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子誠:當代詩歌的「邊緣化」問題

   一

   詩歌「邊緣化」自然不是什麼新鮮話題,自上世紀90年代開始,這個判斷就已經被廣泛接受,成為對90年代以來中國大陸詩歌的沒有多少爭議的描述。在這一概念的普遍運用中,80年代被設定為當代詩歌的「黃金時代」,而「邊緣化」進程則起始於80年代末。在批評家的敘述中,詩歌「邊緣化」主要涉及詩歌的處境,即詩歌在社會文化空間的位置問題。減縮、下降、滑落等,是使用頻率頗高的、用來說明「邊緣化」徵象的一組富動態特徵的語詞。「滑落」首先是指詩歌讀者大量流失,詩歌寫作、流通日益走上「圈子化」的傾向。作為可替換的另一相當普遍的說法,是「寫詩的人比讀詩的多」。因此,詩歌有時候也被稱為「為生產者而生產的產品」①。對這個現象的進一步說明,是詩歌失去廣泛感召力和影響力。一個相當誇張的說法是,詩歌不僅被「公眾」所遺忘,而且也被文學界所忽略。空間位置的這種偏離「中心」的滑落,也表現在「文類」關係上。不要說相對於流行文化,即使在「嚴肅文學」的範圍內,其地位也今非昔比。雖然總的來說,90年代文學的地位都在下降,不過,由於小說等本身的「通俗化」特徵,遭遇的這種滑落震蕩,比起詩歌來相對要小許多。20世紀中國的現代文學,小說自然佔據主導地位,但詩歌在許多時候也有相當的重要性。到了20世紀末,情況發生明顯變化,衡量文學成就所依據的成果,有幾乎全部由小說承擔的趨勢,詩歌變得可有可無。在當前大學的文學教育中,當代詩歌逐漸成為點綴;專治當代文學的教授,有的對80年代以來詩歌的了解,僅限於「朦朧詩」外加80年代有限的幾個詩人,對於90年代的情況則幾乎一無所知。

   對詩歌「邊緣化」的分析,也探及詩人的處境。詩歌地位的滑落與詩人身份、形象的曖昧不明,是同一事情的不同方面。詩人的定位和相應的寫作問題,變得複雜起來。從淺表但並非不重要的層面,也就是作為謀生手段的「職業」方面看,「專業詩人」很快會從我們的詞典里消失。在90年代,僅靠寫詩難以維持正常生計。詩集出版的艱難,詩作稿酬的微薄人所共知②。但是詩人就紛紛「餓死」了嗎?那也未必,他們也不都窮愁潦倒。「詩人兼職」(以寫詩為主業)和「兼職詩人」(以寫詩為副業)成為普遍現象:詩人同時又是政府官員、教授、商人、企業家、公司職員、報刊編輯……這種事實當然不是什麼「新事物」。習佛學禪,在街頭擺書攤默坐如一入定老僧的詩人③,會被稱奇而增添詩作的分量。但是,既在官場、商場為獲取最大利潤博弈,同時也在燈下歌唱純潔愛情——許多人還是沒有具備將這種不同「身份」、「面孔」加以協調、綜合的能力。但「職業」只是一個方面,困難之處是在新的語境中,詩人應扮演(和人們要他們扮演)何種「文化」角色。在80年代,「由於時間差——意識形態解體和商業化浪潮到來前的空白」,「詩人戴錯了面具:救世主、鬥士、牧師、歌星」④。「戴錯」這個說法也許值得討論,但是可以確定的是,這種種「面具」已大多自動或被迫摘下(雖然它們的「魅影」並沒有消失)。在這種情況下,詩人該換上什麼「面具」,不僅他們中一些人心裡無數,批評家、社會公眾也不大弄得明白。他們仍是「鬥士」嗎?有的人會覺得這是虛妄;語詞鍛造者嗎?另一些人會覺得這是喪失社會責任感;自娛兼娛人的歌手嗎?更多人肯定斥責為墮落。詩人(如果是真的詩人)本來在思維、想像方式上就有些「超常」,有的行為且有點「怪異」。這些,如果有了文化傳統、神聖使命、浪漫情調的支持,往往成為美談。一旦這種種支持撤去,那種真(或假冒的)「超常」,就可能成為令旁觀者側目的怪誕,甚至瘋癲。因此,有一位詩人說,「寫詩寫久了總被人斜眼,後來開始寫散文似乎才得到寬恕」⑤。

