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混血文化的城市精神
上海:混血文化的城市精神
東方明珠
上海是一個年輕的城市,歷史與現實、外來與本土的文化在上海沉澱融合,形成獨具一格的混血文化--海派文化。
上海的歷史其實是古老的,6000多年前成陸,公元前223年.秦滅楚後設會稽郡,治所在蘇州。然而直到十三世紀,上海才由小漁村發展為城鎮。
因此作為城市上海是年輕的,自從160多年前開埠通商以來,上海才逐漸開始了其作為城市發展的歷史。
"上海灘"這個名字,不由讓人生出許多聯想,異域建築風格的外灘,十里洋場的繁華,無邊的閃閃光華,流動的摩登時尚,繁華富麗,大鼻子的老外,熱鬧沸騰的城市,舊上海是文明與野蠻的混血兒,她的文明她曾經的輝煌令人注目,那是不同於北京城皇袍加身的威嚴,亦不同於江南水鄉的婉轉清麗。半殖民的歷史給予上海紛繁複雜的現實,在時間中融合,融合了多國、多民族的文化傳統。
這一切在上海沉澱融合,形成獨具一格的混血文化--海派文化。也正是這混血的文化,孕育了上海獨有的城市精神。
在中國,上海是個西化、充滿異國情調的城市,秉承傳統文化較少,而受西方文化影響較多,除開外灘的萬國建築群,老上海的石庫門就是把西方建築風格融入傳統建築的成功代表,是具有海派特色的近代優秀建築群體,帶有濃厚的東西合璧色彩,是典型的混血文化的產物。在這個前提下探討上海城市精神,就必須從文化發展的脈絡中去探尋。
從外灘,石庫門到新天地
·外灘
外灘建築群於20世紀初至30年代期間建造,其最大價值在於建築風格的"萬國化"。1996年國務院將其列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漫步外灘,呈現在面前的是數十座巍峨的大廈,構成一部風格各異而又渾然一體的古典建築藝術交響詩。北起外白渡橋,南抵金陵東路,在這個僅有三里長的一條弧線上,鱗次櫛比地矗立起52幢各種風格的大廈。
外灘歷史建築群的設計者,絕大多數都是外國洋行和外國建築師。由於他們的影響,上海的建築便不可避免地打上了折衷、復古等風格的烙印,而這一切正體現在外灘風格發展的歷史脈絡中。
可以說,以外灘歷史建築群為代表的西方文化輸入,是上海城市文化轉向的原因和動力,而外灘建築所代表的折衷主義風格,更是暗合了上海灘移民文化、外來文化的特質,融合而孕育了上海的混血文化。而這混血的文化與建築一旦滲入上海本地人的生活,那屬於上海獨特的城市精神亦緊跟著發展起來。
·石庫門
石庫門銀裝素裹
作為時代建築的典範,相對於外灘而言,老上海的石庫門建築群更多地體現了上海混血文化的精神。在這裡,我們不僅能看到源自西方的山花、拱券,還能看到江南傳統民居的空間組織,這是文化混血的產物和結晶,它本身的發展歷程也經歷了不斷改進的過程。
石庫門建築是具有海派特色的近代優秀建築群體。採用具有濃厚江南傳統民居空間,按照西方連排居住的方式進行總體布局,帶有濃厚的中西合璧的色彩,具有混血兒特徵。
東西方兩種完全不相干的風格在上海卻得到了融合。這是上海文化中的一個很重要的傳統,即融合中西的傳統。這與上海開埠以後的自我認同有關係。
·新天地
正如前文所述,老上海的混血精神在那個時代創造了文化融合的成功範例--石庫門。然而隨著時代的發展,石庫門作為居住建築也在走向衰落,不再適應高速發展的城市經濟,面臨著被徹底推倒,從此消逝於歷史的局面。如何在保存城市記憶,延續城市文化脈絡的同時,兼顧城市的發展,避免讓沉重的過去成為城市成長的阻力?
