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星號船員憶遭襲經過 同伴如何遇難仍是迷(圖) |
文章提供 於 2009-3-8 7:32:59 (北京時間: 2009-3-8 19:32:59) 文章作者: 王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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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羅斯軍艦炮擊中國「新星」號貨輪獲救船員李廣超回憶遭襲沉船經過—— 船長命令大家立即棄船逃生 2009年1月3日,「新星」號貨輪裝載4800噸袋裝大米,從泰國曼谷出發,於1月29日到達俄羅斯納霍德卡港。 這個季節的亞洲已經逐漸開始回暖,但俄羅斯依然十分寒冷,時有暴雪。從暖趨寒,溫度的變化為後來所有一切的發生埋下了伏筆。 船員中有10名來自山東農村的小夥子,負責掌舵的李廣超就是其中的一個,同時也是倖存者之一。 「這次真的是撿了條命回來。」說起遭襲沉船的情景,李廣超仍然情緒激動,在他的回憶中,沉船事件的來龍去脈漸漸清晰起來。 貨船被扣 大米發霉接貨方要求賠償 1月30日,接貨方的俄新西伯利亞公司開始驗貨——船上的4800噸大米。 「俄羅斯的天氣比較寒冷,船的密封性又不好,所以大米到了俄羅斯後開始凝結,滴的水都掉到防水紙上了。」李廣超毫不隱諱地說明大米的問題,他說頂層小部分的大米開始發霉、長毛。當然,溫度的原因可能只是大米發霉的部分原因。 「只是很小一部分。」李廣超強調。 取樣的俄羅斯方面發現了大米的問題。因為大米的發霉問題,俄羅斯方面要求賠償,並且在2月7日一紙訴狀將「新星」號所屬的香港吉瑞祥航運公司告上法庭,要求無限期地扣留貨船。 事已至此,大米的卸載到2月8日突然臨時停止了一天。大家都不明白其中緣由。 2月9日,卸載工作恢復,到2月10日,整船大米都卸載結束了。「新星」號兩個貨倉都成了空倉。 這一切的發生讓大家無所適從,「新星」號只得乖乖停在俄羅斯的納霍德卡港等待進一步消息。 時間推移到2月12日中午12點,一名俄羅斯引航員上了「新星」號,來引導貨船拋錨。李廣超說,這也就意味著,貨船走不了了,要滯留在納霍德卡港。 深夜離港 5個小時後俄軍艦追來了 當天晚上約23點,印尼的船長下令起錨,開往中國天津方向。「另一名俄羅斯引航員帶領我們出了錨區。」李廣超記得很清楚。於是,「新星」號便駛出納霍德卡港。 貨船駛離5個小時後,也就是13日的凌晨4點,有人發現一艘俄羅斯軍艦跟了上來。這時的李廣超依然按正常的排班時間下班睡覺去了。 到次日上午9點,他被氣急敗壞的大廚叫了起來。「俄羅斯的軍艦都追上來了,你還能睡著?」 李廣超匆匆起來,這時,他發現,「新星」號左右兩邊已經跟了一大一小兩艘軍艦,即「滿洲里」號和「海岸」號巡邏艦。 「艦上有炮。」這就是李廣超辨別這兩艘巡邏艦是不是軍艦的簡單標誌。此時,在「新星」號內,大家並沒有慌亂,睡覺的依然在睡覺,打牌的一樣在打牌,「該幹嗎幹嗎。」李廣超說。
俄媒體公布俄軍艦擊沉中國貨船的視頻截圖:遇襲之後的「新星」號貨船漂浮在海面圖 |
俄媒體公布俄軍艦擊沉中國貨船的視頻截圖:「新星」號貨船的一艘救生筏,裡面是最終獲救的包括李廣超在內的8人 |
