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活動故事——乾隆和他的三位皇后
乾隆皇帝弘曆二十五歲登位,做了六十年皇帝,又做了四年太上皇,他八十九歲年的人生長河,處於清代最鼎盛時期,「文治」、「武功」可謂轟轟烈烈。他壽命最長,享福最多,自稱「十全老人」,十全天子的皇后分別是誰呢?
第一位皇后是孝賢皇后。
孝賢皇后富察氏(1712-1748),父為一等男、加一等雲騎尉、兼察哈爾總管李榮保,她的弟弟是乾隆朝權傾朝野的首輔傅恆,侄子是家喻戶曉的福康安。正像乾隆八字所說,「佔得妻星最賢最能」,富察氏是一位溫柔恭儉、知書達理的貴族女子,她在雍正五年(1727年)嫁給皇四子弘曆,乾隆二年冊封為皇后。她不喜歡金銀珠翠,而是用清新自然的通草花、絨花設計首飾,這固然由於她天生麗質,也與她崇尚節儉有關。自然清新的裝束也贏得了皇四子的青睞與依戀,乾隆的詩歌里多次由衷讚美和懷念富察氏姿容「窈窕」,「深情贏得夢魂牽,依舊橫陳玉枕邊」,採用玉體橫陳之典故表達愛慕,足見皇后神色之動人。
當然,美貌的吸引力只是一時的,富察氏臨事有道,而且尤其能揣摩皇帝的意旨,討得皇帝的歡心。這裡僅從她贈皇帝荷包的事情就可以看出她的心思縝密與溫柔體貼。清聖祖御制清文鑒中記載,滿族舊俗有取鹿尾譎毛(按:附於肉的細密之毛)以緣袖,來代替金絲。這是因為當時在關外,金絲取得不易。乾隆帝在清文鑒中讀到這段記載,方知祖先的這箇舊俗,於乾隆十二年秋天在塞外校獵時憶及此事,便告知皇后,皇后也深知帝心,遂親手縫綉了一個樸實的火鐮荷包進呈。乾隆得到妻子送給他的禮物,十分珍愛,一直帶在身邊。她去世後,乾隆用特製的盒子收藏了她送他的最後一件禮物。並賦詩,他書寫的滿語的大意是:「看著她所遺的舊物,我回憶起她的音容笑貌,淚水盈眶」。
乾隆是愛好書畫詩賦的風雅皇帝,富察氏在這方面也與十全天子心心相映,有《搗衣圖》為證。
《搗衣圖》,作者牟益,(1178-?)字德新,籍貫四川,工人物畫,晚年好研究古文與篆書。
乾隆從高士奇處得到搗衣圖,於乾隆十二年四月在長春書屋召皇后賞析,他們談論了搗衣圖,流連於閨怨之美意境,乾隆在畫上提了如下的詩:
涼飆颯蕭瑟,節序忽已催。絡緯吟露莎,鵯鶋棲夜槐。佳人未忍眠,顰眉黯如啼。
舉首見明月,攬衣對空閨。憶遠各呻吟,命侶聊招攜。尺素出文笥,平砧列閑階。
女伴強笑言,默喻中懷哀。畏短准舊度,袗襲別新題。不裁雙鴛鴦,留待君子歸。
王風詠執簧,七月廑授衣。圖史堪起予,往複卷更開。高詠惠連詩,遑問學步非。
一年後皇后去世,乾隆雖是坐擁天下的九五之尊,又有失去愛妻後和普通人一樣的情懷,故而他直言不諱地寫道:「夫人雖貴賤不同,其為倫常之情則一也」。他想起皇后和自己曾經同賞此畫的情形,悲不自勝,流著淚在搗衣圖上寫著懷念富察氏的詩,這幅圖上那些傷感的文字也成了這位天子的愛情見證。
再題牟益搗衣圖用高士奇舊題韻
昔曾用謝惠連韻題此圖卷端,每讀卷尾高士奇所題三絕句及識語,感其意而悲之,重為檢閱,則宛然予意中事矣。夫人雖貴賤不同,其為倫常之情則一也,觸景傷神,次韻再題,時戊辰蠶月。
