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錫山的家務事

　　█ 閻錫山日記　　閻錫山在個人生活上嚴謹自律，與五妹子的飛短流長只是無中生有的蓄意抹黑，除此之外，再難找到可供編排之處。閻錫山一生一妻一妾，納妾是因為妻子不能生養。閻錫山15歲就與比他大6歲的徐竹青成婚，兩人婚後感情甚篤，但卻一直沒能生育。為了延續香火，在父母的多番催促下，閻錫山才在30歲時納大同許氏為妾。出於對原配家族的尊重和安撫，按照當地習俗，許氏登門向徐竹青的父親徐一敬行跪拜大禮，認徐一敬為父母，認徐竹青為姐姐，徐一敬為許氏取名徐蘭森。

　　█ 閻錫山二太太徐竹青　　按照現在流行的說法，子女的智商主要取決於母親的遺傳，那個年代的人還沒有理解這個道理，他們更關注的往往是生育能力。閻錫山的後代雖然未能青於出藍而甚於藍，但徐蘭林為閻家的人丁興旺確實貢獻不小，她婚後連生五子，長子、三子幼年夭折，另外三子分別是二子志寬、四子志敏和五子志惠。

　　█ 徐竹青與兒子們合影，後排為二子閻志寬與二兒媳趙秀金，前右為四子閻志敏，前左為五子閻志惠　　按照婚前約定的家規，徐蘭森所生子女均稱徐竹青為媽，稱徐蘭森為姨。1930年中原大戰失利之後，通電下野的閻錫山一度避居大連，徐蘭森攜四子、五子陪同。在大連的幾個月里，可能是徐蘭森認為徐竹青不在身邊便沒有了顧忌，四子、五子開始叫徐蘭森為媽媽。次年閻錫山回到老家河邊村，兩個年僅四、五歲的孩子難以改口，釀成「叫媽風波」。徐竹青發現之後傷心至極，大鬧一場，激動之時甚至打爛了幾塊玻璃，從此與閻錫山分居。正是因為此事，心感虧欠的閻錫山在1931年7月6日的日記中寫下了「對的起父母易，對的起妻子難。對的起眾人易，對的起交著難。」

　　█ 河邊村徐竹青居室　　二子閻志寬出生時，閻錫山已經36歲，在那個時代，這個年齡的男人通常已經快當爺爺了。閻錫山在仕途上先人一步，在子嗣上卻晚了近一代，也許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閻家早早就讓二子志寬娶妻成婚，二兒媳趙秀金是徐溝縣趙家堡村人，畢業於太原光華女子中學。志寬患有「羊羔瘋」，1940年病逝於四川，年僅21歲。志寬留下一子一女，不幸的是兒子十來歲時也夭折於太原，只余女兒樹榕與趙秀金相伴。

　　█ 閻錫山家庭照，前排兩個幼兒為孫子樹楹與孫女樹榕

　　█ 一張合影中的閻志敏、閻志惠　　1947年，閻家迎來了第二場婚事，四子志敏與畢業於輔仁大學的裴彬結婚。志敏的婚事辦得極為隆重，對於閻錫山和閻家而言，在經歷了兩次白髮人送黑髮人的哀痛，接連失去二兒子和唯一的孫子之後，確實太需要一場扭轉運勢的喜慶了。

　　█ 閻志敏與裴彬結婚時家族照，梁化之也出現在照片中　　然而不幸的是，志敏成婚幾個月後的除夕，徐蘭森因病突然去世，悲痛之餘，閻錫山親書輓聯：上有老，下有小，責任未盡身先逝；左無從，右無和，余緣未盡影空留。徐蘭森在去世之前，就已經因為身體原因無法照料閻錫山的生活起居，堂妹閻慧卿因而承擔起了這一職責，直到1949年3月29日。