軍艦開火 子彈打在鋼板上聲音非常可怕 到了13日上午11點,「軍艦突然開火,向我們的船開火,火力很密集。」李廣超述說的語氣有些急促。他說,沒法計算俄羅斯方面到底打了多少炮,但聲音實在是很可怕,頻率也很密集。 對於這一細節,船員宋進也證實了。「子彈啪啪打到船的鋼板上,聲音非常可怕。」描述子彈恐怖的呼嘯聲時,宋進臉色蒼白。 此時,船員們都一個反應——「收拾好值錢的東西往安全的地方躲。」李廣超說,其實大家去的地方也都不一定安全。比如他和大副等幾個人就躲到了衛生間里。 船行沒有停止。 兩個小時後,也就是下午1點,軍艦突然沒了動作,火力停了下來,當時霧很大。 貨船進水 邊進水邊航行最終失去動力 到13日的下午5點,已經停止開火的俄羅斯巡邏艦又開始新一輪動作——炮轟。 印尼籍的船長這時候下令停船,然後掉頭往俄羅斯方向開。「風很大,船是頂風前進的,所以往回跑的速度很慢。」李廣超回憶說。俄羅斯的兩艘巡邏艦依然緊跟不放。 14日早晨8點,李廣超值班的時候突然發現船上有不少洞,「船體機艙(設備安裝最集中的區域)被打出了幾個窟窿,有點進水。錨燈被打壞了,船前面放的桌子被打了好幾個洞。」李廣超說。 等到晚上11點,船上的水深已經有近3米。 收拾好值錢東西的船員們開始慌亂了,大家想讓巡邏艦靠過來,這樣船員就可以上軍艦避難。但收到求救信號的俄羅斯巡邏艦並沒有向「新星」號靠過來,理由是「『新星』號太小,巡邏艦靠不過來」。 求救無門的大家只有一條路可走——繼續在進水的船上等待。 「新星」號是堅強的,邊進水邊航行,它竟然又支撐了3個小時。 但到15日凌晨2點,「新星」號終於沒了動力,只能在海上漂浮著。 「貨艙進的水更多了。」李廣超說,這也就意味著船上的水深超過3米。 棄船逃生 船體嚴重傾斜放下兩艘救生筏 眼看著求救無門,而自救又無力。「15號早晨6點,船體就傾斜得非常厲害了,螺旋槳也露出了水面。船長命令我們立即棄船逃生,並放出了SOS信號和煙幕彈。」 大家迅速集合,放兩艘救生艇下船。但兩艘救生艇卻怎麼都放不下去。「兩艘救生艇都被打壞了。」李廣超說。 沒有救生艇,還有救生筏。大家依然抱著巨大的生還希望。 李廣超說,按照規定,船上的16名船員全部有自己的船員編號,每個船員應該按照自己的編號使用貨船左右兩側的救生筏。但此時的大家都亂了陣腳,沒有人記得這個規定。李廣超、宋進和劉峰3人幫忙先放下了右邊的救生筏。 當李廣超一腳已經踏上救生筏的時候,筏上的船員們都嚷嚷起來了:「人夠了,人夠了,一邊8個人。」老實的李廣超就這樣把腳又抽了回來。李廣超怎麼也不曾料到,這艘救生筏上的8個人後來竟全部遇難。 包括李廣超、其他幾名船員和船長在內的8人上了左邊的救生筏。 宋進說,左邊的筏子放下來也十分吃力,他告訴記者,當時正好位於上風,難以將筏放下。8人用雙臂奮力支撐,最終讓筏子脫離大船。 俄艦救援 海上漂浮半小時8人生還8人遇難 獲救的過程似乎很簡單,李廣超說。 他說,大家在救生筏上漂了約半小時後,就被趕上來的俄羅斯軍艦救了起來。「就是向我們開火的那兩艘軍艦中大一點的那艘(『海岸』號)。」這個救生筏上的8人全部生還。 提到遇難的8名船員(包括7名中國船員),宋進感覺很難過。宋進說,先登筏的8名船員處於下風,安全係數大,容易漂走,而且他們離俄羅斯的「滿洲里」號很近,應該更有生存機會。一登上俄羅斯艦艇,俄羅斯人就一直比劃打槍的手勢,「我不明白他們想說什麼。」 「我當時就蒙了!這才感覺到後怕,比船被機槍掃射時都可怕。」宋進說,事後俄羅斯軍人反覆對他們講述另外8人死亡的情節,但前後不一,一會兒是有幾具屍體被打撈,一會兒是全部失蹤。 那艘遇難的救生筏靠近的是俄羅斯「滿洲里」號(攻擊「新星」號的艦艇),救生筏上的8名船員究竟為何遇難不得而知。
