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耳其在中東的行為
07-18
說埃爾多安導演了一出政變,然後再鎮壓掉,實行個人統治,將來走向政教合一或者極端伊斯蘭主義意識形態,這類說法沒有注意到埃爾多安甚至他的前任們,從來在中東就沒有配合過美國。例如2003年小布希準備推翻薩達姆,戰前一再請求美軍使用土耳其的基地,均被土耳其拒絕,最終在那場戰爭中美軍也沒能使用過土耳其基地。另外,既然土耳其是中東第一個實行西方體制的國家,就沒有理由悲觀地認為土耳其今後將轉彎180度,埃爾多安作為一名老政治家,也不至於抱有這樣不切實際的幻想。 土耳其是突厥族,不是阿拉伯族,幾十年來都不想捲入阿拉伯人之間的衝突,對阿以衝突也是盡量少參與。歷史上由於它的地理位置有戰略重要性,二戰後它被拉進了北約以遏制蘇聯,西方國家自然也給了它應有的安全保障與經濟扶持。西方與土耳其的關係止此而已。 最近二十多年來,隨著高科技武器的應用,土耳其的地理重要性已經快速下降,俄國也遠不如蘇聯的能量大,土耳其作為北約成員國的必要性在下降。同時,隨著土耳其經濟的發展,它希望加入歐盟以擴大出口。歐盟從土耳其國內政策方面考察,認為土耳其離真正的西化國家仍有不小的距離,雙方的談判一直少有進展,令土耳其感到失望。 庫爾德人問題在土耳其內部一直未能較好地解決,某些評論人士認為這是土耳其維護國家統一的核心利益與核心關切,卻沒有注意到土耳其官方不能和平解決國內庫爾德人問題,恰恰說明土耳其一直沒有真正西化,不能產生對國內庫爾德人的吸引力,這倒是證明了歐盟不想馬上接納土耳其的重要理由。與之相類似的是烏克蘭,它境內有相當多的俄族人,並且俄軍在烏克蘭東部兩個州直接作戰,而且俄國人的生活水平一直高於烏克蘭,可是烏克蘭國內的俄族人,絕大多數並不想鬧獨立,也不喜歡俄軍入侵,烏克蘭國內的俄族人從來沒有成為烏克蘭內部一個重要問題,這證明了烏克蘭實行西化的時間雖然很短,卻比老資格西化的土耳其進步快得多,更善於解決好內部不同民族之間的矛盾,使本國對內部各民族均有吸引力,在這方面土耳其官方檢討自己的程度實在不夠,抱怨庫爾德人的態度過強。 另有一些人主張把伊拉克、土耳其、敘利亞、伊朗境內的庫爾德人聯合起來,實現庫爾德民族希望的建國夢。作為對庫爾德這個苦難民族的同情心,這種想法可以理解,但實行起來的難度則是另一個問題,理想與現實的距離,至少在今後十幾年、幾十年之內,相當遙遠。如果這樣的想法還摻雜著想建立一個庫爾德國來作為西方在中東地區的尖刀兵,則更是在利用庫爾德人,必將引起相關國家同仇敵愾的抵抗與對抗。這種想法既不可行,更會產生反效果。 敘利亞民眾反抗巴沙爾,在和平反抗階段遭到巴沙爾的大量殺害,從而引發巴沙爾軍隊內部嘩變,和平反抗演化為武裝反抗,此時俄國出於各種原因強化對巴沙爾的支持,直到公開派出俄軍直接參加敘利亞內戰,而奧巴馬政府在敘利亞問題上瞻前顧後的態度,令敘利亞反抗者深感失望,一方面客觀上令ISIS從基地組織中脫離出來並且坐大,一方面也讓一直支持敘利亞反抗者的土耳其非常失望。 目前土耳其重點打擊敘利亞的庫爾德人武裝,看起來似乎只關心敘利亞的庫爾德人武裝與土耳其本國的庫爾德反抗者從地理上聯成一片,但卻不能解釋土耳其為什麼一直支持敘利亞的遜尼派反抗武裝。可見在幾年前,土耳其在敘利亞的目標並不是僅僅防止敘利亞庫爾德武裝坐大,而是想在敘利亞建立一個親土耳其的政權,改變以前親伊朗的巴沙爾政權,這是因為,土耳其雖然不想介入阿拉伯人的事務,卻很介意伊朗的存在,原因在於,伊朗是波斯族,與土耳其一樣不是阿拉伯人,並且伊朗有擁核計劃,這對土耳其的安全有著重大威脅和潛在重大威脅。 為表明土耳其支持敘利亞遜尼派反抗者的決心,土耳其曾經擊落了俄國的戰鬥機,而其他北約國家沒有一國敢於這樣做。但是土耳其作出了這樣勇敢的行為,仍然未能改變奧巴馬政府對敘利亞事務的冷淡態度,恰在此時,普京不僅沒有公開報復土耳其,反而採用了兩手:一方面令伊朗秘密支持、巴沙爾放任的ISIS在土耳其一再發動重大恐怖襲擊事件,另一方面普京自己卻放低身段向土耳其示好。在此情況下,土耳其與普京虛與委蛇,精明地周旋,但卻藉機得到俄國默許,武裝進入了敘利亞,而這是美國一直沒有同意的事情。俄國這是部分犧牲了巴沙爾的利益,與土耳其進行公開的交易,也意味著俄國完全沒把敘利亞的主權與領土完整當回事。