大英帝國「最輝煌的時期」嗎?這難道不是帝國主義者丘吉爾送給帝國最好的禮物嗎?
是為紀念丘吉爾逝世50周年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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