獲救的3名中國船員被臨時軟禁在納霍德卡市區的中資企業遠東大廈7樓。這是由中國北京土畜產進出口公司投資的一家三星級酒店,是當地條件最好的酒店之一。 |
剛剛脫險船員就被監控關押期間遭遇單獨「問話」兩次 十天軟禁每半小時清點一次 被關 剛脫險就被隔離大兵時刻盯著 15日早晨,「新星」號被擊沉後,包括3名中國船員在內的8人被俄羅斯「海岸」號打撈起來,「大約上午9點,我們被帶到了艦艇的餐廳內。」李廣超回憶說。 隨後,除了船長被帶到其他地方問話外,他們7人又從餐廳被帶到了會議室。 從到達會議室的那一刻起,他們就被俄羅斯嚴密地監控起來了。 李廣超告訴記者,在會議室里,有一名俄羅斯大兵一刻不離地盯著他們。 雖然中國船員和印尼船員語言完全不通,但大兵一樣看緊他們,生怕他們互相交流,更擔心他們跟外界交流。 當天下午4點,接受完問話的船長下來告訴大家,另外一個筏子上的8名船員全部遇難。 「當時,我們全都哭了。」李廣超甚至不願過多想起這段情景。 他說,那是悲傷、是害怕、是無助。 雖然大家有著同樣糟糕的心情,但船員們不能互相安慰。到了晚上,他們在會議室的沙發上湊合過了一夜。 宋進說,負責看著他們的俄羅斯人到晚上才離開,他走前關了會議室的燈,也關上了門。 大廈內被軟禁電話線被掐斷 熬過了艦艇上的不安之夜後,16日,船員們又直接被帶到了納霍德卡遠東大廈7層軟禁了起來。 「說實話,酒店的條件不錯,是個三星級的酒店。」李廣超說,但酒店的條件雖好,大家卻沒有享受的心情。 事實上,他們被軟禁在了這個三星級酒店內。 「我們剛到,俄羅斯人就把房間里的電話線拔了。」李廣超說,這也就是說,早在他們到來前就有意要把他們與外界隔絕。 李廣超說,8人被分別安排到了5個房間。船長單住一個房間。中國和印尼船員分開居住。 這樣,3名中國船員被安排到了兩個房間,宋進和李廣超合住,劉峰單住。 監視 24小時都有人看著每半小時清點一次 宋進告訴記者,每天24小時都有人看著他們,不准他們與外界聯繫。有幾個細節,宋進一直印象深刻。 宋進說,賓館的走廊最裡面、電梯邊和吧台都有人守著。電梯邊上和吧台里的人有時還不止一個。 「有一天半夜起來,竟然看到他們還在。」所以他確定這些人是24小時看著的。 除了24小時監控外,宋進說,即使是賓館的服務員來送餐,這些看守也會跟著來到每個房間,站在門口看著大家取餐。 「他們很機警,有一次我開著門趴在窗戶上往外看,那個大兵立即就進房間查看了一遍,還跟我一樣趴窗戶上看外面有什麼。」 宋進說,更過分的是,這些看守半小時就會進房間來清點一次人數。 在這期間,宋進說,看守也不準中國船員和印尼船員交流。 除此之外,船東公司派往納霍德卡處理事故的兩名工作人員和中國駐哈巴羅夫斯克總領館的外交官一起探視過兩次。 從20日到3名船員回國前,船東工作人員和獲救的3名中國船員都住在同一座大廈,而且還是上下層。 但由於船員住的7層有俄軍士兵把守,住在6層的他們竟無法與船員隨意會面。 服務員一天送兩餐 剛開始誰也吃不飽 在被軟禁的這些天,宋進說,賓館的服務員在俄羅斯看守的監視下每天送兩餐過來。