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調頻 | 感謝你們心中的那份不甘心

本期主播：小北

選讀文章：小北《感謝你們心中的那份不甘心》

　　昨夜失眠，在朋友圈裡撈了一個同樣沒有睡覺的Y聊天。聊天的內容從各自的擇偶標準聊到曾經兒時的夢想。

　　Y說他兒時有許多夢想，第一個夢想萌芽在一年級的六一兒童節上。他看著門口推著自行車賣冰棍兒的哥哥眼冒綠光。然後他跟著一群小夥伴腳底生風地跑過去圍著自行車后座，目不轉睛地盯著冰棍兒箱，那時他的夢想就生根發芽了。他覺得當一個賣冰棍兒的小哥是件特別幸福的事。第二個真正意義上的夢想萌芽在初中，那會兒他一直在清華和北大之間徘徊糾結著，覺得家長口中的考清華考北大不過就是一個選擇題，而並非是一個證明題。後來上了高中，他最大的夢想是成為一名英語老師，總是幻想在考英語的時候變成英語老師，然後將那些令人頭暈目眩的試卷消滅殆盡。直到現在，他說，夢想什麼的好久都不曾提過了。每日朝九晚五地上班下班，吃飯睡覺談戀愛，努力存錢買輛車買棟房子這輩子就算完事了。至於做什麼，無所謂吧。你呢？

　　他反問我的時候，我認真回憶了一下我兒時有過的夢想。好像也蠻多的，小學六年級主持兒童節晚會時，我操著一口極其不標準的普通話竟然贏得了學校老師和各班同學的極大讚賞。那個時候我就萌芽了以後要成為一名優秀主持人的夢想。後來進了初中，無意間聽到收音機里傳來電台主播的晚安語，我又開始幻想著如果有一天我也能在這個小小的盒子里對遙遠而陌生的你說一句晚安該有多幸福啊。之後上了高中，在全班掀起看快樂大本營的熱潮時，我也曾在心裡偷偷許下要成為像謝娜那樣的主持人的夢想。這些夢想我從來都沒有告訴過任何一個人，以至於後來當我真的成為了一名電台主播時，很多以前的同學都很驚訝。沒想到當初滿口方言的姑娘，竟然有一天也能做上這樣一份工作。

　　從兒時到高中，其實夢想都只是自我認知裡面的幻想而已，從未為此付出過任何努力但卻始終覺得自己一定可以。從小到大，無論是父母還是老師都覺得我是一個以自我為中心的人，永遠活在自己的認知里，所以當這個世界對我Say No的時候，我就開始自亂陣腳了。

　　剛上大學那會兒，我和很多人一樣對這個曾經夢一般的世界充滿著各種幻想。還特意在網上瀏覽類似「大學期間必定要做的100件事」的文章來細緻規劃即將開啟的大學生活。

　　可是後來發現，這些規劃什麼的全是狗屁，真正的大學生活遠沒有我們想像中的美好。不過，我也並未對此感到失望過，我依舊每天抱著打雞血的心態去參加學校里各種招新面試活動。從雜誌社一路殺進文學社，幾乎每一個社團都以成功的表現留下了我的一席之地，除了我心心念念了很多年的大學廣播台。

　　我們學校的廣播台在九樓，從一樓開始面試，然後到達三樓、六樓，最後登上九樓的榮譽之巔。可惜，我在一樓的海選中就被淘汰了。原因很簡單，我的普通話太差。滿口方言腔如何擔當一名合格的播音員呢？

　　從一樓出來的時候，外面陽光正好。我原本一顆無比自信甚至可以媲美自傲的那點自尊心徹底被擊碎了。彷彿之前的所有成功在此刻的失敗面前都顯得那般毫無重量可言。

　　還好，我得感謝我那刻的不甘心，在下午廣播台開始的編導組考試中我又一次報了名。考試內容分為兩場，筆試加面試。筆試題是讓你在僅有的時間內根據給定的物品策劃三個創意音頻廣告，以及最後給定一段故事的開頭讓你續寫故事。我現在已經不記得我當初回答的答案是什麼，我只知道我當時交完試卷的時候心情很好。因為不管結果如何，我至少都試過了。後來很幸運，我通過了筆試，並且得到了筆試第一名的成績，破碎的自尊心又開始慢慢被拾起。

　　後來，我成功加入了校園廣播台。正當我為自己的小小成功感到喜悅時，我萬萬沒有想到之後迎接我的竟然是兩年默默無聞、毫無存在感可言的邊緣世界。

　　廣播台的編導組並沒有我想像中的那般吃香，在這個被播音員霸佔的舞台上，編導組僅有的三個人要做的只是負責學校偶爾需要播出的一些宣傳片和廣告而已，說白了就是幕後打雜的。那段時間，每當我和另外兩個同樣幸運留下的小夥伴站在九樓的一角，默默看著面前二十幾個播音員忙碌的身影時，都有一種被整個世界遺忘的感覺。

　　看見他們坐在我心愛的話筒面前談笑風生，我曾無數次地幻想那裡面的人是我。

　　我再次感謝自己的不甘心，我不甘心只待在角落裡充當一個默默無聞的聆聽者，我也想要表達、想要說話。那段日子，我都是最後一個離開廣播台的，只是為了等他們走後我可以偷偷地溜進直播間，打開心愛的話筒，坐在前面哪怕是一句話不說，我也覺得是幸福的。

