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炅八面玲瓏的背後,一個孤獨的悲觀主義者內核


沒想到有一天,何炅會和陳冠希扯上關係。

原來是他在某真人秀上自曝早年採訪陳冠希時,陳冠希一直偷笑讓他覺得很不禮貌。結束之後何炅去質問,才知道他從頭至尾都稱呼陳冠希為陳奕迅,連陳冠希的英文名「Edison」都被何炅自動替換成「Eason」.....

視頻一出就引起網友熱議,有人替陳冠希委屈也有人稱讚陳冠希有修養,但幾乎沒有人對何炅的專業度產生質疑。之後,何炅自己還發了微博自嘲,稱「一日之間黑歷史上熱搜路人皆知」,更讓人覺得他實在可愛。

而僅這一件小事就能看出何炅在普通大眾心目中的形象,堪稱是娛樂圈罕見的「零差評」體質:他身上竟沒有什麼黑點。

他的風評似乎有點違背人性。一路發展順順噹噹,每次公開露面都是「好人」的樣子:對朋友好,對節目嘉賓好,也對觀眾負責。和他一起工作多年,快本的製片人羅昕如是說。

何炅「一直都成熟,得體大方,絕不會由著自己的性子去處理,他照顧所有人的感受,平衡所有人的關係。他沒有幼稚的過程」。

好友王碩甚至說大家都叫何炅是「仙兒」,就連李維嘉都稱他是「八面玲瓏」。

於是也難怪知乎上會有人在「如何評價何炅」的問題里回答,「何老師給我的感覺挺好,就是不夠有人味兒」。

什麼是「人味兒」?大概就是一個有喜有悲,有笑有怒的立體態的人吧,而何炅,似乎一直展現在公眾面前的都是他的「好人」,好的讓人覺得不真實。甚至還有這樣陰謀論的說法存在,認為何炅一定「很精明的人」。

為了嘗試理解何炅,我去翻了他的書,他的專訪,以及相關的新聞,最後竟發現這哪裡是「精明世故」,分明是一個在內外兩個世界間抗衡的悲觀主義者。

--我是陽光何炅卻自卑的分割線--

何炅小時侯對自己很苛刻,他評價自己是個「少年老成」的孩子。在他的自傳《炅炅有神》里他這樣寫:

很小的時候就考慮很多的事情,有很重的心事。我好像從沒像別的孩子那樣有過特別淘氣、特別反叛的階段,我有一個平淡無奇、四平八穩的童年。

在2002年《青年文摘》刊登的一篇何炅的採訪中,何炅提到了之後很少說及的童年。

因為家庭條件不好,不是有吃有喝的家庭,再加上他在2歲時生過一場大病,所以何炅從小就很瘦弱,和小男孩打架都打不贏,這也讓他既自卑又內向孤僻。

但又因為沒有其他拿的出手的東西,所以就喜歡參加一些出頭露面的活動。這樣的反差讓人很意外。

在書里他又詳細說明,小學的時候愛出風頭,設計主題班會,出黑板報,給舞蹈隊編舞,可以說是四面開花,讓他成為數一數二的模範孩子。

對老師和同學也都很好。在模擬考試時會幫旁邊近視的同學抄黑板上的題目,因此耽誤了自己的考試;把課間餐多餘的食物收集起來,拿去給放學路上的困難戶小孩;老師扭傷腳,他不僅做拐杖,還每天等老師下班去扶她搭公共汽車。

活脫脫就是一個「別人家的孩子」嘛。但這一方面他是要從這些「出風頭」和對別人好的過程中,獲得被人肯定的安全感,另一方面也和他的好家教有關。父母都是特別善良、特別本分的人,「尊重人,懂禮貌」是他在採訪中提到自己家教上強調的兩點。

這也就能理解為什麼後來的何炅會常給人溫暖貼心的感覺,對身邊的每個人都照顧周到,這是他從小就在做的事情。

長大後的何炅一路發展都特別順當。高考碰到北外來學校招收阿拉伯語保送生,意外地被選上,開始了他和北外的一段緣分。

同時他從高三開始就在電台節目打工,上大學時也在外做兼職。魯豫說到他這段經歷時,特別補充當時年紀尚小的何炅,已經在幫聽眾解答婚姻情感問題了..