溶溶涼露濕庭阿,雙桿悲聲散綺羅。暖殿忽思同展玩,頓教沾漬淚痕多。
獨旦凄其賦錦衾,橫圖觸景痛難禁。江邨題句真清絕,急節曾悲樹下砧。
沼宮靄靄女桑低,盆手曾三玉腕提。盛典即今成往跡,空憐蠶月冷椒閨。
寫到這裡,你也許會問,既然這麼恩愛,為什麼富察氏會早逝呢。的確,富察氏無疑是一個天資聰慧的妻子、心理學大師、藝術欣賞家,但卻是一個不幸的母親。
在結婚第二年,富察氏為弘曆生下一個女兒,可惜的是,這個女兒只活了十四個月。值得安慰的是,此時富察氏已經再次懷孕,對下一個孩子的期盼也許會沖淡她的哀傷。
雍正八年六月二十六日,弘曆的嫡長子出生。這是一件特大喜事,連雍正皇帝都為之喜形於色,親自為之命名為永璉。璉者,宗廟之器也。古代祭祀時盛黍稷的尊貴器皿,夏朝叫「瑚」殷朝叫「璉」。在弘曆看來,這顯然暗寓承繼宗廟之意。有了這個被雍正如此看重的孩子,富察氏在弘曆心目中的地位不言而喻。
乾隆元年七月初二,剛剛即位不久的皇帝迫不及待地辦理了立儲大事。他召集重臣,宣布仿照皇考成式,秘密健儲,將皇儲之名親手密書,藏於乾清宮「正大光明」匾額之後。
斯時皇帝年紀不過二十又六,這樣早就建儲,顯然是因為太鍾愛某個兒子了。雖說是秘密健儲,儲君為誰,卻是個公開的秘密。
富察皇后此時應該達到幸福巔峰了,自己成為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兒子被立為皇太子,自己的娘家人正一個個收到乾隆的照顧,官場節節高升,尤其是正在按著首輔路線栽培的傅恆。
一旦一個人感覺他太幸福了,那麼滅頂之災就會從背後襲來。就在乾隆夫婦躊躇滿志,覺得一切都在掌握之際,乾隆三年九月底,九歲的永璉患上了感冒,病情轉重,高燒不退,竟於十月二日死去。為了凸顯這個孩子的儲君身份,乾隆下旨命永璉的喪禮為皇太子規格。他是清朝首位、也是唯一一位以皇太子禮儀下葬的皇子。
逝者已矣,生活總要繼續,能撫平皇后內心創傷的,只有和她再生育一個皇子。在乾隆十一年四月八日午夜,經歷分娩痛苦的富察氏生下了一位皇子,乾隆看到那個可愛靈氣的孩子,欣喜萬分,他記錄下孩子出生時刻那場傾盆大雨,並為這個期盼已久的孩子取名永琮。琮,乃瑞玉,外八角而內圓,以之祭地。且,琮字一遍是王,另一邊是宗,毫無疑問,他希望這個孩子能繼承他的皇位。《清史稿諸王傳》也言「哲親王永琮,高宗第七子,與端慧太子同為嫡子。端慧太子薨,高宗屬意焉。」雖然此時乾隆已經有了好幾個兒子,他對此子仍然愛如珍寶,也許是父親的偏心,他覺得這個孩子是他所有孩子中最漂亮最可愛最聰明的一個,「性成夙慧,歧嶷表異,出自正嫡,聰穎殊常。」
正因如此,再一次的打擊才顯得更加深重。乾隆十二年除夕之夜,年僅兩歲的永琮又因天花而亡。
乾隆一時回不過神來,他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上天為什麼要對他如此殘忍,他即位以來,敬天勤民,自問並未得罪天地祖宗,然而為什麼正嫡子嗣一再早亡?難道是因為我朝自定鼎中原以來,歷代皇帝都非正嫡繼統。而我必欲以嫡子繼統,獲得先人沒能獲得的福分,因此一線妄求之心,遂啟如此之禍?(《清高宗實錄》)