   詩歌地位的滑落,在90年代引發對新詩的新一輪的「認同危機」。這也是「邊緣化」的另一徵象。詩歌風光無限的80年代自然不會出現這樣的「危機」論,即使有人提出也不會得到理睬。談論新詩的「危機」(或「死亡」)當然也不是新鮮事,多少年就會來一次,也可以說是一種「陳詞濫調」了吧。新一輪的「危機」論,是以「全球化」視境來提出論據的:百年新詩為什麼沒有出現「國際公認」的大詩人和經典作品?「國際公認」繼「輝煌古典詩歌」之後,在「世紀末」成為摧毀新詩自信心的另一有效手段。稍具悖謬意味的是,據說「新文學」已經「終結」,但頑強質疑為「新文學」開道的「新詩」合法性仍在繼續。相信即使是那些殫精竭慮的新詩辯護者也不會反對檢討新詩的問題、闕失。問題是這種反省,在許多時候都以歷史的「後設」的方式,來「徹底」動搖新詩發生、存在的根基。1958年的新詩發展道路論爭的主導意向就是這樣;90年代的質疑,也具有相似的邏輯。

   二

   可以發現,近年來對於詩歌「邊緣化」的分析,存在著兩個支撐點。一是現象描述與價值評價的重疊、交錯,即它不僅是有關現象的說明,而且在不少論者那裡,是詮釋性的批評概念。另一個是「80年代」被設定為事實觀察、評價的基礎。從前一個方面說,在不少論述中,「邊緣化」不僅用來廓清詩歌空間位置移動、變化的軌跡,而且蘊含著對詩歌事實(詩人和作品)的評價,因而,「邊緣化」也意味著詩歌水準、質量的下降,詩壇出現衰敗、空疏的現象。至於「80年代」作為觀察、闡釋的基點,這個基點發揮的是參照物、構造材料、評價尺度等多種功能。

   值得討論的問題是,「80年代」在多大程度,在什麼意義上,可以作為評述90年代以來詩歌的基點?為什麼對90年代以來的詩歌「敗象」的指責,是以與「80年代」比照作為前提的?80年代自然對當代詩歌十分重要,相信不少經歷或未經歷的後繼者對它都會存有感念之心。在打開詩人、讀者被束縛、禁錮的感受性上,在釋放詩歌創造的能量上,80年代起到重要作用;那個時代獲取的感受、經驗,也仍是寶貴的財富。但是,以「朦朧詩」(一些詩人、批評家強烈反對這個概念,認為應該是「今天詩群」)為核心的「80年代」詩歌經驗,有被「窄化」,同時也被「固化」的情況發生。「窄化」指經驗的排他的性質,而「固化」則意味著與特定條件的脫離。詩歌史良性的「經典化」運動,應該是既能提供可信的「標準」,也有助於容納、開放(而不是封閉)後來的經驗。在有關90年代詩歌「邊緣化」的論述中,「朦朧詩」(或「今天詩群」)的經驗、「遺產」,既有繼承、轉化不夠的情況,也有被抽離語境加以固化、成為僵硬標尺並轉而用來貶抑後來的探索成果的問題。其實,80年代的詩歌,對詩歌創造可能性的開發還是有限的,詩與「時代」、與個體生活關係的建立,現代漢語詩意能力的發掘等,這裡面的複雜方面和呈現的多種可能,後來才得以逐漸展開。確立一種對「新時期」以來的詩歌現象進行描述的批評框架,80年代以後所進行的探索,所產生的新的經驗,也應該接納其中。