新天給出了一種可能的答案。
新天地佔地上萬平方米,以石庫門為主要建築群,保留了昔日上海老式房屋的磚牆、屋瓦。但每座建築的內容卻是在打造現代人的生活方式。原有的建築語言在這裡被瓦解,上海的新天地不僅成為了國內外遊客在上海的休閑場所,它的成功經營模式也成為中國房地產區域爭相模仿的對象。古老建築在這裡得到了經濟意義上的全新闡釋。
這也就反映了上海文化的底色所在。事實上,石庫門本身也並非純粹的本土建築。
作為一個個案,新天地在得到廣泛稱讚的同時,也遭遇了激烈的批判。批判的焦點在於新天地的行為究竟是保存了文化還是毀滅了文化,是文化行為還是以文化保護為幌子的商業操作。在批評家的眼中,新天地只延續了原有石庫門的外殼,從內在的結構與裝修到內在生活方式,它都與原有石庫門的小市民生活、市井文化有著本質區別。轉自:中國文化網
的確,新天地所代表的並不是小市民的生活,但它在客觀上延續了城市的記憶。隨著社會的發展,原有的生活方式受到衝擊,這是歷史的必然。一味地原樣保持只是美麗的幻想,無論這片石庫門是被推倒還是改造成新天地,它所代表的生活都同樣會終結。學者只看到了石庫門在建築藝術和歷史上的價值,卻忽視了它無法提供給它的居民以良好的現代化生活。也正是由於現實的原因,我們曾有過的生活方式一一打破,石庫門也不會例外,它的生活方式也註定成為歷史。
因此換個角度看,新天地實際上是有意無意地實踐地上海混血文化的內涵。外面上,它延續了的石庫門的特色,本就是混血的產物;而現在新天地的氛圍,也是在東方的外殼下西化的生活。
在中國人眼中,新天地是西化、帶有異國情調的地方,隨處可見的外國人、酒吧和咖啡館的生活,在中國傳統文化的背景下,是一個另類的存在。
在外國人眼中,新天地是一個東方的、帶有異國情調的地方,與歐洲似有相連卻又截然不同的石庫門建築,體現著東方的里弄文化。只不過這種里弄文化在大部分中國人眼中,是不純的傳統。
從中外兩個角度看,得到的是截然相反的結論。這充分體現了新天地在文化上的混血特徵,使得所有人都能在其中發現自己熟知的部分,卻又認為它整體上是個遠離自己文化的異鄉情調。
上海灘的上海人
余秋雨說:"上海人始終是中國近代史開始以來最尷尬的一群"(《上海人》)。其尷尬之一,就是身份不明。什麼人是上海人?或者說,什麼人是最正宗、最地道,亦即最有資格看不起外地人的上海人?誰也說不清。因為認真說來,倘若追根尋源、尋宗問祖,則幾乎大家都是外地人,而真正正宗的上海人,則又是幾乎所有上海人都看不起的"鄉下人"。這實在是一件十分令人尷尬的事。如果說,上海是一個"出身曖昧的混血兒",那麼,上海人便是一群"來歷不明的尷尬人"。
然而,恰恰是這些"來歷不明"的"尷尬人",卻幾乎比其他任何地方的人,都更具有自己的特徵,而且這些特徵還十分鮮明。
的確,上海人和非上海人,幾乎是一眼就可以區分開來的。一個外地人一進上海,立即就會被辨認出來,哪怕他一身的海貨包裝。同樣,幾個上海人到了外地,也會為眾所矚目,哪怕他們穿當地服裝,也不說上海話。當然,其他地方人,也有容易辨認的,比如北京人和廣東人。但北京人幾乎總也改不掉他們說話的那種"京味兒",而廣東人除了一說話就"露餡"外,長相的特徵往往也很明顯。只有上海人,才既不靠長相,也主要不靠口音,而能夠卓然超群地區別於外地人。說得白一點,上海人區別於外地人的,就是他們身上特有的那種"上海味"。這種味道,幾乎所有外地人都能感受得到,敏感的人更是一下就"聞"到了。
顯然,上海人的特徵,是一種文化特徵。或者用文化人類學的術語說,是一種"社區性的文化特徵"。它表現為一整套心照不宣和根深蒂固的生活秩序、內心規範和文化方式,而且這一整套東西是和中國其他地方其他城市大相徑庭甚至格格不入的。事實上,不管人們如何描述上海或上海人的社區特徵,至少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這些特徵十分鮮明,而且與全國其他地區相去甚遠。也就是說,與其他社區相比,上海社區的異質程度很高(另一個異質程度很高的城市是廣州)。唯其如此,上海人才無論走到哪裡都十分地"扎眼",與其他人格格不入,並且到處招人物議。坦率地說,我並不完全贊同對上海人的種種批評。我認為,這些非議和閑話,其實至少有一半左右是出於一種文化上的偏見,而且未見得有多麼準確和高明。說得難聽一點,有的甚至可能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即以一種相對落後的文化觀念去抨擊上海人,或者對上海的先進與文明(比如上海人特有的"經濟理性"、"個體意識"甚至"衛生習慣"等等)"看不慣"或"看不起"。比方說,看不慣上海人的衣冠整潔、處處講究,就不一定有道理;看不起上海人喜歡把賬算得很清,也大可不必。但是,無論外地人對上海人的抨擊和批判有理也好(上海人確有毛病),無理也好(外地人觀念相對落後),上海與全國其他社區之間差異極大,總歸是一個事實。上海固然完全不同於農村(因此上海人特別看不起"鄉下人"),也總體上基本上不同於國內其他城市(上海人所謂"外地人",便主要指國內其他城市人)。這也是上海與北京、廣州的最大區別之一。北京模式是"天下之通則",省會、州府、縣城,無非是縮小了和降格了的北京。它們當然很容易和北京認同,不會格格不入。廣州則介乎北京與香港之間,既可以與北京認同,又可以與香港認同,更何況廣州在嶺南地區,還有那麼多的"小兄弟",何愁不能"呼朋引類"?