他自責倘若不是非得立他為儲的非分之想,也許永琮不會那麼早夭。
雖然生前沒有立為太子,永琮的喪事仍然辦得遠優於普通皇子。皇帝的解釋是「但念皇后名門淑質。在皇考時。雖未得久承孝養。而十餘年來。侍奉皇太后。承歡致孝。備極恭順。作配朕躬。恭儉寬仁。可稱賢后。乃誕育佳兒。再遭夭折。殊難為懷。皇七子喪儀。應視皇子從優。」(《清高宗實錄》)
即使是千金堆砌起來的豪華喪禮,她的心已經死了,一蹶不振的她,從此吃齋念佛焚香修身,寄希望於來世了,乾隆再也找不到那個自信聰慧、甜美溫柔、會帶給他無數溫馨與快樂的妻子了。果然,就在三個月後的東巡,富察皇后在濟南染疾一病不起,數日後死在濟南德州的御舟上。她死前,數百名官僚齊集跪在岸邊給帝後請安,皇帝親臨榻前,她以自己最挂念的弟弟傅恆為託付,卒年37歲。可嘆她太柔弱、太兒女情長,她成不了孝庄太后,也成不了乾隆的母親孝聖憲皇后,甚至成不了那些心如死水、錦衣玉食、身居後宮以終天年的嬪妃。
尚未從喪失愛子兼儲君的悲傷中走出來的乾隆,又失去妻子,此時雪上加霜的是,當乾隆以大量的兵力和財力,投入那個僅有彈丸之地的金川時,卻遭到了意想不到的挫折和慘敗。
一切都在失去,幸福、權威、父子深情、愛情、榮耀……往常寫詩,他下筆千言,倚馬可待,而這一次,他走下了神壇,敞開自己的心扉訴說著自己的痛、悲、恨、怨、愁、悶、孤獨、凄涼、無助。備受創傷的心,已經如他在《述悲賦》中寫的那樣:「信人生之如夢兮,了萬世之皆虛」。五月的某天深夜,他又夜夢驚醒,攬鏡見霜華染鬢,他為諸事憂傷過度,白髮早生, 自己也不免驚訝。
富察氏的死,無疑引起了他內心天崩地裂的震撼與痛苦。他變得暴燥易怒,嚴苛無情,動輒大發雷霆。在整個大清引發了劇烈的地震,從大學士到總督到巡撫到基層臣僚,被殺頭,被罷官,被流放。這場政治風暴,是從哪兒颳起的呢?乾隆想為她操辦盛大的葬禮。他要求每個環節精益求精。這才配得上他心中的完美形象。大臣們卻不了解這些。就按部就班地走完環節就行了。這就有了差距。葬禮上要讀冊文,歸翰林院起草。寫完後,發現了一個錯誤,翻譯時把皇妣錯譯了。本是常見的事,批評改正就行了。他把尚書抓了起來,秋後處決。有關的官員一律罷官。大臣們沒回過神來,使用金冊,造好後,乾隆看,發現不夠精緻。配不上尊貴。打造的工部官員全部治罪。光祿寺的官員因為擦拭不幹凈,也受到處罰。滿族舊習,皇帝皇后死後,大臣們一百天內不可剃髮。但是這是古老風俗。清的會典中沒有記載。人們逐漸淡忘了。雍正死時,就有人剃了,乾隆沒有追究。可孝賢皇后死了,也有人剃了。乾隆勃然大怒。周學健被賜令自盡。兩巡撫被革職。所以平靜的大清政壇颳起了雄風。全國幾十名臣僚因此受處分。這是所有人沒想到的。皇子也有倒霉的。二十一歲的大阿哥與三子,哭得不夠悲痛。乾隆發火了。「此二人斷不可承繼大統」。不忍殺,「但當知保全之恩」。二人受到威脅。說明孝賢皇后死,乾隆受到了嚴重的打擊。心理失常了。乾隆就是覺得世界無光了,大臣竟然若無其事,怎麼可以?
