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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皇有個歌手夢 文/蕭四娘

吾皇有個歌手夢

圖片丨源自網路

美文導讀

作為皇帝白斂的皇后,我不僅要陪著他演戲,給他的歌伴舞,還要默默背起他甩過來的無數黑鍋。可誰讓我喜歡白斂呢!所以陛下你長得帥,你說的都對。

蕭四娘

  第一章

  大梁尊貴的皇帝陛下白斂病了,病到連早朝都沒去。但非常奇怪的是,白斂不許太醫給他診脈,還把前來送溫暖的妃嬪全部趕了出去。

  安平公主白素素說到這兒時問我:「皇嫂怎麼不去乾元宮看看皇兄呀?」

  白斂的病簡直是上天恩賜,我有病才會主動去找罵。當然這些我是不能說的,我溫和地笑了笑,道:「陛下喜歡的妃子他都不見,就更不會見我了。」

  「皇嫂,您得有點兒信心啊。您單純善良不做作,一看就是穿越小說里女主角的人設,我還指著抱您的大腿呢,加油!」說著她拍了拍我的肩膀,便回去睡午覺了。

  白素素這種奇怪的宣言已經說過不下十遍,但以我的智商,實在理解不了其中深意。

  我不再去想,正準備試試新制的蔻丹,貼身宮女皎皎就從外頭跑了進來,伏在我耳邊低語。我聽完不禁嘆氣,這人哪,果然不能高興得太早。

  天將黑時,我穿著皎皎的宮女服,借口替皇后娘娘辦事兒出了宮。

  長街的明燈已經亮起,拐角的那家飲茶胭脂鋪這個時辰仍是門庭若市。排隊的人在我眼裡就是一錠錠金子,看得我心生親切。我繞至後門,由人領著進了一間耳房,找我的人已經在裡面等著了。

  昏黃的燈光下,那人穿著一身月白色錦袍,臉上戴著同色面罩,只露出一雙星眸。我走過去,道:「就是這位公子用了玉脂膏之後臉上出了問題?」

  本來這種事情是不用我這個幕後老闆出面的,但白日里這人差點兒把店鋪砸了,邊鬧還邊嚷著:「快把你們老闆喊過來,否則別怪爺不客氣!爺上頭有人!」鋪子里的夥計猜他是哪位貴人,不得已才通知了我。

  聞聲,他看向我,四目相對間,我覺得這雙眼睛有點兒眼熟。

  「是啊,我的臉都變成這樣了。」他的聲音低沉,略帶沙啞,也很耳熟。

  當他修長的手指掀開面罩的剎那,我的心咯噔一跳,只見他臉上多道紅痕交錯,雖有些可怖,卻能看出昔日的盛世美顏。

  當然,這不是重點。我呵呵笑著,下一刻捂著臉撒腿就跑。

  只是還沒跑出幾步,我的手腕被人拽住,往後一扯,我整個人就倒在了一旁的矮几上。緊接著一道頎長的身影壓了過來,他雙臂抵牆,把我徹底困住。

  「毀了朕的臉還想跑,皇后如今可真是出息了!」白斂尾音一挑,眼中彷彿有凜冽寒刀「唰唰」地飛向我。

  我嚇得腿軟身子往下滑,被他一下子撈了上來,隨後我的雙腿就被他的兩條腿緊緊夾住。

  這個姿勢實在太過詭異,也太過親密,我掙扎時聽到白斂的喉嚨里溢出一聲呻吟。我愣了愣,臉「轟」地一下紅了個徹底,心跳快得像是細細密密的鼓點,再也不敢亂動。

  半晌,白斂低下頭,在我耳邊惡狠狠地說了句:「鹿飲溪,朕不會這麼算了的!」為了進一步表達語氣的強硬,說完他一口咬住了我的耳垂。

  又酸又疼中,獨屬於他的溫熱氣息從耳尖蔓延至四肢百骸。我手心裡汗津津的,連帶著那顆心也被燙得狠狠一顫。

  第二章

  我叫鹿飲溪,我的夢想是開一家胭脂店。但是我爹是大梁的丞相鹿鳴,他不許他的掌上明珠去做商販,所以直到我當了皇后還是沒能如願。

  而我入宮伊始,向來端莊大氣的安平公主白素素一夜之間變了個人似的,成天花樣尋死,幾次未果後終於放棄。

  後來我們混熟了,她和我說:「女人不能依附男人而活,當然你們這個時代還沒有這麼先進的思想。但是你想想,萬一有一天皇兄把你拋棄了,你靠什麼活?女人要有自己的事業,才沒有後顧之憂。」

