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教形象遭破壞 是因為部分佛教徒信仰弱化

核心提示：2016年4月17日，由鳳凰佛教和終南山文化研究院聯合主辦的新媒體論壇《終南山論道：中國式信仰缺了什麼？》在世界著名隱修聖地終南山舉行。本次論壇雖屬民間性質，但嘉賓陣容強大，知名學者、文化大家聚集終南山，共議中國信仰大業，深切反思中國式信仰的缺失和未來走勢，共議大時代背景下中國需要什麼樣的宗教信仰？漫談宗教信仰在民族文化復興大業中的價值和使命。以下是陝西師範大學佛教研究所所長吳言生教授的發言節選：

中國式信仰缺了什麼？論壇現場（圖片來源：鳳凰佛教 攝影：李保華）

吳言生教授，陝西師範大學佛教研究所所長（圖片來源：鳳凰佛教 攝影：李保華）

部分佛教徒信仰弱化，造成了嚴重的後果

當一個人有了這種信仰之後，要激發起慈悲心，在自覺之後一定要普度眾生，否則嘴上夸夸其談，實際上一毛不撥，只是利用信仰來斂財，就成了口是心非別有用心的魔王了。

魔王跟佛陀對話，說在你去世後，我要用峻烈的手段來收拾你，用各種方法來對付你，佛陀微微一笑，不屑回答。魔王又說，我今後要剃成你弟子的頭、端著你的缽、吃著你的飯，化身為你的弟子，在內部敗壞你的形象。佛陀一聽，眼淚唰地就下來了！

佛教有句話叫「獅子身中蟲，自食獅身肉。」堡壘最容易從內部攻取。宗教再強大，也抵擋不過教徒從內部來瓦解它。穿著法師的衣裳，敗壞佛教的名譽，這對佛教是致命的傷害。現在社會上對佛教界存在一些片面的看法，就是因為部分佛教徒對信仰的弱化、矮化、世俗化而導致的。

當代中國不缺信仰，缺的是正信

信仰的形態：正信與邪信。

崔主編問中國當代缺什麼信仰？下面我從四個方面回答崔主編的問題。在今天這樣一個非常好的平台上，我坐到這個「中國式信仰缺了個什麼」的背景底下，有一種肅然起敬的感覺。信仰的本質是什麼？我認為它就是一種佛法層面的修為、理解。

坐在這個地方我想起了《華嚴經》中的一句話：「信為道源功德母」，信仰是道德的源泉，是一切功德的母親，否則你就別談信仰、別談佛教了。我記得哲學家康德在他的名著《實踐理性批判》里說過，「有一件事情我越是思考，就越是充滿了好奇，充滿了尊敬，充滿了敬畏，這就是頭上的星空和心中的道德法則！」星空燦爛，道德光華，這就是我們每個都應當具備的信仰。

信仰對於每一個人，都非常重要。那麼什麼是信仰呢？事實上幾乎每個人都有信仰，有些人信宗教；有些人信金錢，有些人信權力。所以每個人都有某種意義上的信仰。所以，問題的關健不是有沒有信仰，而是你信什麼！

當代的中國我覺得缺的不是信仰，缺的是正信，有的人信宗教，有的人信錢、信名、信官，這也是一種「信仰」，這是和宗教意義上的「信仰」相反的，所以我把後面這一種叫功利崇拜。

相信宗教，是傳統信仰；信金錢、權力，是功利崇拜。中國當代的民眾信仰，主要有功利崇拜和純正信仰兩種形態。功利崇拜導向物慾的沉淪。如果你有功利崇拜這種「信仰」，你就信錯了，你的底線就崩潰了，所以功利的崇拜會讓我們墮落沉淪。

要牢牢地把我們的底線守好

我記得1972年，英國著名的歷史學家湯因比，跟日本哲學家池田大作有一場對話，這場對話後來結集出版，叫做《展望21世紀》。在這本書里，兩位先知講了，說21世紀人類最大的災害不是地震、不是火山、不是洪水、不是瘟疫的流行，而是我們人們因為沒有信仰，因為我們慾望泛濫成河，「人類因將貪慾而迷失了方向！」我覺得很不幸，現在我們的社會正在很大程度上越來越應驗了這樣的預言。

