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英雄誰敵手——《胡榮華自傳》（下）

《胡榮華自傳》 作者：胡榮華（接上期）直到現在，我仍能清晰地感覺到這使我永生難忘的、感人肺腑情景。得意樓與陳昌榮先生下棋的消息，散播很快，傳遍了上海象棋界。如果說，我在少年獲得小學組冠軍是在孩子中稱雄的話，那得意樓一戰就是為我進入成人隊伍，敞開了大門。就是在表演隊里，我認識了另一位老師徐大慶先生，他是我棋壇生涯中給我影響較大的一位老師。他不僅熱情指導我下棋，並且想方設法把我帶檔重大棋賽會上去經風雨、見世面。每星期有一個下午，讓我到大世界遊樂場，（現址為上海市青年宮）去應戰來賓。當時大世界的象棋活動開展得很活躍，我曾在那裡和本市各街道和一些「弄堂大王」比試高低，並從和他們交鋒中得到漢大的鍛煉。但是，僅僅這樣下棋，畢竟難以深造。於是徐大慶先生就把我帶到淮海公園茶室。五十年創後期的淮海公園茶室里彙集了上海和外地的象棋名手，通過徐大慶老師的介紹，我得到過何順安、徐天利。惠頌祥、李義庭等名手的實戰輔導。這些名師的精湛棋藝和高尚品格，使我進入了象棋領域的新天地。一九五七年一月，我終於進入上海市象棋集訓隊，當時象棋隊里除了有何順安、徐天利、勞景明等老師外，還有一位大師兄陳奇。我初到上海隊，就象一個初中學生一下子來到高等學府。幾位老師過去在淮海公園輔導過我，現在卻成了朝夕相處的隊友。在隊內他們都關心我這個小學生，天天和我下棋，幫我復盤；分析哪一步破下得好，哪一步棋下得不好。但使我傷心的是進隊好幾個月，我是下一盤輸一盤，好象他們的棋藝永遠是高不可攀，深不可及。唯一可以放心的是，我輸了以後，他們從不責怪，總是鼓勵我「好好地再想想。」連續輸了幾個月後，終於於出現了轉機，我和何順安老師對弈時和了一盤，這是我在上海棋隊「零的突破」，何順安驚喜地說：「小鬼，不簡單呀！」那一天我感覺天空特別高，特別藍，特別晴朗。五月，我參加了上海市第二屆運動會，得了個人第七名；八月，在棋類比賽中獲得第四名；十月的秋季運動會上，象棋作為表演項目，我又獲得了第三名。這幾次比賽給了我一次極大的教育。在一盤比較關鍵的比賽中，我和一位年紀比我稍大一些的棋手對陣。從棋枰上看，我掌握了主動，這時輪到對方走子，只見他走了一步棋以後「啊」了一 聲，表示了想悔棋的動作；我一看，原來我有機會可以抽他的車，於是不加思索地揮炮將軍、抽車，誰知當我炮轟中兵時，對方不慌不忙把他的中炮反反轟過來，來了個反將軍，反而抽掉我一個車。我眼巴巴地看著這盤有希望贏的棋輸掉，難過得真想掉淚。事後，徐天利同志狠狠地批評了我，問我為什麼這樣冒冒失失走棋？我委曲地回答，怕對方悔棋。這麼一說大家都笑了起來， 順安問我：「你知道落子無悔嗎？」「知道」。「那為什麼要耽心對方悔棋呢？」是啊！只要對方把棋落在棋盤上。就不能悔走了，這個最基本的道理，我怎麼會忘了呢。現在回想，當然感到可笑，可是當時給了我一個很深的教訓。一九五九年確實是不平常的一年。這一年，廣東楊官磷 來上海訪問比賽。楊官磷是我從小下棋以來就十分崇拜的第一位象棋高手。他來到上海棋隊，我沒有資格正式上場比賽，只是跟在大人後面看他比賽。一次何順安老師叫我跟他學一盤棋，並笑著對楊說：「老楊，請你指導這小鬼一盤。 楊官磷同志笑著點點頭。我小心地在棋桌旁坐下，拘謹地走了第一步。說實話。面對著這位象棋大宗師，我心裡確實很緊張，第一盤稀里糊塗很快就輸了。老楊笑著要我「不要急，慢慢下」；第二盤我仍然先走。以當頭炮過河車急沖中兵布陣。也許是第一盤勝得太輕鬆而有些疏忽，結果我居然勝了。