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最速曲線到自由帝國

一．自然的啟示

1696年，瑞士數學家伯努利向全歐洲的數學家發出挑戰，提出了著名的「最速曲線」問題—「一個質點在重力作用下，從一個給定點到不在它垂直下方的另一點，如果不計摩擦力，問沿著什麼曲線滑下所需時間最短」。很快，牛頓，萊布尼茲，包括伯努利本人相繼給出了計算公式。最速曲線，極小曲面之類的求最優解問題在変分學中得到了解答，由此獲得啟發的理論泛函分析被廣泛應用在橋樑設計，最優控制等工程領域之中。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笑，其實這樣優美的線條早已遍布在自然中，閃電在電場中走最短的路線，植物消耗最少的資源實現最繁茂的生長，等等，越接近自然法，越接近神意就越是最優解。

二．憲政平衡

撒母耳膏立掃羅的過程體現了上帝將人間的統治權交給人類的過程，聖經記載掃羅經過四道程序，才能成為合法的君王。1.先知的膏立，「耶和華膏你作他產業的君」（10.1）；這裡的君不是王，而是耶和華產業的治理者。2.先知們的擁戴，撒母耳指示掃羅在何時何地在何情況下「遇見一班先知從邱壇下來，前面有鼓瑟的、擊鼓的、吹笛的，他們都感受說話」，掃羅將「趁時而作」，與「他們一同受感說話」（10:2-7），加入先知運動。3.摯簽，撒母耳在以色列眾支派代表面前用摯簽挑選出掃羅（10:20-21），這個過程由祭司主持，結果由祭司階層任可。4.民眾擁戴，眾民就大聲歡呼說：「願王萬歲」。這個程序表明，上帝任可的王權合法性必須得到先知，祭司，民眾三股力量的制約，認可和支持。卡爾施密特在《政治神學》中就做過一個著名的結論：「現代國家理論的所有重要概念都是世俗化的神學概念」。古希臘雖然沒有得到耶路撒冷的啟示，但是亞里士多德憑藉直覺得出，最好的政府形式就是共和政體，共和政體集合了君主的權威，貴族的智慧，和平民的力量。整個人類歷史貫穿於這三股勢力鬥爭又聯合的過程，如果一股勢力過大就會破壞天然的憲政均衡。

三．古典世界的哀歌

羅馬帝國衰亡史體現了古典時代憲政體系平衡的崩潰。公元前297年，當時的羅馬還沒有征服亞平寧半島，不斷遭到侵蝕的伊特魯里亞人與凱爾特人結成了統一的陣線，羅馬軍團同時受到來自東、南、北三個方向的圍攻。元老院宣布羅馬進入緊急狀態，除了17歲至45歲的市民，60歲以下、通常已經免除兵役的預備役也接到了徵兵令。出現這種狀況時，執政官通常會任命獨裁官，但是，這一次沒有任命獨裁官、因為他們認為可以勝任獨裁官的只有一個人選，此人是名門望族費邊家的成員。但是，執政官不能確信他們的任命是否會得到平民的贊同。在需要舉國團結，一致對外的時候，必須避免貴族和平民之間再次出現對立的狀況。獨裁官在共和國的歷史上出現過N多次，任命6個月後或者緊急狀態結束後就自動卸任了。終身獨裁官出現過兩次，憲政平衡被打破過兩次，一次是蘇拉，一次是凱撒。蘇拉死後，共和國繼續著混合政體的傳統，經過三次布匿戰爭奠定了地中海霸主的地位。晚期的羅馬共和國受到了東方僭政的侵蝕，公元前49年，凱撒跨越盧比河開啟了帝國征程，國王漸漸地與平民對接，架空了元老院，成為了終身獨裁官。節點一過，權力平衡被打破就很難恢復，布魯斯圖刺殺凱撒彷彿鼓起了元老院的恢復共和國的勇氣。

但隨著安東尼陷入埃及溫柔鄉不能自拔，作為後三巨頭的勝者，屋大維最終戴上了僭主的王冠。尼祿的殘暴讓人們懷念早期王政的仁慈，中間雖有五賢帝開拓疆域，建立了西起不列顛東至敘利亞囊括地中海的廣闊疆域，但這只是共和國積累的武德揮霍。公元212年，卡拉卡拉皇帝頒布《安托尼努斯敕令》，羅馬公民權授予了全體羅馬人民，羅馬帝國由盛轉衰。在此後的歷史，羅馬雖被數次招魂，但無論是拜占庭帝國還是神聖羅馬帝國，俄羅斯帝國都無法重現望日的輝煌。

四．英法憲政比較

人類歷史上稱得上世界帝國的除了羅馬就是大英和美帝了，當今為人稱道的大眾民主其實是大英混合政體蛻變的產物，混合政治代表了文明的壯年，打破憲政均衡就會使文明衰老。這種完美的制度不是一開始就人為設計的，而是像植物生長一樣緩慢演化的結果。英國憲法史可以分為四段：1.部落—封建式混合（1066-1485）：都鐸時代以前，君主，貴族和平民的不穩定平衡。2.絕對君主制（1485-1714）：都鐸和斯圖亞特的君主獨大時代，英國最接近歐洲絕對主義，甚至東方專制主義的危險。3.立憲君主制（1688-1914）：1688年光榮革命到一戰前夜普選制完成，混合政體的穩定平衡和黃金時代。4.民主化和社會民主黨化時期（1918至今）：（一戰至今的）人民單一主權的政體逐步侵蝕混合政體，1999年工黨對上議院的打擊是其中的一個步驟。