所以佛陀在2500年前就講了，人類慾壑難填，眾生在財色名食睡的五欲中沉淪。有的人是財奴，有的人是色鬼，有的是人官迷。我們貪錢成為財迷，我們好色成為色鬼，我們要官成為官迷，這些膨脹的慾望讓我們萬劫不復！而佛教是導引人向善的，修行就是要止滑，讓你不要滑下去，不要跌到萬丈懸崖下粉身碎骨，而要把我們信仰的底線守好。守好了信仰的底線，人類才能超凡入聖，破迷開悟。

有一個統計數據說，中國現在大概有10億人沒有傳統的宗教信仰；從另外一個角度講，這10億人都是在功利崇拜。當功利崇拜泛濫的時候，我們頭上的星空就會霧霾密布，蒼穹之下，一片混濁。我們心中的道德法則就會動搖，慾火中燒，肝腸如煮，五內俱焚。正應了《地藏經》中的那句話：「閻浮提眾生，起心動念，無不是罪，無不是業！」

所以目前中國人不是沒有信仰，關鍵是你信什麼？你信了什麼，那個東西就把你的生命帶到了哪種方向。這是我的第一個感想：信仰的形態。

皈依的本質，到底是什麼？

第二個問題，信仰的本質。

信仰的本質是實踐佛法的層面，在修為的層面，到不了這個層面，你奢談信仰，就玷污了信仰。宗教信仰是當今社會濁浪排天中的中流砥柱。目前在中國有五種信仰，佛教、道教、伊斯蘭教、天主教、基督教，這是法律框架內認可的。

大家風塵僕僕來到終南山，可以說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什麼是三寶？三寶就是佛教信仰的核心：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

什麼是皈依佛呢，就是跪倒在佛菩薩的偶像前面，求升官發財長命面歲嗎？什麼是皈依法呢，就是讀幾本經書，自以為通經通論功夫高深嗎？什麼是皈依僧呢，就是皈依一個名氣很大的師父，來裝點自己的門面在圈裡刷一個存在感嗎？這統統都是妄知妄念！

六祖慧能大師指出了三皈依的核心：皈依自性中的佛法僧。自性中的三寶，就是覺、正、凈。佛代表著覺悟，法代表著正道，僧代表著清凈。皈依的皈字，就是苦海無邊回頭是岸的「回頭」。

皈依佛，就是從愚痴愚昧的狀況歸到覺悟，大徹大悟。執迷不悟就是眾生，破迷開悟就是佛。皈依法，就是從陰暗的路上轉到光明的大道上來，從邪路走到正路上來。皈依僧，就是從你的雜念、妄念中回到我們清清靜靜的心念。

所以沒有這樣一種三皈依，或者你口頭上奢談慈悲，奢談慈善，遇到需要你奉獻、幫忙的事情時候卻一毛不拔，拜了十年佛，未拜父母親。 燒了十年香，未消嗔恨心。放了十年生，未戒葷與腥。 磕了十年頭，未感眾生恩，這是非常可笑可悲的事情。

如果說，功利崇拜導向了物慾的沉淪，那麼，宗教信仰則指引著生命的提升。在佛教中，佛菩薩大多坐在蓮花座上。蓮花出污泥而不染，在娑婆世界，在五濁世界，在萬丈紅塵中，能夠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能夠任他紅塵滾滾，我自清風明月，這就是一種情懷，一種信仰。

終南聖山，蘊育了信仰的資源

第三個問題，信仰的資源。

大家來到來到陝西，來到終南山，陝西、終南山的佛教有哪些信仰的資源呢？

我認為，陝西佛教有三大信仰資源：一是終南山隱士，代表佛教自覺層面的修行；一是六宗祖庭，代表著傳統的佛教信仰；一是法門寺的佛指舍利，代表著舍利崇拜。這三大信仰資源，表面上是三足鼎立，各自呈顯，實際上卻是胎息相通，血脈相連。

