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藝術家秦怡凌晨跌倒 求診東方醫院→
一頭白色捲髮,臉上撲著工整的淡粉,眼睛依然清晰明亮,靜靜躺在東方醫院本部特診部病房的床上。見記者進來,秦怡讓護士把病床頭一側搖高,禮貌地打招呼,一派上海老式女人的優雅體面。進門之前,護士長悄悄告訴記者,秦怡老師自己請了保姆,擦身或者大小便盡量不麻煩護士,對醫護很客氣,治療依從性又很好,所以恢復得很順利。
10年前,秦怡經朋友介紹,來東方醫院治療椎尖盤突出。經過評估,時任骨科主任譚軍教授認為微創對她最為合適。彼時,微創手術在骨科系統方興未艾,多數患者還是覺得開大刀更穩妥。譚軍怕她不放心,耐心解釋:「相比開大刀,微創痛苦小,也不用太多麻醉。」
秦怡當場表態:「你覺得怎麼好就怎麼辦。至於麻醉多少,是疼一點好、還是一點不疼好,你來定」。善解人意的老太太還不忘補充:「我這個人蠻硬的,就算疼我也不會喊、不會叫、不會動。」
臨進手術室,秦怡忍不住還是跟譚軍道出自己的顧慮:50多年前,自己曾經接受腸癌手術,癌症好了卻落了個腹瀉毛病,就算吃一點也會瀉。手術過後,要在病床上躺幾天,如果瀉在床上可怎麼辦?!
譚軍笑笑:「沒關係,我們提前把便盆消毒乾淨備用,萬一瀉在床上,馬上換床或床單,這些問題一點也不用擔心。」
手術順利完成,一周後秦怡滿意出院。
作為電影演員,秦怡的一生,包括她的丈夫、孩子,早已公佈於大眾視野。對於疾病和醫院,秦怡並不陌生。文革及其後的很多年間,秦怡獨自一人同時照顧姐姐、先生、兒子三個病人,還要賺錢養活全家老小11口人。期間,她自己也生過幾次大病:脂肪瘤、甲狀腺瘤、摘除了膽囊,還接受了幾次開刀,成功治癒腸癌,甚至被譽為「抗癌英雄」。
即便是秦怡,尋醫治病也並非一帆風順。朋友推薦她到一家民營醫療開刀治療白內障,為了術後儘快消腫,醫院用一種新型膏藥貼在她眼睛周圍,引發大面積皮膚過敏,傷痕幾乎一生未消。作為演員來說,秦怡當然焦急、不滿,卻礙於朋友面子忍著,既不投訴也不吵鬧。直到看到印有自己名字的營銷廣告貼到醫院門口「著名影星秦怡在我院接受白內障手術」,她實在憋不住了,悄悄跟護士長打電話說:「你們醫院這麼大、患者這麼多,做到今天不容易,但這個樣子,不改進是不行的……」
對於醫患關係,秦怡的體會很實在:「病人不能瞎鬧,要100天才能治好的病,你鬧鬧醫生,1個月就能好嗎?不可能……醫生一直在給你想辦法,你要相信醫生」。秦怡把一切的理解歸結為演員的「分析性思維」,「演員做慣了,對任何事情都像分析劇本一樣,拿過來先分析,分析透了才能解決問題」。
近十年來,秦怡的家人、朋友、甚至劇組同事生病,都被她「定點」介紹到東方醫院。一個月前的深夜,秦怡在家不慎跌傷導致骨裂,獨自在地板上趴了一夜,凌晨被救護車送進東方醫院。考慮到她的年齡與身體狀況,醫院院長劉中民親自組織會診,制定出保守治療的方案。
「醫生說了,我只是骨裂,沒有骨質疏鬆,是最容易好的那一類病。」躺在特診部的病床上,秦怡接受輸液、電療,每10天複查一次,按照醫生制定的方案做康復運動,並一再感謝從院長到主任到醫護再到營養廚房所有的人。她期盼著早點出院,因為已經答應廠里要搞一次《青海湖畔》電影座談會,那是她去年在青海高源拍攝的作品,自己出任編劇和主演。
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接受從市委領導到文藝界同行不間斷的探望,秦怡也不斷拒絕著各類媒體的採訪。她回歸成一個尋常的離退休老人,一個面對高齡與疾病的普通老人,渴望保持生活常態,性格本色依舊:既有地母般的逆來順受、包容謙卑;更沒忘記與生俱來的無畏無懼、硬朗達觀。
中國傳統觀念中,一個女人,無論事業上取得多大的成就,如果家庭生活不幸福,那就似乎等同於人生不幸。N年前,央視《藝術人生》做過秦怡專題,命名為《驚人的美麗 驚人的苦難》,極為迎合「紅顏薄命」的大眾接受心理。現在想想,把一位為電影事業付出畢業心血並取得輝煌成就的女性表演藝術家,僅僅定義為「驚人的美麗」,未免太具有男權社會一廂情願的意淫。
秦怡的一生,幸福過、燦爛過、痛苦過、怨恨過,與真正的生活短兵相接。與其說她用對待命運的態度對待疾病,倒不如說,她用對待疾病的態度對待命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沒有什麼不能原諒」,不能原諒又如何?再不願意、再不喜歡,你還是拋不開它、不忍離它,那就端端正正地與之共處吧。做必須做的事情,挂念值得挂念的人。
這才是秦怡,這才是大多數中國女性面對疾病、面對艱難險阻、面對無常命運的尋常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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