上海卻顯得特別孤立。它甚至和它的臨近城市、周邊城市如南京、杭州、蘇州、無錫也"不搭界",儘管上海曾被稱為"小蘇州",而無錫則被稱為"小上海"。但上海固然早已不是蘇州的縮影,無錫也決非上海的贗品。更何況,別的城市或許會仿效上海,上海卻決不會追隨他人。上海就是上海。
上海既然如此地與眾不同,則上海人當然也就有理由同其他地方人劃清界限,並把後者不加區別和一視同仁地都稱之為"外地人"。事實上,外地人如此地喜歡議論上海人,無非說明了兩點,一是上海文化特別,二是上海文化優越。北京優越但不特別,所以不議論北京人;雲南的摩梭人特別但不優越,所以也沒有人議論摩梭人。只有上海,既優越又特別,所以對上海人的議論也就最多。當然,也正是這些優越性和獨異性,使上海人在說到"外地人"時,會發自內心、不由自主甚至不加掩飾地表現出一種優越感。
也許,這便正是讓外地人受不了的地方。人都有自尊心。每個民族有每個民族的自尊,每個地區也有每個地區的自尊;當然也有每個地區相對其他地區的優越性(儘管可能會有點"自以為是")和由此而生的優越感。但是,優越感不等於優越性。比方說,一個陝西的農民也會堅持說他們的文化最優秀,因為他們的油潑辣子夾饃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飯食,秦腔則是"世界戲劇之祖",而信天游又特別好聽等等。但是,恐怕不會有誰認為陝西農村就是最先進和最優秀的社區。要之,優越感是屬於自己的,優越性則必須要別人承認。
上海文化的優越性恰恰是被人承認的。儘管有那麼多外地人同仇敵汽地聲討、譏諷和笑話上海人,但決沒有人敢小看上海,也沒有人會鄙夷上海,更沒有人能夠否定上海。要言之,他們往往是肯定(儘管並不一定喜歡)上海,否定上海人。但上海人是上海文化的創造者和承載者,沒有上海人,哪來的上海文化?所以,上海人對外地人的譏諷和笑話根本就無所謂,當然也無意反駁。你們要譏諷就譏諷,要笑話就笑話,要聲討就聲討吧!"阿拉上海人"就是這種活法,"關儂啥事體"?況且,你們說完了,笑完了,還得到南京路上來買東西。
上海人如此自信,不是沒有道理的。我們知道,真正的自信心只能來源於優越性。沒有優越性做背景,自信就不過是自大;而區別自信與自大的一個標誌,就是看他敢不敢自己"揭短"。沒有自信心的人是不敢自己揭短的。他只會喋喋不休地擺顯自己或自己那裡如何如何好,一切一切都是天下第一、無與倫比。其實,他越是說得多,就越是沒有自信心。因為他必須靠這種不斷地擺顯來給自己打氣。再說,這種深怕別人不知道自己或自己那裡有多好的心態,豈非恰好證明了自己和自己那裡的"好",並不怎麼靠得住,別人信不過,自己也底氣不足?否則,沒完沒了地說它幹什麼!