更幸運的是,何炅在1994年又碰上央視首次舉辦大學生畢業晚會,他和幾位同學排的小品拿下一等獎和最佳劇本獎,此外他個人還獲得了最佳表演獎,即使當時還出了突髮狀況,他只戴了一邊的隱形眼鏡暈暈乎乎演完了節目。

晚會過後他就被晚會導演相中,開始給央視的《綜藝大觀》寫小品,後來又去主持《聰明屋》,做了3年的少兒節目。從「大拇哥」到「毛毛蟲」,成了很多孩子的回憶。

1998年,與快本相遇,讓他的事業又到了新階段。提起當年他去主持快本,何炅直言並不是他最合適,而是在當時的環境下沒有合適的人選,找他去主持本是想要「頂幾天」,沒想到一下就「頂」了近20年。

因為他當時還在學校任教,為了配合他的時間快本從起先的周五移到了周六。這一下,快本又在每周六的晚上,和觀眾相見了近20年。

而在何炅加入快本之後僅半年的時間裡,快本一躍成為內地收視最好的綜藝節目。他卻說並不是因為他的加入推動的快本,而是這檔節目本來就到了這樣的時間。但製片人羅昕卻認為,「何炅是這個節目的品牌符號,如果他退出,我們可以做一個新的節目,但不叫快樂大本營。」何炅形容自己事業的發展的順利,歸因於「幸運」:

可以在這個行業做到現在這個程度,我還是幸運。」他笑著說,「一個點踩對了,後面就都順了,付出和收穫不成正比。」

2005年錄製《魯豫有約》時,節目組做了一個他工作量的統計,大到讓同為主持人的魯豫咋舌:

最忙的狀態:主持7檔電台,電視台節目;

一周之內有近30個小時在飛機上度過;每天睡覺不超過5個小時;連續工作一天16個小時以上;一天之內在三個城市落腳;正在的狀態:主持《快樂大本營》,《背後的故事》,《音樂風雲榜》,還有一檔電台節目;一周至少飛2次;

而且這都還是他保證每周五天的工作日都在學校任教,這樣的情況下他把每項工作都完成的出色,不得不說確實有超出常人的能力。

而在明星和老師這兩個身份的轉化上,何炅也讓人刮目相看。維嘉評價他,是能夠明白自己每個身份的人。

在學校他不會弄頭髮,連隱形眼鏡都不會戴,穿著樸素。

就是要讓學生覺得他就是一個最普通的老師而已,直到他2007年起轉崗。

如果不是去年被舉報「吃空餉」鬧得沸沸揚揚,很多人都要忘了他北外老師的身份。而他的處理方式既妥當又圈粉,稱自己調整崗位後就沒有再拿過學校一分錢,但如果自己留下讓學校受爭議,那就離開。既正面的回應了事件,又表達了對母校的深情。

最後還回母校啟動了獎學金,算是讓事情圓滿結束。做事如此滴水不露,是何炅的風格。

除了好的觀眾緣,他在娛樂圈的人緣也是一等一的好。

最能看出人緣的生日祝福,何炅每年生日都能驚動半個娛樂圈。除了標配的快樂家族。

跑男團還送上生日祝福視頻。

馬天宇親手做了生日蛋糕。

導演的電影《梔子花開》上映,也是一大票明星幫忙吆喝宣傳。

早年娛樂圈曾把能不能上快本當作衡量一個明星紅不紅的標準,作為快本的主心骨,何炅的娛樂圈人脈可想而知,有一種一個個招致麾下的感覺。

發現一個定律:上過多次快本的必和何炅成好友,第一次上快本的也會在微博上立馬關註上何炅,對快樂家族的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除了和資深藝人關係好,他最難得的是和新人們也是走心之交。作為見證超女快男巔峰時期的人,每一個選秀出來的藝人和他都走的很近。

去年何炅出版的書《來得及》里,還有一篇名叫《那些有顏的年輕人》的文章里提到李宇春,講到和她之間的一件小事。某天他們參加完一個大晚會,組隊去KTV 唱歌,何炅發現李宇春一個人躲在角落裡低頭哭泣。

