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耳其國父凱末爾的傳奇之路

今天早上剛剛起床一打開手機就看到了一條大新聞。

土耳其發生政變!F16戰機在轟炸國家議會!豹二坦克佔領了市中心!

▲盤旋於土耳其首都安卡上空的F16戰鬥機

不過在震驚之餘,還有一種感覺那就是土耳其終於又政變了,為什麼要說又呢?

這就要從現代土耳其的國父:穆斯塔法-凱末爾及他開啟的土耳其世俗化改革說起。

一:「國父」的世俗化的進程

在漫長的軍旅生涯中,凱末爾幾乎同英國,法國,俄國,德國和義大利等幾乎所有西方列強國家的軍隊都打過交道,在與列強的作戰中,凱末爾不僅感受到了西方列強軍力的強大,更看到了西方列強之所以強大的原因,這更加使他堅信腐朽的奧斯曼帝國必須被新生的共和國取代,國家才有希望這一真理,本圖為在加利波利戰役中同精銳的澳新軍團激戰中的凱末爾。

一代梟雄凱末爾在帶領土軍於極端不利的情況下贏得了土耳其的近代民族獨立戰爭之後,就徹底放開手腳開始了清理國內封建殘餘,重新建立一個世俗化,西方化,以及現代化的共和國的努力。

為了這個目的,凱末爾在古老的奧斯曼帝國的廢墟上進行了一些列深入的改革和重建。

1923年9月,凱末爾甚至在土耳其共和國尚未成立的時候,就早於建國前一個月建立了土耳其的第一個現代化的政黨,「人民黨」,以實現他「先有政黨再有國家的認知」1924年4月,新的「大國民議會」通過了嶄新的憲法徹底廢除了哈里發制度,並在憲法中明確寫入了「土耳其為共和國」、「在任何情況下均不得以任何形式加以修改或變更」的條文,以此徹底堵住奧斯曼帝國復辟的可能,隨後凱末爾所創立的「人民黨」也改名為「共和人民黨」,正式確立了土耳其的黨國體制,使凱末爾正式開始了自己長達15年之久的「掌舵土耳其」的之旅。

自1923年建立新生共和國開始直至1938年凱末爾去世,凱末爾一直集黨政軍大權於一身,並以自己最大的努力推進土耳其的世俗化進程。

就在就任總統的第一年,凱末爾就以雷霆手段封閉了過時教會學校,撤銷了殘酷的宗教法庭,代之以全國統一的學習自西方的實用的教育體制。並在隨後的對復辟勢力的鎮壓中,進一步痛擊了宗教勢力,甚至連穆斯林的標誌之一費茲帽也最終出現在了明令禁止的範圍之列,至1928年伊斯蘭教是國教的條文在土耳其法律中被刪除,土耳其終於成為了中東地區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世俗國家。

▲頭戴費茲帽土耳其傳統軍人形象

▲得益於凱末爾的努力,現代土耳其軍隊中

西方化的大檐帽已經徹底得到普及

除去對舊的制度領域的毀滅與革新,凱末爾對世俗化的努力還體現在新的法律法規的建立上,1926年新的土耳其民法廢止了以往教法中關於公民間不平等的一切規定,廣大的土耳其婦女第一次擺脫了一夫多妻制下作為男子附屬品的地位,開始紛紛從事起法律,經商,教育等等這些昔日被男子壟斷的行業。

到了1935年,土耳其國民議會代表席上出現的17名婦女代表代表了這個國家女子地位的空前提高(要知道直至現在的許多伊斯蘭國家婦女依舊蒙著面紗罩著黑袍)。

▲手持粉筆親自視察新式教育工作的凱末爾,

注意這時的土耳其官員頭上已經沒有了傳統的費

茲帽,凱末爾改革的效率之高可見一般

為了更快地跟上西方社會的腳步,擺脫落後的封建文化束縛,凱末爾頂著來自守舊勢力的強大壓力,於1928年果斷廢止了讀、寫、學困難的阿拉伯字母,在全國推行土耳其文字的拉丁化工作,這一舉動為飽受文盲之苦的土耳其普通大眾大大降低了獲取知識的難度。

