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左手哲學右手科學
讓哲學家和科學家攜手並肩,探索幸福的大道會不會更光明一些?
譯者:嬰寧 原文作者:原文鏈接:http://opinionator.blogs.nytimes.com/2011/08/31/happiness-philosophy-and-science/
蓋瑞·根廷:Stone 專欄作家,聖母大學哲學教授,以批判性思維分析事件見長。
哲學是一切學科之本源,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亞里士多德除了是哲學家,還是一位天文學家、物理學家、生物學家、心理學家以及政治學家。當哲學的眾多分支學科都在精密實驗中找到了自己的研究方法,它們就逐漸脫離哲學獨立門戶。而哲學越來越成了一個掛名科學,不以嚴謹的實驗為基礎,只憑藉常識經驗和概念分析得到結論。
但近些年來,科學——特別是心理學和社會科學——都開始回歸本源,數據和假想雙管齊下,後者事實上則仰賴了哲學式的抽象標準思維。最能證明這一回歸的要數新心理學關於幸福的理論,比如愛德華·迪納爾所作的基礎性研究就很有代表性。
這個學科仍然以龐大的數據作為實驗基礎,也藉此表明幸福與人類基因、社會、經濟和個人因素之間有所關聯(或毫不相干)。有些結論當然是老生常談:比如說,財富、美貌和快樂對幸福的影響都微乎其微。但也有一些驚人的言論:身患重症並不會減損幸福感;從長期來看,婚姻不是影響幸福與否的主要因素。
這項新研究帶來希望,也引來質疑。索尼婭·柳博米爾斯基等心理學家依此創造出了一種新的勵志書題材,據說打算顛覆傳統的感性分析和勵志故事的激勵模式,代之以有關增進幸福感的科學研究。而與此同時,方法論研究者們卻針鋒相對,例如,他們質疑人們對自己幸福度的評估,以及試圖對像幸福這樣一個如此不可捉摸之物進行的客觀甚至量化研究的努力。
但最尖銳的聲音指向了幸福的意義和價值。研究者們指出:當我們問一個人他是否幸福的時候,如果我們不清楚他對「幸福」的理解是什麼,那我們得到的答案就毫無用處。有人覺得幸福就是「最近沒什麼讓我感到痛苦的事」,另一個人會認為「我的生活一團糟但我能搞定它」也算是幸福,還有人則覺得「我比昨天感覺好點了」,這就挺幸福的。幸福研究需要對「幸福」這個詞的可能釋義有清晰的理解。比方說,大多數研究者把幸福分為兩類,一是客觀感知的心理狀態(比如,總體來說愉悅感多過痛苦感),另一是哪怕事實上痛苦感要更多,也仍對生活做出正向評價。但總而言之,有一個根本問題需要首先回答:從哪種意義上說才能把幸福當作人生中一個值得追求的目標呢?
這種問題讓我們必須回到哲學反思中來。實驗調查能收集人們對於幸福的不同理解,可研究卻顯示當人們真的獲得他們心目中標榜的幸福之物(婚姻、孩子、財富、名譽)時,卻往往還是得不到幸福感。於是我們開始懷疑,實驗調查得來的對幸福的理解是否真的足以支持我們抵達真實的幸福彼岸。特別是對那些已經富有或者更為敏感的人來說,求助哲學家也許更為必要。無論是柏拉圖、亞里士多德、休謨,還是穆勒、海格爾、尼采,他們都曾發表過探索幸福真諦的真知灼見。
就算實驗調查能全面地展示幸福的種種內涵,那也仍有個棘手的問題:我們又該選擇哪一種去踐行呢?這個問題單憑實驗調查,不訴諸哲學思索恐怕是無法得到結論的吧。
像柏拉圖所說的那樣,這可不意味著我們就可以把人生交給哲學家來主宰,讓他們的觀點來指引我們的行動。不過要是哲學陷入窘境,它必定也能夠給予我們尋找答案的工具。打個比方吧,如果我們更傾向於接納愉悅是幸福之本的話,約翰·斯圖爾特·穆勒就教給了我們如何辨別感官愉悅和理性愉悅的獨門秘訣。羅伯特·諾齊克則提醒我們思考,我們是否想要將自己栓在一個能持續提供給愉悅感的裝置上,哪怕我們一生除此之外別無他得。
而伊曼努爾·康德則從另一個層面發出質疑:幸福是否要成為完美人生的終極目標,即使當它會驅使我們去做一些所謂正確實際上會摧毀幸福的事。尼采和薩特甚至還幫助我們思考道德本身是否值得作為人類存在的追求之一。而這些重量級的問題可都不是從實驗中生髮出來的。
當然,心理學家涉足這些問題,並使用科學數據提供有力支持的想法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可是當心理學遭遇人類根本價值觀的問題時,它就進入了一個人文主義的維度,必須仰賴哲學和其他人文學科——歷史、藝術、文學甚至是神學——才能攻克幸福這一難題。(更多有關幸福的哲學觀點以及與心理學的關係等論述,詳見丹·希布倫收錄在《斯坦福百科全書》中的文章。)心理學家最好認清這一點,別再偏執而自負地堅持說只憑實驗研究就能解開這個有關幸福的巨大謎題。同樣,哲學家和其他人文主義學者們也應當寬容並心懷感激地接納心理學家們參與到自己的研究世界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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