下午2點是第一餐,下午5點是第二餐。 「開始的時候,我們吃不飽,反映情況後,他們給我們加了一小片麵包。」宋進告訴記者,每天的兩餐都是按份送的,每人一份。這一份餐中,開始有兩片麵包,後來加到三片,還有一點米飯,每餐有一塊雞腿或一塊魚肉等。「只有一塊。」宋進強調,有時還會有飲料喝。 宋進說自己吃不飽,而李廣超則是吃不慣這些「西餐」。 跟使館反映情況後,外交官們為船員們送來了牛奶、果汁、麵包、香腸、速食麵等食物和其他生活必需品。 訊問 所有船員被分開單獨「問話」兩次 李廣超告訴記者,在大廈里被軟禁的這些日子裡,大家只出去過一次,那就是被帶到一個神秘地方去「問話」。除了這一次「問話」外,走的前兩天,俄羅斯方面也有人到了賓館又進行過一次「問話」。 李廣超說,到賓館的第一天大家就被帶出去了。「我也不知道那是什麼地方,可能是個交通法院。」李廣超猜測說。 他告訴記者,問話的有3個人,其中有一個是翻譯。所有船員被分開一個一個問,整個問話持續時間約兩個小時,有人當時用電腦做錄入。 對於「問話」的問題,李廣超和宋進說,他們都是「實事求是」回答的。他們都記得同樣一個問題——「你知不知道離港是違法的?」他們兩人都回答「不知道」。 宋進還回憶起另外一個問題:大米哪裡去了?宋進回答說:「大米卸貨了,在碼頭上。」 最後一次問話,是23日晚上在賓館進行的。來了一個俄羅斯人和一個翻譯。「翻譯的水平很差。」李廣超抱怨說,那個翻譯問他「你生存在哪年?」 這一次,李廣超說,俄羅斯方面首先又一次確認了他們的身份信息,然後問了一些諸如「你看到了什麼?」的問題,他就照實描述了。而宋進說,這一次,俄羅斯方面問他「船上誰最大?是船長還是誰下命令?」宋進說,他回答說「應該是船長」。 獲釋 俄方下班前5分鐘三名船員拿到簽證 事件發生後,中國駐俄羅斯哈巴羅夫斯克總領館及其駐符拉迪沃斯托克辦公室迅速反應,向俄有關部門提出交涉,並派員趕到納霍德卡港看望生還中國船員。 此後,中國的外交官們與俄方多次交涉,看望生還的中國船員。中國駐俄羅斯哈巴羅夫斯克總領事孫立傑說,「新星」號貨輪在俄羅斯附近海域遇險後,中國駐哈巴羅夫斯克總領館立即與俄羅斯遠東邊防總局、俄羅斯外交部駐符拉迪沃斯托克代表處提出交涉,要求俄方認真、徹底、負責任地調查事故原因,善待獲救船員,全力搜尋失蹤船員。 在中國有關方面的一再督促和努力下,2月24日下午,獲救的3名中國船員終於在俄有關部門下班前5分鐘拿到簽證。 25日凌晨2點50分,在中國駐哈巴羅夫斯克總領館穀選宏領事親自駕車護送下,3名船員連夜冒雪從納霍德卡趕到符拉迪沃斯托克,搭乘次日一早前往北京的航班,踏上返鄉之旅。 從2月15日「新星」號事故發生到2月24日3名獲救船員被釋放,整整10天內,他們先是被軟禁在俄羅斯的艦艇上,後來被軟禁在納霍德卡遠東大廈。 其間,他們不得與外界有任何聯繫,在俄羅斯的監控下「生活」。 回到祖國後,3名船員說,心裡除了覺得踏實外,也有重獲自由的感覺。 船員李廣超和宋進說,獲救經歷驚心動魄,這段生活也一樣讓他們終生難忘。
採訪中,李繼剛接到兒子打來的電話,言語間流露出深深的舐犢之情 |
