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參不如聊天

我們是三兄弟。有人問母親：「三個兒子中，你最喜歡哪一個？」母親說：「三個兒子我都一樣喜歡。」話是這麼說，不過我感覺得出來，母親最喜歡的是老三。

我有些奇怪：論經濟條件，我是家裡的頂樑柱。母親跟老三在老家的小鎮上過，遇到房屋維修或母親生病需要大把花錢的時候，幾乎都由我一人承包了。花了那麼多錢，居然沒有討得老人家歡喜。

論辦事能幹，老二首屈一指。他在縣裡工作，在那物資供應緊張的年代裡，城鎮每人每月配給半斤豬肉，他卻能一次次三斤兩斤地往家裡拎，別人壓根就別想要的緊俏藥品，他也能弄到。有一年，母親病得不行了，全靠老二跑前跑後料理，母親也說：「要不是他，我早丟下你們走了！」老二如此勞苦功高，也沒有得到母親的特別寵愛。

老三在鎮上一個機關當辦事員，工資不高，加上他為人老實，在社會上也混不開，日子便過得緊巴巴，捉襟見肘。母親卻偏偏願意跟著他過。我幾次接她來城裡住，她總是住不多久就想回去。這是怎麼回事呢？

我把這事說給同事聽，同事說：「一定是你對她不像老三那麼孝順，要不就是你老婆和她關係不好。」這當然只是一種猜測，其實我對母親從來沒有什麼不孝順的地方，老婆和她的關係也不錯。母親年紀大了，體質差，她每次來，我都要買回來許多高檔人蔘給她滋補身體，老婆每天晚上睡覺前給母親燉好參湯，送到她的房裡……母親跟人說過，大媳婦就跟女兒一樣體貼她。

後來，我無意中從大妹那裡知道了答案。

有一回，大妹跟母親說：「大哥住在大城市裡，那裡條件多好，什麼好吃的沒有？什麼好玩的沒有？聽說大哥天天給你吃人蔘，你怎麼不多住些時間？」母親說：「那裡好是好，可是我消受不了。他們一天到晚忙，我想跟他們說說話都沒有時間。我誰也不認識，想串門也沒地方去，我悶得慌。不如在這裡，老三會陪我聊天，還可以到處走走。」

前兩天，大妹來到我家裡，她告訴我說：「母親說：『給我吃人蔘，不如陪我聊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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