政治風波總會落幕,但乾隆對孝賢皇后的愛念與追憶,終其一生縈念心中。他待傅恆如兄弟,待福康安如親子,富察氏家族,成了承載與延續他與皇后感情的載體。終乾隆一朝恩寵,冠絕百僚。乾隆六十年九月,當福康安在鎮壓湘黔苗民起義正處艱難的情況下,乾隆終於迫不及待地等到告捷,破格將貝子的宗室封爵賞給了福康安,完成了有清一代曠世的「逾格施恩」。這時他念念不忘地提到:「福康安系孝賢皇后之侄,究非宗室可比,其貝子爵著承襲三世後,再行照例降等,列為不入八分公,令其世襲罔替。」他向天下人說,福康安的爵位可以先承襲三世,其後再照例降等,是看在孝賢皇后的份上。
不久的嘉慶元年五月,他引以為傲的「孩子」福康安死於苗疆戰場,聽到這個消息,他痛惜涕泗不能自己,他仿國初額駙揚古利之例追封其為郡王,讓傅恆和福康安配享太廟,在風燭殘年以此破格之舉最後一次表露自己對孝賢皇后的深愛至情。
他每隔三年就會去她的陵墓,傾訴自己的思念。每每寫詩,這些詩篇袒露內心哀愁、戀舊、孤獨。
最平淡真實的,往往最容易扣人心弦,乾隆四十九年元旦凌晨,74歲的乾隆帝在養心殿的東南窗下,望著窗外幻般的月色,再次想起了去世已經三十六年孝賢皇后,握筆寫詩。他在詩中稱孝賢皇后為「老伴」:昔日謾教思老伴,開年且喜得玄孫。旁自注道:孝賢皇后與予齊年,亦當古稀有四,視玄孫矣。
老伴,多麼淳樸的辭彙,想像不出是一個帝王在稱呼他的妻子。對他而言,孝賢只是躲在他懷裡安睡而已。她的氣息仍伴隨著他,在這宮中,在這活著的每一天。
他固執的把她所有的衣服、朝珠、奩具連同她生前所居的宮殿長春宮全部保留起來,我不知道,每當他思念一發不可收拾時,走進物是人非卻又布滿她存在氣息的宮殿,是什麼心情,會撫摸她的奩具發獃,還是會嗅著她的衣服落淚?
今生今世,今夕何夕?這人世的播遷如何才能訴盡呢。你可知,生前恩不盡,別後事斯多?
乾隆三十五年他六十大壽,前往皇后陵前酹酒,毫不掩飾自己的傷感,感嘆道:「六旬我獨慶,百世汝稱賢」,縱然我長命百歲,青史稱賢,你我名傳後世又如何?你不在我身邊,今生都不會再回到我身邊。
盛世的繁華背後,是我無以言表的蒼涼。
年復一年,枯樹幾度生出新花,歲月無聲的流逝讓人驚怕。
時光困住了人,還不顧一切向前,回憶合著心跳一起,羽化成思念,在歲月的角落裡閃著嶙峋微光,照亮前路,伴我走完餘生漫漫。
乾隆55年春天,時年80歲的皇帝,再往陵前,作詩云:
三秋別忽爾,一晌奠酸然。追憶居中閫,深宜稱孝賢。
平生難盡述,百歲妄希延。夏日冬之夜,遠期只廿年。
這詩傷感中稍帶欣慰,他對九泉之下的妻子說,我與你陰陽相隔,無法把這麼多年的經歷與苦楚一下子都告訴你。想起當年與你度過的一個個冬夏日夜是多麼美好,唯一能夠安慰的是,和你相會地下的願望再過不到二十年就能實現了。
乾隆六十年,他親往皇后陵前酹酒三爵,仍是余情未了:齊年率歸室,喬壽有何歡?(你先走了,剩下我一個人,活得再長,又有什麼快樂可言?)
最後一次至愛妻陵前,是嘉慶元年三月初九日,乾隆帝帶著新即位的嘉慶皇帝一起祭奠。這年他已86歲,與孝賢皇后已陰陽分離整整48年,望著陵前高矗入雲的松樹,乾隆帝寫下了這樣傷感的詩句:
吉地臨旋蹕,種松茂入雲。
暮春中浣憶,四十八年分。
在「四十八年分」句下,太上皇自註:孝賢皇后於戊辰大故,偕老願虛,不堪追憶!