俄國一直是機會主義,功利主義的行事作風,既然巴沙爾實際上不可能再控制敘利亞全部國土,那麼,拿一部分敘利亞國土與土耳其作交易,在俄國看來完全沒有顧忌,是理所當然的現實功利主義手段。 對於土耳其擊落俄國戰機的勇敢行為,美國和歐洲均沒有大力鼓勵與讚揚,也沒有真正支持土耳其保護和培訓的反抗軍,反而支持敘利亞的庫爾德反抗武裝,而這支武裝卻並不想與巴沙爾軍隊對抗,只想通過與ISIS的作戰,奪取一塊地盤,未來高度自治。西方之所以軍援敘利亞庫爾德人反抗武裝,原因很簡單,就是這支武裝可以與ISIS進行地面戰,幫助西方消滅ISIS,而土耳其支持的遜尼派反抗武裝,卻在土耳其的指示下,不聽從西方指揮,不與ISIS死拼。 雖然特朗普當總統之後,對巴沙爾一個軍用機場發射了巡航導彈,但事先卻通知了俄軍,也就相當於通知了巴沙爾軍,所以打擊的效果大打折扣,該機場的巴沙爾軍機能飛的都飛走了,被擊毀的僅僅是飛不起來,正在維修的幾架軍機。除此之外,特朗普與奧巴馬一樣,均不敢在敘利亞與俄軍發生正面衝突,均沒有土耳其擊落俄國軍機的勇氣,這除了讓土耳其感到失望之外,也令土耳其對美國產生蔑視感。既然美國和歐洲均不敢在敘利亞直接打擊俄軍,直接後果必然是俄國繼續保護巴沙爾,土耳其所支持的敘利亞反抗軍也就沒有希望推翻巴沙爾,建立一個親土耳其的政權,那麼,土耳其只能退而求其次,至少防止敘利亞的庫爾德武裝與土耳其境內的庫爾德反抗者從地理上聯成一片。這就發生了最近幾天土耳其派出大量軍機轟炸阿芙林地區的事件。 雖然得不到歐美的軍事支持與默許,今後的土耳其仍有信心與俄國在敘利亞繼續虛與委蛇,始終捍衛與謀取土耳其的利益,不可能讓俄國從土耳其手裡得到實際的好處,土耳其也不可能與伊朗站在一起,也一直不會承認巴沙爾的合法性,因為土耳其與伊朗的矛盾是不可化解的,還因為土耳其並不懼怕俄國,反而有陪俄國玩遊戲的實力與自信。 歐美對待土耳其,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正當理由,就是土耳其的西化程度不夠,未能妥善解決自己國內的庫爾德人問題。但是歐美應該意識到,一個民族或者一個國家,它的進化進程是有自身因素牽制和決定的,不能用歐美的標準要求土耳其提前和加速進化,庫爾德人問題以前在伊朗、敘利亞、伊拉克不那麼激化,是因為推翻薩達姆之前、敘利亞出現反抗巴沙爾運動之前,這三國的官方根本沒有任何西化因素,是高壓統治的,而土耳其實施西化已有百年歷史,儘管西化不足,仍然相當有進步,不能對本國庫德人過於高壓,反而使得在外界看來,十幾年以前,在伊拉克、伊朗、敘利亞、土耳其四國之中,唯有土耳其國內的庫爾德人問題最為嚴重,這是一種錯覺。 而歐盟不想接納土耳其馬上加入,除了有西化不足的理由之外,也有擔心土耳其人大量到歐洲工作和移民的因素,只是不能公開說出來。可是,在敘利亞內戰激化階段,特別是巴沙爾和俄軍先後故意大規模轟炸遜尼派平民,人為製造幾百萬難民逃出敘利亞的時候,首先是土耳其接納了最多的敘利亞難民,達到200萬以上,後面才是德國接納了100萬難民。至今,土耳其仍然供養著這200多萬敘利亞難民,這對土耳其的經濟負擔是沉重的。將心比心,歐美應該體諒土耳其的難處。 在歐美對俄國軟弱、對敘利亞事務主要採取逃避態度的背景下,卻對土耳其不抱有理解與支持,這無助於敘利亞問題的解決,無助於遏制伊朗的擴張主義,無助於抑制俄國在中東興風作浪。一旦中東進一步混亂,俄國勢力起到重要作用,那麼,國際油價長期居高不下,對歐美,尤其是歐洲的經濟,將是重大的負面影響,同時,對俄國經濟,卻是強有力的支持。 在西方對俄國軟弱的背景下,不可能指望以色列在敘利亞發起對俄國駐軍的正面打擊,敘利亞問題的解決,也不宜由以色列過多介入,應該以土耳其為重要力量,以阿拉伯各國為政治代表,以趕走俄國為前提。土耳其的目標有兩個,一是敘利亞的庫爾德人不能與土耳其庫爾德反抗者地理上相聯,二是伊朗不能控制敘利亞。為達到這兩個目標,土耳其敢於反抗俄國,同樣也敢於反抗歐美。但是,歐美與俄國相比,歐美更與土耳其的利益相近,俄國與土耳其的利益則很難有共同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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