  我覺得她說得對,於是拿著自己的積蓄在宮外開了那家飲茶胭脂鋪。

  我的奶娘調得一手好香,我從小便喜歡跟著她一道研製各種胭脂水粉,如今鋪子里賣的都是我親手做的。胭脂鋪的生意異常紅火,尤其是上個月我研製出的玉脂膏,一經推出就引得長安城的貴婦們哄搶。

  但我沒想到白斂居然也會用,更沒想到他用完之後臉上會起紅痕,還把我在胭脂鋪里堵了個正著。白斂威脅我說,我若是不把他的臉恢復如初,不僅我偷開胭脂鋪的事情會被公之於眾,而且我還會死得很難看。

  想到這兒,我渾身一抖,深呼吸幾次後才出了鳳棲宮。

  御花園後邊的小河畔,梔子花開得熱熱鬧鬧。瞧見牆根底下立著的人,我急忙小跑過去,矮身道:「臣妾給陛下請安。」

  白斂側首看我,神情詫異:「皇后今兒個的打扮……」

  我特意換上了一身大紅色的縐紗裙,胸口處挖空設計,裙擺上星星點點地綉著梔子花。

  我抿著唇挺了挺胸,便聽他又道:「空這麼大還什麼也沒露,倒是省了布料錢。皇后果然節儉。」

  我:「……」你才節儉!你全家都節儉!

  我正氣得咬牙切齒,白斂身邊的歸公公快步走近:「陛下,來了。」

  白斂前一刻還調笑的臉忽然變得深情款款,眼淚在眼眶裡打著轉兒:「溪溪,你怎麼能對朕如此無情?」

  我立時反應過來,道:「後宮那麼多嬌人,你又怎麼會在乎我?」

  我說完,白斂就過來拉住我的手,我一個旋身倚在他的懷裡。明媚的陽光籠下來,他眼角的清淚折著熠熠金光,我愣了片刻方回過神,尖聲道:「鬼才信你的話!」

  說完,我一把將他推開,隨後抬手往他臉上招呼過去……

  這日過後,平靜許久的後宮驟起波瀾。

  據目擊者秦貴嬪和李才人說,她們路過御花園時,便聽見陛下哀求皇后娘娘說「愛我別走」,但是皇后非但不感動,反而衝上去把陛下撓了個滿臉花。

  這其實就是白斂想要達到的效果。

  白斂覺得自己塗脂抹粉爛了臉的事兒實在丟人,不能讓別人知道,但又不能天天戴著面罩去上朝,便想了這個主意。我和白斂在後宮最八卦的兩個妃嬪面前演了這場戲,讓所有人都覺得他臉上的紅痕是我撓出來的。

  雖然玉脂膏沒問題,但白斂的臉變成那樣我有推卸不掉的責任,這個「悍婦」的鍋我不背也得背。

  入夜,我拿著剛研製好的脂粉去乾元宮,甫一進偏殿我就蒙了。只見四周用白布搭了個檯子,宮中的樂師拿著各式樂器正坐在一旁等候。

  白素素熱情地把我拉過去,道:「我跟皇兄正準備唱歌呢,你來得剛好,一起啊!」

  旁邊的白斂一頭墨發隨意地披散開,衣襟被扯開大半,露出大片如玉的肌膚。我壓住狂跳的心,忙不迭地收回視線,裝模作樣地問白素素:「要唱什麼?」

  「《一起搖擺》。」她的話音落下,絲竹聲便響起。我雖從沒聽過這首曲子,卻忍不住跟著旋律開始抖腿。

  「你不會唱就伴舞好了。」白素素把我推到了白斂身上,我沒忍住在他胸前摸了一把。

  手感比想像中的還要好。

  「給我你的手和你的腰肢,讓我們融化在這節奏里……」白斂豪邁地開嗓,把我嚇了一跳。他邊唱還邊配合著詞動作,他的手在我的腰間游移,我被他摸得渾身汗毛齊刷刷地豎起。

  這哪是在唱歌,明明是在撩撥我。

  第三章

  「讓我們一起搖擺,一起搖擺哎!」從乾元宮回來,那首歌的旋律如魔音一般在我耳邊環繞著,直到我坐在梳妝台前還在哼著。

  皎皎將我頭上的金簪拿下,笑著道:「娘娘從陛下那裡回來這麼高興,奴婢還是第一次見。」

  我看著銅鏡中自己上揚的嘴角,發現真如皎皎所言。

  不過我也是第一次見到白斂那般自在唱歌的模樣。

  想起白斂,我的笑意一下子頓住。光顧著唱歌,我竟把去乾元宮要做的正事兒忘了。

  我去而復返時,白斂正倚在寢殿的龍榻邊打算就寢,看見我,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語氣也充滿期待:「皇后來做什麼?」

