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OC的希望與困境
MOOC的希望與困境
只要你擁有一台電腦,可以上網,就可以享受到世界第一流大學的教育。大規模網路公開課給許多身處像盧安達這樣不發達地區的青年,提供了一個接受教育,實現夢想的機會。不過,機遇總是和挑戰同行,大規模網路公開課真的能改變世界嗎?
圖基查·烏維圖澤(TujizaUwituze)就讀於盧安達的一所中學,她學習非常刻苦,成績位居班級前列。但按國際標準來衡量,她所受到的教育其實是水平比較差的。她的老師讓她機械地死記硬背,學校也沒有電腦供她使用。這使得她對英語只是一知半解,電腦操作也很不熟練。她跟叔祖父住在盧安達首都基加利,有75美元的積蓄。儘管她學習很努力,而且迫切希望有所成就,但於她而言,夢想似乎遙不可及——如果不是遇到這個可能改變她一生的教育創新項目,她的夢想恐怕真的無法實現。
這項教育創新實驗被稱為開普勒項目(Kepler),由一個名為GenerationRwanda的小型非營利組織發起,目標是通過大規模網路公開課(MOOC),為1994年種族大屠殺前後出生的盧安達青少年提供一流教育。
首門課程始於今年3月,是名為「全球挑戰中的批判性思維」(CriticalThinkinginGlobalChallenges)的一門試點課,這門網上課程由英國愛丁堡大學提供。10多名學生觀看了從一個MOOC平台下載的視頻教程,並同一位擔任現場助教的研究生一起,參加了在基加利一間教室舉行的小規模研討會和培訓課。這種教育方式被稱為混合式教學(blendedlearning)。
烏維圖澤對於網上學習模式有一些疑慮,比如擔心這個實驗項目是否會出問題,她的證書是否會得到廣泛認可等。不過她堅信,同傳統的盧安達大學相比,她從開普勒項目中可以學到更多東西。「這裡的大多數學生都來自貧窮人家,」她說,「遇到這樣的機會,你就別無選擇了。」
A、MOOC的春天?
讓世界最底層的人群,接受世界上最好大學課程教育,肯定是MOOC運動的初衷(不過有些人或許會說這是炒作)。一些大型MOOC平台(如美國斯坦福大學的教授們聯合創建的營利性企業Udacity和Coursera,以及美國麻省理工學院與哈佛大學聯合經營的非營利性平台edX)的領導人直言不諱地表示,他們有一個野心勃勃的目標,就是要打破那些阻礙現代教育普及的階級和地域屏障。Coursera創始人之一達芙妮·科勒(DaphneKoller)在2012年6月的一次TED演講(TED是美國的一家私有非營利機構,以它組織的TED大會著稱,TED是technology技術、entertainment娛樂、design設計,這3個單詞的首字母)中,闡述了她旨在改變世界的宏偉目標。「MOOC會把教育作為一項基本人權,世界上任何人只要有能力、肯上進,都可以學到他們所需的技能,以改善自己、家庭及社區的生活,」她對一群熱心的聽眾說,「或許下一個阿爾伯特·愛因斯坦,或者史蒂夫·喬布斯,就隱身在非洲某個偏遠的鄉村裡。如果我們能夠讓他接受教育,他或許就能提出一個偉大構想,把世界變得更美好。」
沒有人能質疑這樣一個目標。但為遠程教育和網路教育工作的教育家們卻認為,MOOC宣傳者過分抬高了他們自己和他們的產品。教育家們指出,早在MOOC問世之前,在線學習就已經蓬勃興起了,而且大多數時候,MOOC也沒有引入最好、最先進的教學方法。他們還指出,大部分不發達的地區還沒有接入互聯網,只有極為拔尖的少數學生才擁有MOOC所需的技能和動機。「你必須找到一個與第三世界國家的現實情況真正對得上號的解決方案,」從事網上教學諮詢的加拿大諮詢專家托尼·貝茨(TonyBates)指出,「不錯,將來內容會是免費的,但學生真正需要的是教師提供的服務。如何學習、到哪裡尋找信息、批判性分析、學會提出自己的想法、討論以及高層次的思考……所有這些能力,都必須通過與教師的互動來達成並發展起來。」
