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勝鯉魚跳龍門 （散文）,金礦著

檔次的文學作品。我通過多年鄉土民歌民謠的調查和研究，倒有了深深的體會，認為鄉土的原生態應該也算在文學之列，別看它們的原始創作者都是目不識丁的鄉

人，而有些精品力作的思維卻

一些著名文學家們汗顏。十幾年前我從白馬湖心的漁島駱甸曾收到一首

《好勝鯉魚跳龍門》的漁謠就很有意境，每一句都表達了別緻而又豐富的內含，如果是命題作文，其中每一句都能做個題目，以此伸展，就能寫出像模像樣的文章來。這首漁謠只有四句，歌詞內容是這樣的：「好勝鯉魚跳龍門，滑

鰱子出

鮮，風來的蝦子等不得紅，荒年羅漢狗子照過年。」所謂「謠」應該是

語類的順

溜，漁島漁民的學府文化基礎確實太低，當時全村只有一兩個

中生的才子。但四句歌詞的創作意境我說一般大學生都難有這種高妙的思維。從表面看去這四句都是寫與漁民生活有關的

族，只是講四種

族的不同生活特點，但往深

細

理解還別具風光。先談第一句，「好勝鯉魚跳龍門」，鯉魚是鄉間吉祥喜慶的象徵，那吉慶有「魚」就是指的是紅鯉魚。紅鯉魚的特點是急流勇進，爭強好勝。小時候父親常在攔

壩

放一張長條網，不到半天就有好幾條大鯉魚跳

來。所以鄉間也通常把有宏圖大志的青年在外面干

一番大事業後比喻為鯉魚跳龍門。是啊，世代貧苦的漁家誰又不想自己的子女出人

遞跳龍門呢，這第一句應該是對光明的歌頌、是對先進的弘揚、也是對勇敢的

贊。第二句的

彩就不同了，說「滑

鰱子出

鮮」，鰱魚的品格和風格就沒有鯉魚那麼美好。土話說

滑不溜秋的，摸魚的人不容易逮得到它，但是它也只能在

里滑，出

以後生命力就不強了，只能鮮活一會兒很快就會幹死或缺氧而死。其實這句很有意境，是在指代一種特別圓滑又善於鑽營的人，憑小聰明自欺欺人的對待社會，

都想占別人的便宜，盤算別人，損害別人，像這種

格的人在社會

是無

不見。漁家總是對滑

鰱魚沒好感。也就只有出

那很短時間的鮮活，那種不真誠的人生活在社會

長久了自然就會聲譽掃地，到

來還不是害了自己。第三句又是在批評著另一類不穩沉的人，

「風來的蝦子等不得紅」，這也是一句鄉

多年沿襲的俗語。有一種人喜

特別的風風火火，我們

鄉人說這些人是見毛就是鴨子。不穩沉的片面看事、武斷辦事也會把事

辦糟，同時也在貶斥那些小人得勢恥高

昂的人。我們還是希望每個人一步一個腳印地堅實地走向未來，不要做那紅極一時的蝦子。第四句就是樸實農民意識的表白了，告誡我們每個人要堅持艱苦樸素的平民心態，農民漁民的心地最容易得到滿足，我聽外婆說過，窮要有骨

，那些富人也是過一天，吃的再好也是變

一堆臭屎。所以吃那些「羅漢狗」小魚也照樣把年打發了。其實那些羅漢狗魚還特別好吃，小時候，每家漁戶總要曬

好多羅漢狗魚乾子，到寒天我們就把它放到灶堂里用火烤著吃，可香著呢。這裡面也有一種窮不攀富的苦樂觀。這四句民謠句子都各有所指，指代、比興、擬人、象徵修辭手法並用，把魚族都進行社會人格化的表現，以此來

示那個小天地的社會現象，豈不高哉妙哉。同漁民談文學構思理論，他不會買你的帳，同他們談修辭手法也非非然乎，但這很簡單的四句歌詞就能讓你體味回味半天，甚至是夠寫長篇的素材，這是精闢的概括，這是濃縮的景觀。創作的源泉來自於民間，來源於農民。只不過是他們缺乏學府文化的教育基礎，他們的思維是敏捷的。我小時候記得村子裡有一位大叔不識一個字，卻能神奇地

算出異常複雜數字的加減乘除，能有聲有

地講

三天很有懸念的話本民間故事。至今想來真有點

人不可理解。文學如果單靠作家坐在家裡冥思苦想可能不行，真正的生活故事並不是憑空臆造出來的，就像那滑

鰱子一樣能離得開

嗎？得來全不費工夫，在幾乎是文化盲區的漁區發現這樣有意境的民間歌謠，我不覺如獲至寶。我還決心繼續留心尋覓這些不被人重視的也行將消失的原生態傳統文化瑰寶，進行挖掘整理研究推廣，下一番功夫，「桃花源里可耕田」，興許還真能達到「好勝鯉魚跳龍門」的理想境界呢。其實，鯉魚跳龍門，是農村千百年來傳統的吉慶用語。也就是說

在鄉村的子子孫孫只要能夠跳出去，到外面精彩世界去，這就是鄉親父老的願望。然而，願望還是願望，嚮往還是嚮往，由於各方面的多種局限，真正能夠跳出龍門的能有幾個，還不是淪陷在這小河小塘小湖裡嗎？也許他們就是在「好勝鯉魚跳龍門」的希冀中建起生活的信念、鼓起生活的勇

、揚起生活的風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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