  我晃了晃手上的小銀盒,道:「臣妾研製了一盒有遮瑕效果的脂粉,來給陛下試試,看能不能遮住臉上的紅痕。」

  白斂眸中的光瞬間暗下去,十分冷淡地道:「哦,那過來吧!」

  他向來喜怒無常,我早就習慣了。我走到龍榻邊,白斂一把將銀盒搶了過去,道:「朕自己來。」

  恰逢此時歸公公進門,把我從尷尬無話中拯救出來:「陛下,如妃娘娘過來了。」

  在大梁朝堂上流傳著這樣一句話:文鹿武魚。「鹿」是指我爹丞相鹿鳴,「魚」指的是統領三軍的大將軍於方。而這位如妃便是於方的女兒,也是後宮中最受白斂寵愛的妃子。

  還沒等白斂開口,我就直接鑽進了床底下。我一個皇后自是不必怕如妃,我只是不想看見他們兩個當著我的面卿卿我我罷了。

  前些日子我看到過一次,當時只有一個想法:我的眼睛還是瞎了的好。思緒迴轉間,有人跟著一道鑽了進來,把我直擠到了牆邊,兩人的身子緊緊地貼在了一起。

  撲鼻而來的龍涎香味將我包裹,我呼吸都有些不順暢,心想白斂鑽進來做什麼?

  外面腳步聲漸近,隨即有如妃疑惑的聲音響起:「不是說陛下在嗎?人呢?」

  歸公公不愧是見過世面的,脫口便道:「陛下跟著安平公主去春熙殿用夜宵了,奴才竟是忙忘了,奴才有罪。」

  如妃嘀咕了幾句,有些不甘心地走了。

  「陛下,出去吧!」我艱難道。

  白斂不理我,我輕輕地推了推他,還是沒反應。我眯著眼湊近,見他雙眼已閉,噴洒在我頸邊的氣息十分均勻,竟是睡著了!

  我不招惹白斂,他都看我不順眼,這要是把他弄醒了,我肯定吃不了兜著走。我認命地窩回去,將頭輕輕地靠在他的胸口,感受著他的心跳,一聲又一聲。

  我抿抿唇,小心翼翼地握了握他的手,幽幽地嘆了口氣。

  因著在床底下睡了一宿的地磚,隔日我腰酸背痛了一整天。白斂也沒好到哪裡去,晨起時腿狠狠地磕在了床板上,去上朝時走路還有點兒瘸。

  可能是一起患過難,有了非同一般的感情。這日之後,白斂不是在御書房批奏摺,就是往我宮裡跑,不過大多時候都是我在研製脂粉,他在一邊看書。這種狀況維持了七日之後,合宮妃嬪終於忍不住,在白斂早朝時聚在了鳳棲宮。

  「皇后娘娘容光煥發,姿色比從前更出眾了。果真是獨承陛下雨露恩澤呢!」如妃丹鳳眼一挑,成功挑起在場所有妃嬪的怒氣。

  嘖,還獨承雨露,如妃你是什麼時候瞎的?我心下腹誹,面上卻微微一笑:「本宮也沒有什麼別的優點,就是年輕。」

  後宮之中,只有如妃年紀比我大。見到如妃的臉黑如鍋底,我笑得更開心。

  就喜歡你這種看不上我卻又不敢抽我的樣子。

  第四章

  回擊了如妃之後,我整個人神清氣爽,晚上早早地就躺下了。睡得迷迷糊糊時,有人把我拍醒。我看見眼前的黑影驚得差點兒喊出來,嘴巴立時被人捂住:「是朕。」

  我瞬間鬆了口氣。白斂將我從被窩裡拽出來,道:「陪朕去個地方。」

  我以為他在這夜深人靜時特意來找我是有什麼要緊事,不想他卻帶我上了房頂,那裡架著一方小几,上面擺著一壺酒並幾樣小菜。

  夜晚微涼的風吹過,我側過頭看著白斂,他的長指摩挲著杯把兒,仰頭看著滿天繁星,投入月下的剪影看起來有些寂寥。在我記憶中白斂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落寞,讓我不由得有點兒心疼。