大家為什麼要崇拜舍利子？崇拜舍利子的本質是崇拜舍利子所代表的精神。通過對色身舍利崇拜的形式，達到對法身舍利的敬仰。法身舍利，狹義上講，就是緣起偈：「諸法因緣生，諸法因緣滅。我佛大沙門，常說如是法。」佛塔的下面一般是供養著舍利子的，有的佛塔下面沒有舍利子，就把這四句話刻在塔基上，這四句話就是精神的舍利子。法身舍利，從廣義上講，就是佛教的精神、境界、品格。那麼怎麼樣才能體悟到、修鍊到佛教的真精神呢？

一是終南山隱修，終南山隱士就是這方面的代表。終南山是中國文化的聖山，自古以來無數的中國文化一流的人物給這座聖山注入了氣脈。天下修道，終南為冠。終南山自古就有隱逸的傳統，姜子牙在磻溪垂釣，老子在樓觀台寫《道德經》，商山四皓安定漢室，張良在終南山避谷隱修，呂洞賓在終南山修行，藥王孫思邈在終南山採藥等，還有王重陽在終南山創立全真教等，都給這座聖山增添了厚重的文化內涵。美國人彼爾·波特採訪終南山隱士所寫的《空谷幽蘭》，在全世界範圍內引起了終南山的文化熱潮。目前的終南山千溝萬壑里，住著無數隱居修行人，現在來朝山、拜山的更是絡繹不絕。隱士們通過隱修的形式，凈化著自己，凈化著山林，凈化著社會。他們的生活方式，成為超越紅塵回歸自然的象徵。終南山自古以來就是隱修的聖地，這樣的一座聖山以一種博大的底蘊來普渡眾生，這是終南山的文化信仰資源。

二是終南山佛教六宗。終南聖山，產生了中國佛教八大宗派中的六大宗派。

凈土宗，凈土有三大修門法門，一是彌勒凈土，念誦阿彌陀佛，往生西方極樂。二是自性凈土，凈土不在別處，就在我們的清凈心中。三是人間凈土，通過慈悲清凈之心，把世界建設成美好的人間凈土。

律宗，號稱「南山正宗」，讓我們在濁世中要牢牢守住底線；

密宗，通過身口意三密相應，手結契印，口誦真言，意存觀想，來提升精氣神，增加正能量；

華嚴宗，是依據《華嚴經》的思想而創立的一個宗派。在《華嚴經》中，有一個因陀羅網。這張網是由無數的寶珠串聯起來的，每一顆寶珠都映射著其他的寶珠，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這每一顆寶珍就是我們每一個人。我中有你，你中有我，所以大家要相互成就，不要相互傷害；要相互補台，不要相互拆台。武則天看到了這個理論後，大為驚嘆，封華嚴宗的大師為國師，用華嚴宗的理論構建唐代的和諧社會；

三論宗，核心思想是緣起性空，萬事萬物都是緣起的，都是各種因緣、各種條件和合而成，因此它的本性就是空的。既然是空，我們就要超越紅塵，淡泊明志，寧致致遠；

法相宗，中心思想就是「三界唯心，萬法唯識」，世界就是我心，我心就是一切。這個世界上一切美好的東西，都是我們善良的心創造出來的。

如果沒有信仰，未來路在何方？

第四個問題，信仰的價值。

陝西的信仰三大資源，一個是法門寺，一個是終南山，一個是六宗祖庭。陝西省的歷屆領導對這個都非常重視，目前陝西省宗教局委託我主持的一項重大研究課題，就是《中國佛教六宗祖庭研究》。這項研究將會把學術的研究轉化為思想的傳播，相關的成果，請大家試目以待，屆時請大家多多批評指正。

以上講了信仰的形態、信仰的本質、信仰的資源，最後我講信仰的價值。這就是崔主編這一次來參與主辦這個論壇最關心的問題，如果沒有信仰，未來路在何方？

如果沒有信仰，你的慾望就會無窮無盡，人就走向了餓鬼道；如果沒有信仰，你的貪念就會很強大，你看到別人成功了，你對別人就羨慕嫉妒恨，這種狀態最後會把我們引向地獄道；如果沒有信仰，你不明白緣起和因果的道理，對什麼事都看不清，糊裡糊塗，渾渾噩噩，這就讓我們引向了畜牲道。所以如果沒有信仰，未來路在何方？那就是六道輪迴裡面的三惡道：餓鬼道、地獄道、畜生道。