　　█ 1947年拍攝的閻錫山家庭照，前排為閻錫山與徐蘭森，後排右側為四子閻志敏、四兒媳裴彬，左側為五子閻志惠，左二為孫女閻樹榕，二兒媳趙秀金未出鏡

　　█ 閻錫山與兩個兒子合影　　太原被圍困之後，閻錫山將家人陸續送往各地，志敏夫婦前往美國，徐竹青後來去了台灣，五子志惠則輾轉到了日本。　　在日本，志惠遇到了守寡的二嫂趙秀金。二哥比志惠年長8歲，二哥與二嫂成婚時，志惠還只個貪玩的孩童，身高僅及二嫂腰間，可以說，二嫂趙秀金是看著五弟志惠長大的。關於志惠，人們對他的評價是聰穎過人，英俊瀟洒，身材精幹，此時的趙秀金年逾三十，成熟女性的韻味使她的魅力甚於當年。更重要的是，在日本的流離歲月，使得相扶相持的閻志惠與趙秀金日久生情，最終突破了叔嫂的倫常而走到了一起。

　　█ 先後成為閻家二兒媳及五兒媳的趙秀金，本組圖片來源於鳳凰視頻截圖　　對於中國傳統社會而言，小叔子與寡嫂的感情是有違綱常甚至傷風敗俗的，即使到了今天，仍然也要承受社會輿論的壓力和閑言碎語的侵襲。因為中國自古以來就有長兄如父、長嫂如母的古訓，小叔子對於嫂子只能有敬愛之心，不能有愛慕之情，嫂子也不應對小叔子心存幻想。雖然世間也不乏叔嫂戀的故事出現，但無論一廂情願還是兩情相悅，大多都是悲劇結局，他們之間即使有愛情也不被世俗所接受更得不到祝福，比如歷史上的曹植之於甄姬，比如小說中的潘金蓮之於武松，再比如《哈姆雷特》中的克勞迪斯。因此，閻志惠與趙秀金的婚事，理所當然地遭到了閻錫山夫婦的激烈反對。

　　█ 閻志惠與趙秀金，此時二嫂已經成為他的妻子　　在中國人的生活中，存在著一個有趣的現象，許多父母和子女，常常因為婚姻的控制與反控制而決裂，衝突激烈者甚至會信誓旦旦的斷絕關係，但是，一旦子女們生育下第三代之後，父母大多都會被迫接受生米煮成熟飯的既成事實，原諒子女們的叛逆和任性而冰釋前嫌。閻錫山也不例外。

　　█ 閻志惠一家　　閻志惠與趙秀金先後生育了女兒樹枋和兒子樹柟，因為無法取得日本身份，志惠再一次想到了父親。此時的閻錫山，在追隨蔣介石敗退台灣之後已經遠離政壇，帶領幾十名隨扈隱居於台北陽明山，在條件艱苦的菁山草蘆過著著述與苦行的生活。面對歸來的幼子一家，他寬容地接受了二兒媳變成五兒媳的現實，而孫子孫女的到來，使得閻錫山暫時忘卻了失意和鄉愁，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 閻錫山與閻志惠

　　█ 閻錫山與孫子樹柟、孫女樹枋

　　█ 一張大合影中的閻錫山與閻志惠全家

　　█ 一張大合影中的閻錫山父子　　在鳳凰衛視拍攝的《國軍將領生平紀事》系列之《山西王閻錫山》一片中，閻樹枋和閻樹柟都面對鏡頭回憶了那段與爺爺一起度過的難忘時光。閻樹枋回憶說：「他看見我弟弟最快樂，每回去我們看爺爺，他就給他那個巧克力或者是這個那個很多吃的東西，讓他先吃，是他很親、很快樂。」閻樹柟回憶說：「我記得當我們合照時，我非常害羞，當時他給我糖果，對我很好，我很開心。」那年10月10號，閻錫山前往士林官邸赴宴，他帶上了家人，還讓孫子孫女向蔣介石磕頭行大禮。

　　█ 閻錫山的孫子、孫女回憶與爺爺在一起的時光　　當時閻錫山與徐竹青仍然分居，徐竹青往在山下，閻錫山專門另派隨扈照顧她的生活。基於禮數，閻志惠帶著妻小前往徐竹青住所請安，但傳統保守的徐竹青依舊不太能接受閻志惠的婚姻。閻錫山的侄兒閻志昭回憶說，伯母對二嫂說法很多，說她不應該勾引他弟弟等等。徐竹青的冷淡與苛責無法不使閻志惠心生芥蒂，但不曾想的是，這卻為閻錫山父子反目埋下了伏筆。