楊官磷連連說：「不錯，不錯。」我當然十分高興， 同時感謝棋壇前輩給了我一次難的學習機會。一九六 O年六月，我參加了杭州舉行的皖、浙、黑、遼、滬五省市象棋邀請賽。參加的棋手手有三屆全國亞軍王嘉良、兩屆季軍劉憶慈、東北名將孟立圖等名手，賽前大家都認為這場比賽王嘉良、劉憶慈奪魁的可能最大。但是結果卻爆出了「冷門」。我以七勝三和的戰績奪得了冠軍。第一次參加大比賽能取得好成績，大家都為我高興；不過，從實力講，不少一流高手水平還是比我高，我沒有理由可以自滿。 但通過這次比賽，一大大增添了我趕上和超過他們的信心。十一月，全國象棋個人決賽在北京勞動人民文化宮揭開戰幕。賽前我給自己暗暗定了個「爭取進入前六名」第一指標，根本沒有敢想爭冠軍。個人決賽第輪，我遇到遼寧孟立國，孟攻擊力強，素有「殺象能手」之稱。我以後走屏風馬布陣，對手果然厲害，中局殺了我一個象，但我一抓住機會，拼兌了主力，最後以殘局的的優勢贏了這盤棋。第二輪遇上了湖北李義庭，這位一九五八年的全國冠軍、一九五九年的亞軍。棋風十分扎 實，功力深厚，我經過四個多小時的激戰，終於以雙馬炮雙士戰和了對方雙馬炮士象全。第三輪，又遇上了廣東楊官磷。賽前，何順安、徐天利二人幫我策劃對策，演變了「左炮 封車」陣式的開局變化。 開局他以當頭炮進七路兵布陣。我用「左炮封車」陣式應戰，弈至第八回合，對方躍馬河口，暗伏馬踩中卒和進兵以馬捉炮兩步先手，這一招使我足足想了二十多分鐘，最後我決定選擇「棄炮爭先」的戰術結果我以一炮為代價，換取了對方三個兵，控制了全局。經過一百多回合的鏖戰，我終於取得了勝利，為奪取冠軍奠定了基礎。編者按：當年（一九六零年）楊先對胡的開局是這樣的：①炮二平五 馬 8進 7 ②馬二進三 車 9平 8③車一平二 卒 7進 1 ④兵七進一 炮 8進 4⑤馬八進七 象 3進 5 ⑥炮八進七 車 1平 2⑦車九平八 炮 2進 4 ⑧馬七進六 士 6進 5⑨兵七進一 炮 8平 5 ⑩仕四進五 車 8進 9⑾馬三退二 車 2進 5 ⑿馬六退八比賽結束，陳毅副總理親自到會，給我發了獎，當他把金光閃閃的獎章掛到我脖子上時，他彎了腰驚喜地問我： 「你叫胡榮華？十五歲！」我高興得只是連連點頭，他高興地說：「好哇，娃娃趕上來了，英雄出少年嘛。」一九六 O年全國冠軍的獲得，使我真正登上了棋壇。但冠軍的獲得，雖使我真正登上了棋壇。 但一次冠軍的獲得， 並不意味著自己的棋藝已經是真正的冠軍．相反，我還需要更加努力??人到了中年，往往喜歡回憶童年和少年時代的生活。那時，充滿了歡樂和許多難以忘懷的適慮 ，但對我來說，印象最深刻的是六十年代初，上海一家報紙記者讚譽的話，他說：「胡榮華是祖國棋壇的花朵。」經過二十多年的實踐，今天我需要說的是。這位記者只講了一半。我這棋壇之花，是在黨和政府的陽光雨露滋潤下，是在許許多多園丁——竇國柱、徐大慶、何順安、徐天利、屠景明、朱劍秋等棋壇老師和許多熱心象棋事業的棋友的熱情關懷和「人梯」精神的的幫助下，才得以順利成長的。在我這本自戰解說譜付印的時刻，因顧我二十多年的歷程，我要在這裡向他們——健在的和和已經去世的老師們，向熱情關心我成長的棋友們，」衷心地說一聲：謝謝！有詩讚曰：少小遭逢有棋才熏陶里巷日綿綿一朝藝就攀前哲六載名成尚少年百代宗風開體例幾番征戰勒燕然於今感慨頻回首一席平生肺腑言（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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