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能更好的理解今天首映的《岡仁波齊》,最好先點進來看一下!

框哥說:「張揚導演的《岡仁波齊》今天就首映了,劇組用一年的時間,跟著一組真實朝聖的隊伍拍攝,行程長達2000公里。其實每個人心中都有屬於自己的「岡仁波齊」,本文作者親自體驗岡仁波齊轉山,他說:「那是一次苦旅。回首凝望,心中又升騰出無言的溫暖,再苦,也是值了。」

撰文、攝影:杜艱

兩年前,路過岡仁波齊,遙望巍峨的神山,猶豫再三,依依惜別而去。那是源於內心的膽怯,山高、路遠和曝晒。去年秋天,再次路過神山,阿里地處偏遠,來往不易,一咬牙,決定轉山。那是來自心底的召喚。

抵達塔爾欽,邊檢依舊嚴格,一名獅泉河女子沒有邊防證被攔下。我入住當地較好的賓館——重慶賓館。好是相對而言的,單間,僅能放下一張床、一張桌子,房間逼仄,好在有衛生間,老闆是重慶人,鄉音、鄉味親近。

塔爾欽的後山

下榻不久,東西南北、男男女女的轉山人齊聚一堂,共同的目標,讓大家走到一起,很快拼湊成一隻六人的轉山團隊。利用下午空閑,大家愉悅地前往塔爾欽後山,搞了一次適應性登山。暮色之中,大地蒼茫,猛烈的山風吹動經幡獵獵聲響,納木那尼峰遙遙在望。

遙看納木那尼峰

去時有說有笑,返回突遇變故。山上風大,回房頭痛,老闆趕緊送葯服用。深圳的小陳更慘,頭痛、胸悶,半夜嘔吐。塔爾欽海拔4600米,後山頂多4800米,明天步行22公里,後天面對轉山最高點,海拔5600米的卓馬拉山口,豈不要命?之前老闆說夏天某人轉山喪命云云,眾人心中徒增一道陰雲。

當晚清理物品,除相機、腳架外,其他物品一概留下,只為輕裝前進。轉山途中,基本在5000米以上,一公斤的重量,都是沉重的負擔。東西背負為好,為了省力,最好不用手拿。當然,輔助工具是必須的,頭巾可以保護面部不被強光輻射,防晒霜就免了,起不了多大作用,看看藏族同胞就明白了,無論用啥,包住腦袋就好。不要忘了登山杖,在崎嶇的山路上可以給你助力,下山可以作支撐,當地現買,10元一根,木質。

早8點出發,天色微明,空氣略微清冷,六人魚貫而行。沿路口左側小道,依順時針方向,開始了當天的轉山。小陳面色蒼白,堅持著和大家同行。

售票處,工作人員執意要眾人簽生死保證書,聲稱如遇意外,景區概不負責,心中糾結。後來問其他轉山人,稱沒有此類規定,估計和小陳的身體狀態有關。

狗狗衛隊

一群流浪狗跟隨大家,無聲無息走了好一段路程,浩浩蕩蕩,好像守護的衛士。此時,天光已亮,初升的斜陽投射在茫茫草原上,一大片陰雲飄浮在天際,大地滿眼金黃,一老嫗緩慢走在小路上,好似畫中人。

轉山的老嫗

2小時後看見白塔,稍遠有小賣部提供泡麵、飲料,停下腳步,瀏覽山景。右前方,神山初露真容,在浮雲中若隱若現;左側一巨大紅色山崖,形如堡壘,和岡仁波齊遙相呼應。天空湛藍,稀落、泛黃的枯草生長在一條小溪旁,此時,才剛剛進入轉山的狀態。路口有一指路牌,上書「查瓊阿加土追」,問兩位甘孜藏族青年,得知是當地天葬台。不清楚要問,千萬莫自作聰明哦。

白塔

前行數分鐘,神山側面顯露出來,雲霧半遮半掩,山型猶如臉孔,眉眼俱全,肅穆莊重,猶如一尊天神,注視著往來眾生。久視,竟心生敬畏。

岡仁波齊神秘的面孔

1907年9月的一天,瑞典探險家斯文·赫定帶著五名隨從、兩條犬、兩隻步槍和一隻手槍、幾天乾糧,順著這條路,翻過卓瑪拉山口。不過他們不是轉山,而是徑直向北,去探尋印度河源頭。在岡仁波齊北側二三十公里處,流淌著印度河的源頭——獅泉河,他重新標定了南亞次大陸這條大河的正源。

途中的小溪

第一天主要在大峽谷中穿進,地勢逐步抬升,不疾不徐,不用花費太多體力。一條涓涓溪流相伴,雲朵飄逸,天色如洗。一旁靜坐休息,回望山谷,心胸豁然寬廣,給人超凡脫俗的境界。虔誠者莫過於磕長頭的轉山人,在碎石踏成的路徑上,用身體丈量轉山路,那種全身心的投入,令人肅然起敬。

山谷

小陳仍頑強追隨著大家,向前邁進,身邊不時有轉山隊伍急速通過,或二三人、或六七人,扶老攜幼,拖家帶口,他們是藏族同胞。近處來自普蘭、扎達,遠方來自四川甘孜、阿壩,他們大多要在一天之內轉完岡仁波齊,這得益於他們的身體,完全適應了高原環境。