　　█ 閻錫山侄兒閻志昭

　　█ 晚年徐竹青　　做為閻錫山唯一在身邊的兒子，閻志惠參與了菁山草蘆一些事務的管理，但是，多年優裕的生活已經固化了他的思維與處世方式，即使面對山上窘迫的環境和困頓的經濟，他也經常考慮不周，以至忽視了隨扈們背井離鄉的哀愁與前途渺茫的無助。閻志惠為了感謝老部屬對父親的照顧，向他們發放獎金，獎金數額的差別卻很大，高的有10000，低的只有500。也許是因為徐竹青的態度影響了閻志惠，他沒有給照顧徐竹青的兩名隨扈發放獎金，這引起了隨扈們的強烈不滿，他們上山爭論，進而動手打了閻志惠，此事還鬧到了警察局。此外，閻志惠還向父親提出削減隨扈數量以減少人事開銷。因為閻志惠在一系列事情上處理不當，閻氏父子漸生齟齬。

　　█ 因對獎金分配不滿而與閻志惠發生衝突的隨扈高起志　　閻樹枋後來回憶說：我爸爸說這麼多人，你給錢，他們又不做事情，就是坐在家裡面，我爺爺就說你不要管我的事情好不好？後來我爸爸不高興，結果我們就走，他吵架跟我爺爺，他就沒有要錢，我爺爺也沒有給他。　　閻志惠與二嫂的婚姻沒有造成父子反目，但這短暫的一年相處卻致使父子決裂，閻志惠帶著妻小遠走他鄉，父子從此再也沒有相見。　　1960年，閻錫山去世，正處於困窘之中的閻志惠沒有辦法回到台灣，送別閻錫山最後一程的，只有從美國飛回的四子閻志敏。

　　█ 閻錫山後事　　據徐竹青的侄兒徐寶壽回憶，徐竹青在聽到閻錫山病危的消息後，表現得相當平靜，沒有一絲的悲傷，卻馬上安排侄兒租車上山搬運遺物。閻錫山在遺囑中，將名下的兩棟房子都留給了徐竹青，但因為山上農場的產權，閻錫山的隨扈們與徐竹青後來對簿公堂，最終因為徐竹青的去世而不了了之。

　　█ 徐竹青侄兒徐寶壽

　　█ 徐竹青因為與閻錫山隨扈的糾紛而在報表上發表的緊急啟事　　閻錫山的後代後來都生活在美國，長孫女閻樹榕曾供職於柯達公司，上世紀末曾隨旅遊團回國旅遊。四子閻志敏夫婦在美國學習期間都獲得了碩士學位，加之又得到了閻錫山的一些資產，生活相對寬裕，他們的子女也成為主流社會的精英。2010年3月16日，閻志敏因心臟病突發在紐約上州去世。

　　█ 晚年閻志敏　　五子閻志惠離開台灣後頗為坎坷，一家人輾轉從巴西也來到美國，憑藉自身的努力最終立足。趙秀金在上世紀八十年代去世，閻志惠後來與著名間諜金無怠的遺孀周謹予一起度過了人生的最後二十五年。上世紀90年代初，閻志惠與周謹予曾回到河邊村，以普通遊客的身份參觀了閻錫山故居，這是閻氏後人在山西唯一的一次尋根之旅。2011年3月25日，閻志惠病逝於加州，周謹予也在六天之後離世。

　　█ 右為陪伴閻志惠度過最後二十五年的周謹予，左為金無怠

　　█ 晚年閻志惠

　　█ 閻志惠與兒女在一起　　鳳凰衛視多年前在採訪閻錫山衛士張日明時，長年獨自守墓的張日明曾嘆息道：志敏也不回來看看。

　　█ 上世紀八十年代，梁化之的兒子梁安仁從美國回到台北為父親掃墓，與張日明等閻錫山隨扈合影

　　█ 2016年6月，徐永昌之孫徐良治攜夫從專程從台灣回到原平和大同掃墓祭祖　　梁化之的兒子梁安仁曾從美國回到台灣祭掃父親的衣冠冢，徐永昌的孫子曾從台灣回原平祭掃祖墳，但閻錫山的兩個兒子，閻志敏和閻志惠，在父親去世後的半個世紀里，從未回台灣掃墓。對於閻錫山而言，這的確是一件他不曾預料到的身後事。（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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