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詩人林茶居
【按:沒找到林茶居為我寫的理論文章,倒找到我為他寫的隨筆,真是意外的收穫。本文刊登於《文論報》2000年12月1日,責編:劉向東。——安】
「大海的兩個側面」
——記青年詩人林茶居
安琪
2000年8月號的《作家》雜誌以整整七個頁碼的篇幅推出由漳州六位青年詩人組成的「福建先鋒詩歌小輯」,內收有著名詩評家陳仲義老師的《語詞的歡宴》一文。陳老師如此評價林茶居:「他的詩不斷帶上詩論化傾向,或者也可以叫詩性的理念言說。」事實上,在當代詩界,林茶居恰好就是以詩歌和理論的雙面出擊著稱的。
1969年出生的林茶居,秉承東山海島澎湃的激情和藍色的憂鬱,似乎天生就具有創作的衝動和意志。林茶居的經歷並不如同齡人那樣一帆風順。他1985年高中畢業後當上代課教師,期間因了不放棄閱讀和繼續求學的慾望,終於在1991年8月考上龍溪師範。就是在這所學校,林茶居接受了系統的文學理論教育和文學創作實踐,並遇到詩人道輝「新的詞和句子,新的勞動方法」的觸發而明確詩寫方向。他開始嘗試用超現實主義處理世界和人性的方式鍛煉身上的詩性。同時,泰戈爾、惠特曼也提供給他相應的潛在水分。這是林茶居大規模創作的時期,也是他開始嶄露頭角的時期。他的詩作陸續在《詩神》《詩歌報》《詩刊》《福建文學》等發表。與漳州先鋒詩群重視對語言的挖掘和再造一致,林茶居的詩歌語言極其豐饒和生動,有時不免又有著一種詭異莫測的奧妙。同時,林茶居寫作上的另一潛能——理論,也在不知不覺間顯露出來。他的詩開始出現了具有個我色彩的精神意象和思想元素。1996年至1997年,林茶居進入重要而又關鍵的閱讀和向內寫作的高度濃縮和深度磨合時期,出手了一批「衝破凝固,引動清朗氣流」的詩論,發表於《文學報》《文論報》等,引起了四個界注目,被老一輩詩論家定位為「晚生代批評家中有清醒表現的人。」這時候,林茶居已經畢業分配回家鄉教書。
生活的全方位介入並未使林茶居感到無所適從,對他,世界從來就是語言和行動的同一體。在教育界,林茶居把自己組織文字的才能盡情的發揮到工作上。如同他既能一手操持詩歌創作又能一手進行理論思辨一樣,林茶居同時承攬了編輯學生作文通訊、電視解說詞、相關發言材料等方方面面的工作並獲得大家的好評。我想,這就叫做「責任感」。林茶居珍視日常生活中的普遍存在,並在每一個具體語境中開闢新的意義疆域的做法彷彿春天伸出的一隻手,靜靜地整理著大海。
詩歌寫作更多地意味著對知識、當下、夢想的打開。關注萬物背後隱藏的神秘並逐步建立自己的認識方式,對每一顆高貴心靈而言都是重要的。林茶居指出,每一個寫作者都不會認為他的寫作不是在為漢語空間的充分敞亮積蓄意義能源。請注意他的「意義」二字。我覺得林茶居有別於其他詩寫者的「意義」也在這裡。他特別關注意義。於是,他的詩中不斷地有這樣的詩句令人深思:「讓我想到通過這個詞聆聽世界的聲音」「歡樂如同鐘聲,站立起來/哦,是我在這個廣闊的課堂里學會描寫」「從一個個小敘事左起,培養精神與青春的潔癖」——林茶居的詩句有著強力轟鳴的跡象。在這個精神不斷被呼籲需要重建的時代,林茶居牢記精神的莊嚴,「幻想用上一遍以上的黎明」,向著陽光緩緩展開。
距離1993年我與林茶居第一次見面已有7年時光,我們看著大海的波浪不斷經歷著從動詞到名詞,又從名詞到動詞的過程,而內心對詩的堅持卻永遠總是動詞,那種接近落淚的熱愛無疑是幼獸努力地掙扎著成長的喜悅。林茶居如此寫道:「而一個動詞就是一個活力啊,分散給人群中缺氧的時光。」彷彿童年所看見的未來的蝴蝶棲落在面前,我們汲取它的翅膀悄悄地愛戴和復活。
今天,作為林茶居近十年心血的集結,詩集《大海的兩個側面》已由中國文聯出版社出版。這一方面體現了他回報賴以生存的大海的熱情,另一方面也是林茶居對大海這一詩歌母體所象徵的生命之源、彼岸的依據、話語場——的重新命名與超越。誠如林茶居在後記中所寫的「大海的兩個側面也許意味著人性與詩性的一種巧合——並作為一種暗中的力,暗示給我的一個廣闊——的世界。」
此刻,當我完成這篇文章,我彷彿也在同時體驗到了林茶居詩句中的歌唱:「這些來自大地的聲音/使我深深地愛上了生命和書房。」
2000年,漳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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