  今日早朝時白斂想推行一個叫「高考」的選拔官員的新政,向來不和的丞相和大將軍此番竟站在了同一戰線上,齊齊反對。不僅如此,白斂手上可調動長安城巡防營的令牌突然不翼而飛。這麼多煩心事兒堆在一起,難怪白斂要借酒澆愁了。

  白斂仰頭喝了一口酒,苦笑著開口:「自我來到這個地方莫名其妙地做了皇帝之後,還從沒像現在這樣累過。我在想既然活得這麼累,我為何不選擇回到我原來的世界,那裡雖然天有霧霾,地有深井,但至少不用一個人扛起這麼重的江山,好累,真的太累了……」

  白斂的話我聽不大懂,但他低沉的語氣聽得我心頭酸澀難當。我起身繞到他身後,伸出手臂環住了他。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如此給他無聲的安慰。

  白斂的手覆在我的手上,用力一拉,我便坐在了他的腿上。他勾了勾嘴角,在月夜下宛如奪魂勾魄的妖。我失神之際,他的唇已經落了下來。

  清冽的酒香氣在唇齒間徘徊,時光在這一刻被拉得很長,長到我清楚地看見自己沉淪。我笨拙的回應引得他輕輕一笑,隨即偏過頭咬著我的嘴角,將這個吻加深。

  清風徐徐,溫情脈脈。

  翌日晨光熹微時我便醒了,皎皎進來為我梳洗時嚇了一跳:「娘娘的嘴怎麼腫成這樣?」

  我抿了抿唇,果然有點兒麻。我輕咳一聲,道:「昨夜做了個噩夢,不小心兒把自己的嘴咬了。」

  午後歸公公過來,說陛下召見我。看他眉宇間的皺褶,我心裡突然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乾元宮裡後宮妃嬪齊聚,如妃看我的表情就差把「我要害你」四個字刻在臉上了。

  「愛妃非要請皇后來,如今皇后過來了,你有什麼話就快些說吧!」

  白斂坐在上首,灼灼目光在殿中環繞一圈,最後定在我的身上。他舌尖在嘴角處舔了舔,看得我老臉一紅。

  「臣妾要揭發,皇后娘娘在玉脂膏里下毒謀害陛下。」如妃一語既出,滿殿嘩然。

  我想我大抵不太正常,因為我此刻居然在想,我爹馬上就會知道我偷偷在宮外開胭脂店了,到時候他會不會揍我?

  第五章

  如妃一直懷疑白斂臉上的紅痕不是撓出來的,便收買了乾元宮裡侍奉白斂洗臉更衣的小宮女懷香。

  懷香說陛下前些日子在宮外買了一盒脂粉,之後臉就變成那個樣子了。

  如妃按照懷香的說法尋到了飲茶胭脂鋪,剛好看見去送新制胭脂的皎皎,便順藤摸瓜發現我是這家胭脂鋪的老闆。

  「陛下有心維護皇后娘娘,不僅不讓太醫診治,還讓我們以為陛下臉上的紅痕是被抓出來的。但今日皇后害得陛下毀了臉,明日就可能讓陛下送命,所以還請陛下責令大理寺立即調查。」

  白斂嫌他用的那盒玉脂膏太晦氣,早就燒了,所以沒有證據證明那玉脂膏到底有沒有毒,就算有毒,也不能證明是我下的。

  如妃此舉不過是想把這件事情捅到大理寺那邊去查。大理寺卿是於方的故友,趁著調查時在胭脂鋪中的玉脂膏里做些手腳自是十分容易,到時候我就算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

  此時我辯解亦是無用,就立在一旁默默看著。如妃見狀更是厲聲道:「事到如今,皇后卻仍無悔過之心,臣妾都替您羞愧。」

  我點頭:「那你就羞愧吧!有勞如妃了。」

  如妃:「……」

  之後,殿中陷入一片死寂,良久白斂吩咐歸公公道:「去打盆水來。」

  歸公公將清水端到白斂面前,他眉頭一挑,對我道:「皇后來伺候朕洗臉。」

  我應了一聲,將白色手巾浸入水中擰乾,小心地擦拭他的臉。隨後我便聽見殿中妃嬪齊齊的抽氣聲,如妃更是一臉難以置信:「怎……怎麼會這樣……」

  白斂臉上的紅痕盡消,膚白如玉,俊逸非凡。我看著手巾上沾染的紅色,百思不得其解。

  他臉上的紅痕是畫上去的,他為何要這麼做?