上海人就不這麼說。
當然,上海人當中也有在外地和外地人面前大吹法螺者。但對上海文化多少有些了解的人一眼就能看出,那多半是"下只角"的小市民。他們平常在上海不大擺得起譜,便只好到外地人那裡去找平衡。真正具有自信心的上海人並不這樣做,至少他們的優越感並不需要通過吹噓來顯示。相反,他們還會經常私下地或公開地對上海表示不滿。上海曾經深入持久地展開關於上海文化的討論,就是一個很好的證明。在那場討論中,向來愛面子的上海人,居然紛紛投書撰稿,曆數上海和上海人的種種不是,在上海的報刊上讓上海人的種種醜陋紛紛亮相,揭露得淋漓盡致,而從學者到市民也都踴躍參加議論和批判(當然也有認為上海人可愛者)。顯然,這種討論,在別的地方就不大開展得起來,比如在廈門就開展不了(廈門人懶得參加),在北京似乎也不大行(北京人不以為然),然而在上海,卻討論得轟轟烈烈。
上海人自己都敢揭自己的短,當然也不怕別人說三道四。上海人看了也許會有不同意見,但沒有人認為不該發表,更沒有人像當年揚州人對付我的同宗前輩易君左那樣,要和我對簿公堂。這無疑是一種有自信心的表現。那些沒有自信心的人,是不敢讓"醜媳婦"公開亮相的,也是容不得別人提一點點意見的。看來,除自稱"大上海"這一點較北京為"掉價"外,上海人從總體上看,應該說顯然是自信心十足。
的確,上海人對自己社區的優越性,似乎確信無疑。 除在北京人面前略顯底氣不足外,上海人對自己社區文化的優越性,幾乎從未產生過懷疑。一個可以證明這一點的眾所周知的事實是,上海人無論走到哪裡,都會充滿自信地把上海文化傳播到哪裡,而且往往能夠成功。
建國以來,由於種種原因(支援邊疆、支援三線、上山下鄉等),上海人大批地走出了上海,來到北大荒、雲貴川、新疆、內蒙,撒遍九百六十萬平方公里的土地。他們在當地人那裡引起的,首先是新奇感,然後是羨慕和模仿。儘管他們當中不少人,是帶著"自我改造"的任務去那裡的,但他們在改造自己的同時,也在悄悄地改造著那裡,在普及小褲腳、茄克衫和奶油蛋糕的同時,也在普及著上海文化。改造的結果也是眾所周知的:上海人還是上海人,而一個個邊題小鎮、內陸山城、鄉村社區卻變成了"小上海"。無疑,這不是因為某幾個上海人特別能幹,而是上海文化的特質所致。上海文化這種特別能夠同化、消解異質文化的特質和功能,幾乎像遺傳基因一樣存在於每個上海人的身上,使他們甚至能夠"人自為戰,村自為戰"。結果自然是總有收穫:如果有足夠多的上海人,他們就能把他們所在的地方改造成"小上海"。如果人數不夠,則至少能把自己身邊的人(比如非上海籍的配偶)改造成半個上海人。比如,在雲南、新疆、黑龍江軍墾農場,無論是其他城市的知青,還是農場的老職工及其子弟,只要和上海知青結了婚,用不了多久,都會裡里外外變得像個上海人,除了他們的口音以外。上海人(尤其是上海姑娘)就是有這種本事:如果上帝不能給他(她)一個上海人做配偶,他(她)就會自己創造一個。似乎可以這麼說,上海文化很像某些科幻影片中的外星生命體,碰到什麼,就把什麼變得和自己一樣。我們還可以這麼說,北京文化的特點是有凝聚力,上海文化的特點則是有擴散力。北京的能耐是能把全國各地人吸引到北京,在北京把他們同化為北京人;上海的能耐則是能把上海文化輻射出去,在外地把外地人改造為上海人。
顯然,這種同化、消解異質文化的特質和功能,是屬於上海社區的。
上海社區的一個重要特徵,就是上海人與非上海人之間的區別和差異,要遠遠大於上海人與上海人之間在身份、地位、職業和教養等等方面的區別和差異。在北京或其他城市,你多半可以很容易地大體上看出一個人是什麼身份,幹什麼的,或處於什麼階層,而在南京路上,你首先分辨出的,則是上海人和外地人。至於上海人,除了身著制服者外,你就很難再看出什麼名堂來他們幾乎都一樣地皮膚白皙、衣冠整潔、坐站得體、彬彬有禮,甚至連先前的人力車夫,也能說幾句英語(儘管是"洋涇浜的)。總之,他們都有明顯區別於外地人的某些特徵,即僅僅屬於上海社區的特徵,當然都"一樣咯統統阿拉上海人"。
可見,"上海人"這個概念,已經涵蓋和壓倒了身份、地位、職業的差異和區別,社區的認同比階級的認同更為重要。因為上海文化強大的同化力已經差不多把那些差異都消解結果,在外地人眼裡,上海就似乎沒有好人和壞人、窮人和富人、大人物和小人物、土包子和洋鬼子,而只有一種人--上海人。
