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夜 感恩一輩子(07)
聽完阿媽的「五字真言」後,阿媽的情緒更加穩定安祥了,好像打開了話匣子一樣,有點剎不住車的感覺,氣氛更加和諧融洽,阿媽的肚子也不痛了。我更想知道阿媽自己這一生有沒有留下遺憾或難忘的事情!所以藉此機會,繼續探問阿媽留在心中的一生的秘密。
我問:「阿媽,在您的幾十年人生中,最讓您忘不掉的事情有嗎?」
阿媽輕輕地點點頭,又無奈地搖搖頭,沒有吱聲。
「那讓您記憶最深的是什麼呢?」
「人生幾十年,顯短啊!有些人有些事很快就會忘記,但有些人有些事永遠都無法忘記的。」阿媽若有所思地回答著!
「什麼事情讓您永遠都無法忘記啊?快說來給我聽聽!」我迫不及待地追問。
阿媽的頭習慣性地條件反射般搖晃起來,因為想到了那段艱澀困苦的往事,阿媽就會不自覺地陷入悲哀的情緒中。我們兄弟姐妹們已經無數次聽到過阿媽那些血淚的前塵影事,以前往往都是當做故事來聽的,沒有親身經歷那段浩劫前的歷史,也沒有受過三年自然災害的殘酷現實,所以總是當做真實的歷史故事來理解。但是這次卻大不相同了,因為這次是阿媽用盡一生的心血來戰勝那些苦難陰影的總結,我想從中留住阿媽的生命力,不要因為肉體的毀壞而結束,更要因為肉體的結束而生命力卻永恆安駐於天地間,任憑歷史風沙的腐蝕,也會啟發著後代子孫的無限前程,給予我們永不枯竭的悲壯和力量!
我分明聽到了阿媽說:「感恩一輩子!」,停了一下,又說:「真正對你好的人,就要感恩一輩子啊!」我問:「什麼樣的人才是真正對你好的人啊?」
「就是在你最困難最受苦的時候,給予你幫助的人,特別是冒著生命危險和犧牲自己的人,就是你生命中真正對你好的人。」
我還是不知道阿媽今天還有什麼動人的故事,所以還睜大眼睛看著阿媽,希望能夠聽到阿媽的故事!阿媽再次回憶起童年的經歷……
阿媽噙著淚,充滿悲涼和自豪的神態,不知道是悲哀凄涼的成分多一點,還是自豪得意的成分多一點,但就是七八十年的苦難經歷和佛法滋潤給予的業力,如今看出來她依然還是淡淡的悲欣交集。慢慢地、擲地有聲地說:
「四歲我阿媽就去世了,阿媽去世的時候才二十三歲,那個時候我什麼都不知道,跟著奶奶長大,都不知道阿媽的長相了。十三四歲的時候,我們家被定為地主,說我們家是剝削人民汗血的剝削階級。」
講到這裡,我媽的眼角溢出了一點小小的淚珠,任其緩緩地滑落在臉頰上。那張布滿了深淺皺紋而臘黃的臉,充滿著無奈的委屈,但又都表現得釋然無憾的淡定!更有一點剛正不阿的自強不息,至今阿媽還堅持著自己一貫的認定,堅毅地說:
「其實根本就不是什麼剝削,只是我們家勤勞苦幹,多做了一些事情,多種了一些田地,多收了一些糧食,那些糧食也都是自己一家人起早貪黑地用血汗換取來的春種秋收,並沒有剝削別人的任何勞動力,就被那些眼饞的人看不過去,有些人藉機要打倒土豪劣紳的世風,不問青紅皂白,就把我們家定為地主。天天拉著我阿爸和我去批鬥!那種怨恨,那種恐懼,那種無助,簡直就是天地一片黑暗,看不到人世間的任何希望,在痛苦絕望中掙扎著……
但是有一天,又要去挨批鬥了。在那裡看見一個村裡的幹部,對大家說:『父親被定為地主,女兒才十三四歲,連什麼事都不懂,怎麼可能是地主啊?大家不應該把女兒也拉過來批鬥。』當時還有幾個人不肯,說是不管大人小孩,成分都是地主,都應該接受教訓。但那位幹部卻堅持跟他們論理,最後大家才同意不再批鬥我了。他能在這個時候站出來說話,可是冒著劃清界限和生命危險的難題啊!
