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躍君：歐美聯手建立經濟北約

　　歐盟28個國家之間取消關稅，打通了資本市場與勞工市場，整個歐盟境內在經濟上相當於一個國家，從而加強了歐盟各國之間的經濟交流。事實證明，這樣的自由貿易區促進了歐盟各國的經濟發展，也在國際上建立了一個新型的經濟模式。這樣的模式是否能推廣到歐洲之外、例如歐洲能否與美國建立經濟共同體?

　　上世紀80年代以來出現的經濟全球化現象，許多發展中國家開始蘇醒，經濟高速發展，從而改變了世界經濟和貿易的格局，對傳統的工業國家形成挑戰。例如，2003年美國出口量還佔世界貿易總額的14,2%，而到2012年只剩下10,5%;2003年歐洲出口量佔世界貿易總量的19,2%，2012年卻下降到15,4%。在這樣的危機心理驅使下，歐美考慮加強合作，加強歐美之間的經濟與貿易交往，以抵禦南亞以及金磚國家(巴西，俄國，印度，中國，南非)對歐美的挑戰。

　　2013年歐盟出口到美國的貨物2883億歐元，服務項目1961億歐元;美國出口到歐盟的貨物1588億歐元，服務項目1461億歐元——美國對歐盟貿易有45%和25%的逆差。但儘管如此，如果歐美形成自由貿易區，還是有很大的發展前景。例如汽車工業，從歐洲進口到美國的汽車要加25%關稅(僅僅德國汽車業每年繳給美國10億歐元關稅)，從美國進口到歐洲要加22%關稅。進口到美國的紡織品要加42%關稅，服裝32%，皮革和鞋類56%;進口到歐洲的農產品加稅25%。如果歐美形成自由貿易區，取消關稅，則兩國進口商就可以省下關稅，或在進口國市場降低相應於關稅的市場價，其雙重效應不可估量。

　　當年建立歐共體的初衷，是為了保障歐洲永久和平的政治考量，經濟獲利還是其次。而建立歐美自由貿易區，也同樣可以有政治考量。歐美經濟佔了世界經濟總量的50%，如果能夠形成自由貿易區，無疑將成為世界上最大的經濟區，無論從政治、經濟、甚至軍事考慮，意義非凡。所以學界說，歐美要在軍事北約的基礎上，再建經濟北約。這樣，歐美兩大洲將形成世界上最強大的政治、經濟與軍事同盟——經濟是政治基礎。就如奧巴馬2013年6月來訪柏林時所言：「我們的經濟不僅要有利於上層，更要受惠於中低層民眾……作為這個時代的要求，我們在追求正義、自由和自決的前提下推進世界和平。從追求經濟增長、社會公正，到環境保護、減少核武器，這些都是柏林精神」。他致力於促進大西洋兩岸人民的共同富裕，「只有歐美聯合在一起，我們就能實現我們的目的」。

　　歐美雙方首腦都看到其重要性。這兩年來奧巴馬多次強調要加速談判，儘快簽署「跨大西洋貿易及投資夥伴協議」(Transatlantic Trade and Investment Partnership，TTIP)。默克爾更明白地說，「沒有任何事情比建立歐美自由貿易區更重要的。」但要真正實現這一願望卻不容易。雙方派出代表團，分成20個工作組分頭談判，從2013年7月在美國華盛頓舉行的第一次談判，到2015年10月在美國Miami舉行的第十一次談判，還一直阻力重重，問題不在關稅，而在對商品的安全、環保等方面的分歧，真正實現自由貿易區看來尚任重而道遠。

　　儘管美國與歐盟國家政治上都是自由民主國家，但在經濟制度畢竟不完全相同，歐洲的社會主義氣氛更為濃郁。兩地實現自由貿易區，涉及到工業產品與農業產品的貿易、服務諮詢業、各領域的技術交流和人員交流等，這些都受到各國經濟政策的影響。尤其在環境保護、醫療衛生、教育等領域，國家經濟政策的影響更大。歐盟與歐美自由貿易區在政治結構上有一個很大區別，歐盟有歐洲議會統籌各國政策和法律，許多領域直接由歐洲議會立法;而歐美之間的機制完全分離，沒有一方可以影響到對方的政策與法律。歐美之間的法規、尤其在消費品的安全要求上，相差較大。

　　例如，美國電網是120伏，歐洲大陸卻是220-230伏，由此形成的各種工業標準就相差。歐美之間最大的差距是安全、環保和勞工保護等，美國明顯差歐洲一截。例如歐洲嚴禁轉基因食品，在美國卻可以合法使用轉基因食品。歐盟當然可以禁止美國轉基因食品直銷歐盟地區，但如何保障，那些非轉基因家禽吃的卻是轉基因食品?甚至那些家禽都是克隆出來的?歐盟許多國家禁止使用水力壓裂(fracking)方式來開採天然氣或石油，因為這有害於環境。而美國卻普遍使用該技術。美國駐歐盟大使S.Eizenstat就曾埋怨，歐洲定的標準都太高，完全沒有道理的高。「對一個美國家庭『好』的食品，不可能對一個歐洲家庭就成了『不健康』食品。」所以他呼籲，歐洲要降低標準，以便美國產品可以毫無阻攔地進入歐洲市場。但歐洲不可能降低這樣的質量門檻。

　　歐美自由保護區，顯然有利於從事歐美貿易的商家，卻不利於歐洲消費者和歐洲本土企業。如果歐美貿易區形成，即兩大市場合併，無意之中會降低歐洲商品的安全、環保等法律要求，這也是反對者的主要觀點。尤其是，如果現在匆匆簽署雙方的協議TTIP，過後該協議要分別到歐盟28個國家的議會去一一通過。一旦通過後再想修改，事實上幾乎不可能。

　　但建立「經濟北約」畢竟是雙方的共識。儘管現在雙方有差距，但可以想像，在不久的將來會實現這樣的合作。歐美一旦談判成功，則歐洲之外的北約國家也都可能跟進，因為北約國家集中了幾乎全世界最重要的工業國家，政治體系基本相同，經濟水品也相差不大，從而具備了建立共同市場的條件——如果歐洲能夠接受美國，又有什麼理由不能接受其它國家?北約28個國家中，可能就剩下加拿大、冰島、土耳其了。一旦經濟北約形成，將成為世界上最大的經濟與軍事實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