爵士:一種生活態度
在上海,不知有多少搖滾酒吧倒閉,但爵士酒吧依然存在,並或多或少延續著那些白領階層的驕傲,你也許沒權利評判這些人身上有點恣意的世故和雅俗相間的品位。可能從局外人看來,這樣的文化是被鍍了一層金的,但它還是在樂迷那裡生生不息。
從百樂門到和平飯店,從外灘到新天地,從淮海路到衡山路,爵士樂在70餘年的時間裡早已超越於音樂形式之外,與上海的呼吸完美契合,成為一種生活態度。
·百樂門:歌舞昇平
70多年前,商人顧聯承出資70萬兩白銀在靜安寺營建ParamountHall,並以諧音取名"百樂門"。這幢6層樓高的美式建築在當時可謂出盡了風頭,其建築樣式是上個世紀30年代國際流行的artdeco(阿黛可),時髦新潮,和國際飯店、大光明電影院以及南京路上的四大百貨公司一起,成了東方巴黎---上海繁華的標誌。在它之後,仙樂斯、維也納等各式娛樂場所陸續建成,上海人特別是上流社會的人,日落之後才開始了一天真正的歡娛。那個年代,去百樂門跳舞是上流社會的時尚,它那斑斕的色彩和誘人的氣息,每夜都牽扯著無數人的心。浩大的夜色蒼穹中,上海的子夜閃閃發亮,夜生活的中心就在那巨大的燈火電焰處。明快的節拍、激情的旋律,上百個樂隊的音樂聲交織成一片,羅衣輕裙曳步而舞,身體搖擺,那就是歡樂,那就是生活。一切都是那樣的無拘無束,快樂,杜松子酒,爵士樂,舞到high的極致,舞到筋疲力盡,舞到天旋地轉。 ·傑米·金:兼容並蓄
傑米·金
也正是在百樂門,誕生了中國第一支華人爵士樂隊---傑米·金樂隊。當時的"百樂門"早已是中外聞名的豪華場所,而聘用外國洋樂隊,也成為一種地位的象徵,但傑米·金樂隊卻是地道的中國樂隊。領隊傑米·金是地道的中國人,外國名字不過是一個洋標籤。當然,與由黑人布魯斯和歐洲音樂交融而生的爵士樂相比,那些音樂不過是摻雜了爵士元素的舞曲。由鋼琴、單簧管、薩克斯、小號、長號、低音提琴、鼓、沙槌、打擊樂奏出的音樂,實質上,它們只是舞曲。但這並不妨礙上海對於一切外來美妙事物的吸納與兼容,傑米·金大膽地將中國民歌元素引入樂隊演奏的樂曲中,作曲家陳歌辛創作出《夜上海》、《玫瑰玫瑰我愛你》、《香格里拉》、《夜來香》,白光、李麗華、韓菁菁等一代歌后誕生。整個上海在與國際化同步的"搖擺"(Swing)脈搏加上江浙市井巷坊流傳的爽朗小調中,在到處閃爍的霓虹燈映照下,既多情又嫵媚,既憂怨又快慰,顯得分外的艷麗迷人和風情萬種。 ·以後的日子:爵士蔓延
隨之而來的1980年代,爵士開始作為一種文化真正在這個城市蔓延。如饑似渴的人們,拚命收集他們視野里與爵士有關的一切信息:磁帶、書籍、電影、電台廣播……而在百樂門之類的場所逐漸黯淡的同時,一條又一條的街道帶著些許傳承的味道崛起。從衡山路的福爐(FullHouse)酒吧、東湖路7號大公館、淮海路一代音樂餐廳,直到新天地、茂名路、復興路,在每一次的搖擺(Swing)和即興(PlayByEar)中,燃燒著上海每個夜晚。大量的外國樂手,數目龐大的外國聽眾,有著海外生活經歷的藝術分子,或是藝術院校的學生,分布在各個年齡層次的音樂愛好者,甚至只愛夜生活的"時髦動物",酒吧們有了存在的理由,也逐漸成為許多上海人日常生活的一個環節。
他們中的許多人或許並非為了酒吧里的爵士音樂而去,但在一天即將結束的時候,沒有音樂,就宛如沒上甜點的晚餐。當低回的爵士樂在不知不覺中響起,把窗外斑斕璀璨的燈火以及喧囂的一切拋在腦後,讓身體深深地貼近沙發,感受自己隨著沙發的弧度陷下去,陷下去,陷入一片寧靜之湖。不必苛刻地要一杯紅酒或是威士忌,哪怕一點啤酒,只需要一點酒精,整個人便會深深地陷在這樣的情調中,享受時間一分一秒在身邊滑過的力量。
滿街的黃包車早已被高架橋上的寶馬賓士代替,百樂門裡曾經的紅曲也開始泛黃,然而爵士,或者說這種生活方式,卻成了上海的一種理所當然,因為爵士的傷感則正是上海城市特性使然,張揚後的微乏,轉而在深夜裡變成靜默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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