所以,在我這一生中,都沒有忘記他的救命之恩,還時時啟發著我做人不能落井下石,也不必錦上添花,更要雪中送炭,哪怕是肩負著困難也要走在正義的道路上。如果沒有他的相救,我早就沒命了。」
阿媽講到「相救」的時候,就自然地彎下腰鞠了一躬!接著說:「這個救命的恩人,就是讓我感恩一輩子的人,永遠都不會忘記的人,真正是對我好的人。
我爸繼續被抓去批鬥,十五歲那年的一個夜裡,被抓去之後,帶到了很遠的地方批鬥,就再也沒有回來了。
有人帶信回來說我爸已經死了。
那個時候我姐雖然比我大兩歲,但是還很不懂事,所以我爸的屍體還是讓我去認領的。
在一個寒冷的夜裡,月明星稀,寒風刺骨,步行幾十里路,去辨認阿爸的屍體。可憐的阿爸被他們打得面目全非,是被那些人活活打死的。那個時候,年紀還小,還不懂得害怕,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知道,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他們怎麼說,我就怎麼做,什麼都不懂得處理啊!」
講到這裡,我看我阿媽有些無奈,有些痛苦,有些麻木,對那個失去依怙的夜晚,阿媽說她自己居然沒有哭泣!最深的痛苦是沒有眼淚的,哀莫大於心死,苦莫過於無奈。阿媽的心死和無奈,成就了堅韌的意志,而能化悲痛為力量,在往後的日子裡,無論經歷了多少的艱難困苦,都能夠坦然面對,默默承受,勇敢克服,最終戰勝一切困難,獲得生命的絕對自由!
阿媽還回憶了我外公去世之後,跟隨著外婆太生活的片段,那些人落井下石地欺負過這個破碎的家庭和無助的苦人,阿媽也不甘示弱,還常常跟他們頂嘴,他們也說不過阿媽,就罵我阿媽「地主女兒」或者「地主婆」,甚至諷刺我媽「地主女沒人要」,我媽總會把他們的醜陋揭穿,使他們氣急敗壞暴跳如雷。那些人也是阿媽說不能忘記的人。就是對自己有恩的人和傷害自己的人,都不能忘記,時刻警惕自己不要學那些壞人那樣的行為,常常感謝恩人要使自己同樣以正義之心對待別人。
到了十七歲時,唯一最親的親姐姐也病逝了,剩下來孤苦伶仃的一個人。回憶到這裡時,阿媽的心情益加沉重。我藉機跟阿媽說:「這就是娑婆世界啊,三界無安,猶如火宅,眾苦充滿,甚可怖畏。西方極樂世界,諸上善人俱會一處,但受諸樂無有眾苦。趕緊念佛求生西方吧!」
阿媽說:「是啊!」
我還給我阿媽背誦了一首瞭然法師的凈土詩:
閑談雜話損精神,有限光陰貴勝珍。
不念彌陀真可惜,閻羅催往靠誰人?
痛想光陰沒幾何,統身放下念彌陀。
一心懇禱慈悲父,伸手牽我出愛河。
阿媽認真地說:「還是阿彌陀佛最好。」很快進入了念佛狀態,身心安定下來,夜色依然靜靜地蔓延在無邊的山水之間,而我們也陪同阿媽憶念著阿彌陀佛的無量光壽無量功德。痛苦的經歷,似乎只是為了讓我們更加增強出離心而設計的一堂課程而已,我們對這個娑婆世界的苦難,也不再有抱怨和其它的想法,唯獨能夠使我們對極樂世界更加有信心,對阿彌陀佛更加有皈依的感覺!這些苦難的經歷,和在苦難中給予關懷的人,同樣也是需要感恩一輩子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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