上山途中的溪流

去翻越未曾有過的高峰,去忍受未曾遭遇的痛苦,磨礪內心,啟迪心智,對於來自大都市的人們而言,或許有另一層涵義。

穿行在河谷中

下午一點半,花費約5小時,趕到當晚宿營地,止熱寺。不過,在止熱寺對面的山坡上,當地人搭建了一排排帳篷,也可供轉山人住宿。由於位置比止熱寺高,更靠近第二天出發的道路,許多人選擇這一宿營地。食物多是速食品,在這樣高海拔的地方,講究是一種用不上的奢侈。

岡仁波齊

岡仁波齊近在眼前,抬頭仰望,山勢陡峭、雄壯,層層台階在青色的山椎上凸顯出來,猶如通往天國的階梯。一側掛著長長地冰凌,好似鬍鬚。山體向內收縮,彎折成一個曲面,山頂積雪順勢傾瀉,氣勢逼人,就像一座金字塔,直指蒼穹。神山處于山谷之間,一覽無餘。

岡仁波齊

就地休息時,一高山雀在帳篷邊蹦蹦跳跳,尋找人們掉棄的食物,給寂寥的大家,帶來一絲暖意。

覓食的山雀

時有進入帳篷小憩的轉山人,或喝一壺酥油茶,或吃一碗速食麵,他們急著趕路,打算一天之內轉完神山。一對來自普蘭的中年夫婦,休息時,向大家要頭痛葯,一問才知,他的夫人有高山反應,這在藏族中比較少見。小陳終於趕上來,面色青灰,早早卧床休息,看他虛弱的樣子,讓人揪心,真擔心晚上出事。

營帳

5200米的宿營地,和珠峰大本營海拔相當,睡眠成了一件痛苦的事。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半夜起身,拿著腳架拍夜空,厚厚的雲層遮蓋天際,天氣寒冷異常,幾顆稀疏的星星,眨著眼像是嘲弄。背著腳架轉山,那是一件苦差。

早6點有人嚷嚷著起床,要摸黑上山,想天黑前趕回塔爾欽。第二天註定艱難,全程33公里,再登高400米到5600米山口。大家依傍著,藉助頭燈的光亮,在漆黑一團、崎嶇不平的山道上,摸索向高處挺進。十來米就得停下腳步,大口喘氣,頭上好像套著緊箍,胸膛憋悶幾乎爆裂,大腦幾乎停止了思考,邁著沉重的步伐,像機器一樣,單調、重複著,向山口攀爬。寂靜的山道上,少有人說話,唯一的聲音,就是粗壯的喘息聲。

晨曦

八點半,一縷金色的光線,照耀在岡仁波齊的山頂上,此處視角已基本水平,神山的風姿好像觸手可及。近千年來,日照金山的場景,無數次為佛教徒,乃至印度教、耆那教徒勾勒出美妙的天國世界。

日照金山

不知不覺中,經幡在四周揮舞,排成一個蔚為壯觀的陣勢,有的已經觸及岡仁波齊的山腳。少許石頭上擺放著香燭和祭品,黑漆漆的神鴉來回翻飛,搜尋著它們心儀的東西。抬頭仰望,峰頂一冰川,懸掛在幽蘭的天空中,如水銀瀉地,直下山谷,卓瑪拉山口到了。

卓瑪拉山口的經幡

回首望去,五人仍爬行在山路上,在山城重慶練就的腿力,終於派上了用場。

神鴉

行前老闆囑咐,在山上要扔一件舊衣服或剪一縷頭髮,以示割斷往日煩惱。爬山時沒了思考能力,登上山口又興奮莫名,竟然忘了。

卓瑪拉山口的冰川

在5600米的山口旁,亂石堆迭,一個不大的海子,橫卧在山谷中,承接著岡仁波齊的冰雪融水。在如此高峻的地方,居然有湖泊,真是一件奇妙的事。

卓瑪拉山口的海子

上山難,下山也不易。旁邊的海子連接一巨大的石頭陣,有時不得不跳躍通過。一個陡峭的山坡直通山腳小溪,如有失足,定遭不測。只能曲身下蹲,手腳並用,坐而下脫,山腳一小賣部迎接著像英雄般凱旋歸來的人們。小陳隨著人流,翻過山口,下到山腳,他終於挺了過來。

石頭陣

陡峻的下山路

最後的路程平坦且長,好像沒有盡頭。卓瑪拉山口已不見蹤影,興奮隨之而去,體力耗去大半,猛烈的陽光,曬得人昏沉,抬動麻木的步履,掙扎著向遠方挪動,希望能早日走完一生中從未走過,最為漫長的一段路。

山腳邊的小店

漫長的歸途

道旁石頭上,仍可以看到傳說中羅漢的足印,一條溪流伴隨下山的道路,蜿蜒流淌,在衝出大山前,形成一個險峻的峽谷。同進山時看到的那條溪流一樣,它們悉數流過塔爾欽旁的巴嘎草原,注入拉昂錯,聖湖瑪旁雍錯身邊的那個魔鬼胡。

傳說中的羅漢足跡

最後的峽谷

圍繞岡仁波齊轉山,那是一次苦旅。回首凝望,心中又升騰出無言的溫暖,再苦,也是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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