這正是開普勒項目之類的實驗可以大顯身手的地方:世界上最高水平的教授提供免費的教育內容,低成本的助理教師提供個性化輔導與監督,兩個層次的教學雙管齊下。此模式特別適合像盧安達這樣一個只有極少數人擁有大學學歷,而中學畢業生的人數又迅速增長的國家。「即使建立50所大學,也不能滿足當地人們對高等教育與日俱增的需求,」GenerationRwanda的執行主任奧達里聲稱,「在這些地方,有些沒有上大學的人如果是在美國,很可能就可以進入普林斯頓大學。」
B、天上掉餡餅
對於少數優秀學生來說,MOOC確實可說是天賜之福。「許多學習者正在學習我們的課程,我們收到的許多電子郵件和其他反饋信息也顯示,這種學習經歷正在改變他們的生活,」Coursera的科勒說。「如果不通過MOOC,發展中國家的許多人,是沒有辦法接觸到頂級教育的。這一點不可否認。」
MOOC也在進化。克萊頓·克里斯藤森破壞性創新研究所(ClaytonChristensenInstituteforDisruptiveInnovation)是一家專註於教育與醫療保健革新的智庫型機構,它的聯合創建人邁克爾·霍恩(MichaelHorn)把如今的MOOC比作最早的電影。「最初的電影拍攝的就是舞台劇,看起來愚蠢荒唐,現在的MOOC其實也是在拍攝舞台劇。它拍的是講課,然後把各節課串起來」。報名學習MOOC的人中,真正學完課程的人還不到10%,原因之一恐怕就在於此。霍恩預測,網上課堂會逐漸變得越來越吸引人,它的目標是要打造出互動式的課程,不僅教學生,也從學生那裡得到反饋信息,這樣課程內容就可以針對學生的個人能力和需求自行調整。
某些教育工作者甚至希望有一天,學習與評估可以完全脫鉤——到那時,學習MOOC課程,並通過能力考試獲得高等學歷的學生,在就業市場上可能比實體大學的畢業生更有競爭力。
不過,那還只是假想中未來的事情。眼下,許多學生並不認為參加MOOC課程會給他們帶來什麼現實的好處。年輕人必須樹立這樣一種信念,即接受一定的教育會給他們帶來更好的工作和收入,在發展中國家更是如此。「學生必須看到,參加一門課程的學習、拿到這門課程的證書、讓僱主承認這份證書,這三者之間是環環相扣、緊密銜接的,」人才管理公司AspiringMinds的首席運營官阿加沃爾說,「課程設置必須與就業市場的需求掛鉤。這個良性循環一旦形成,並且被學生看到,MOOC的規模就會迅速擴張。」
MOOC課程提供方的目標是,授予學生能得到高等院校和用人單位承認的證書,但對這一目標的探索還處於早期階段。挑戰之一是如何建立可靠的防欺詐機制。除了規定學生必須到考試中心參加考試這個笨辦法,其他辦法都是技術性的。「我們現在採用的招數叫做『身份跟蹤』(SignatureTrack),就是要求每個人一開始就出示自己的身份照,而且在做作業時必須拍一張照片,並上交一段打字樣本,」恩格說,「一個人打字的節奏有他自己的習慣。你很難像我這樣打字,我也很難像你那樣打字。」此方法稱為「擊鍵生物識別術」(keystrokebiometrics),可以用來查明完成作業的那個人是否就是報名參加本課程的那個人。
Coursera還同一家名為ProctorU的機構合作,後者通過網路攝像頭來監督考試。ProctorU要求參加考試的人出示一種或多種身份證明,並通過電腦掃描考試環境,以確定考場沒有張貼可供作弊的考試提示等。學生們可能還需要填寫一道有關個人身份的多選題以核實其身份(考生個人身份信息是從公共資料庫中收集來的)。然後,在考試期間,ProctorU的工作人員通過攝像頭觀察學生的情況。雖然這種監督過程對外國學生實施起來難度會更大,但仍是可行的。
MOOC課程的提供方也把頒發文憑看作是一種可以賺錢的增值服務。例如,Coursera的課程對個人是免費的,但發文憑則要收錢。眼下,如果某位學生決定攻讀杜克大學在Coursera上提供的一門「身份跟蹤」課程,就需支付一筆不到100美元的費用。在完成該課程並通過考試後,即可拿到一份印有杜克大學logo的結業證書。對於現在已獲得美國教育委員會(AmericanCouncilonEducation)承認的若干Coursera課程,該委員會可提供對應的學分建議(許多傳統院校均予以承認)。每門課程的費用為100~190美元。對於那些付不起這類費用的人,Coursera也可提供經濟幫助。