世俗化的種種努力最終換來新生的土耳其共和國在經濟,政治,文化領域的全面繁榮,使這個一度瀕臨滅亡的西亞病夫之國重新煥發了生機。

二:「國父」留下的「危機」與「護國符」

1938年隨著現代土耳其之父凱末爾的辭世,一些改革中的弊端也隨著強人的離去而開始日漸顯露,由於凱末爾推行的是自上而下的「精英式改革」所以其改革的觸角不可避免的難以深入到邊遠而廣大的土耳其農村。

占土耳其廣大的人口基數的農民直到三十年代依然沒有屬於自己的土地,他們或多或少的被改革「忽視」掉了,這就給了一些封建保守勢力在日後以廣大的「票倉」,這些農民選民的選票就這樣對日後走上西式民主道路之後的土耳其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在土耳其1950年舉行的第二次大選中,因為把握住了廣大農民的心理,具有伊斯蘭背景的民主黨一舉擊敗了凱末爾一手領導過的共和人民黨,伊斯蘭傳統勢力自此以兵不血刃的方式重新開始影響這個國家的走勢,在之後的民主選舉中,帶有伊斯蘭色彩的政黨影響力與日劇增,這一趨勢最終在現任土耳其總統「埃爾多安」手裡達到了頂峰。

▲這位敢同普京扳手腕的政治強人其

底氣就正是來自其穩固支持者群體

1938年離世的「世俗化」先驅並非沒有預料到有朝一日自己締造的「世俗化」進程會出現這樣的情況,所以在他對軍隊的打造中,就儘力將其塑造成了「世俗化政權捍衛者」的存在,並將從自己主張中引申發展出來的「凱末爾主義」深深灌入了每一層土耳其軍隊的教育之中,儘力使得每一個土耳其軍官都認識到世俗化進程對於國家強大的重要性。

▲1960年被土耳其軍隊逮捕的土耳其總理曼德列斯

這一系列舉措,使得在中東地區十分強大的土耳其軍隊,在每當國家出現政治動蕩以及國家世俗化進程受到威脅時,總會挺身而出糾正這一趨勢,之後再將政權「還政於民」,1960年土耳軍隊發動政變,推翻了致使經濟社會動蕩的曼德列斯政權,1971年因不滿土耳其國內各種激進組織的肆虐,土耳其軍方向蘇奈總統提交了備忘錄,迫使正義黨政府被迫辭職,1980年為解決曠日持久的選舉危機,土耳其軍方自行建立軍政府,1997年因為時任總理埃爾巴的坎宗教色彩過於濃厚,土耳其軍隊迫使其辭去了職務。

在這長達半個世紀的時間裡,「國父」留下的「護國符」一直發揮著它的作用,直到凱末爾之後的另一位強人政客----埃爾多安的登上土耳其的政壇。2003年成為總理後,埃爾多安政府藉助穩步發展的經濟形勢,開始在國內逐漸推行限酒令、禁止公開場合接吻等傳統伊斯蘭做法。

▲儘管凱末爾在建國之初就大力推行去「頭巾化」運動,

但是埃爾多安的夫人卻一直有著「頭巾」夫人的稱號

這一次面對政府的反世俗化行動,土耳其軍隊不是沒有反應,只是他們的動作在深諳政治鬥爭的埃爾多安面前「失靈」了。2008年,土耳其軍隊的幾百名高級軍官(前陸海空軍司令以及現任的各關鍵崗位軍官幾乎無一倖免)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就被土耳其司法部門以「密謀政變」的罪名加以陸續逮捕,很多前軍方高官紛紛被施以無期徒刑這樣的重刑。

▲被逮捕的土耳其原海空軍司令官

經歷此種重擊,凱末爾改革留下的「危機」徹底爆發,而「護國符」則一蹶不振。

埃爾多安是強人不假,但過去幾年,他與以色列總統破口大罵,對敘利亞阿薩德政府大打出手,與庫爾德武裝也是衝突不斷,甚至都不惜和普京掰一掰手腕,在中國新疆問題上,更是曖昧不清,這也凸顯了他一系列政策的冒險性。

他是現代土耳其歷史上,僅次於凱末爾的最強勢領導人,有政治雄心和手腕不假,但對土耳其來說,是禍是福,或許只有歷史能給予答案。

梟雄會成就一個國家,但也可能誤了一個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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