  思索間,白斂站起身,眸中漾出溫柔之色:「本來還想瞞著你,讓你對朕多愧疚幾日的,現下沒法子了。」他有一雙明眸,不笑也含情。如今這般望著我,我除了深陷其中,別無他法。

  白斂又轉頭朝向如妃等人道:「皇后的性子向來冷淡,饒是身為九五之尊的朕也很難走近她的身邊。在御花園時朕惹皇后生氣,她撓了朕,朕卻只覺得開心,如此朕就有借口常常往鳳棲宮去了。朕臉上的傷痕好了之後便畫了紅痕上去,以此讓皇后多關心朕幾日……」

  從他說第二句話開始,我心裡的悸動便都煙消雲散了。白斂的臉應該是之前就已經恢復,卻一直裝成沒好。

  不過他裝模作樣地如此一說,如妃對我的指控便不能成立。

  隨後白斂下旨,以捕風捉影誣陷皇后的罪名將如妃貶為嬪,遷居如意館。

  從乾元宮回來,我思忖良久,入夜之後還是決定出宮去胭脂鋪一趟。

  皎皎每次去胭脂鋪都會偽裝打扮一番,打眼一瞧不可能認出她來。如妃就那麼偶然去過一次當即就斷定她是我身邊的宮女,我很懷疑,胭脂鋪中可能有叛徒。

  我剛拐進一條小巷,凌空一陣寒意驟然逼近。我下意識地一閃,便見五六個黑衣人手執長刀堵在了我的面前。我步步後退,當脊背撞上冰涼的牆壁時,絕望的情緒瞬間將我淹沒。

  刀鋒泛著銀色寒光,在黑夜裡緩緩靠近。在這一刻,我突然想起大婚那夜。

  白斂掀開我的紅蓋頭,問我:「你喜歡朕嗎?」

  我沒作聲。

  白斂定定地看了我半晌,便轉身離開了鳳棲宮。

  其實我是喜歡白斂的,只是不敢說。宮裡的女人來來去去,他的身邊不會只有我一個。說了又能如何,他終究不會屬於我。

  我骨子裡還是有著我鹿家文人的怯懦,既然沒法得到,還是一早就在遠處望著的好。

  可是現下我有些後悔和遺憾,後悔連真心話都沒說出口。

  遺憾……我見不到白斂最後一面了。

  第六章

  白素素經常和我說,穿越小說里女主角都是金手指大開,一路走上人生巔峰,所以她說我會活到一百二十歲。

  對於白素素莫名其妙的話我一向聽聽就過去了,這回卻覺得有點兒道理。就在我以為我命喪今晚時,一道熟悉的聲音灌入耳中:「敢動我的女人,真是不要命了!」

  我循聲望去,皎潔的月光下白斂衣袂輕輕盪起,宛如謫仙臨世。他遠遠地對我笑了笑,繼而拔劍出鞘,與黑衣人們纏鬥在了一起。

  我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兒,盯著那上下閃動的白衣。白斂的劍法很奇怪,雙腿微微岔開,長劍出得極快。幾次黑衣人的刀擦著他的身子而過時,我嚇得魂都要丟了。