何炅如是寫。

我不知道她為什麼要哭。那個時期是她最火最紅的時候,因此我唯一能想到的理由就是她的壓力太大。而且,很寂寞。

而何炅的舉動也很暖心。。

我蹲在她面前,拉著她的手,就那樣看著她,笑著跟她講我那時候的近況.....我不知道她有沒有在聽,但我想讓她知道我就在她身邊,並且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都會在她身邊鼓勵她,陪著她。

也許這樣一句「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在你身邊」是他給身邊人傳遞到的信息,快男出身的王櫟鑫在2010年錄製某節目時,在常見的打電話環節也是打給了何炅。

還演了一出被騙錢的戲,何炅的反應完全就是大家長的樣子。還特地說,「你別為難他,他一個孩子在外邊不容易」,簡直要讓人淚目。

即使是早安排好的情節,也能見得何炅是王櫟鑫信賴的人。

如今因為主持新節目和新人王嘉爾搭檔,組成「何爾萌」CP, 對新人的提攜有目共睹。

王嘉爾接受採訪時,稱何炅是他「最珍貴、最懂我的哥哥」,「如果遇到傷心或者低落的事情,我也會和他聊天」。

和李易峰,井柏然這樣的人氣小鮮肉也是關係極好。李易峰會在劇本沒出來的時候就答應出演《梔子花開》挪檔期,井柏然也說何炅是他「最好的朋友」。

就連公認情商低的趙麗穎也被何炅收服,因為《偶像來了》,和何炅成為如家人般的存在。在因為「接吻事件」掀起風波時,謝娜特地站出來說,「大家都是很好的朋友,更像是一家人。」

這麼來看,何炅真的做到了「零差評」。誰能做到他這麼完美?

--我是一個悲觀主義者的快樂的分割線--

如果我說何炅其實是悲觀主義,你一定會跳出來說,「嗨,怎麼可能」。對啊,他看起來既陽光又溫暖,能照顧到身邊所有人,你說他悲觀主義?但這恰巧又說明了他的悲觀:因為對一般人沒有期待,所以沒有人會讓他失望。他不相信別人會對他有所包容,所以就以溫和平靜又強大的一面示人。這不是「虛偽」,而是自我保護。

快本的製片人羅昕曾這樣說(和我預想的如出一轍)。

「他對誰都沒有差別,對誰都保持同樣的標準,我們看到都是同樣一個面。」

同時對自己的要求又極為苛刻。這裡也有他家教的原因,父母給他的教育是「什麼事情都要先想到別人」,「吃虧是福」。

2004年何炅錄製《超級訪問》時,和李靜,戴軍有這樣一段對話:

李靜:如果你自己闖禍怎麼化解? 何炅:我小時候沒闖過禍,童年很無趣。唯一有一次一個小孩把我褲子拽了,我就把他推倒在地下揍了他一頓。揍著揍著我就開始怕了,打到一半就不敢打了,特別想跟他說要不你打我一頓吧。 何炅:我個性里過分的求全責備。 戴軍:其實不好。 何炅:我也覺得不好,累!但是已經這樣啦!

甚至於拍《梔子花開》,都是他為人考慮,磨不開面子的結果。

在2015年7月號的《GQ》雜誌專訪里,何炅第一次直接地公開了他的「心裡話」,稱拍《梔子花開》是原《梔子花開》的MV導演王朔的夢想。

離開機還有一個多月的某天,何炅醒來,發現這部電影的一切都沒有準備好,他陷入此前從未進入的境地:「不想讓別人失望,又不想要自己為難,並且沒有退路」。他喜歡的一位攝影師因為兩個星期的檔期無法參與,他喜歡的演員也因為檔期敲不下來,演員又在等劇本,但劇本也沒有搞完。「為什麼我要把自己搞得這麼尷尬狼狽?」他說,自己特別想跟王碩說:你不要逼我了,這是你的夢想,不是我的。

但他自始至終都沒有對王碩說出這句話,而是動用了自己所有的人脈組建班底,定好演員,拍完後又兢兢業業地跑了每一場宣傳。還因此促成了他在《天天向上》上和汪涵的世紀同框。