時光一瀉四十八年,多少悲喜都悠悠,唯有思念在固執地不可遏止地生長著……
放不下嗎?偕老願虛……
他一生自詡文治武功,自號「十全老人」,人世間哪有真正的十全十美?他對世人呈現的華美幻象,拚命維繫著帝王的尊嚴,可午夜夢回時呢?那一抹肝腸寸斷,如何自釋?
踏碎這一場盛世煙花,跋涉一生,回憶盡頭,不過是山河歲月空惆悵,今生今世已惘然。
今生結束,輪迴無邊,夫復何言?
第二位皇后是繼後那拉氏。網上多流傳她是烏拉那拉氏,可根據《八旗通志》初志和《欽定八旗通志》,應為輝發那拉氏,原系鑲藍旗,和孝敬憲皇后毫無關係,她比乾隆小七歲,在雍正年間為皇四子弘曆的側福晉,乾隆二年封嫻妃,十年晉貴妃。乾隆十三年,孝賢皇后崩,那時的乾隆時而失魂落魄、時而喜怒無常,也許太后希望乾隆早日從喪妻悲痛中走出來,在富察氏去世還不到三個月時,她建議乾隆冊立那拉氏為皇后。對乾隆來說,嬪妃位分可以很大方的給,可皇后寶座,只有富察氏才配得上。只有她才是能與自己並肩而立的伉儷,在富察氏死後,他也如此問道:「悲莫悲兮生別離,失內位兮孰予隨」?除了你,還有誰能陪我?皇太后的旨意,弘曆不能違背,但在孝賢皇后死後不久就急忙冊立新的皇后,又於心不忍。於是弘曆採取了一個折中的辦法他對此的回復是「朕以二十餘年伉儷之情。恩深誼摯。遽行冊立。於心實所不忍。即過二十七月。於心猶以為速」。因與前妻感情深厚,乾隆覺得皇后剛去世不久,尚在大喪期間就冊立新後,「心有不忍」,即使過了二十七月仍然覺得太快。但為了不違背皇太后的旨意,他採取了一個折衷辦法,先在乾隆十三年七月把嫻貴妃晉封為皇貴妃,攝六宮事(即代替皇后掌管六宮大小事務),暫代行皇后職務。但乾隆作得十分不情願。他在詩中坦率地寫了這樣一句:六宮從此添新慶,翻惹無端意惘然。又自注道:"遵皇太后懿旨冊封攝六宮事皇貴妃禮既成,回憶往事,輒益惘然。"(《御制詩二集卷九》)不僅如此,乾隆在立後之前特地乾隆靜安庄向前妻告知此事,並為此大大解釋一番,他說與先皇后舉案齊眉,白頭偕老是我的夙願,續弦這事是怎麼發生的呢,必定要有人孝順太后,下率九位,這是一個要缺,不容虛置。事見《御制詩二集卷十九》詣靜安庄祭酒序:恭奉皇太后懿旨以中宮久虛宜行冊封之禮,歲月既易,吉慶臶臨,勉遵慈諭,益睠芳蹤,將頒明詔,奠以申懷。鸞車邈仙蹤,彤管垂思媚。齊眉予夙願,續弦誰所致。上以奉慈寧,下以率九位。唯此蘋蘻重,義不容虛置。十行佇頒詔,百感紛縈思。彷彿鳳幃前,翻然來相慰。等到孝賢皇后27月的喪期過後,那拉氏於乾隆十五年八月初二日正式將那拉氏冊立為新皇后。在那拉氏成為皇后初期,乾隆與她的感情仍是比較淡薄的,具體體現在乾隆仍經常作詩懷念前妻,比如在他四十歲生日那天,大家都在為「中宮初正名偕位,萬壽齊朝衣與冠」而慶賀,乾隆卻「有憶那忘桃花節,無言閑倚桂風寒」(《御制詩二集卷二十》)。在那拉皇后陪同他去真定行宮時,乾隆也想起舊人:「勸餐非昔侶,舉案是新緣",並自註:丙寅年來此孝賢皇后相隨。(《御制詩二集卷二十真定行宮晚坐疊舊韻》)乾隆對那拉皇后的態度發生轉變是在乾隆十六年,那年三月十一日,是孝賢皇后三周年日,正趕上首舉南巡江浙,乾隆與那拉皇后奉皇太后駐蹕杭州聖因寺行宮,皇帝在悼念孝賢皇后的一首詩中,無意地流露出對那拉皇后的內疚:獨旦歌來三忌周,心驚歲月信如流。