  突然白斂腳下一絆,沒來得及躲避身後黑衣人的那一刀,我腦中霎時一片空白,連呼吸都要忘卻。

  接到通知的巡防營的士兵及時趕來,黑衣人怕暴露身份,忙不迭地逃了。

  白斂捂著傷口轉身看我,鮮紅的血順著他的指縫滑落。他面色有些蒼白,開口的第一句竟是:「溪溪,你沒事而吧?」

  我喘了好幾下才堪堪順過氣來,隨手摸了摸臉,不知何時已淚流滿面:「我沒事兒,你的傷……血,怎麼有這麼多血,怎麼辦……」

  白斂四下看了看,道:「這兒好像離你家不遠,去你家包紮一下吧!」

  我爹見到我時有些詫異,卻還是立時喚人先給白斂包紮傷口。

  「這究竟怎麼回事兒?」

  我瞄了瞄雕花琉璃屏風後的白斂,跟我爹如實說了事情的經過。我爹眼珠轉了轉,倒沒說什麼,只是叮囑我日後行事要當心。

  他居然沒罵我,簡直是意外之喜。

  自從白斂被刺傷後,我便不敢再出宮,所以也只能讓皎皎去查胭脂鋪夥計的底細。其中有一個叫宋寓的人,我覺得有些可疑。他來胭脂鋪不過三個月,前到賣貨的掌柜,後到廚房劈柴的大爺,都把他當親兄弟一樣。為人處世的能力如此強,又怎會甘心做我鋪子里一個小雜役?

  我讓皎皎再仔細調查一下宋寓,她剛走白斂就過來了。

  白斂說他是為我受的傷,非我要照顧他到傷口痊癒這事兒才算完。我輕車熟路地幫他換藥,纏紗布。整個過程,我雖低著頭,卻也能感覺到那快要把我看穿的灼熱目光。

  我只好沒話找話:「陛下那套劍法很奇怪,臣妾從沒見過。」

  「那個叫擊劍,不過朕又和這兒的功夫融合了一下。」

  「原來是這樣,呵呵……」包紮好後,我乾笑著準備收回手,卻被他一把按住:「這傷口好疼,即使上了葯也好疼。」

  我嗓子眼兒發乾,訥訥開口:「陛下要怎樣才不會疼?」

  白斂長指勾起我的下巴,細細密密的吻隨即落在我的嘴角:「這樣……」

  紊亂的呼吸交雜在一處,一股灼熱的浪潮將我淹沒,反應過來時我的外衫已經被他扔在地上,他的手順著我敞開的中衣作亂般向下遊走,在我的心口處停留:「溪溪,你這裡裝著誰?」

  我胸口急速起伏著,簡簡單單地吐出一個字:「你。」

  白斂眸子霎時大亮,翻身將我壓到床榻上。動作間,我耳邊是他一聲聲輕喚:「溪溪……」

  我醒來時已是日上三竿,身邊早就不見白斂的身影。我整個人像是散了架一樣,想起白斂昨夜的孟浪瘋狂,我耳尖立刻開始發燙。那種難以言說的甜蜜欣喜過後,卻有一股不安的情緒在五髒亂竄。

  但凡我覺得高興時,總會有些悲慘事情發生,這一次也同樣如此。

  午時剛過,皎皎急匆匆地跑回來,「撲通」一聲跪在我的腳邊道:「不好了娘娘,丞相大人出事兒了。」

  今日早朝,大理寺卿說在丞相府的屏風後找到了一樣東西,正是那丟失的調動巡防營的令牌。

  在大梁,巡防營令牌只能在皇帝手中。若非想要謀反作亂,誰敢藏這個令牌在手?

  白斂聽罷立時龍顏大怒,下令把鹿鳴押入大理寺天牢,容後發落。

  第七章

  我爹一介文人,雖在官場上混跡多年已經成了老狐狸,但是犯上作亂之事他肯定不會做,一定是有人陷害他。

  我心神俱亂,推開皎皎便往外跑。我要去找白斂,無論怎樣也要求得他重新調查。

  我腳步飛快地往乾元宮跑去,結果實在太著急腳下一滑摔在了地上。也不知是委屈,還是太疼了,我的眼淚一下子掉了下來。淚眼婆娑中,一道身影從遠處逐漸走近,面容也跟著變得清晰。

  我直起身跪在地上,急切地抓著他的衣擺:「我爹他不會做這種事的,臣妾求陛下再去查一查,他不可能會做這種事的,他絕不會的……」

  白斂蹲下身子,手指一點兒一點兒地拂去我臉上的冰涼。他的動作那般溫柔,可出口的話卻是異常冰冷:「皇后又不是丞相腹中的蛔蟲,怎知他的想法?還是說,丞相做的這些犯上之舉,皇后也參與其中了?」

