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肉不上席」的說法或許跟蘇東坡有關 | 枕邊讀詩

還記得我們枕邊讀詩讀過陸遊的一篇《贈貓》嗎？有著愛國之志的陸遊，雖然寫過很多熱血沸騰的抗金詩作，但生活中的他卻是一位愛貓的貓奴，照現在的話說就是「鏟屎官」。除了陸遊，還有很多大詩人都很喜歡小動物，比如，赫赫有名的大詩人蘇軾就喜歡狗。今天的讀詩，來看看這位詩詞大腕是怎麼描寫他家的狗。

烏喙

【宋】蘇軾

予來儋耳，得吠狗，曰烏喙，甚猛而馴，隨予遷合浦，過澄邁，泅而濟，路人皆驚，戲為作此詩。

烏喙本海獒，幸我為之主。

食余已瓠肥，終不憂鼎俎。

晝馴識賓客，夜悍為門戶。

知我當北還，掉尾喜欲舞。

跳踉趁僮僕，吐舌喘汗雨。

長橋不肯躡，徑渡清深浦。

拍浮似鵝鴨，登岸劇虓虎。

盜肉亦小疵，鞭棰當貰汝。

再拜謝恩厚，天不遣言語。

何當寄家書，黃耳定乃祖。

蘇東坡的這首詠狗詩到底有沒有題目，到現在還在爭議。為了方便閱讀，很多版本以詩的前兩字為題，取名《烏喙》。這個「喙」字，是嘴的意思。烏喙就是黑嘴。

蘇軾的序寫的很明白，翻譯過來就是：「我來儋耳（今海南儋州)時，得到一條很會吼叫的狗，名叫『烏嘴』，它非常勇猛而又馴良，跟隨我遷徙合浦(今廣西合浦)，在過澄邁(今海南澄邁縣)時，從河中游到彼岸，路人見了都感到驚奇，我因此戲作此詩。」

其實蘇東坡是很有幽默感的一位大師，他寫過很多戲謔的詩作，所以他的侍妾王朝雲說他：一肚子的不合時宜。如果生活在今日，蘇軾一定能成為有名的段子手。

這首詠狗詩，寫得十分生動有趣，其實除了一些生僻字外，這首詩大概的意思細細讀下還是能看懂的。

烏喙本海獒，幸我為之主。

食余已瓠肥，終不憂鼎俎。

晝馴識賓客，夜悍為門戶。

『黑嘴』本是海南的一條大狗，我有幸成為你的主人。你每天吃的很多，長得十分肥壯，從不擔憂被被人烹煮吃掉。白天你很馴良，迎送相識的賓客，夜間勇敢地守衛門戶。【獒：大狗。瓠肥：圓滾滾的肥。瓠，一種長而圓的瓜。鼎俎：鼎就是烹飪的鍋，俎就是切菜是用的砧板。】

前面這幾句寫狗的外形，體格碩大類似現在的藏獒，很生猛，看家護院很是盡忠職守。所以這條狗深得詩人的喜愛。

有一天，被貶謫的詩人終於要離開這裡了。烏喙知道後，似乎很了解主人的心思，高興地上躥下跳搖頭擺尾。接下來看詩人的描寫：

知我當北還，掉尾喜欲舞。

跳踉趁僮僕，吐舌喘汗雨。

長橋不肯躡，徑渡清深浦。

拍浮似鵝鴨，登岸劇虓虎。

知道我要北上回家，你搖動尾巴歡喜得好像跳舞一般。趁機跳躍與童僕嬉戲，不一會就吐舌喘氣大汗如雨。你過河不肯走長橋，徑直從又清又深的河中泅渡。你游泳時如同鵝鴨浮在水面，一上岸立馬勇猛得像只咆哮的老虎。【跳踉：跳躍。躡：行走。虓虎：咆哮的老虎。】

詩人的這條愛犬，果然名不虛傳，用它標準的「狗刨式」渡河，引來眾人圍觀，而且水性相當不錯，跟天生會游泳的鴨鵝一般。這幾句抓住了動物的動作特點和習性，非常形象生動。不經意間流露出詩人的炫耀之情。

這麼乖巧本領又高的狗，也有小缺點，當黑嘴狗做錯了事，詩人怎麼懲罰它呢？

盜肉亦小疵，鞭棰當貰汝。

再拜謝恩厚，天不遣言語。

何當寄家書，黃耳定乃祖。

偷肉吃是你的一個小缺點，但我卻不忍心鞭打，將你赦免是我大度。你一再拜謝我的厚恩，只是天生不會說話。你要是也能學會幫我寄送家書就好了，如此，當年的黃耳一定是你的祖先吧。【小疵：小毛病。鞭棰：鞭子和木棍，這裡指教訓狗。貰：饒恕。】

黃耳：傳說晉朝陸機有一條很聰明的狗，名叫「黃耳」，曾經為陸機傳送書信。

蘇軾不但自己喜歡狗，也是古代反對吃狗的第一人。蘇軾是個著名的美食家，他吃遍天下美食，卻唯獨不吃狗肉。蘇軾曾說：「狗死猶當埋，不忍食其肉，況可得而殺乎？」可能正是因為蘇軾與「烏嘴」的親密關係，讓他對狗產生了憐憫之情。「狗肉不上席」的說法，也正是在宋代開始流行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