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壽的境界

付秀宏

一個人長壽的樣子，是由對生活對世事溫柔的心態所造就。

楊絳先生喜歡在清凈的氛圍中陶冶自己高貴的靈魂。她凡事從不惡意揣度人，不以私利傷害他人，忍讓，從容，不詆毀，不妄自菲薄，這是優雅、博學的她的長壽之源。

性情如蘭，守靜中有氣韻；謹言慎行，平凡中有豁達。在大自然和人際交往中提升自己，這是長壽的根基。長壽的人很少任性而為，他們的性情里有一個「暖」字，他們的眼眸里有一個「謙」字，因為讀的書多了，看的世界多了，他們的心寬了，如同宰相一般。

長壽的人未必事事順遂，但他們心境平淡，微笑間走過坎坷與榮光。楊絳先生曾在百歲之際表示：「我已經走到了人生的邊緣，我無法確知自己還能往前走多遠，壽命是不由自主的，但我很清楚我快『回家了。我得洗凈這一百年沾染的污穢回家，我沒有『登泰山而小天下之感，只在自己的小天地里過著平靜的生活。細想至此，我心靜如水，我該平和地迎接每一天，準備回家。」

不以長壽為喜，靜謐安詳地活著，楊絳先生的這種溫柔——是從心而出的。一個人性情上的躁氣與粗糙，是內心虛妄與脆弱的表現。要想做到內心淡定，每日的超常守靜非常重要。有一位長壽老太太說：「對不相干的人憤怒，不會好好說話，表達很急，是一個人缺少教養的表現；如果一個人對外人言辭講究，對家裡人、親近的人卻出言放肆，這也是修為不及心底的體現。」

一個人不如意的時候，還能和顏悅色，是長壽路中最佳修為課。楊絳先生說，要鍛煉自己成為一個能容事的人，必定吃苦受累，百不稱心；一個人只有經過鍛煉，方會有修為，修為的增長還需鍛煉一直持續下去。

當年，楊絳被紅衛兵揪斗，瘦弱的身體被整得苦不堪言，甚至被強行剃了陰陽頭，而她泰然應對，連夜做了假髮套，第二天照常上街買菜。當時，革命群眾分給她的任務是打掃廁所，結果女廁所被她整理得煥然一新，毫無污漬，令大家大吃一驚。同事回憶說，當時根本看不出她有任何憂鬱或悲憤，每天總是笑嘻嘻的，像沒有發生任何事一樣。在這樣極不公平的待遇下，楊絳先生靜悄悄地完成了鴻篇譯著《堂吉訶德》。

太陽升起，我與太陽同步；烏雲在空，心中尚有溫熱。這種很少被外界激怒的性格，如果成為一個人的生活常態，那麼他或她極可能成為一個長壽的人。時時刻刻都想著活得溫柔一點兒，優雅一點，讓心跳動得更有音律感。這便是你送給自己的「壽」。

長壽是不管外面的風是冷的熱的，自己的心始終是溫柔的。即使生活對你不公平，也會愉快地領受。只要生命還在，便有淡定的眉眼，這樣什麼也打不垮你。如果你越來越冷漠，自以為冷峻、成熟了，其實已遠離了長壽的根基。無論男人女人，年歲越大，越應變得溫柔一些。生活中有一種傻傻的溫柔，這種人天生具有長壽的基因，他們在認清生活真相之後，依舊用自己傻傻的溫柔去熱愛生活。這種長壽的境界，是心境如蘭、無為而壽的「福田花雨」。

（編輯 欣然）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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