  我望進他含著冰霜的眼,覺得自己彷彿做了一場夢。

  夢中他對我柔聲低語,與我抵死纏綿,讓我覺得他也是喜歡我的。可大夢初醒,他淡漠至極的神情告訴我,無論我說什麼他都不會相信了。

  我抓著他衣擺的手無力地垂下,看著他沒有一絲留戀地轉身,一步步地踏出我的視線範圍。

  已經入夏,我卻覺得這地如寒冰,涼氣順著我的膝蓋骨縫兒里鑽進來,冷得我渾身發顫。

  此後三日,我把自己關在寢宮裡。縱使是這樣,還是有風言風語往我耳朵里灌。

  丞相入獄,阻攔皇上推行高考新政的勢力隨之驟減,大將軍於方也變得無比沉默。

  我看著窗柩外那輪太陽,明晃晃的光刺得我眼底泛熱。於方害我爹的目的只是攬權,可如今他不光沒壯大勢力,反而越發要夾著尾巴做人,在這件事兒里他不過是替白斂背負了朝臣們的猜疑罷了。

  白斂假意說巡防營的令牌丟了,趁著去我家中包紮傷口時,暗自將令牌藏在了屏風後面,又引大理寺的人前去搜查。他想推行新政,就必定要除掉擋在前面的人。

  而今一切按照他的意願而行,所謂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我此番大抵是活不成了。

  這夜彎月爬上樹梢時,我終於等來了白斂。他倒是開門見山,將一個描得十分精緻的小瓷瓶遞到我的面前。我盯著他的指尖,第一次叫他的名字:「白斂。」

  原來只是輕輕念著這兩個字,心頭都有無限歡喜。只不過可惜,這是最後一次了。

  「你愛過我嗎?」我問。

  像是在刻意報復我在大婚時的沉默,他這次也沒有回答。

  我無聲地笑開,拿過那瓶鶴頂紅一飲而盡。毒藥落胃立時發作,我的意識逐漸消退。模糊中,白斂勾起嘴角,笑得肆意。

  第八章

  我是被凍醒的,睜開眼便見白斂用帕子擦去我滿臉的水漬,再挪到自己的臉上把嘴擦乾。

  視線落在他另一隻手中拿著的水袋上,我忍不住嘴角狠狠一抽。

  我沒死成,那瓶所謂的鶴頂紅不過是普通的迷藥,我一覺醒來便跟著白斂一道縮在城牆之上。

  「朕可從來沒說過那瓶子里裝的是鶴頂紅,你自己如此認為,朕也沒辦法。」

  我無言以對間,白斂「噓」了一聲,小聲道:「他們來了。」

  我們從城牆上探出頭去,只見下面有人一路往城門方向跑,在半路上被一群黑衣人圍住。我心頭一跳,白斂卻沖我搖搖頭,道:「放心吧,宋寓不會有事兒的。」

  宋寓?這名字如驚雷般在耳畔乍起,我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果然如白斂所說,只是電光石火間,黑衣人們就已經被宋寓打翻在地,更可怕的是,他們的牙都被打掉了,這可真是滿地找牙。

  「刺客牙中會藏著自盡的毒藥,如此便死不了了。」說著白斂拉著我的手走下去,宋寓單膝跪地:「屬下幸不辱命。」

  白斂笑看著地上的刺客:「擺在你們面前只有兩條路,第一乖乖交代,第二和你們的家人一起被千刀萬剮做成包子餡兒,自己選吧!」

  黑衣人面面相覷,放棄掙扎,滿口鮮血道:「我們交代。」

  宋寓押著他們先回去,我若有所思地喃喃道:「宋寓既然是陛下的人,也就是說陛下是一早就知道臣妾是胭脂鋪的老闆,故意找上門來的。換言之,從一開始,陛下就是在騙我。」

  白斂看著我一臉嚴肅的樣子有點兒慌,忙道:「溪溪,你聽我說……」

  我冷聲笑了:「陛下是覺得臣妾喜歡你,所以這些臣妾都不會放在心上嗎?可陛下錯了,正是由於太喜歡,所以才容不下欺瞞。」

  我轉身,眼淚沒出息地掉了下來。

  大梁的官員選舉一向偏重於世家子弟,白斂想讓寒門子弟也能入朝為官,便想推行高考新政。此後無論世家還是寒門,若想為官都要進行高考,根據考核成績高低分配官位大小。但這個新政肯定會遭到朝臣反對,尤其是世家出身官員中的領軍人物–大將軍於方。