   宇文所安的一篇文章中,在摘引北島詩《雨夜》⑥的某些段落之前有這樣的話:「避免寫出下面這樣的詩句,大概是一個詩人需要學習的最重要的事情」。作為一位遠隔重洋、有著不同的文化、政治處境的美國學者,對某一作品的感受和中國讀者的感受不同,完全可以想到。不過,即使是中國讀者,對這些作品產生的反應也不會一成不變。宇文所安稱讚了「朦朧詩」一代詩人使用、組合意象比起「前輩詩人」的大膽,說他們在詩題選擇和情感表現等方面所做的革新,對西方讀者而言可能不覺得有多大膽,「可在中國文學保守主義的語境里」,他們所引起的振奮,「應該不亞於詩歌中的現代主義在19世紀末20世紀初帶給西方讀者的興奮」。因此他說,「大膽是一種相對的品質」⑦。「相對」基於它存在的特定環境和產生的具體條件。我們所說的不將80年代詩歌經驗「固化」,就是指避免脫離詩歌文化語境抽象談論,也指將這種已被抽象的經驗重新「語境化」。「語境化」是一種重視歷史時間的「限定」,是不將經驗轉化為不為時空所制約的教條⑧;這恰恰是激活了經驗所具有的生命力,一種能夠與其他的經驗對話、容納另外的經驗的能力。

   三

   在對90年代詩歌「邊緣化」的討論中,另一種思路是將其放置在20世紀中國新詩整體的歷史脈絡中觀察⑨。奚密認為,新詩(她使用了「現代漢詩」的概念)的「邊緣化」在其出現之時就已發生,一開始就處於「兩個世界」的邊緣,「一是迅速轉化中的傳統社會,一是日趨以大眾傳播和消費主義為主導的現代社會」。因此,「邊緣化」不是某一階段的現象和歷史過程中的特例,而是「一個現代現象」,是必然的產物和演化過程,也是「現代漢詩」的「現代本質」,它的「美學和哲學特徵」。在這樣的意義上,奚密有時候也使用了「邊緣性」的說法。的確,在中國的「傳統社會」中,詩歌曾經享有優越的地位。它是政治權力擢升的階梯,也是上層人際交往的精緻形式。但在新詩發生時,這個「傳統社會」已經解體,詩歌原有的至尊地位和政治文化功能,都已失去。可是,在現代社會中,詩歌又不能和大眾傳媒競爭以吸引廣大消費群體,因此,現代詩歌眼看著它被推到「新世界」的邊緣而無能為力。從新詩的這一歷史脈絡上看,發生在90年代的「邊緣化」現象其實是這一歷史過程的延續;它所引發的諸多問題、矛盾,可以從新詩歷史中發現其來龍去脈。

   不過,奚密的描述顯然存在一些問題,她自己也意識到這一點。無論是從新詩的「現代本質」方面,還是從它在社會文化空間的位置方面,「邊緣性」的概括並不能完全切合事實,中國新詩歷史也存在連貫的、強大的靠攏、進入「中心」的潮流。且不說「五四」期間新詩的倡議、推動者,在展開他們的工作的時候就預設了新詩在文化革命、社會革命中的重要地位,而且,從20年代後期開始,詩人、理論家、政治人物等都在積極尋求詩歌參與社會運動、文化運動的途徑、方式。如在批評詩歌唯美主義的「象牙塔」傾向,批判詩人對「現實」逃避的同時,提倡詩歌平民化、大眾化,探索詩歌民族形式,推動「詩歌下鄉」、「詩歌入伍」,發起街頭詩、朗誦詩、新民歌運動,創造「政治抒情詩」的體式等等。以至台灣的「鄉土文學」運動的展開,也都是這種努力的表現。不用說上世紀50-70年代的「大躍進民歌運動」和「政治抒情詩」潮流,即是「天安門詩歌」,也是詩直接介入社會政治的事件。至於80年代初的「朦朧詩」,其話語形態雖然表現了疏離「中心話語」的邊緣性,但從另一角度看,詩歌本身是當時社會運動的重要構成,它並沒有被「邊緣化」(這也是為什麼它後來成為甜蜜追憶之源)。對於這種種的非邊緣化現象,奚密等給出的解釋是,「20-40年代『革命文學』的旗幟可視為對詩邊緣化現象的一種否定性反應」⑩。她暗示的是,這種不滿邊緣位置、強烈要求回歸中心的反應,應放置在需要檢討的位置上;這種對於「邊緣化」的「反動」,是損害了詩歌的獨立,損害了與「中心話語」的必要距離的維護,縮小了在實驗中摸索詩歌自身法則的空間。