斷魂恰值清明節,飲恨難忘齊魯游。豈必新琴終不及,究輸舊劍久相投。聖湖桃柳方明媚,怪底今朝只益愁。(《御制詩二集卷二十五》)這首詩中的「新琴」指那拉皇后,「舊劍」指孝賢皇后。經過反思,乾隆領悟到並不是繼後不如前妻,而是因為自己與前妻感情太深才疏遠她。既然繼後沒什麼過錯,就不該受到過分的冷落。于是之後他便專註於培養與繼後之間的感情。乾隆十七年四月那拉皇后誕育了皇十二子,這時乾隆的心情自然是高興的,不僅僅在上諭中批複「又皇后已生皇子。一切順適吉祥」,又為此寫詩慶賀:視朝旋蹕詣暢春園問安遂至昆明湖上寓目懷欣因詩言志視朝已備儀,弄璋重協慶。註:適中宮誕生皇子天恩時雨暘,慈壽寧溫清,邇來稱順適,欣承惟益敬,湖上景愈佳,山水含明凈,柳浪更荷風,雲飛而川泳,味道茂體物,惜陰勵勤政。(《御制詩二集卷三十》)隨後皇五女、皇十三子永璟相繼降生,也是那拉皇后所出,這些事例都表明乾隆與那拉皇后建立了融洽和睦的夫妻生活。乾隆三十年正月,烏喇那拉皇后陪乾隆皇帝第四次南巡。這次南巡成了那拉皇后命運的轉折點,南巡初期,一切都很正常,在途中,皇帝還為她慶祝四十八歲千秋。閏二月十八日,他們來到杭州,在風景秀麗的「蕉石鳴琴」進早膳時,皇帝還賞賜給皇后許多膳品,但到了當天晚上進晚膳時,皇后就沒有再露面,陪著皇帝進晚膳的只有令貴妃魏佳氏、慶恭皇貴妃陸氏、容妃和卓氏,此後,皇后再也沒有露過面,後來才知道,在閏二月十八日那天,乾隆派額駙福隆安把皇后由水路送回京師,南巡結束,回到京師不久,即下令收回皇后手中的四份冊寶,即皇后一份、皇貴妃一份、嫻貴妃一份、嫻妃一份,裁減了她手下的部份傭人,到了七月份,烏喇那拉皇后手下只剩兩名宮女,按清宮制度,只有最低下的答應才有兩名宮女,第二年七月十四日,烏喇那拉氏默默離開人世,終年四十九歲,乾隆同時傳旨,命命喪葬儀式下降一級,即等同於皇貴妃的的制度舉行,當年九月二十八日葬入裕陵妃園寢。
第三位皇后,孝儀純皇后(1727—1775),魏佳氏,本漢軍旗;乾隆時期抬入滿洲旗,改魏佳氏。內管領魏清泰之女。乾隆十年初封魏貴人;同年十一月封令嬪。十三年七月初一晉令妃;二十四年晉令貴妃;三十年六月晉令皇貴妃。四十年正月二十九日薨,年四十九。謚令懿皇貴妃。六十年九月初三,追謚曰孝儀皇后,但這僅是因為她是新皇帝的生母。嘉慶、道光累加謚,曰孝儀恭順康裕慈仁端恪敏哲翼天毓聖純皇后。據說,乾隆三十八年(1773)冬,密立令妃的兒子永琰為太子,這年冬至,乾隆舉行祀天大典,在南郊天壇,皇帝仰望烏雲密布的蒼穹,默默禱告。請老天爺再幫他把把關,看看永琰是不是塊當皇帝的料,如果是,就請保佑永琰;否則,讓他短命而終。總之,祖宗的江山社稷,國家的前途命運至關重要,為此,顧不上父子之情了。乾隆帝如此禱告,可見他對立永琰信心不足,而且,用這樣惡毒的語言加在兒子頭上,在十分迷信的當時,實屬罕見,由此也可見他立永琰為太子的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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