中國文化如果沒有孔子的誕生，中國文化的星空就會暗如墨汁沒有希望了。自古以來有信仰的先知先哲們，正是他們信仰的思想的火花，點亮了人類文明的燦爛星空。佛說：「一燈能滅千年暗，一智能破萬年愚。」信仰智慧的明燈，會給人類帶來溫暖、光明和希望。當我們有了信仰，我們生命中的這種貪婪、愚痴、嗔恨就會掃蕩的乾乾淨淨。所以我非常認同崔主編引用的習主席的三句話，人民有信仰，民族有希望，國家有力量！在這個意義上，我們也完全可以說，人民沒信仰，民族沒希望，國家沒力量。那將是一種不堪設想的場景。

我希望借這樣一個論壇，借終南山文化研究院和鳳凰網共同舉辦的這個非常高大上的論壇，我也呼籲大家，我們光是說說、聽聽還遠遠不夠，坐而論道不如起而行之，要把會議的成果轉化為人生的實踐。所以我在這裡最後送給大家幾句話作為結語，第一是體驗，第二是實踐，第三是弘揚：體驗體驗再體驗，實踐實踐再實踐，弘揚弘揚再弘揚！最後，我用佛教《三寶歌》第一段的歌詞，送給參加終南山佛教文化論壇的朋友們：

「人天長夜，宇宙黯暗，誰啟以光明？三界火宅，眾苦煎迫，誰濟以安寧？大悲大智大雄力，南無佛佗耶！昭朗萬有，衽席群生，功德莫能名。今乃知，唯此是，真正皈依處。盡形壽，獻身命，信受勤奉行！」

莫因負面的現象，行善就裹足不前

中國最早取消門票的寺院之一就是河北趙縣的柏林禪寺，我的皈依師父凈慧長老跟寺里的僧人說，出家人只能在寺院裡面賣香，不能到寺院的外面去賣，外面的地方留給當地的老百姓，否則別人一看寺里的師父在賣香，就只買寺院師父的香，不會再買老百姓賣的香了。不與民爭利，而要讓利於民，這是何等慈悲的情懷，這也是我非常敬重老人家的原因。因此去年四祖禪寺要給老和尚建一個舍利塔，我就帶著我的學生全資建造了這個舍利塔。

現在有的人看不慣寺院僧人的形象，認為他們與佛教給人的印象不符，就不願意捐錢給寺院，這就走入了片面了。有句話叫做不看僧面看佛面，大家要知道，我們給寺院捐錢，是捐給佛教的，不是給某個人捐的。你不能因為看不慣個別現象，就對佛教整體形成了負面的看法，我們在做善事時就裹足不前了。各人的生死各人了，我們要做的就是，但自行好事，莫要問前程！他們拿了這個錢，是做善事還是用在個人身上了，我們不要去在意。因為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因果，因果昭昭，絕對不虛。別人怎麼做，那不是我們能夠掌控的，我們自己能夠做的就是盡自己的所能，給宗教、佛教來做一些善事。我們只管這個善心激發出來就可以了，不要管那件事的結果會怎樣。

非常幸運的是前年我有這個機會。我參加了陝西省的政協宗教組，我們到省基督教會去參觀，結果基督教的會長說他們要辦聖經學校，用心很迫切，經費很緊張。我當時聽了很感動，就捐贈了一萬元錢，盡了一點微薄之力。大家知道天主教、基督教的教義是比較封閉的，捐了錢之後，基督教的會長當時就非常感動地說，此前還沒有一個佛教徒給我們基督教捐錢的。就我個人而論，我不管你是什麼教，只要你做的事是善事，我們能盡點心意的時候就盡量盡點心意。所以我希望大家聽了終南山文化論壇，聽了幾位長者語重心長的分享後，一定要在生活中樹立一種正信正向，不要因為有了一些負面的看法，就放棄了我們奉獻愛心自我提升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