   這一描述和評價,當然是建立在對於「純詩」和有關詩的「獨立性」信仰的基礎上的。但是,如果考慮到中國20世紀的歷史、社會情況,考慮到新詩所屬的「新文學」那種強烈的社會性特徵,以及並非可以全部當作負面現象的「介入」品質,那麼,以「邊緣」這一詮釋、批評觀念對新詩歷史的描述,可以改換另一方式。也許可以認為,新詩歷史,就是維護「邊緣」地位與走離邊緣地位而進入「中心」的兩種詩學主張、詩歌潮流交錯、變換、衝突、協商的歷史。對不同走向的詩學主張和實踐,並非可以不問具體情況作絕對化的價值判斷,它們具體的詩學成就和存在的問題,也需要分別予以細緻的分析。自然,由於「介入」的詩學和詩歌實踐在大多數時間裡佔據主流地位,因此,維護「邊緣」地位的詩歌的文化價值、詩歌能力的開發,在20世紀顯然很不充分;它們也容易被加上「逃避現實」、「技巧主義」等帽子之後受到攻擊。因為這些批評往往以社會良心等道德姿態加以支持,就更有力地瓦解了被批評者的可憐的自我辯護能力。

   四

   在90年代以來的市場經濟、消費主義的時代,詩歌進入文化「中心」的條件已不再具備,「邊緣化」的壓力和產生的失落感,比任何時代都濃重和刻骨銘心(11)。因此,作為新詩歷史的一種「慣性」運動,出現了種種脫離「邊緣」、尋找靠攏「中心」的意願和「對策」。對策之一是,重新呼喚詩對社會生活的介入,對批判、改造社會功能的承擔,呼喊那種「直線運行」的抒情模式,企望重振詩人的文化「鬥士」意識。與此並行的是,批判90年代的那種所謂「嚴重脫離現實」、「背叛底層利益」的病症。這種要求不能說沒有一點根據,但卻忽略了新的時代的複雜特徵和這個時代的詩歌問題。「詩是一種行動的語言,一種改造社會的工具,還是個人與社會的一種對話,一種思維與想像的言說?詩人是社會英雄、文化鬥士,甚或先知和預言家,還是一個像羅蘭·巴爾特說的既非信仰的騎士又非超人,只能在寄寓權勢的語言中遊戲的凡夫俗子?寫詩是根據『社會訂貨』的需要,還是表達內心的感動與領悟,出於交流和分享的願望?」應該是「以『社會』、『現實』、『讀者』的名義來規範詩歌,還是以詩歌來包容社會和現實,以『詩的方式』來展開語言實踐和文化想像」(12)?

   為了解決「詩歌」被冷落、讀者流失的困境,詩歌的「通俗化」、「平民化」的命題再次提出,期望虛擬的「大眾」的參與,爭取被影視、流行歌曲所控制者的部分眼光,改變詩歌高高在上、晦澀難懂的不良形象。在實踐中,詩歌的門檻也確實大大降低。但「大眾」其實並不領情。出乎詩人意料的是,深奧、晦澀的詩,與通俗易懂、幾乎人人可以參與的詩,同樣是拒絕、嘲笑的對象。詩人不要存有太多虛妄的期待。讀難懂的詩與讀通俗的詩,其實都是同樣的人。大白話的「口水詩」的出現,反倒是置詩歌存在的理由、價值於可疑之地。

