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代158名剪紙人

《生命樹》 作者：王紫微

部分家族成員在家族剪紙展上留影。

▲《新世紀母子圖》 作者：韓月琴

？《九魚圖》 家族剪紙代表作

劉益令

158名剪紙人，上到88歲，下到4歲、5歲、6歲，9個家庭，4代人，422幅剪紙作品……《韓月琴剪紙家族》一書就是這樣圖文並茂地呈現了庄河韓月琴家族跨越半個多世紀的剪紙活動。這也是我國剪紙界和非遺保護界第一本全面系統地反映一個家族剪紙活動和作品的圖書，具有傳承意義和史料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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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河剪紙

催生和成全了

韓月琴家族剪紙

庄河是全國文化先進縣、中國民間藝術之鄉和遼寧省群眾文化（剪紙）活動基地，多民族的民風民俗各領風騷，剪紙藝術各有所長。唐代剪紙就在庄河出現，明、清流行，清末民初盛行。仙人洞上、下廟宗教用的剪紙飾品，古城老街的建築裝飾，曾經的街市紙坊等文化形態，以及民間習俗、皮影、刺繡中的剪紙應用……都鮮明地體現出庄河剪紙深厚的歷史文化底蘊，滋養著包括韓月琴家族在內的一代又一代剪紙人。

尤其是在山東人闖關東以後，關內農耕文化孕育的漢民族剪紙藝術與關外游牧文化孕育的以滿族為主的少數民族剪紙藝術相融合，又融入了漁家海洋文化，很早便形成了獨樹一幟的藝術風貌。同時，庄河的人文條件、早期的閉塞狀況、剪紙人根深蒂固的鄉土觀念，也使庄河剪紙較之其他地區更多地保留了本地域的藝術語言和文化信息，呈現出遺存相對完整的原生態特徵，有了保護和傳承價值。

韓月琴家族就是闖關東人的後裔，在庄河已歷經6代。他們的剪紙在山東時就小有名氣，初到庄河，剪紙一度成為族中婦女謀生的手段，既與日常生活緊密相連，又與生存需要息息相關。韓月琴家族剪紙與庄河剪紙的演變趨勢大致吻合，同生共長，具備了庄河剪紙最本質的文化元素，剪技和表現形式都帶有庄河剪紙的典型特徵。正如庄河剪紙代表性傳承人韓月琴常說的那樣：「我們的家族剪紙之花是開放在庄河剪紙這棵古老大樹上的，根深樹壯才能葉綠花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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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月琴剪紙家族豐富和傳承了庄河剪紙

《韓月琴剪紙家族》記敘的剪紙活動是庄河人剪紙生活的縮影，而收入的剪紙作品則有傳統和現代之分。家族成員師承前輩，口傳心授，很容易繼承庄河剪紙的傳統理念和比喻、象徵、假託、諧音、文字表達等傳統寓意手法及紋飾、圖案，剪紙時又能抓出物象特徵和本質，通過陰剪、陽剪，或陰陽剪相結合的手法，加以高度概括、變形、誇張，寓於裝飾性。這種基本的剪紙理念和技藝並沒有隨著時代的前進而有所改變。

70年前被稱為「七仙女」的韓家七姐妹是家族剪紙的第三代傳承人，都對流傳於庄河民間帶有文化原型和民俗內涵指向而約定俗成的剪紙構圖瞭然於心，都會程度不同地運用傳統的「隨心走」手法將《金玉滿堂》、《蛇盤兔》、《馬上封侯》等幾十種圖案和紋飾看似信馬由韁實則爐火純青地手剪出來，自覺或不自覺地保留和傳承了庄河剪紙的原生態，如家族剪紙代表作《九魚圖》。

但是，他們及其後輩人的剪紙並沒有停留在這個層面。澳門回歸時，韓月琴創作了《新世紀母子圖》，用團花寓意團圓，牡丹寓意華貴，蓮花諧音連年長久，而母親則象徵祖國，小男孩象徵澳門，被稱為「有創新意義的新民俗剪紙」；七妹韓月巧把《蛇盤兔，必定富》中的單蛇盤單兔添加演化為雙蛇盤雙兔，直至八蛇盤八兔，更加繁複而唯美；第四代傳承人、韓月鳳的兒媳陳莉的《鼠年迎奧運》更多地運用了現代文化元素和陰剪陽剪相結合的剪技；第五代傳承人、韓月琴的孫女王紫微的《生命樹》雖然脫胎於老輩剪紙人喻示生殖和生命崇拜的《生命樹》原型，卻明顯地帶有綠色環保含義。後輩人的用紙也不局限於單黑、單紅，而是有了多種顏色的套、拼、襯手法，甚至運用了現代裝飾手段。然而萬變不離其宗，張張剪紙都帶有庄河剪紙的原生態印記。

本書中的158名剪紙人，上到88歲，下到4歲、5歲、6歲，9個家庭、4代人，422幅剪紙作品和而不同，言志傳情，妙趣橫生，題材和手法於傳統和現代之間並沒有明顯的界限，而是傳統現代兩相宜，代表了目前庄河剪紙的水平，豐富了庄河剪紙的內容和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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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何成為「一種罕見的文化現象」

近年來，韓月琴家族的剪紙活動被文化界，尤其是中國剪紙界視為「一種罕見的文化現象」，甚至有人斷言「這是最後的剪紙家族」，有些研究者對當前傳統技藝受到嚴重衝擊而漸行漸遠的情況下，這個家族不但對剪紙不離不棄，反而投入了更大熱情、更多財力物力去創作和傳承大為不解。

筆者經過多年考查，發現他們的絕大部分成員從未離開庄河故土，從來到庄河開始就堅守傳統、敬畏民俗，始終以剪紙為生活樂園，有人在遭受挫折或磨難時甚至把剪紙作為精神寄託，家族的剪紙傳承基因根深蒂固。另外一個重要原因是他們有一個堅持不懈、不遺餘力，把創作和傳承剪紙當成終身事業的好帶頭人韓月琴，有以七姐妹為核心，許多四輩、五輩、六輩剪紙能手和活躍分子為骨幹的和諧團隊，這些人的言傳身教和積極引導使家族的凝聚力因共同的愛好和責任而增強，一旦有需要就一呼百應，爭先恐後。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國家開展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的大環境和大連市、庄河市文化部門、非遺保護部門的關懷和扶持，使家族成員從中得到了極大的鼓勵，對家族剪紙的未來充滿信心。

家族傳承非物質文化遺產關乎血脈，相對穩定，是不可替代的一種傳承方式，但是由於城鎮化和家族成員的縮減、鬆散、疏遠，家族傳承的道路越走越狹窄，人去藝絕的現象並非少見，就民間剪紙而言，隨著民俗使用功能的萎縮，對原生態的傳承已大為不易，所以韓月琴家族的剪紙活動才被看成是「一種罕見的文化現象」，這既是對這個剪紙家族的讚賞，更是對他們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