沉船事件中獲救從俄羅斯返回中國 記者提前探訪船員李廣超的老家—— 家屬守望再不捨得兒子出門 探訪 船員母親見人先落淚 李廣超家在濟寧市汶上縣最南部的康驛鎮。抵達鎮上,還要再走10公里才能真正到達他出生的小村子。 這裡人口稀疏,道路泥濘不堪,在鄉親的指引下,記者找到了李廣超家。那是一棟在當地常見的2層小樓,和周遭的人家相比,李廣超家的樓房顯得破舊蕭條。 一進院子,李廣超的母親周長英就迎了出來。 「昨天來過電話了,孩子沒事兒,沒事兒。」記者還沒開口,周長英便抹著眼淚說了起來。這位母親顯然是心有餘悸,變得格外敏感。 這時,李廣超的父親李繼剛也從屋裡走了出來,雖然言語不多,但他很熱情地把記者讓進屋裡。 屋裡,一張木板床,一個舊木桌加一台舊電視,便是全部家當。磚砌的地板滿是塵土。雖然當時氣溫已是零下,但兩位老人並未生火取暖,只是在記者來訪時,李繼剛才去拿了些玉米骨子放到爐子里。 一邊生火,李繼剛一邊向記者講述了自己和老伴這幾日的不平靜。 講述 看到新聞不敢確信沉船 李繼剛告訴記者,15日當天他就在電視里看到「新星號」出事的新聞了。「但當時不確定,只是覺得有可能就是超子的那個船。超子跟我說過,他們的船是拉大米的,走俄羅斯那邊。」心急的老人不知道該怎麼辦。 家裡的電話打不通兒子的手機,實在沒轍,老人只能求救於日照的妹妹,也就是李廣超的小姑。 誰知這一夜,妹妹並沒有給李繼剛任何消息。於是,老人只能一夜不睡,一次又一次打開電視等新聞。妻子看到老伴輾轉難眠,只以為他是因為剛剛去世的李廣超的大姑而傷心。 接到電話兒子「撒謊」望家人安心 好不容易熬到16日的天亮,家裡的那部老電話突然響了。 李繼剛瘋了般衝過去。電話那頭是兒子熟悉的聲音。 「爸,我是超子,我現在在青島,一切都挺好的,你和我媽別擔心。」 「你怎麼在青島,你不是在船上嗎?你不要瞞我,我都看新聞了。」李繼剛不相信兒子的話,趕緊追問。「回來再跟你們說,我先掛了,你們知道我平安就行了。」 掛了兒子的電話,李繼剛的心稍微落了落,但他還是什麼都沒跟妻子說。 「他16日打電話的時候就跟我說在青島,可今天我看電視才知道,他25日才到的青島。」李繼剛甚至有些怪罪兒子,叨叨著說,超子小時候都不撒謊,到現在學會說瞎話了。爐火映紅了老人臉上的「溝壑」。 斷了音信10多天沒睡過囫圇覺 可是,老人從此又失去了李廣超的消息,只有自己每天死盯著電視里的新聞看。「不能跟她說,也不能跟別人說,我壓力大呀。10多天沒睡過囫圇覺了。」李繼剛的眼睛裡都有了紅血絲。 一直在抹眼淚的周長英看著丈夫又是心疼,又是怪罪。他早在事發第二天就知道兒子平安獲救了,卻一直瞞著自己。 「怕她受不了,她愛哭,你說她哭個十天八天的我可咋辦。」李繼剛說。 沒想到到了25日,周長英無意在電視里看到了兒子。「我越看那人越像我家超子,衣服不一樣了,可是電視里也說了他叫李廣超。」說著,周長英抽泣起來。 「25日她哭了一天,一直念叨說,那不是俺家超子嗎?」李繼剛的眼睛也濕潤起來,借著加火的機會,低頭沉默著。 周長英哭著告訴記者,她25日一夜沒睡。在床上躺到夜裡零點,她實在不放心,又偷偷爬起來看電視新聞。 「你說,我在家裡都哭死了,他怎麼還在機場能笑出來呢?」周長英甚至有些責怪這個原本開朗的兒子。「就是明天回家了,我也不放心啊,你說這麼大的事,可別落下個什麼毛病。」 現場 接到電話父親激動一時手足無措 正在說話間,家裡的電話響了,李繼剛竟不知道該用哪只手拿話筒。打電話的正是李廣超,他告訴父親,今天剛從青島出發,晚上還是到不了家。兩位老人立即失望起來。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繼續看新聞。 當地的電視台齊魯衛視正好播了「新星」號的新聞,兩位老人十分專註地盯著屏幕。