   為了解決詩歌「邊緣化」的問題,另一個重要的應對是擴大詩歌傳播、流通的手段,特別是利用「多媒體」的手段。這當然是有益的工作,是值得肯定的努力,也已經取得一定成效。舞台演出,由專業演員擔綱,通過電視轉播的詩歌朗誦會,詩人對自己作品的朗誦會,各地大大小小的詩歌節,各種詩歌聯誼會、詩會、酒會,各種詩歌評獎活動,發布各種詩歌排行榜等等,都是這種努力的各種樣式,形成在詩歌「邊緣化」中的異乎尋常的「詩歌熱」景象(13)。詩歌由此擴大它的影響,一些讀者(觀眾)也似乎由此「親近」了詩歌。但是問題也仍然有它的另一面。有的熱鬧喧嘩的詩歌活動,「只能被稱為一幕幕熱鬧的『詩歌嘉年華』。不僅暗中取悅『嘉年華』的主辦者與觀賞者,也同時取悅並深深滿足著其自身的懷舊需求」;「除了酒精衡量的詩人真性情之外,探討詩歌和展示詩歌都成了走過場」(14)。詩歌也需要「流行」,但詩歌與「流行文化」是否需要界限?這是近年「詩歌熱」提出的問題。

   詩歌「邊緣化」並不意味著詩歌不再必要,也「並非『可能性已經被耗盡了』,而是被轉化了」(15)。因此,「邊緣是語言藝術,也是一種意識形態策略」(16)。它意味著與「中心話語」(政治的、流行文化的)的必要距離,探索人的生存的一切方面,包括提供新的感受性,從人的精神處境出發,發揮詩歌的難以替代的文化批判價值。也正因為如此,「邊緣」並不完全是有關詩歌地位的負面判斷。對於認識這個時代的問題,以及這個時代的詩歌問題的詩人來說,「邊緣」是需要身心(包括語言)的「抵抗」才能實現的位置,是有成效的詩歌實踐的出發點。

   注釋:

   ①參見柯雷《何種中華性,又發生在誰的邊緣?》,載《新詩評論》2006年第1輯,北京大學出版社2006年版。

   ②例子之一是,筆者和程光煒編選的詩歌選集,出版社付給詩人的稿酬是每行一元。

   ③詩人周夢蝶1962年習佛學禪,在台北武昌街頭擺攤默坐,專賣冷僻的詩集、哲學書籍。

   ④北島:《失敗之書》,汕頭大學出版社2004年版,第168頁。

   ⑤北島:《失敗之書·自序》。

   ⑥「假如明天早上/槍口和血淋淋的太陽/讓我交出青春、自由和筆/我也決不會交出這個夜晚/……」

   ⑦宇文所安:《什麼是世界詩歌?》,載《新詩評論》2006年第1輯。

   ⑧宇文所安指出,對北島等詩人在80年代的大膽革新,以及他們的詩作產生的「振奮」的反應,應該放在特定語境中看待,但他在談及西方詩歌和中國古典詩歌的時候,卻認為存在著一種能脫離具體時空的「品質」。因此,他說,「大膽引起的興奮當然不會持久……煙霧散盡之後,常常看到真正的詩」。事實上,煙霧「散盡」之後,也還是會有近似或不同的煙霧環繞。

   ⑨奚密的論述,參見她的《從邊緣出發》一書的第一章「從邊緣出發:論現代漢詩的現代性」,廣東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

   ⑩(16)奚密:《從邊緣出發》,第23頁,第53頁。

   (11)對這個時間中國大陸的詩歌狀況,王光明使用了這樣的感受性描述:「燈光暗轉,垂幕放下,劇情已新……許多東西一夜之間從悲劇變成了喜劇」,「詩歌似乎真地走入了黃昏與黑夜」(《現代漢詩的百年演變》,河北人民出版社2003年版,第607-610頁)。

   (12)(15)王光明:《現代漢詩的百年演變》,第612-613頁,第611頁。

   (13)據統計,在2005年,各種詩歌節、詩歌朗誦會、聯歡會、詩歌評獎等活動,全國有將近60回之多(參見周瓚《2005年中國大陸詩界回顧》,載《新詩評論》2006年第1輯)。

   (14)徐敬亞、陳東東的話,轉引自周瓚《2005年中國大陸詩界回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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