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思維的基本原則（4）

四

第二，人類思維的概念性原則

人類的思維，以它的結構性的經驗直觀和概念製作的互為關聯為根基，在這樣的互為關聯的結構性根基上，人類思維在其上層的主導和統治上，是以概念性原則為精髓的。也就是說，人類的思維在其本質關係上是一種結構性和概念性的統一，根基性和精髓性的統一。

如何來理解上述的說法呢？

我在《人類是怎樣獲得語言能力》寫作中，就人類用語言來想和思的實在上，探討了人類思維有一個極為重要的特質，即它是概念方式的，這是人類思維的精髓所在。對人類思維基本原則的探求，要進一步深入到人類思維的概念性原則。黑格爾在他的邏輯學中，以概念為核心，對概念作了深入的探究。黑格爾的邏輯學認為，一切事物之規定和辯證聯繫都是由概念所確立的，概念造就了事物，造就了世界，是一切之根本所在。怎樣來看待黑格爾邏輯學的概念論呢？

長期來西方學者對黑格爾哲學的承續和引領，偏執了黑格爾概念論的本原性理解，即概念以「絕對理念」的方式既先驗絕對地涵蓋了心靈的規律又先驗絕對地涵蓋了自然的規律，是世界的本原所在。現代西方哲學的學者們所做的工作是，把黑格爾的「絕對理念」轉化為種種先驗的主體絕對，進而把哲學從先驗絕對的本原論導向了先驗絕對的主體論，認為自然、生命、歷史、時空等等都是先驗絕對主體的綻出。如在分析哲學那裡是語言主體絕對的綻出，現象學那裡是純意識活動主體絕對的綻出、存在主義那裡是「此在」主體絕對的綻出。

西方學者在承續和引領黑格爾哲學中忽視了一個根本性的問題是，他們完全地把黑格爾的概念論從認識論中排除了出去，始終沒有注意到黑格爾概念論在認識論中的意義和隱含。因此，西方學者始終沒有能夠從黑格爾的概念論那裡，走向認識論，走向人類意識方式的探討，進而偏離了康德所開創的認識論，從先驗絕對的本原論走向了先驗絕對的主體論，沒有把康德所開創的認識論進行下去，引向認識論的新發展，這是黑格爾之後整個西方哲學，亦是當代西方哲學的一個重大的缺陷。儘管這個重大的缺陷至今還未被國內外的學者們意識到。

為什麼這樣說呢？我的觀點認為，我們當揚棄黑格爾以概念為世界之根本的先驗絕對的本原觀，但我們當重視黑格爾關於事物之規定和辯證聯繫由概念所確立，概念是事物規定和辯證聯繫的根本所在的思想，並將這個思想所內涵的認識論清理出來，進而把黑格爾的概念論引向認識論。從認識論上看，黑格爾以概念為一切事物規定和辯證聯繫之根本的觀點，正好鍥合了這樣一個實在，即人類的頭腦是以概念的方式來建構事物樣式、事物規定和事物辯證聯繫的，換句話說人類頭腦中的事物樣式、事物規定和事物辯證聯繫從根本上來說是概念方式的，而這種概念方式的事物樣式、事物規定和事物辯證聯繫恰恰是動物世界所沒有的。對於地球上的所有動物來說，它們的頭腦中是沒有「你」、沒有「我」，沒有「規律」、沒有「民主」，沒有「團結」、沒有「矛盾」，沒有「自由和必然」、沒有「因果關係」，等等的概念方式的事物樣式、事物規定和事物辯證聯繫的。其原因就在於，在動物的頭腦只有反應意識和知性意識，沒有概念意識。而人類的頭腦既有反應意識、知性意識更有概念意識。人類具有概念意識的心靈，動物不具有概念意識的心靈，這是人類和動物的本質差別。

當我們將黑格爾的概念論引向認識論，引向人類意識方式的探討，那麼黑格爾哲學的概念論，黑格爾關於事物之規定和辯證聯繫為概念所確立的思想，就將從虛幻的本原論雲端落靴到實在的認識論地面，我們亦將從黑格爾哲學和康德哲學的更高綜合的統一中走向認識論的新高度。

下面，我們來探討人類思維的概念性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