  於是白斂便設了一個局。

  宋寓把白斂毀了臉的始末告訴了於方,並主動請纓在胭脂鋪做卧底。於方几次試探宋寓之後放下心來,給他遞信,命他時刻準備往玉脂膏里投毒陷害我。

  陷害未果後,於方派黑衣人想要殺掉我,被一直跟著我的白斂救下。之後就是我爹入獄這場大戲正式登場。

  我爹極力反對新政的推行,讓於方誤以為他們兩個在這件事上是同一戰線,所以當我爹被冠上謀反罪名,即將被砍頭抄家時,於方覺得下一個死的會是他,於是準備請旨調離長安城避開風頭。

  但在離開之前,他得先除掉握有他親筆書信的宋寓。

  而這也是白斂計劃中的一環。書信是物證,那前來刺殺無果的黑衣人,便是最好的人證了。如今人證物證俱在,於方被罷官圈禁,再也不能翻身。

  我爹被無罪釋放出來之後帶頭呼籲朝臣支持新政,白斂終是如願以償了。

  其實宋寓只要直接潛入於方家中,像陷害我爹那樣陷害他,一切便可迎刃而解。

  白斂繞了這麼大一個圈不過是為了將胭脂鋪牽扯進來,我知曉他是為了我。

  我和他性子都有些彆扭。大婚之夜他的問題我沒回答,他就以為我不喜歡他。他轉頭就走,留我一人,我就以為他不愛我。

  之後便有了這一場華麗的局。明著困住於方,實際上是為了困住我的心。

  說不感動是假的,可白斂騙了我,這一點讓我很難釋懷。

  第九章

  從城牆上回來之後,我就刻意避著白斂。一個月後的這一日,白素素兩眼通紅地來找我,她說她要離開了。

  白斂和白素素都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有得道高僧說九星連珠之時他們就能回去了。欽天監的人說,明晚便有九星連珠的奇景。

  我想起那夜我和白斂坐在房頂上喝酒看星星時,他說他不是這裡的人,他說他活得很累。

  我飛奔到乾元宮時,白斂正在案几上畫畫。鋪陳的宣紙上,寥寥幾筆勾勒出一個姑娘,腦袋大大的,身子小小的,卻可愛得緊。

  「我的頭沒那麼大。」我道。

  「這是漫畫……」白斂身形一頓,難以置信地抬頭。他消瘦了許多,看著十分憔悴。

  我眼眶一熱,撲進他的懷中,哭道:「你不能走,我不會讓你走的。我喜歡你這麼久,你不能就這樣拋下我,我不會讓你走的……」

  「那你還氣我騙你嗎?」他問。

  我忙不迭地搖頭:「你以後再怎麼騙我我都不生氣了,只要你別走……」我無法想像沒有白斂的時光,該怎麼樣度過。

  白斂的嘴角緩緩勾起:「這可是你說的。」

  當時我不懂他這話中的意思,等到翌日我看著半點兒星子也不見的漆黑夜空,霎時明白這九星連珠又是白家兄妹編出來誆我的鬼話,而我又這麼傻乎乎地上當了。

  白斂得意地笑著:「你說過的,我再怎麼騙你你都不會生氣的。」

  我咬牙欲要回擊,他卻先一步親了上來。我一向難以抵抗他的溫柔,纏綿間徹底把方才的怒氣拋到九霄雲外。

  尾聲

  白斂在穿越之前,是一家上市公司的總裁。不僅擊劍、拳擊等十項全能,而且在家族鬥爭中練得演技一流。在一次攀岩之際,他和妹妹突遇山崩,之後一同穿越,他成了大梁的皇帝,妹妹成了大梁的公主。相比性格外向,無法忍耐這裡的白素素,白斂在最短的時間裡適應了這個身份。

  朝堂後宮爭鬥不斷,每天都有新挑戰,這才是他大展拳腳的地方。

  而遇到鹿飲溪是他穿越後的最大幸運。

  他不想要包辦的婚姻,所以在覺得鹿飲溪不喜歡他時轉身就走。只是他忘不了掀開紅蓋頭時,她徐徐抬頭,望著他的那一眼。她的眸色澄澈,雖不算驚艷,卻像潺潺流水,浸入心扉。

  此後他總會無意識地追尋著她的身影,久而久之,便失了一顆心。

  他幼稚地拿如妃試探她,又找白素素做助攻,做了那麼多,只為能把她一點兒點兒地拉到自己的身邊。

  初秋的風有些涼了,白斂摟緊已經睡著的鹿飲溪。

  萬千謊言,深情隱現。我跨越時空,走過山和海,只是為了遇見你。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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