於是他依然是「好人何炅」。

何炅有一位多年摯交龍丹妮,他們從中學開始就是朋友已經有二十多年的交情。

她說到何炅時用了一句讓人一讀就忍不住心疼的話。

「他永遠都處在非常飽滿的一個狀態,他有那麼多朋友,工作從來沒有停過,永遠像打了雞血。」….「一個人把自己置於這麼繁忙的境地的時候,內心某個角落是脆弱和孤獨的。越繁華的人就越孤獨。」 「我覺得朋友之間沒必要刻意去深挖一個人。我只是有時候看著他這樣覺得……一個人在面對這個世界。」

何炅只在一個人面前是例外,那個人就是黃磊。「神運算元」黃磊既世故又聰明,似乎一眼就看透了何炅的孤獨。拍《梔子花開》,何炅拉來黃磊做監製,因為在他看來黃磊是「懂我疼我、會縱容我的人」。

何炅:找監製的時候,原本想了很多大牌的監製和的導演。但我自己有小私心,有不安全感。我不想找一個我不熟或者會怕他的人,我怕被他壓制住,會變成一個傀儡導演。我希望在這部電影裡面有我非常強烈的主觀意識。所以我想找一個專業的、有經驗的,但是又懂我疼我、會縱容我的人。」

黃磊還曾說何炅是「我的另一個孩子」。

何炅去黃磊家蹭飯也是自稱「家宴」。

和多多在一起玩耍的畫面更是和諧,活像一對兄妹。而據黃磊太太孫莉所說,多多在第一次見何炅時就叫他「小何炅」,很奇怪,並沒有人教她。

黃磊在描述過節時何炅在他家玩的場景也是一幅大人和小孩的畫面:大人都在喝酒,他陪孩子玩。

「比如聖誕節什麼的在我家,我做飯,炅炅一般來了就看孩子,他就一直陪著多多玩兒,那時候多多還小,而且一直大人們都在喝酒,吹牛逼聊天,就他一直陪著孩子在那玩,挺有意思的。」

所以在黃磊面前,何炅是有安全感的,可以勇敢表現出「不強大」的一面。在黃磊這裡他是「孩子」,可是其他叫他「何老師」的人,則是把他當樹洞。

比如剛才說到的王嘉爾,有難過的事情會找他;一直在舞台上被何炅拯救的謝娜,也曾多次在公開場合提到她當年和張傑是多麼地不容易,何老師是如何幫助他們疏導。

他讓人很安心,可是似乎沒有幾個人能走到他的內心。

很喜歡這個封面,像極了何炅的真實寫照。

何炅說,「我一直是一個內心非常封閉的人,從小習慣於自己去消化、自己去承擔,從小就希望把自己保護得很好,然後用最安全、最周全的形象去給別人帶來快樂。」這既是「付出型人格」,也是對人對事的悲觀主義:他對周遭的人大多數時候都沒有安全感。因為沒有期待和失望,所以可以平和地相處。這又和小時侯的他一樣,力圖通過對別人好,實現安全的感覺,來排解內心的孤獨。

「孤獨」這個詞除了朋友說到,他自己也會提到,而且用語更加直接。

在「某個人的長久陪伴」和「所有人的好評」中他選擇後者,因為他相信愛情只是最初三秒鐘的電光火石。「註定的孤獨感,我很強烈,我會在最甜蜜的時候提醒自己孤獨是註定的。人就是在跟自己的孤獨作戰,最後陪伴你的還是你的孤獨。」--《GQ》何炅專訪

雖然說每個人都會有被孤獨感侵蝕的時候,但像何炅這樣即使在最甜蜜時也要提醒自己「孤獨是註定的」,這不是悲觀主義又是什麼呢?

但你又不能說何炅是不快樂的。因為對人大多時候都沒有分別,他能既有平平之交,又能有對他極尊重和敬佩的好友,這些人給他帶來的慰藉因為超過他的期待,所以會讓他感恩。於是,我們又常常能看到何炅是個「愛哭鬼」,淚點低的不像話。

但誰又能真正走進他內心,來消散他的孤獨,讓他可以學會鬆弛的狀態呢?

其實偶爾地任性和「失格」,也很可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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