不過,對於那些連潔凈飲用水和應有的衛生條件都難以保障的國家,廣泛運用這類高科技手段,仍然是很不靠譜的事情。印度目前的主要目標,是探索如何運用MOOC技術,提高現有高等院校的教學質量。微軟研究院目前正在安排一個試點項目,旨在開發具有MOOC風格,且與印度工科學校現有課程配套的網上課程,由印度的知名教授授課。這個項目被稱為「大規模強化型課堂」(MassivelyEmpoweredClassrooms,MEC)。「能適應所有學生的解決方案是不存在的,」印度電氣工程學教授傑煥傑煥瓦拉說。他認為大多數印度學生由於語言和文化差異,很難聽懂美國大學開設的網上課程。他回憶起自己有一次在上化學課時簡直就是稀里糊塗一頭霧水,因為他聽不懂那位美國教授的口音。「從外國拿來一樣東西就硬灌給印度是沒有用的,這種方法從未成功過。」
MOOC的擁護者則反駁說,一流的教科書現在全世界都在通用,而網上課程就可以視為某種數字教科書。課程可以根據不同受眾的需要來設計。歐洲人正在開發他們自己的MOOC平台,而大型的美國MOOC提供商也在與外國大學簽約,為他們開發用其他語言講授的課程。「網上教育目前仍在起步階段,」巴韋,這個滿懷理想主義的印度青年說,「但它肯定有能力改變不發達地區的面貌。」基於他自己的經驗,他斷言,「一場教育革命正在萌芽,即將破土而出。」
C、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但開普勒項目的教育工作者沒有等待。對他們來說,真正切實可行的模式是一清二楚的:由最好的教師在網上給出最好的教育,並提供重要的現場輔導和教室互動活動。「那種把MOOC扔給非洲人或其他人就完事,既不提供便利也不給予支持的態度是完全不可取的,」奧達里宣稱,「許多學生完全不知道如何使用電腦。連最簡單的東西都不會,比如啟動程序、關閉程序,甚至不知道如何打字。」
第一位加入開普勒項目擔任助教的研究生是克里斯廷·楊(ChristineYarng),她以前曾是「知識就是力量」項目(KnowledgeIsPowerProgram,KIPP)的一所協議學校的教師。艾瑪·斯特爾曼(EmmaStellman)則負責設計課程表,他曾是美國馬薩諸塞州一所重點特許學校的聯合創建人。他們在地球上最偏遠的地方——盧安達工作,拿的是非營利機構級別的工資——只因為他們相信,高質量的教育會大大改變人們的生活,他們喜歡挑戰與冒險。
斯特爾曼的目標是從形形色色的MOOC課程中各取一部分,把它們組合起來,以使其最符合盧安達學生的需求。學生學習的重點首先是要讓他們學會如何學習——特別是在數字條件下,學會定量分析與批判性思考。「僱主常常因為找不到能獨立思考的人而發愁,」斯特爾曼說,「而學生們一旦意識到他們能提出自己的想法,便會感到非常自豪。就像看著一個個燈泡被點亮,這真是非常美好,也能產生很大的影響力。」
開普勒項目試點班的舉辦,是為了在秋季正式班開課前發現問題,並找出解決方案。到第5周,楊和斯特爾曼就得到了若干重要的教訓。首先,上網需要更方便更迅捷,因此他們計劃今年夏天搬到有光纖的新辦公室。更重要的是,他們意識到,許多學生需要接受大量的英語培訓,才能跟上網上授課的進度,分析複雜的教學主題(最近幾年,盧安達學校的主要授課語言已由法語改為英語)。
現在,開普勒項目的工作人員打算在秋季學期開學前的適應期內,安排高密度的英語課程,並在正式授課階段布置大量的英語寫作作業。「等學生在英語寫作上過關了,」斯特爾曼說,「就可以寫更多東西了。」
理想情況下,奧達里希望進一步在盧安達擴展開普勒項目,並把這一模式推廣到其他國家。不過,這要看該項目今後兩年的進展情況了。「這只是個試點,」他說,「我們把重點放在實踐上。關於如何改變世界,人們已經有許多議論,但並沒有多少人去實踐。我們希望用兩年時間檢驗這個模式,看看什麼樣的教育方法能獲得最好的結果。」最重要的是,奧達里希望確保開普勒項目能獲得成功,因為50位滿懷希望的盧安達青年人將他們的前途盡繫於此。(撰文傑弗里·巴托萊特(JeffreyBartholet)翻譯郭凱聲)《 光明日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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