看到李廣超出現,他們像小孩子似的叫著「是超子,是超子」。 李繼剛甚至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立即找來當地的報紙照著電視核對兒子的照片。 再次在電視里看到兒子的周長英稍微平靜些,突然像想起什麼似的從抽屜里拿出些炒熟的黃豆來給記者吃。 「這個好吃,是專門去鎮上買來的。」顯然,她是備著給兒子吃的。 家庭 「他是村裡不多的大學生」 李廣超兄妹兩人,妹妹李秀麗已經嫁人生子,家裡只剩這一個寶貝兒子跟父母生活。「他這次回來,我可就再也不捨得他走了。這回得讓他結婚了。」周長英告訴記者。 兩位老人雖然也想讓兒子從此平安地守在身邊,但也不知道該給兒子找個什麼樣的出路。 「超子從小學一直拿獎狀拿到高中,他是村裡不多的大學生啊。」兒子一直是李繼剛的驕傲,他告訴記者,李廣超是從曲阜師範畢業的,學的是外語專業。「可是咱也沒有路子,給孩子找不到好工作。後來還是他姑給介紹去做船員的。」李繼剛左右手來回搓著。他說,讓兒子回家種地吧,覺得虧了這大學生。繼續讓他在外打工吧,實在是不捨得,不放心。 他告訴記者,李廣超三年前大學畢業就去做船員了。第一年是實習,這才剛剛轉正沒多久,就出了這事。 「超子2年沒在家過年了,我想他啊。」周長英又抹起了眼淚。 「家裡還欠著兩萬多債呢」 對於這樣一個農村家庭來說,供李廣超大學畢業已經十分不易。後來,為了給兒子買結婚用的樓房,老兩口找遍所有的親戚才借夠那3.5萬元。 「超子工作第二年給家裡一萬塊錢,我們都還債了,但家裡現在還欠著兩萬多呢。」李繼剛說起這事就十分愁苦。他說,家裡這幾年除了賣糧食每年收入5000多元錢外,沒有其他任何收入。今年剛種了麥子,現在就等著麥子成熟賣錢了。這樣才有錢買化肥種其他的。以前,李繼剛每年都會去青島做鋼筋工掙些錢,但這兩年他常常頭疼,也就不能出去幹活了。 盼子結婚彩禮卻是大問題 記者在李廣超家的幾個小時里,有鄰居抱著孫子來串門。周長英十分開心地逗孩子,還跟記者說:「你看人家,比廣超小,可兒子都這麼大了。我也想抱孫子呀。」 周長英告訴記者,李廣超有個對象,從高中就在一起了。但因為這兩年他一直在外面打工所以婚事就這麼拖下來了。 2007年的時候,老兩口借債花了3.5萬元買了屋前的這棟二層小樓,就備著給李廣超結婚用。周長英興緻很高地帶記者去參觀兒子的「新房」。 屋子裡已經擺了新買的床和結婚用的被褥。雖然褥子太小根本鋪不滿整張床,大紅的被子也只有一床,但周長英還是十分珍惜地疊了又疊。 屋裡沒有火爐,十分寒冷。周長英笑著跟記者說,多加床被子就好,農村的孩子皮實。 對於李廣超娶媳婦這件事,雖然兩位老人十分期盼,但想著大筆的彩禮錢,又不知所措。當地的規矩是,結婚前男方光給衣服錢和照相錢就得1.4萬元,彩禮錢還不知道得幾萬。 「娶個媳婦賠個兒啊。」李繼剛長嘆一聲。 本版文/本報特派山東記者王燕本版攝/記者王丹 2月25日上午,「新星」號三名獲救船員從俄羅斯返回北京。 當天,三名船員從北京轉機到青島,26日從青島出發各自回家。 26日當天,記者趕在獲救船員李廣超之前,來到了他位於山東濟寧的家裡。 |
來源: 法制晚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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