英法兩國實際上都走了一條國王和第三等級——平民階級、城市資產階級聯合起來，打擊貴族的道路。但是在法國，國王選擇了從平民階級中間產生出來的行政官吏、法學家、士大夫階層，通過官僚機構來打擊貴族，完全廢掉了封建制度留下來的國會制度。而在英國，特別是都鐸王朝的立憲君主，他選擇了依靠下議院完善和強化國會制度，把國會變成一種反對封建貴族和教會的統一力量的機構。它不採取行政官的方式，而採取強化下議院和國會權力的方式，在當時他們都達到了同樣的目的。光榮革命確立了君主立憲制度，君主，貴族，平民達到了完美的平衡，而法國貴族階層被打擊後一蹶不振，憲制失衡，所以只能在中央集權和革命之間來回折騰。

五.經驗與理性之爭

憲制失衡的國度就像被打了過多生長素的絲瓜因為太重把藤蔓墜斷。撒切爾夫人有一句名言，全世界的罪惡產生於歐洲，而解決問題則來自於英語國家。歷史上陸權對海權的征戰都以失敗告終，陸地強權建立海上封鎖線，試圖切斷經濟線，海權國家扶植小國建立聯盟，建立更大的包圍圈把陸權國家封鎖在內。拿破崙，希特勒征服世界的夢想被反法聯盟，英美聯盟所破滅。海權與陸權的征戰體現於經驗和理性之爭。

經驗主義者堅信理性只是思維的習慣，理論經不起經驗的考量，健全的常識比理智的神經更重要，所以沒有完美無缺的人工設計的政治形式，一切組織形式要像植物生長一樣在演化中競爭形成，用歸納法逼近真理。而理性主義者相信理性為萬物立法，人定勝天，制度設計就像公理系統用於幾何證明題，用演繹法自命真理。理性設計的王朝只是看上去很美，其實不起折騰。即便是像王莽那樣出發點是儒家理想國，理性設計就是開弓沒有回頭箭，邊界已經劃清，沒有局部修正，只能聽憑政策耗幹了所有國內資源。愛因斯坦說過，宇宙最不可理解之處就是她可以被理解。人做出的決定跟他的歷史有關，所以他是歷史的一部分，人所做判斷也只是局部的真理，理解這一點就不會相信人間會存在救世主大救星了。治理的成功就是社會的瓦解，桂枝在秦政以後就陷入了皇權獨大的理性的設計循環，沒有了貴族參天大樹保護，平民小草暴露在烈日暴晒之下，雖然經過歷次洪水的沖刷，桂枝人不明白自己的命運為何是「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自然法是最優解，神意是完美的，理性是有界的，那麼追求至善至美的人最後一定會謙卑下來，不再有過激的行動。經驗保守主義不是抱殘守缺，故步自封，而是尊重傳統，尊重習俗，拒絕任何武斷的行為。頂層設計無論多麼的完美，都只是自說自話，制度論者只知道蝴蝶的美麗，而不曉得蛹的鄙陋，關於憲制問題沒有捷徑可走，因為政治問題不能當做技術問題來處理。

六．自組織與自發秩序

如果說憲政平衡是神意在人間的投射，那麼自組織，自發秩序就是對神意饋贈最好的效法，因為只有自組織才能建立豐富的組織網路，活化將死的社會，唯有自發秩序在最大限度上避免了人工干涉，避免了一切武斷的行為。桂枝之所以被稱為窪地，就是因為缺少民間組織資源。哪個皇上不想再活五百年？為何英王被破簽署了《大憲章》，而桂枝人只能喊吾皇萬歲。

原子化的個人註定要變為流沙，宗族共同體雖被孤注一擲地當作靈魂的歸宿，但也難逃強解構者拆散的厄運。解決辦法就是建立多維多網路的關係組織，這樣就避免了不會被任何一方至於死地，建立家族之外共同體的任務勢在必行。

七．Manchuria騎士團宣言

求戰者安，求安者亡

勇敢和真理之外無不瑣碎

我發誓善待弱者

我發誓勇敢地對抗強暴

我發誓抗擊一切錯誤

我發誓為手無寸鐵的人戰鬥

我發誓幫助任何向我求助的人

我發誓不傷害任何婦人

我發誓幫助我的兄弟騎士

我發誓真誠地對待我的朋友

我發誓為Manchuria復活奮鬥終生

「現在世界體系的核心，其實，看上去新穎，骨子裡面古老。它說白了就是四個字：自治社團。自治社團是異常古老的東西。它比阿爾弗雷德大王古老，可以一直追溯到日耳曼森林當中，近代、現代的堪薩斯州的陪審團，比英格蘭的樞密院，更比世界上任何其他的國家的法律，更接近於日耳曼森林中那些審判案件的長老。這就是現代世界最核心的遊戲規則。在這個遊戲規則之外，還存在著一些，比如說像中國這樣的，布爾什維克的遺產和東方專制主義的遺產的國家，有法蘭西和西班牙這樣的絕對主義君主制的遺產，但它們都處在世界秩序的邊緣地位。世界秩序的核心，是由日耳曼、英格蘭到美利堅，這樣一脈相傳的自治市鎮、法人團體組織的自由團體的自由帝國。我們所處的世界，今天仍然在它的統治之下。凡是不符合這個統治體系的，都被排斥到世界體系的邊緣。」-----你姨為我團打cal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