　　記得那段時光里，我耳朵裡面整日整夜的都是一些聲音，時而慵懶、時而活力、時而憂傷、時而讓人捧腹大笑。我總默默地聽著很多很多人的廣播。那個時候，我曾是很多人的小粉絲。

　　直到我無意間發現了網路電台這個東西，第一次萌芽了想要做網路電台的想法。既然校園的廣播沒有舞台留給自己，何不自己去開創一個屬於自己的草根舞台呢？

　　大二上學期，我就義無反顧地投入到了網路電台的大軍之中。開始組建豆瓣小組，開設電台群，結交很多網路上熱愛聲音的一群人。一點點地辦起了自己的網路電台。

　　我想每件事情的開始都是困難的，僅僅靠熱愛堆砌的夢想是不會長久的，因為現實中有太多陷阱等著你的一腔熱血。有時候擁有大夢想固然很重要，但是最重要的是要有一個淡然的好心態。我的急功近利讓我吃了欲速則不達的虧。電台組建失敗，小夥伴離開了，只剩一個無人問津的空殼。

　　直到現在我重新去聽那時的節目，簡直無法入耳。普通話不標準還是其次，主要是我毫無電台感的講話方式，讓人一聽就會立馬笑場。

　　發現了缺點就要及時努力地把它消滅。記得大二的每個晚上我都會捧著一本普通話教材，坐在電腦前不停讀。同寢室的姐妹都感嘆我的勤奮，因為那時離普通話考試還有一年多的時間。

　　練了大概一個學期的時間，我努力糾正發音，積極和廣播台的播音員們成為好朋友，從他們身上學習我想要的電台感，偶爾求他們帶我做節目的串場嘉賓。這樣堅持下來效果顯著，那時候前輩笑稱，說我明明是編導組的組長，卻成了他們節目的常駐嘉賓。直到畢業的時候，我數了數，除了每周三的外語之音我沒有上過節目之外，廣播台的所有節目我都擔任過嘉賓主持。

　　很多人問我，為什麼那麼熱衷於成為一名電台主持人呢？要是早幾年我會矯情地說，因為廣播有一種獨特的魅力，你永遠不知道我下一句會對你說些什麼。可是，現在的我想想，之所以熱愛可能是源於我的一種本能，一種不願服輸的本能而已。就像你告訴自己，你想去做一件特別想做的事情，但是這一路走來你都被很多挫折和磨難阻礙著，他們讓你離你想做的事情越來越遠，你會怎麼辦？如果是我，我就會不甘心，我在想，明明已經走了百分之十的路了，為什麼不走百分之二十，百分之六十，百分之八十，百分之百呢？非要在百分之五十的時候擱淺嗎？我有強迫症，百分之五十太膈應了，百分之百才是絕對的完美。

　　畢業那天，我作為國內知名播客網路電台的台長以及一名真正意義上的主播，在廣播台的一群學弟學妹面前講述我告別大學的心情感受。我記得當時我說了一段讓我自己都覺得矯情不已的話：

　　其實，我是一個智商很低的人，考研那段時間，老被研友說以你這種智商絕對考不上研究生。可是後來我研究生筆試考過了，考了一個連我自己也意想不到的分數。

　　其實，我還是一個固執己見的人，做網路電台的那段時間有個比我們知名很多倍的電台說我們模仿他們，說我們電台一定不會長久。可是，後來我們電台竟然超過了他們，甚至成為了網路電台界小有名氣的獨立播客。

　　其實，我也同樣是一個經歷了無數次失敗的人，考研複試差了0.4分被淘汰，戀愛談了幾年無疾而終，工作途中出現大錯誤差點被領導開除。可是後來，我還不是努力地堅持到了現在，依舊做著這樣一份我深愛不已的工作。

　　其實，最後我也是一個極其在意別人眼光的人，大學在廣播台當小透明的那段日子裡，甚至兩年的時間裡都不曾被老師記起姓名。我也曾苦惱地覺得你們個個都是成功者，唯獨我不是。

　　可是，現在我還是很慶幸這一刻在這裡說一句，至少我並不是一個失敗者。

　　所有的付出，並不一定會有回報。但是，你不付出，那就一定沒有回報。所以，學弟學妹們，感謝你們心中的那點小堅持、小倔強和小小的不甘心。因為這些都是今後支撐起你們大大夢想的動力。所以，加油吧！

　　說完了這段話，台下響起了掌聲。我想那一刻我不會忘記這些給我鼓掌的人，就像我永遠都不會忘記曾經那個帶著一份小堅持、小倔強和小小的不甘心的自己。

　　我們都曾以為只要擁有大夢想，奮不顧身往前沖就是好的。殊不知現實中有太多陷阱等著你的一腔熱血。

　　我們都曾熱衷於在朋友圈各種刷盡存在感，試圖把最光鮮亮麗的一面展現出來，生怕別人覺得我們過得不好。殊不知很多時候別人看我們就像看戲，我們好與不好他們並非在意。

　　我們都曾在意他人的眼光和看法，害怕我們的一事無成會成為他們高高在上的陪襯品。後來，我們都會發現大夢想不如好心態，存在感不如歸屬感，他人也不如你自己。我們之所以活得如此辛苦如此疲憊，本質上都是因為我們把自己當作了他們世界裡的主角，嘩眾取寵到最後才發現不過是上演了一場獨角戲。

　　我們真正需要做的就是把這個世界當作是自己的，要為自己而活。我們只是他人世界裡的過客而不是主角，我們要當自己世界裡的主角，用我們內心的小小堅持、小小倔強、小小的不甘心成就我們最終的大大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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